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沈重山眼底燃燒起的火焰在聽到沈灝如此說的時候便熄滅了,眼潭底瞬間陷入了黑暗里:“你不是安舟,你是沈灝?怎么可能。你和安舟長得一模一樣。你看,我這里還有安舟的照片。” 自從楊文麗和沈詩雨離開了沈家,沈家就只剩沈毅琨一人,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孩子。但他費盡心力,老天不枉他一片誠意,他得到了幾張照片和一些零碎的信息,這便是好的開始。他知道終有一天,他會找到屬于自己的孩子。沈家的將來就靠他這個孩子了。 沈毅琨從他西裝的內里口取出了放在口袋里的照片,上面的人和沈灝一模一樣,那眉眼,那神情,仿佛就是一個人。有照片為證,又怎么會認錯呢? “沈總,我真的不是安舟。”沈灝再一次搖頭,“你不是第一個把我認為是安舟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我和他只是長得十分相像而已。” “哪有這么像的人?”沈毅琨不愿意相信,緊緊地抓住沈灝,“我知道你是改名成沈灝是不是?” “我真姓沈。”沈灝也不好推開沈毅琨,畢竟來者是客。 “沈總,你真的誤會了,沈灝是我和沈重山的孩子,他從來就不姓安,一直都姓沈。雖然和你一樣姓沈,但他和你可能不是你要找的人。”蘭婷上前一步,溫柔出聲,并成功的吸引了沈毅琨帶著疑惑的視線,她解釋道,“我是沈重山的妻子,沈灝的母親蘭婷。感謝沈總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悼念亡夫。” 此話說得是滴水不露,讓沈毅琨也不好在這么多人的面前繼續糾纏不清。 “沈總,請這邊就坐,悼念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談雅麗溫婉帶笑,對沈毅琨做出請的動作。 “你真的是沈重山的兒子,真的叫沈灝,不叫安舟?”沈毅琨不死地再一次確認。 他眼眸中糅雜著痛苦,好不容易找到照片中的人,燃起了一絲,可是卻在下一秒被打破這樣幸福感,心中特別的失落。難道他找不到自己的兒子了?注定要孤苦一生,注定無法補償安靜和安舟母子嗎? 沈毅琨再也沒有糾纏,淡淡的頷首后,他隨談雅麗的指引坐到了一旁的席位上。 如果沈灝真的是安舟,那么他的母親應該是安靜,而不是蘭婷。蘭婷這個人在他的記憶中毫無印象。他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那里的蘭婷,細細地打量,這讓他很是疑惑。 這時談雅麗走了過來,把手上的水杯遞上:“沈總,請喝水。” “謝謝六小姐。”沈毅琨接過談雅麗手中的水杯,握在掌心,抬眸卻看著談雅麗,覺得她似乎有話要說,“六姐有話直說無妨。” 談雅麗笑坐到他的身邊:“沈總,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疑問。可是沈灝真的不是安舟。其實我第一次見到沈灝的時候,我也把他錯認成過安舟。” “你認識安舟?”沈毅琨找到重點,然后看著她,眼底閃過星光,仿佛找到了希望一般,“六姐你怎么會認識安舟?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如果知道,請你務必要告訴我。” “沈總,不瞞你說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幫不了你。”談雅麗說的當然是實話,“沈總,我能問問你為什么要找安舟?安舟和你有什么關系嗎?” 沈毅琨卻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拿起水杯往唇邊湊上,抿了一口。 談雅麗見他沒有回答,便接口道:“安舟是我曾經的男朋友,我們談了幾年,可是在我們就要結婚的前些日子他突然不辭而別,我像是發了瘋了一樣,到處找他,卻一無所獲,我痛了很多年,心里一直有陰影。我不知道那個明明說愛我,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怎么就這樣消失不見了。我無法接受,可是我只能把這份痛苦壓在心里,我想像中有一天他會回來,回到我的身邊,可是8年過去了,他一直都沒有出現,直到我無意中見到沈灝。我以為安舟回來了,在他的面前哭得像個傻子,他卻對我冷言冷語。后我我接受了現實。” 沈毅琨聽到談雅麗自的內心的剖白,聽到她壓抑在心里的那份無望的愛與折磨她的痛苦。他突然同情起這個溫婉雅致的女子。她的笑始終帶著一抹讓人心疼的滄桑。 “六小姐,安舟是我的兒子。”沈毅琨垂眸看著手中的杯子,水面平靜,“他是我和初戀未婚生的孩子。我找他們母子很多年了,直到前段時間才得到安舟的照片和一些零星的信息。我想我這么不容易才找到他們的信息,一定是他們去了偏僻的地方,換了身份之類的,為的就是不想我找到他們吧。看到沈灝那一瞬間,我以為我找到了我的兒子安舟,原來一切都是上天捉弄。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才能和他們母子團聚。” 談雅麗也驚訝不小,沒想到安舟竟然是沈毅琨的私生子,是沈氏集團的少東。要知道和她交往時的安舟是貧困生,讀書很用功,靠每年拿著學校的獎學金和打工的費用生活。沒想到他是遺落到人間的蛟珠。 “沈總,如果有緣分的話,你們總會相認的,這么多年過去,我開始相信緣分了。”談雅麗把心態放得比較平靜,畢竟她已經隱忍了這么多年。 “不過我是不會放棄找他們的。”沈毅琨堅信老天不負苦心人,“六小姐,你不用陪我這個老頭子了,去忙你的吧。” “那沈總稍坐。有什么事可以叫我。”談雅麗起身走開。 賓客到齊后,悼念會正式開始,待一切繁雜的儀式程序走完后,沈重山的遺體便送去火化,在這最后一眼的告別后,蘭婷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淚水滴落滿腮,想要撲上去:“重山……” “媽,你還有我和晚晚,別哭了,讓爸好好地走吧。”沈灝抱著蘭婷,給她支撐。 沈重山火化后,便送到了不遠處的陵園安葬,風水極好,地勢也高。 這時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雨絲紛紛,為這悲傷的一刻更添了一抹傷感,空氣里都是哀傷的氣息在涌動。眾親友一一上前送上了一枝白菊花,然后集體鞠躬。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蘭婷、沈灝、傅向晚和談希越四人。沈灝和談希越為兩位女士撐著大傘。 “媽,我們回去吧。”沈灝攬著母親的肩,才短短幾天,蘭婷因為過度的憂傷而消瘦了許多,抱在懷里都里覺得特別單薄,讓沈灝心疼,“媽,為了我和晚晚,你也要保重身體。” “你們都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你爸爸。”蘭婷雖然平復了情緒,但是眼底還是濕濕的。 沈灝回頭看了一眼談希越和傅向晚:“晚晚,你們先回去吧,我留在這里陪媽。這下雨天的,特別是晚晚千萬別感冒了。媽,這邊我看著,有什么事情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傅向晚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先走了。” 傅向晚其實很想陪陪母親,可是她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寶寶著想,畢竟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是她和寶寶共有的。寶寶比她還重要。 “媽,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去看你。”傅向晚拉過蘭婷的手。 蘭婷木木地點頭:“回去吧,自個兒注意身體。” 談希越對蘭婷道:“媽,我會照顧好晚晚的。倒是你也要多愛惜自己的身體。” 蘭婷見傅向晚和談希越這么關心她,心里的痛也少了幾分,畢竟自己失而復得的女兒美麗乖巧,還有這么疼愛她有丈夫,還有屬于他們的小寶貝。她都該感到欣慰。 談希越和傅向晚離開,上了車,傅向看著小雨中孤單而瘦弱的蘭婷,眼眶都紅紅的。 談希越伸手去握著她的手:“沈伯伯既是媽的丈夫又是她的恩人,悲傷一段時間自然是免不了的。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還有沈灝在,還有我們在。” 站在沈重山的墓碑前,蘭婷看著雨水把他碑上的照片洗得水亮。她蹲了下去,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指撫上沈重山的照片,照片上的沈重山最多五十歲,只是鬢角有些生白,不過模樣挺俊朗的,唇角邊揚著淡淡的笑意。 “重山……”蘭婷的指尖細細地反復地撫著沈重山的眉眼,隱忍在眼眶里許久的淚意終于匯成了一顆大滴的淚水從眼眶滾落,“重山,你還記得有一天有人竟然來向他提親把我嫁給他。你卻欣然的答應了,而聽到對話的我卻說我不會離開你的。然后我便上了樓,你跟著上來問我是不是生氣了,說我還年輕,總要嫁個好人。我說如果真要嫁人,那我只會嫁給你。因為你才是好人。你他說我傻,說你比我大那么多。我說這樣的你才更會疼愛和體貼我。重山,你對我這么好,怎么舍得丟下我……” 蘭婷說到傷心處,整個人都依靠在了冰冷的墓碑之上,仿佛與沈重山依靠在了一起。她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唇角揚起了滿足的笑意,而雨水也打濕了她蒼白的臉蛋。 沈灝看著蘭婷如此悲傷,卻什么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別人是把傘往母親頭上移動,把雨水遮住,而他半邊的肩膀都淋濕了。 蘭婷一坐就是下午,沈灝站在那里都快成了雕像。 這樣放任的結果是第二天蘭婷和沈灝都染上不同程度的感冒。 父親去世,重山集團還需要他坐鎮,他只能帶病上班,一早起來就不停地咳嗽著,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他正吃早餐的時候,談雅麗便開車送傅向晚便過來了。 “你們來得這么早,吃早餐了嗎?”沈灝放下了牛奶杯,起身迎向他們。 “我們吃了,我想你要上班,所以早些過來陪媽,免得她一個人總是往悲傷里鉆。”傅向晚想著她有人陪著,開導的話就不會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也是。媽這些天的精神特別不好。”沈灝然后就輕咳了兩聲。 談雅麗看他面色帶著一絲病容:“你生病了嗎?” “就是小感冒。”沈灝匆匆吃了早餐,然后讓家里的王嫂拿了些家里備的感冒藥吃下,“我去上班了,媽還沒起來,你們隨意。” 談雅麗想起此時的目的,便打開了手里的包包,取出了他的墨鏡,遞了上前:“這是你的墨鏡,物歸原主。” 沈灝的目光落到了那個墨鏡上,唇角輕輕一扯:“我都快忘了這件事情。” “真不好意思。”談雅麗覺得自己當時太過沖動了,可是那可是自己8年不見的“戀人”,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遇到后自然會不顧一切。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沈灝伸手拿過了墨鏡,隨手便戴在了臉上,“那我先走了。” 沈灝拿起西裝外套穿上,抓起車鑰匙便離開。 傅向晚拉著談雅麗坐進了沙發里,然后王嫂替她們兩人送上了新鮮榨的果汁:“小姐,六小姐,這是少爺吩咐我鮮榨的,請慢用。” 在昨天沈灝已經對王嫂講過了傅向晚的事情,所以她也記得很清楚,不敢怠慢。 “六姐,我看沈灝對你的態度沒有以前冰冷了,有沒有想過你和他……”傅向晚對她輕輕挑了挑眉,暗示著。 談雅麗則拿起了果汁:“晚晚,你是醫生,什么時候要改行當媒人了。” “六姐,我這是不關心你嗎?你和子沛之間不過是為了應付父母,就算安舟走了,你也可以重新選擇你喜歡的人啊,何必這么委屈自己。六姐,這一點上我可不贊同你這么做。”傅向晚也拿起果汁杯就到唇邊喝了一口,“其實我能感覺到你喜歡沈灝,否則你不會這么關心他。你不用急著反對我說的話。”見談雅麗拿眼橫她,她頓了一下,“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要找到一個自己全心全意喜歡的人真的不容易。六姐,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了,新的生活在向你招手。你可以善待自己。” 談雅麗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喝著果汁。 陪著傅向晚坐了好一會兒,時間到了九點,也不見蘭婷下樓。 談雅麗建議道:“晚晚,要不我們上去看看蘭姨。順便把早餐送上去。” “好。”傅向晚讓王嫂把早餐準備好送過來,談雅麗端著托盤,兩人一起上樓。 傅向晚輕敲了蘭婷的房門:“媽,我是晚晚,你起床上嗎?我能進來嗎?” “晚晚……進來吧,咳咳咳……”蘭婷的聲音有些沙啞,接著便是一陣咳嗽。 傅向晚推了門進去,談然后看到蘭婷還窩在床上,面色帶著蒼白的病態,又有些憔悴,這段時間讓蘭婷身心損耗太大,心力交瘁。 “蘭姨,這是早餐。”談雅麗把托盤放到了柜臺上。 “六小姐也來了。”蘭婷虛弱一笑。 “蘭姨,別叫我什么六小姐了,叫我雅麗或者麗麗都行。”談雅麗看了一眼身邊的傅向晚,“我和晚晚不是姐妹,勝是姐妹,你也別和我客氣。” “不客氣。”蘭婷接著又咳嗽了幾下。 傅向晚抬手放到蘭婷的額頭上,感覺到一陣發燙:“媽,有溫度計嗎?” “就在這個柜子最的第一個抽屜里。”蘭婷指了一下身邊的床頭柜。 傅向晚抽開抽屜,把溫度計拿了出來,甩了甩,然后放到蘭婷的嘴里讓她含著。等了五分鐘后取出來一看,已經燒到了三十八度八。 “媽,你把早餐吃了,然后吃點藥。”傅向晚坐到床邊,端起碗,“就算你沒胃口不想吃,也要吃,吃飯才好吃藥,免得傷胃。” 談雅麗則扶著蘭婷靠坐起來,在她的身后塞了一個軟枕,這樣舒服一些。 “蘭姨,多少吃點吧。”談雅麗也勸著她,“不要讓沈灝在工作的時候還掛心你,還有晚晚。” “媽,來。”傅向晚吹涼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蘭婷看著傅向晚和談雅麗,含著喝下了那口粥。 談雅麗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對蘭婷輕輕含首,然后便走出了臥室到走廊上接電話,一看竟然是陌生的電話,猶豫了一下后還是接了:“喂?” “六小姐,打擾你了,我是沈毅琨。”那端傳來低醇的聲音。 250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他 不是安舟 談雅麗握緊了手里的手機,沒想到沈毅琨會找到她的號碼,并且給她打電話來,不知道找她會有什么事情。不過像他這樣的商人又能有什么事情找她呢? “沈總,你找我有事?”談雅麗抬眸,看了一下蘭婷的臥室門。 “是,我想請小姐出來,喝一杯咖啡,不知道六小姐有沒有賞沈某這個臉。”沈毅琨很直接,也不拐彎抹角。 談雅麗咬唇,想了想,畢竟她是陪傅向晚來這里的,答應了談希越要好好照顧她,如果這會兒走了,不太好:“沈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嗎?如果不介意就要電話里講吧。” “六小姐,我是想和你說一說關于安舟的事情,我想在電話里講多有不便,所以還是當面交流比較方便。”沈毅琨說出安舟的名字時,談雅麗的手加重了握著手機的力量。 談雅麗久久沒有說話,似在猶豫不決,沈毅琨也沒有催她,耐心地等待著她的答復。 直到許久談雅麗才下定了決心:“好,不過,可能還要等一些時間。” “好。”沈毅琨點頭,“謝謝六小姐。” 談雅麗放到手機,深吸一口氣,然后重新進了蘭婷的臥室。 傅向晚已經把手里的那碗粥喂得差不多了,她見談雅麗過來,笑問:“六姐,誰的電話啊?找你的事嗎?有事的話你就去吧,不用管我。” “晚晚……”談雅麗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點了一下頭,“是有點事,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