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陸崇也不敢開車,怕寧縣崎嶇不平的道路給她畫毀了再跟他鬧,安靜地看著她在臉上涂涂抹抹:“那你這一小時怕是浪費了。” “此話怎講?”常安斜眼看他,“不好看?” “自然好看。”陸崇求勝欲極強地再三斟酌才開口:“你不畫也跟帶了妝似的,好看極了!” 常安收起盒子,一臉探究地問他:“瞧著漂亮話說的,陸先生是談過多少女朋友啊?聽說您還留過洋,洋妹子的滋味好不好?” 陸崇大笑起來,凌厲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怎么一股子醋味兒啊,誰家醋壇子打翻了?” 常安也不說話,就歪著頭看他,嘴角勾起一個陰惻惻的弧度。 陸崇看她小模小樣的心生喜愛,他一手撐著椅子的靠背,臉越靠越近:“真的只有你一個。” 常安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睫毛,隨著他的笑容微微顫動著,像是有一把小扇子在她心尖撓,忍不住撅起小嘴,輕輕親了他一口。 陸崇猝不及防被占了便宜,一愣過后便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這小流氓,這么喜歡占我便宜?” 常安皺了皺鼻子,將他恨不得貼過來的臉推開:“誰讓你老是引誘我,老實告訴你,我是最沒有定力的了。” 被占了便宜的陸崇好心情地開起了車,只感覺連開車都變成了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一陣顛簸過后便是寬闊平坦的大馬路,四周的環(huán)境也多了些紙醉金迷的意味。 陸崇帶常安來到一個高層建筑前面,常安抬頭看著燈紅酒綠映襯下的“百樂城”,耳邊滿是嬉笑怒罵的聲音,連看陸崇的眼神都變得不同了。 常安沒來過這種地方,挑了挑眉:“你該不會是帶我來這里喝花酒吧?” “喝花酒?”陸崇氣得牙癢癢,伸手就是一個爆栗:“我看你長得像花酒!” 常安四處觀察著,只覺得一切都十分新奇,進出百樂城的男男女女都是手挽手,于是常安也將胳膊伸到陸崇的臂彎里。 陸崇給她拉了拉快要掉下去的西服外套,不禁刮目相看:“挺上道啊!” “那自然!”常安聽到里面時不時傳來一陣哄笑聲,有些迫不及待地拉著陸崇往前走,“快些進去吧。” 百樂城剛來了一批洋人魔術(shù)師,正在表演大變活人的魔術(shù),臺下站著許多人等待魔術(shù)師的表演。 那魔術(shù)師正在用一口蹩腳的中文介紹自己,并邀請觀眾上去配合他的演出。 常安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魔術(shù)師的話,小眼神不老實地瞄著四周的人,最后鎖定在一對跟自己和陸崇年紀相仿的小情侶身上。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們,對他們擰成麻花的姿勢有些不解,難道這樣站著舒服? 陸崇感覺到常安在他身邊拱來拱去,低頭看她,只見小姑娘已經(jīng)鉆到自己懷里了。見常安如此主動,陸崇卻之不恭地抬起手摟住她細瘦的肩膀。 常安并不滿意似的,將他的手拿下來,放在自己纖纖的腰肢上,看了看旁邊,心滿意足地靠在陸崇身上。 陸崇心下了然,忽然將手臂收緊了些,對上常安無辜地大眼:“我比魔術(shù)好看?” “什么魔術(shù)表演,還以為洋人的東西有多有趣。”常安撇了撇嘴,一臉不屑:“那木櫥子中肯定有暗閣,或者說舞臺下面有機關(guān),藏身的地方肯定事先就——唔!” 陸崇捂住了常安的嘴,不讓她繼續(xù)說下去,略帶歉意地看了眾人一眼。 常安的聲音不大,卻也并不小,引得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她。陸崇見常安快要將人家的秘密都說干凈了,無奈之下只能將她拖走了。 臨走前還不忘朝臺前的帽子里扔了幾個大洋。 第21章 然而歡樂總是很快過去,還有更多事情等著處理。 陸家老宅書房的密室中,陸崇坐在一堆木偶中間面色沉沉。 距離上次來老宅有一段時間了,陣法中間的光亮,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暗。 陸崇常常由于常安的活蹦亂跳,而忘記了她的生命受到陣法牽絆的事實。 陸崇口中叼著一支未點燃的香煙,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常安用自己的力量壓制住了這個陣法。 再怎么息息相關(guān)的東西也總要分一個強弱高低,或許在這場博弈中,常安在無形中就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上風(fēng)呢? 所以當陣法最終熄滅的那一刻,也就是常安勝利之時。 …… 另一邊,被陸崇送回家的常安并不準備洗洗睡,她換上一身方便的衣服準備去探一探唐家的秘密。 雖然她不走也沒人趕她走,但耐不住陸崇一遍又一遍地催她,她也想速戰(zhàn)速決,去看看景州大都市的繁華。 又聽說唐世南前不久南下至今未歸,常安覺得這是一個好時機。 常安從床底下掏出自己的挎包,選了幾樣?xùn)|西,又隨手抓了一只木偶便朝唐家去了。 一路上幾乎沒有人,大概是主人不在了,唐家的護衛(wèi)們也很是松散,尤其是后院那邊。常安避開人,從后院的圍墻上爬了進去。 常安放出一只木偶,正是那次施法時擅自跑回來的那只,她口中低聲念出一串咒語,cao縱著木偶帶她去找地點。 那小木偶晃晃悠悠地帶常安來到之前的空地旁邊,常安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這里正是挖出尸體的地方,同時也是唐家靈氣的源頭。 常安猜測,這大概不是巧合,很有可能是為了維持這股氣息有意為之的。 她腦中鋪開好幾條路,飛速轉(zhuǎn)動思考著。要她挖坑鉆進土里是不可能的,費時費力不說,弄臟了衣服就不好了。 常安的目光轉(zhuǎn)向了一旁呆呆站立著的小木偶,小手一揮,將它鎮(zhèn)到土里去了。 常安一邊施法一邊循著木偶的軌跡觀察,走著走著來到一棟小樓前,這建筑擋住了自己的路。常安剛想繞過小樓接著走,發(fā)現(xiàn)那底下的木偶停了下來,由于距離太遠她并不能明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常安抬頭看了看漆黑一片,沒有亮一盞燈的小樓,狐疑地打開一扇窗戶,撐著窗臺跳了進去。 樓里滿是紙墨的味道,有月光從窗戶里照射進來,但被琉璃窗染上了五彩的顏色,安靜地令人感到詭異。 常安來到一間書房前,伸手碰了碰,發(fā)現(xiàn)門是開的。進去之后的書房表面上并無異常,只是一個極其普通的辦公的地方,辦公桌辦公椅和沙發(fā)整齊有序地排布著。 只是常安發(fā)現(xiàn)木偶離她越來越近,直上直下地移動著,像是……在爬樓梯。 常安唇角彎了彎。 密室暗閣機關(guān)之類的書她看過不少,這種將地下密道與房間連通的手法更是常見。她歪頭觀察書房的物品擺放,徑直走到寬椅后面的一幅山水畫前,掀起畫軸在下面的墻上摸索著,之后果然發(fā)現(xiàn)有一塊可以活動的地方。 隨著機關(guān)被觸動,旁邊的墻上打開四四方方的一個暗門,暗門不到半人高,里面漆黑一片,看樣子是通往地下。 常安掏出一只小手電,往里面照了照,見沒有任何異響,她才小心翼翼地伸進腦袋去觀察。常安先邁進一根腿去,然后彎下腰,將上半身縮了進去,雙手扶著兩邊的墻,又將另一根腿跨進去。 這唐老爺大腹便便的,問什么修一個這么小的洞口? 真是怪哉怪哉! 里面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直來直往的僅有一條路,常安一邊走一邊感應(yīng)木偶的位置。 不一會兒,密道到了頭,出現(xiàn)一塊擺著桌子椅子喝茶的空地,常安剛要嘲笑唐老爺喜歡弄虛作假耍假把式,便聽到旁邊的墻上傳來不大的敲打聲,她知道那是自己的木偶,只是……里面時不時還會傳來“唔唔”的聲音。 像是有人。 常安輕而易舉找到了另一個機關(guān),只能暗暗佩服唐老爺?shù)哪托摹?/br> 明明沒有什么技術(shù)含量的東西,非要搞得里一層外一層。 進去之后,常安發(fā)現(xiàn)這個密道竟然還設(shè)置了一間類似儲藏室的地方,她所在的位置像是一條狹窄的密道之間突出的肚子,不知這里有什么洞天。 直到再次聽到那“唔唔”聲,常安才注意到那個黑暗的角落,手電并沒有照到的地方有一個被捆綁住的男人。 常安上前一看,發(fā)現(xiàn)正是長生。 常安彎下腰拿下他嘴上封口的東西,笑道:“我當你是去做什么大事了,原來成了人家的階下囚。” 之見他呲牙咧嘴地活動自己的臉,見常安站在那里不動,催促道:“傻站著干嘛?快幫我松綁啊!” 常安雙手環(huán)在胸前俯視他,面色不善:“我早就看出你有問題,原本不想多管閑事,但如今被我碰上了,干脆給我實話實說了吧。” 他知道紙包不住火,將自己的身份老實交待了,連帶著自己怎么被捉來的事情。 其實他之前想過許多次跟她坦白的場景,也想過她的反應(yīng),或嘲笑或生氣,但如今真正坦白了,常安的表情卻始終淡淡的。 “霍家,有錢嗎?” 長生也就是霍正,見她想了半天說出一句這樣沒用的屁話,訥訥道:“……有。” 常安手里捏著挎包的一角,歪頭看他,分明是一副天真嬌憨的面孔,說出來的話卻透露出她財迷的性子:“那如果我救了你,你值多少錢?” 霍正妥協(xié)道:“一箱黃金夠不夠?不夠再加!” 他現(xiàn)在只想活動活動手腳,特別是嘴巴都自由了之后,手腳的束縛感就更加重了。 有了之前在陸家的經(jīng)驗,常安獅子大開口:“三箱吧,畢竟我養(yǎng)了你那么久呢。” 霍正:“???” 她什么時候養(yǎng)他了?他明明沒有花過她一分錢好么??? 常安看出他的不服氣,嫌棄的看了一眼旁邊臟兮兮的木偶,還是將它放出去敲霍正的頭:“你住了我的地方那么久不給我錢的啊?說到這里……我似乎救了你兩次吧,霍正?”說到最后她幾乎一字一頓了。 “給給給,全都給你!媽的,快把這玩意兒給老子拿走!” 霍正斜眼瞄了一眼自己肩膀上那只一直在撞擊自己腦袋的小木偶,之前見常安玩的時候他還覺得挺可愛,湊近一看發(fā)現(xiàn)它長得可真-他-媽詭異,渾身是泥就算了,嘴巴還一張一合的。 常安懶懶地抬起手,食指動了動,那小木偶竟然給他咬斷了繩子。 “在這里等我,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連累我。”常安說完不再管他,只身去了更深的地方。 “你-他-媽這是剛從土里鉆出來?”霍正笑著戳了戳自己旁邊的木偶,撥下它頭頂?shù)囊粋€泥塊。 小木偶自不會說話,腦袋上下點了點。 霍正聽著越走越遠的腳步聲,伸長了脖子看了看只剩下背影的常安,撥了一下小木偶的下巴:“哎,你不去保護你媽啊?” 那木偶原本呆呆地,聽到這話竟然真的動了動,像是聽懂似的搖頭晃腦地跟了上去。 霍正是被蒙著頭抓過來的,他只知道是唐家干的好事,但對于這密道卻一無所知,不知道出于怎樣的心理,他糾結(jié)一番也跟了上去。 常安速度很快,那木偶感應(yīng)著主人倒也很快跟了上去,只是霍正又沒有經(jīng)驗又沒有手電,硬件軟件一樣也沒占,跟著跟著就落在了后面。 等他走到一半時,常安已經(jīng)帶著木偶出來了,只見那木偶身上又多了好多黃泥,霍正暗暗腹誹常安的無情。 “不是讓你老實呆著嗎?” 常安不悅,她還以為是敵人,差點出手。加上前方塌陷,自己進不去,心情更是有些暴躁。 “我這還不是怕……我自己遇上危險!”霍正理直氣壯地躲到常安身后,嬉皮笑臉道:“還是跟著你有安全感。” 常安原本就是直腸子,聽一便是一,嗤之以鼻道:“膽小鬼。” 霍正在黑暗中微微翹起嘴角,學(xué)著小木偶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跟在常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