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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間滿溢了悲哀,還有無可宣泄的怒火。 為什么偏偏是里香,為什么偏偏是他最愛戀、最心疼的那個女孩,要遭受這么多的苦楚? 她明明那么好……那么令人憐愛,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恨不得讓全世界都對她溫柔相待。 可事實卻是,世界對她充滿惡意,在女孩的心靈未長成時,在她還懵懂的年紀時,在學會怎么去愛人之前,就學會了怎樣保護自己、不被他人所傷害。 乙骨憂太知道的,里香的過去遭遇了很不好的事,那個時候沒有人會保護她,安慰她,珍愛她……那段時光里,他缺席的時光里。 過去的一切已然無法更改,乙骨憂太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在未來用一輩子的無微不至去呵護他的未婚妻,哪怕里香根本不是所謂的瓷娃娃,也架不住他心甘情愿。 若是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可能只會覺得乙骨是在自找麻煩,過度的寵愛會釀成什么后果尚不得而知,他這樣把女孩捧在手心里,有必要嗎?里香當真就如此嬌氣脆弱,受不得一點風吹雨打? ——真相卻是,乙骨憂太巴不得她變成那種嬌氣的模樣。 他巴不得里香成為最嬌蠻任性的女孩,以自我為中心,刁蠻乖戾、頤指氣使,再無理取鬧一點也沒關系,反正他會寵著她。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孤僻自閉,不善于對他人敞開心扉,懂事又乖巧,且習慣了忍耐。 她還不知道嗎 在他的身邊……她可以不用忍耐,不用勉強自己,不論她做什么,他都絕對、絕對不會拋棄她……因為他也需要里香,那是他自己都不愿意細想的,深埋于心底的、深重的渴求。 乙骨憂太的心里有一個小小的自己,那個自己是真正的菟絲花,只能靠依偎著里香活下去。 很可笑,但這就是最真實的乙骨憂太。 從最初的“長大要結婚”的約定,到后來的“不能死掉”的詛咒……一直都是乙骨憂太在瘋狂地、執拗地糾纏著里香啊。 她不推拒他,她不責怪他,他已然是滿懷感激了。 就像現在,里香不知所措地摟著他的脖子,徒勞地一遍遍撫順他后腦的發絲。 “憂太就是這點不好啊,明明是里香的問題,卻總喜歡攬在自己身上……” 不,不是的。 女孩的聲音溫和,是獨對于他才展現的溫情脈脈:“里香最近被憂太寵得有點得意忘形了,這么嬌氣的話也能說得出來……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讓憂太困擾了,抱歉。” 不是這樣的。 連里香的過往陰影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那這世上還有什么值得重視的事情? “憂太愿意陪在里香身邊,我們能夠再一次相遇,僅是這點就足夠感激命運了。” 祈本里香的聲音里似是含了笑意,悅耳極了:“這真是萬分之一的意外,里香可能把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在這里了。八兆零一個世界平行,也許更多的可能性是里香根本沒有回到憂太身邊呢?” “那樣的話,簡直無法想象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女孩輕聲說道。 ……我知道。 乙骨憂太纖濃睫羽輕顫,眼底下是未消的烏青色,盡管未婚妻就在身邊,還時常無法安心入眠的他。 倘若真的與里香永別,他會變成何種模樣呢? 大概是,永恒的執念化作深刻暗影,精神墮入懸崖,陷入不可自拔的幻想之中吧。 畢竟他是個無法用時間療愈自己的人,如果要擺脫那份空虛,他只能用虛假的鏡花水月來填充自己,自欺欺人地騙自己說里香還在。 方法有很多,幻覺捏造,傀儡載體,然后對著那些沒有靈魂的軀殼幻象,溫柔地喊出“里香”的姓名。 他太了解自己了,沒有人能勸得動他,里香解咒時讓他好好在人間活下去,那么他就只能用這種方法聊以慰藉,讓他不至于太早忍耐不住,去天國或是地獄尋她。 人們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乙骨憂太”或許就要那樣度過此生了。 ……… 由此可鑒,他是何其的幸運。 八兆億平行世界,唯有他尋到了自己的里香。 “里香。” “嗯?” “……沒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 想確認一下,他身邊的里香,是鮮活存在的,是呼喚了就能有回應的,而不是那些可笑的受他所cao控的傀儡與幻覺。 乙骨憂太滿足地笑瞇了眼。 他柔聲對她承諾道:“以后,如果里香有什么討厭的、讓你感到不舒服的東西,別藏在心里了,直接和我說吧。” “我不會讓那些東西接近里香一分一毫。” 第64章 (加更) 溫泉的乳石旁佇立的, 一桿昏暗的路燈,這似乎是后山溫泉池唯一一個照明物,并不明亮, 只是堪堪能讓人看清的程度。 石田誠抬了下手電筒:“就是這里了。” 白熾光束的圓斑打在溫泉池水上, 隱約間可見向上騰升的蒙蒙霧氣, 幾人圍在溫泉周圍, 細細觀察下,似乎也并沒有什么異樣。 五條悟瞇了瞇眼, 清亮的藍瞳所掃視之處,無數信息斑雜涌入大腦, 他習慣性地含了顆糖果在舌尖, 甜味的刺激下腦海更加清明。 “悟,看出什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