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談銘韜從沙發內起身:“爺爺,奶奶,爸媽,我先上樓了。” 談希越也隨談銘韜之后輕扶傅向晚往樓上而去。他叫住談銘韜:“四哥,我們談談。” 談銘韜回頭,淡淡一笑,很感謝談希越剛才幫他解圍:“去我房間里。” 三人進了談銘韜的臥室里,坐下后,傅向晚就急急地問:“四哥,你和心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273她沒有對不起我,只是去做了她認為該做的 談銘韜坐在單人沙發內,雙手放到扶手上,微低著頭,頭頂華麗璀璨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芒灑落在他的的短發上,暈出柔和的淺色光澤,陰暗的陰影也把他深邃的輪廓模糊,有些看不真切他此刻的表情。即使這樣,談希越和傅向晚也能感覺到他身上那靜默的悲傷,看來談銘韜和慕心嫣之間是出了不小的問題。 “四哥,你和心兒之間到底怎么了?”談希越也擔心起來,他從沒有看到過四哥這樣輕易的流露出悲傷。 談銘韜是軍人,接受過各種最殘酷的訓練,也去過最艱苦的環境,更參加到過最危險的任務,已經鍛煉出最堅毅的自己和剛強的意志。如像悲傷這樣低落或者不好的負面情緒是不可能在他的臉上看到。軍人就是流血不流淚。 現在談希越在談銘韜的身上卻看到了這種不屬于他的憂傷表情,可以說明他和慕心嫣的事情到了讓他痛苦傷心的地步。讓四哥承受不住。 “四哥,你說說話呀,我們是兄弟,心嫣和晩晚親如姐妹,有什么話不能說的,你這樣默不吭聲的,我們擔心你。”談希越是真的擔心,這算是四哥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認真的談戀愛,一旦受傷就很難走出來。 “四哥……”傅向晚也輕喚著他,聲音里透出一絲焦急。 談銘韜好一會兒才顫動了一下睫毛,眼底的痛苦的顏色也有一些變淺:“我知道你們關心我,只是這件事情也很平常而已,男女之間只要戀愛就會存在。” 說罷,談銘韜把慕心嫣嫣寄來的那封信的信紙遞向了談希越。他喉嚨哽咽了一下,話到嘴邊卻也說不出慕心嫣要和他分手的事實。他到現在都沒有緩過勁兒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談希越接過那張信紙放到眼前仔細地看著,傅向晚也傾身而來,和他一起看。兩人的臉色都有一些冷凝,明明是要結婚了,事情怎么就急轉直下,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了。 “心嫣竟然要分手?”談希越的目光從信紙上落到了談銘韜的冷毅的臉上,下巴處的線條緊繃著。 “心兒她這么做也許有她的理由。四哥,你別太傷心了,我幫你問問心兒,這一次我站在你這邊。我會幫你把心兒給找回來的。”傅向晚保證著,既然是慕心嫣不對在先,傷害四哥,她也只能往有理的這邊站。她希望慕心嫣能立即清醒過來,回到談銘韜身邊,向著他們原本的規劃而去。 談銘韜搖頭,薄唇邊勾起了淺笑:“不用了,顧鋒的確很需要她,我尊重她的選擇。而且她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輕易改變的。我不想勉強她,也許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是接受老天的考驗,幸福并非唾手可得,以后我們都將會更加珍惜擁有的這份感情,也不會輕易的離開對方。” 談銘韜把信紙放到茶幾上:“四哥,你何苦這樣委屈你自己?顧鋒是需要她的支持和照顧,可是這和你們在一起結婚并不沖突。顧鋒需要他,可是你也需要她!她不能因為顧鋒而犧牲你,就把你們的感情給抹去,這種做法我不能贊同。” 傅向晚聽著也是替慕心嫣和談銘韜惋惜,明明可以走到圓滿的一步,卻又走到了分岔路上:“四哥,心兒和你偍分手,為什么你剛才還要在爺爺奶奶爸媽的面前說謊?他們遲早有一天會知道你們分開了。四哥,心兒在美國對不對,明天我就過去找她。我不能看著她做出這樣的決定而毀了你們的幸福。” “晚晚,別去。”談銘韜阻止她,“你也六個月了,坐飛機不適合,感情的事情只有當事人自己處理才好。” “四哥說的對,你月份大了,別到處跑,還要我們擔心你。”談希越握著傅向晚的手,“你現在只要好好地生下寶寶就行了,其它事情交給我們。” “雖然我們分開了,但是卻不能斷了我對她的感情啊。”談銘韜唇角揚起,又染著一抹苦澀,“她沒有對不起我,她只是去做了她認為該做的事情。每個有都有自己認為對的東西,我不能說她錯,我也沒有辦法去阻止她做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看著她,只要她覺得開心就好了。不要把愛情想得太死了,相愛是一回事,相守又是另一回事。你們不必為我感到難過,也不要去打擾她。就讓她過她想過的生活,也許她哪一天想通了,她也許就會回來找我。” “也許她就這么永遠地陪著顧鋒,雖然心有不甘,雖然心里很痛苦,那也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愛了就愛了,不愛,也不想去恨一個人,恨,只會讓自己變得不認識自己。未來的路還很長,我會好好的走下去的。” 談銘韜說完自己心里最真實的想法,讓傅向晚和談希越都覺得心疼,也欽佩談銘韜的胸襟廣闊,是軍人的高潔的品格與風范。對于自己愛的人,又怎么會生出恨來。 “四哥,那你接下來要怎么辦?”談希越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水給“我和心兒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先保密,等我想好了怎么對你爺爺奶奶解釋我們是和平分開的,我不想他們怨心兒,畢竟誰也沒有錯。”談銘韜想得很周到。 “可最無辜委屈的人是你!”談希越抿著唇。 “我是男人,男人受點委屈又能怎么樣?”談銘韜端起談希越替她倒的水送到唇邊,輕抿一口,滋潤著喉嚨,“我還沒有那么脆弱。” “四哥,你倒是想得開。”談希越也是無奈,感情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 他們又聊了一些其它的,時間晚了,談希越和傅向晚也告辭回房了。 談銘韜從沙發內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外,窗門半開,外面的夜風吹拂進來,吹動他的衣衫,冷涼意穿透布料。他抬頭,看著夜幕上的星星,慕心嫣,你在那邊還好嗎?會不會偶爾也會像我這般深深地思念著我? 彼時的美國,因為時差的關系,是白天。 慕心嫣忙完一切,把病房里的窗戶打開,任新鮮的空氣涌起來。 顧鋒的氣色也比起前些天好太多了,慕心嫣揚起笑,走過去:“顧鋒,今天的感覺怎么樣?” “還好。”顧鋒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直直地盯著她。 慕心嫣見他這么專注地盯著自己,不禁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么嗎?讓你這樣看著我?” “沒有。”顧鋒卻還是沒有移開目光,“心兒,一切手續都辦好了嗎?” “辦好了。”慕心嫣點頭,拉過椅子坐到了病床邊,“你就放心地在這里住下吧。” “心兒,我不是在擔心我,是在擔心你。”顧鋒多想抻手撫去她眉間的那隱隱的憂傷,“你該回去了,我在這里挺好的,不用再陪著我了。” “有我陪著你不好嗎?”慕心嫣輕輕揚眉,笑得更是燦爛,可是她的心卻無時無刻不在疼痛,既然她選擇了這一條路,那么再痛也是自找的,“而且我比那些護工更了解你,更能照顧好你。我們有很多的話可以說,聊我們的小時候……” 顧鋒卻搖頭:“心兒,他……談先生還在國內等著你,你回去吧,不要讓他久等。雖然說女人經不起等待,可是男人同樣如此,尤其是像談先生這樣的好男人,要珍惜,要牢牢地抓在手中。你若放棄他,可是有很多女人排著隊跟你爭的。回去吧,我在這里真的很好,以后我每天讓護工給你打電話,我和你說說話,你就不用牽掛我了。我答應你要好好的,就一定會好好的。” 慕心嫣的眼眶酸澀發疼著,羽睫都沾染上了晶瑩的水氣,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疼痛和苦澀:“顧鋒,就讓我陪著你吧。四哥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去給珍惜,給他幸福。我……不配。” 她的眼眶很紅,纖長的羽睫已經被沾染著水氣,水光在眸中瀲滟生色,十分的楚楚動人。顧鋒看著這樣的她,如雨水打濕的桃花瓣,惹人憐惜,卻也是悵然。 “心兒,若他愛你,你就配。這是你該擁有的資格和驕傲。”顧鋒唇色淡淡,“心兒,是不是因為我,所以我們之間產生了誤會?如果是這樣,無論如何你都要回去,回到他的身邊。我不想成為破壞你們幸福的罪人。” “不,顧鋒,你不要想太多了。”慕心嫣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顧鋒,這樣做是我的決定,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就讓我陪著你,至于我和四哥之間,可能是緣分到了,也該散了。我們是好聚好散,這也挺好的。” “好聚好散?”顧鋒擰眉,“可是你明明就不開心,很難過。心兒,不要騙我了,我雖然受傷了,但是眼睛沒瞎,我看得很清楚。回去吧,回到他的身邊,相信他也和你一樣難受,他會在那邊一直等著你。” 這才說中了慕心嫣最柔軟的內心,她就是不想談銘韜對她無止盡的等待下去,所以才會狠心的說出分手兩個字,借此來斬斷他們之間的感情與僅有的聯系。她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但顧鋒這里也是看不到盡頭的,她可以等顧鋒,但卻不想談銘韜因為她而耽誤一生。 “不,我不想他等我。”慕心嫣搖頭,“我希望他有屬于他另外的人生,沒有等待的人生。我不能給他的幸福,希望有人給代替我給他。顧鋒,不要再勸我了。你就安心地在此養病,而我就當在這里散心。我心意已決。” “心兒……”顧鋒心疼地看著她有白皙的臉龐,“你怎么這么傻呢?” “我不是傻,我是做不到讓他等我,一直一直的等下去。”慕心嫣拿起水杯放到顧鋒的面前,轉移了話題,“說了這么多話,也該補充些水分了。然后你再睡一覺,醒了之后,我就推你出去轉轉,看看外面的景色。” 慕心嫣把水杯放到了床頭柜上,顧鋒還想說什么,她卻起身:“我去護士那里問問你這些天檢查安排,我回來后可要看著你閉上眼睛睡著了,否則我會生氣的。” 在顧鋒還沒有接話后,她已經先一步離開。出了顧鋒的病房,慕心嫣痛苦地靠在了墻壁上,心窩處的疼像漩渦一樣,不停在心臟上旋轉著。她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身體,指尖都是冰涼的,原來失去,就是這樣的感覺,整顆心仿佛被掏空一樣疼,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慕心嫣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淚意上涌,四哥,對不起…… 這是她這些天來對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深深的自責著自己。 這一天,慕心嫣把顧鋒扶到了輪椅上坐著,細心地在他的腿上搭了一條薄毯。然后慕心嫣把顧僑推了出去,偌大家醫院修得仿佛是一座花園般,處處綠意蔥蔥,繁花朵朵。空氣里也是清新的味道,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慕心嫣把顧鋒推到了醫院一處小小的人工湖邊,兩人看著湖中的天鵝鴛鴦恣意的游水。湖中還種了一些水生植物。慕心嫣就坐在休息長椅上,顧鋒就在身邊。 這些天他們兩人再也沒有提過談銘韜,顧鋒是不想再觸碰她的傷口,卻又自責自己拖累了她。而慕心嫣是想假裝失憶,把屬于談銘韜的一切都塵封地心角,不碰則不痛,不想則傷。 她用忙碌麻痹著自己,這樣就不會讓談銘韜無時不刻的浮現在她的腦海里。也許她就這樣過這一生,帶著思念,著痛,帶著對他的愛,任時光流逝。 “要喝口水嗎?”慕心嫣從遠處的白天鵝的身上收回目光,把帶著的水杯取出,擰開,倒了一杯水到杯蓋里,遞上去。 顧鋒就著她送到唇邊的水杯,喝了幾口。可能因為有些急了,有水從他的唇角逃逸而落。 慕心嫣看著他像個大男孩一般,拿出手帕替她輕拭著唇邊和下巴上的水漬,眸光溫和,動作輕柔。 遠遠的,談銘韜站在一棵大樹之后,看著相處和諧而美好的兩人,風輕輕柔柔地吹著,扶過慕心嫣的簡潔的馬尾,卻掃到了顧鋒的臉上,把他撓的癢癢的,連打了幾個噴嚏。 慕心嫣一緊張:“顧鋒,你沒事吧?” 她抬手放到他的額頭之上,用手背試著他的肌膚溫度,以為他是生病了。 “我沒事,是你的頭發撓到我了。”顧鋒搖頭,“你別大驚小怪的。” 慕心嫣卻笑開了眉眼,那些積壓在心里的悲傷因為每一次不經意的笑而漸釋放出一些,但隨后又會被更深的悲傷填滿,積壓,腐爛,釋放,填滿……反復這樣,這顆心早已經千瘡百孔。 談銘韜遠遠地看著他們,看著慕心嫣唇邊的微笑弧度,也許他找遍美國的醫院,就是為了看她這一眼,看她笑,這樣,他才能讓放的轉身離開,才能放手。 談銘韜雖然很想去抱抱她,但是他還是努力地克制著自己沒有上前。既然她還能微笑,那么他也可以放心了。他轉身,走開,每一步都那么地沉重。就像他來時那般,卻沒有想見到她的那份欣喜,有的卻是深深的不舍。 就這樣的也很好,不讓她知道,也是不想看到她為難的表情。只是看一看就夠了。 談銘韜因為部隊的安排,他申請去了西藏,這一去也不知道會是多少年。也許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歸期。 在離開家的前一晚,談銘韜正在臥室里收拾著自己的行禮。 談希越敲門進來:“四哥,你真要去西藏?” “嗯,通知已經下來了。”談銘韜點頭,很平靜的繼續收拾著。 “為什么要走?你這才好起來多久?回部隊多久?你又要去最艱苦的地方?”談希越擔憂著,“奶奶和媽最擔心你了。其實和慕心嫣就算不能在一起,你也不用這么放逐自己去西藏吧。” “這不是放逐。我是軍人,哪里需要我,當然就要去哪里。況且我也很想去西藏,卻一直沒有去成,這一次有這樣的機會,好的。可以看青藏高原,可以看到布達拉宮,可以看到成群的牦牛,還有最純凈的藍天白云。”談銘韜說這些的時候,眼底有著向往。 “四哥,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好多說。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樣折騰自己,一定要把自己照顧的好好的。”談希越雙手插在褲袋里,“有探親假就回來看看家里,我有空的話也會過去看你。別忘了,這里有你的家,有你的親人,這里才是你的根。覺得時間夠了,就回來吧。” 談銘韜一手輕拍地他的肩頭,眼底浮起了歉意:“老七,我走了,家里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會比我更好的照顧好這個家。四哥無能,不能替你分擔。” “四哥,說什么見外的話,我們是兄弟。”談希越取笑他,“你就別這么酸了。祝你一路順風。” 274所你表白錯對象了 第二天,早餐桌上,爺爺談正儒坐在首位,看著當天的早報。 談銘韜走過去:“爺爺,早。”然后拉開椅子落坐,安靜地吃著早餐。 接著父親談啟德走了過來,向自己的父親道了早安,便坐下,目光落在了談銘韜平靜的臉上:“我聽說你申請去了西藏軍區工作?” 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是從同事的嘴里的說的,看到通知才知道。 “嗯。”談銘韜表現得淡淡的。 “怎么相就想去西藏了?”談正儒抓好報紙放下。 “一直很想去,可就是沒去成,現在終于可以如愿了,鍛煉一下自己也好。”談銘韜還是低著頭,波瀾不驚地吃著早餐。 這個時候方華琴端著小菜出來,盯著談銘韜:“老四,我不許你去。” “媽,我是去工作。”談銘韜抬眸,視線撞進母親那紅潤的眼眶,心有不忍,“媽,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會好好以保護我自己的。” 方華琴還是不松口:“你上次出任務就出事了,那一年多以來,媽這心里是多么難受,又是怎么熬過來的?媽現在你好不容易好起來了,說什么我也不同意你去西藏。” “媽,我在那里也就一份輕松的差事而已,不是出任務,不用去危險的地方拼命的。你真的放心好了。”談銘韜安慰著母親,“況且通知已經下來了,這怎么能說不去就不去的。媽,我也去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聽到這里,方華琴更是起火了:“你這次連和我們商量的余地都沒有,就一個人做主去了西藏,不管什么通知不通知,我只知道我不能放任你過去。你若是執意要去,除非我死!” “媽……”談銘韜蹙眉,很是為難。 “華琴,軍人需要無條件的服從,所以不要這樣為難老四。”談正儒勸著兒媳婦,“相信已經經歷一次的他會更好的保護自己。” “爸,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兒子。”方華琴的眼眶都濕潤了,心里是痛苦的不舍。 這時候談希越也扶著傅向晚過來,看到這情況,也猜到了不少:“媽,你就讓四哥出去,當散散心也好。” “老七,你也這么說?”方華琴抬眸看著自己的小兒子,“你們都支持他,就是我一個人做了壞人是不是?” “媽,不是這樣的。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有危險的。”談銘韜讓起身來,舉起手指發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