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看了看白檸，白檸先開口：“你們先進去吧，我和顧思好久沒見了說說話?！?/br>
    “好。”

    陳東視線在顧思身上繞了一圈：“先過去了?！?/br>
    顧思一直都沒正眼看過這個陳東，點了點頭眼睛卻盯著白檸，微微攏眉。等陳東和那幾個人走后，白檸剛要開口說話突然那股子惡心勁兒就涌了上來。抬手捂著嘴往前面走了兩步，拉著一個路過的服務員含糊問道：“洗手間在那里？”

    “走到頭?！?/br>
    服務員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方向：“那里。”

    白檸實在忍不下去，胃里翻騰的厲害簡直要噴涌出來。嗓子一陣陣的干嘔，差點立刻吐出來，連忙朝前面跑去。她在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都是酸澀的苦水。白檸整個人都有些虛脫，難受的死去活來。

    “紙巾。”

    外面伸出來一只手，白檸接過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她自己都覺得惡心，更別說站在旁邊的顧思，白檸連忙沖水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扶著門板才站穩(wěn)。閉了閉眼轉身往前面走，在洗手臺前撩起冰涼的水洗了洗手。吐干凈了，胃里也好受許多。

    “……還難受么？”

    顧思遞過來一包紙巾，皺著眉頭低聲說：“擦擦手。”

    “謝謝。”

    白檸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頭發(fā)有些長凌亂的散在肩頭露出蒼白的臉，散落下來的頭發(fā)有幾根貼到了臉頰上十分煩人。沒有一點精氣神，白檸皺了下眉頭轉身靠著洗手臺看向顧思：“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搭理我，看到只當陌生人一樣擦身而過，不會招呼不會多看一眼?！?/br>
    顧思沉默了好長時間，嘆氣：“做不到?！彼嘈Γ驹谙词珠g的門口抬眸看著白檸，眸子里含著沉甸甸的情緒：“白檸，我做不到。”

    “是么？”

    白檸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咽了下喉嚨，半響后笑了笑，抬眸直視顧思：“你比我大度，我就是小心眼?！?/br>
    顧思沒有笑，抿了抿嘴唇心臟翻攪半響才喘出那口氣，她覺得空氣都沉重，壓抑在心頭。有些事她不說出來，這輩子都無法放過自己，猛地抬頭：“白檸，我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白檸看著她，嘴角依舊含著笑，卻沒開口說話。

    沉默壓抑，簡直喘不過氣。

    “我嫉妒你。”

    顧思都快要哭出來，心臟疼的厲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她不應該這么做的，白檸當她是朋友，他們的關系那么好。

    可是顧思無法控制心中那頭惡魔，她其實比白檸好太多，無論是長相還是家世，她都比白檸好。可是，陸遠喜歡的是白檸，這是她心里永遠毒刺。

    “我知道，你說過。”

    白檸吐過之后整個人都有些虛脫，她看著顧思：“嫉妒，人的本能。我也嫉妒你，顧思，我嫉妒你有一個溫暖美好的家庭。你永遠都不缺錢，不缺任何東西，你可以肆無忌憚的任性，身邊不缺寵你的人。你總是那么單純，活得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去做?！卑讬幾隽俗约鹤钣憛挼匿N售，顧思找不到工作在家里宅了一段時間就開了自己的工作室。她有一個有錢的哥哥，有權的爸爸，富裕的家庭造就她純凈的精神世界。即使后來陸遠那邊發(fā)生這檔子事，顧思也有后路可退，她依舊是爸媽大哥掌心中的公主。

    可是白檸不一樣，她連自己被□□了都無法討回公道，也許在哪個時候白子瑜根本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事?？傻降撞皇怯H大哥，他假裝不見。她爸爸死了，面對強勢大哥白檸一個弱質女流能做什么？在這之前她一直過著簡單白領的生活。父親去世后，整個白家的擔子落到了她的肩膀上。一方面是病弱母親的壓力，另一方面是不成事的弟弟。白檸很艱難，她真的是在硬撐，沒有退路她也無處可去。

    “我真羨慕你。”

    白檸抬手蓋住臉，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臟堵成一團，憋屈的很：“顧思，人啊，就是沒有什么才想要什么。”手指垂下，她翹起蒼白的嘴角：“你看看我，有什么？”

    “你愛我大哥么？”

    顧思看著白檸許久，咬牙問道：“你愛他么？”

    “你會愛上□□犯么？”

    白檸臉上的笑漸漸收斂，她抬頭直視顧思，一字一句：“你會么？”

    忽然鼻腔有些發(fā)酸，她不知道為什么要和顧思說這些。她們在一起很多年了，白檸以為自己足夠了解顧思這個人，可是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不能理解，人心隔肚皮誰能看清楚誰呢？

    “那天，在醫(yī)院，我真的很嫉妒你。陸遠為什么會喜歡你偏偏不會愛上我呢？我比你家世好比你漂亮比你有能力，他怎么就不能喜歡我了？”

    顧思好像沒聽到白檸的話一樣，她仰起頭看向天花板，深吸一口氣短發(fā)散落下去露出一張尖瘦的臉：“白檸，你聽我說完，我其實沒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很惡毒?！?/br>
    她靠在墻壁上攥緊了手指：“我們那么好，可是我無法祛除心中的陰暗。我和陸遠分手，你來看我，我看到大哥看你的眼神不對。我沒想到你們會在一起，我怎么都沒想到，大哥會喜歡你?！鳖櫵疾恢雷约涸撚檬裁礃拥男那閬韺Υ@件事，她好像從來都沒想過白檸會有一天會和心目中天神一樣的大哥站在一起。

    “我越加恨你，我覺得你就是綠茶婊，骯臟不堪的綠茶婊到處勾搭男人，他們才會喜歡你。”顧思皺著眉頭，從小到大她都沒說過這樣的臟話，從沒想到自己會如此順暢的說出口。心臟緊緊揪成一團，她覺得自己很可怕：“我那時候特別恨你，為什么你做做樣子，什么都有了？”她似乎想笑，可是扯起嘴角卻也沒笑出來，淚就順著臉頰滾落：“從來沒責備過我的大哥，竟然會因為你兇我。白檸，我特別煩你，我就對大哥說了一些話。白檸，你恨我吧，反正這事我也沒想瞞多久。即使我不說，你也早晚都會知道。如果我知道后面發(fā)生的事，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胡說。”

    白檸臉色的情緒一點點消失最后只剩下陰鷙，她盯著顧思，那個單純可愛的姑娘怎么變成了這樣惡毒可怕的模樣？喉嚨發(fā)緊，腦袋里一片空白。顧思在哭，可是她一點心疼的情緒都沒有，只是覺得顧思像齷齪的毒物一樣。

    她忽然很想笑，白檸不過是他們手中的玩意罷了！這對兄妹，一模一樣的價值觀。她后悔自己為什么會認識顧思？為什么會以為顧思是個單純無知的小meimei？

    “白檸，你恨我吧，我對不起你?！?/br>
    白檸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翹起嘴角就笑了起來。悲哀，不知道用什么詞才能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感受，太他媽的扯淡了！

    咽了下喉嚨，白檸嗓子里仿佛塞滿了棉絮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想要立刻離開這個骯臟的地方。顧思看不起她白檸一直知道，如果她真的為自己好，介紹男朋友的時候為什么要介紹那些條件比自己差的？白檸不想用最大惡意去揣摩別人，可是顧思遠比她想象中更加惡心。

    “是我說了過分的話讓大哥誤會你，白檸，對不起……”顧琛最近的狀態(tài)很差，顧思心疼卻也是什么都做不到，她心里認為是因為白檸。今天恰好碰見，她視線落到了白檸的小腹上，大哥提及過一兩句，白檸怕是有了大哥的孩子，什么罪名她來擔。

    只想為大哥留住白檸，那天，大哥陰沉著臉眸子里卻閃過沉重復雜的情緒。

    顧思想著，淚就滾出了眼眶，都是她的錯，任性妄為。

    白檸一直沒說話，大約是過了五分鐘，她突然站直了身體轉身往外面走。沒有一點的留戀也沒有再看顧思一眼，她嫌惡心。

    “白檸！”

    顧思看她轉身就走，心中焦急：“白檸，我錯了，如果哪天不是我氣急之下胡說八道，你根本就不會受到傷害。白檸，我是鬼迷心竅我是腦袋被門擠了——”她突然就哭了出來，壓抑了這么久，她終于是爆發(fā)出來。

    “陸遠后來喜歡的是你?！卑讬幈硨χ櫵?，她的嗓音發(fā)沉低啞：“人的感情會變，顧思，我從沒想過，你如此惡毒?！?/br>
    白檸無法去想，自己一直護著心疼的女孩本來面目是這樣猙獰。

    抬步就往外面走。

    “白檸——”

    顧思又叫了一聲，白檸沒有回頭，這一次，她徹底死心。

    什么狗屁友誼？狗屎！

    走出很遠，白檸抬手狠狠擦過臉頰，鼻子發(fā)酸臉上濕漉漉一片。

    顧思站在原地，一直到白檸的背影消失不見。

    許久后她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情緒穩(wěn)定下來。

    “大哥，我出來吃飯遇到了白檸，她吐得厲害。你——和她，到底怎么樣了？”

    電話那頭沉默。

    顧思心臟砰砰的跳，她是很害怕顧琛發(fā)火。擦了擦臉色的淚，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我看白檸的情緒不大對，大哥，你和她吵架了么？”顧思不知道顧琛和白檸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剛剛白檸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咬了咬嘴唇，這是她的罪過，顧思想要補償卻不知道該怎么做。白檸已經(jīng)徹底對她失望，不會再有任何轉機，顧思心里發(fā)疼。如果白檸不和大哥在一起看了，那大哥該有多難過：“大哥，白檸現(xiàn)在消瘦的可怕，我很心疼她，我知道自己錯了。她肚子里還懷著孩子，你們別——”

    “孩子打掉了，白檸是胃病。”

    顧琛低沉冷冽嗓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還有事么？這這邊忙著呢，沒事就掛了?！?/br>
    “大哥——”

    “提醒你，我的事不要插手。顧思，這是最后一遍。”

    ☆、第112章

    “可——”

    顧思抬頭看向遠處，心口緊緊揪成一團，抿了抿嘴唇：“她和陳東在一起了？”

    電話那頭頓時沒了聲音，片刻后突然掛斷，顧思捏著電話的手指緊了緊。

    大哥是在乎的吧？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他怎么會愛上白檸？簡直不可思議。

    顧思皺著眉頭表情沉了下去。許久后她蹲下身手肘壓在膝蓋上，手掌蓋住眼睛情緒積壓在心頭久久無法散去，憋悶的難受。

    白檸真的和陳東在一起，大哥怎么辦？

    ————————————————————

    這個世界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弱者和強者之分，她夠軟弱才會成為受害者。

    白檸手指捏的很緊幾乎要失去知覺麻木不仁的往前走著。她覺得自己特別空，整個人空蕩蕩的飄著，興許她不該知道這一切。如果不知道還帶著希望的恨顧琛，這希望她也不知道具體多少分量，只是存在。

    而現(xiàn)在，最后那點念想蕩然無存。

    白檸疾步往前走著，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走。步子越開越快，一滴淚忽然就滾出了眼眶，那眼淚似乎格外的愛起哄，一旦起了頭后繼洶涌連一點緩和的機會都沒有，直奔臉頰去了。白檸心里驀然驚慌，哭個毛線？誰值得自己掉一滴眼淚？她聽到耳邊風聲呼嘯，似乎是跑了起來，臉色的淚越來越?jīng)坝繚u漸迷了腦袋，連一點理智都找不到。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白檸迷迷茫茫的撞進個懷抱，抬眸就碰上了男人漆黑沉暗的眸子中。腦袋里碰的一聲脆響激起無數(shù)火花，瞬間清明，慌忙抬手去擦臉上的淚。

    “白檸？”

    陳東緊皺的眉頭落入白檸的視線，他緊緊握著白檸的肩膀動了下嘴唇，臉色難看：“怎么回事？你這是怎么了？”他想自己不該問的，白檸這個人的脾氣他太清楚，有些事說透了就沒有回旋余地。

    他仍是對白檸抱著熱切的希望，所以后半段話卡在了喉嚨里，只是眸光更深。顧家兄妹的跋扈，他是知曉，暗暗咬了咬牙。

    “沒事。”白檸擦了下臉頰，扯起嘴角就笑了起來，笑的滿臉淚花子：“我沒事，只是和顧思聊了幾句往事，哭也不過是矯情罷了。”

    陳東沉默看著她，沒有言語。

    白檸轉移話題，視線往陳東身后探去?！澳阍趺磥砹?？客人不需要接待么？”

    “我是客人?！?/br>
    陳東穩(wěn)了穩(wěn)神，松開白檸的肩膀退出幾步，手指捏緊又緩緩松開，他瞇了眼睛看著白檸，心情異常復雜。白檸和顧思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陳東是不清楚，他只知道白檸和顧思有了間隙，大約是鬧掰了?！俺鰜砜纯茨闳绾瘟?，胃疼么？”

    陳東按下心頭沉甸甸的情緒，順勢轉移了話題：“要不要去醫(yī)院？”

    白檸已經(jīng)沒了應付的心情，心口憋成了一團十分悶?！班?，我去醫(yī)院一趟?！?/br>
    說著她就和陳東擦肩而過往前走去，破罐子破摔的想，白氏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她真的不想管了也管不出什么像樣來。白檸是個頂頂無能的人，她現(xiàn)在都對自己看人的眼光持懷疑態(tài)度，她認為顧思單純可顧思卻辦了一件最惡心的事。白檸以為顧琛是個謙謙君子，成熟穩(wěn)重，可惜了他只是個衣冠禽獸的變態(tài)。白檸這個人就是蠢永遠都看不清楚人，她也不敢多想。面前這個陳東又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思對待自己呢？喜歡啊愛啊什么的白檸不相信，若是單純的為了利益，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可圖？

    白檸覺得煩躁，她現(xiàn)在不想去和那群中年男人周旋，也不想面對任何一個人。她只想找一個安靜無人的角落，蹲下來把頭埋在膝蓋里，沉浸在只有一個人的世界。

    “我送你過去。”

    陳東頓了一下轉身大步跟上白檸的步伐：“胃疼的厲害？”

    吐過之后白檸的胃痛就緩解了，她也不是非去醫(yī)院不可只是不想待在這個地方，和顧思呼吸著同一片氧氣。白檸覺得自己會窒息，簡直要死了。

    “謝謝，我自己過去，你去應付那些客人，抱歉?！?/br>
    白檸不想和任何一個人說話，她快步往前面走著，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怒氣竄上腦門指使著兩條腿疾步如飛，簡直是落荒而逃。

    “白檸！”

    陳東忽然開口，在白檸快要沖下樓梯的時候，生生止住了她的腳步，略帶著怒氣的聲音響在耳邊：“你到底在想什么？今天你走出這個門失去的不單單是東城建筑。白檸，因為誰？顧思么？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你看看自己的模樣?！?/br>
    白檸止住腳步，她的背突然僵直。抿了抿嘴唇，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都沖上了大腦，喉嚨里干的發(fā)緊，她咽了下喉嚨想壓下這難耐的痛楚，可是越是壓抑就越鬧騰，漸漸變成了哽咽。她嗓子發(fā)癢發(fā)硬，抬手捂住嘴劇烈的咳嗽，半響后，深吸一口氣猛地轉頭看向陳東。

    “你問我是因為誰？你希望我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