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心跳一下快過一下,一次重過一次,狠狠敲擊,幾乎要跳脫心室,躍起砸落在肋骨上。 她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她好像又會期待他說什么。 “可惜什么?”她問他。 字音剝落的剎那,她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敷藏著澀,語調黏連。 段伏城沒有立刻接話。 食指微蜷,指骨輕輕撩撥著湯倪柔軟的耳垂,指腹溫柔地撫觸捏玩,每一下都是憐惜。 女人的耳垂rou感飽滿,皮相剔白。 幼小的形狀彰顯出無辜和脆弱,微微泛涼,可生機盎然,足夠純潔,卻又暗潮涌動著欲的味道。 像極了它的主人。 沉吟片刻,段伏城終于肯開口,告訴她: “可惜我想每晚在那里陪你散步,但又不舍得讓你為了談判而做的努力,白白浪費。” 耳垂被他撥弄地發燙。 男人唇齒間的字詞,喑沉得誘惑,誘惑地也在發燙。 這般燙意,精準鞭笞著湯倪的感官神經,長驅直入她的大腦,最終如電流般急躥進心臟末梢。 兩人身體相抵,隔著輕薄的衣料,湯倪能感觸到指下,男人硬朗精健的肌理輪廓。 她想,或許段伏城同樣也可以聽到,自己無處落腳的心跳聲。 這樣的猜測,讓她更加窘迫。 她想努力讓自己別那么慌張得沒出息。 可他們距離太近,無論怎樣努力,她的觸覺感官里都是他。 目光邃沃的他,薄唇淺勾的他,摟攬著自己在懷中的他,一眼洞穿自己想法的他。 這樣又那樣的他。 直到湯倪從耳骨到頸項,逐漸侵染成漂亮的粉紅色,直到她在男人懷中的身子愈來愈僵硬。 段伏城隱約輕笑了聲。 “別這么緊張。”他拍了一下她的腰。 輕拍在她腰際的力道不輕不重,不痛不癢,手掌拍離時,觸感尚在,惹人心動。 湯倪紅著臉,小力地推拒了下他的肩膀,反駁說: “你這樣抱著我,我怎么能不緊張……” 段伏城仍在笑,但還是將當下的調情適時止住。 他扶正湯倪的身子,退了半步,雙手交疊在身后,稍稍彎腰與她平視,溫聲詢問: “要不要去看下你和阿策的房間?” “好。” 湯倪出聲,可發現聲音蒙著層啞,連忙清了清嗓子,重新應了一句: “可以!” 段伏城被她逗樂,沒再多說什么,直接牽起她的手朝里面走去。 * 若要說起這里的員工公寓,在外人路過看來大多會誤以為是哪家樓盤單獨開發的私人小區。 公寓一共建有六棟。 每棟33層,每層僅住4戶,且每層附帶兩部電梯。 其中1棟、2棟為單獨男性住戶,3棟、4棟為單獨女性,5棟是男女混住,最后6棟專門提供給帶子女的員工。 深坑的大部分員工都很年輕,大部分年輕員工也都單身,剩余小部分有家室的管理層人員基本不會住在員工公寓。 但總之,舟季對于員工的個人隱私,一向秉承“尊重開放”的態度。 每棟樓都分有大戶型和小戶型,房間永遠供大于求。 員工到這里來提供工作證,至于想要單住還是混住、大戶型還是小戶型、客廳朝陽還是西曬等喜好選項,一切皆由個人自愿。 只有一點,帶孩子的員工必須入住6棟。 因為這棟樓單獨做了雙倍隔音,以免孩子鬧騰而影響到其他人,發生不必要的矛盾糾紛。 舟季在做事細節上向來最到位。 一如段伏城本人。 湯倪帶著小懷策,入住在6棟的小戶型。 說是小戶型,可也是標準的“兩室一廳一衛一廚房”。 段伏城住她對門,戶型是整棟公寓樓里最寬敞的雙層復式。 樓上樓下一共七個臥室,其中五個臥室都帶有獨立洗手間。 除外客廳兩個,各帶一個大洗手間,餐廳兩個,一間書房、一間茶室、兩個衣帽間、兩個陽臺,廚房也是一大一小。 考慮到小懷策上下樓不安全,段伏城陪他睡在樓下主臥和兒童房,方便照顧小孩子的日常起居。 然后安排湯倪睡樓上主臥,單獨享用二樓一整層的私人空間,自由也隱蔽。 房間是段伏城一早便讓人打掃出來的。 加濕器、香薰機、全身鏡、鬧鐘、臺燈、可移動的置物架、各式各色的收納盒等等臥室神器,大到湯倪房間的化妝臺,小到兒童房里全套的《哈利波特》書籍影片,段伏城幾乎把所有該考慮不該考慮的都盡量置辦到位,簡直一應俱全。 湯倪走進自己臥室的洗手間。 她發現這里和對門自己原來的洗手間大不一樣,顯然是重新做過整改的。 泡澡區與淋浴區一分為二,干濕分離,墻壁上做了一個內嵌式的九宮格壁龕,收納著浴巾、毛巾、各式洗浴用品等。 湯倪喜歡橙色。 于是洗手間的整體墻壁顏色是黃昏橙與奶油白的色調搭配。 水磨石洗手臺是暗橙色,智能馬桶上方的置物吊柜是粉橙色,電熱毛巾架甚至就連浴缸前的防滑墊都是橙色。 “時間緊張,就讓他們簡單改造了一下,你覺得哪里不方便,可以隨時告訴我。” 段伏城斜倚在門框上,慵懶地雙臂交疊,溫聲對她囑咐道。 可以看出,他是讓人重新裝修了她臥室里的洗手間,并非他口中的“簡單改造”。 而他重點改造洗手間,是有原因的。 在任何酒店界的監測機制考核中,洗手間的裝潢、整潔度以及各項衛生標準,永遠都是評定一間客房是否夠逼格,能否上星的決定性因素。 同樣身為“酒店人”的湯倪,又如何會不明白呢? 還記得當初在世楓,她第一次去到段伏城的總統套房時,也是第一時間跑去他臥室的洗手間里各種探測。 如今看這樣子,搞不好這里花灑的出水速度和洗手臺的水溫改變速度,都是按照深坑客房內洗手間的標準來改造的。 不是嗎? 應該是吧。 她連秒表都不用開就知道肯定是了。 “我說老板,你怎么就確定我跟阿策一定會搬過來住?” 湯倪摸了摸被男人方才撫觸過的耳垂,覺得那里仍舊殘留著他的指溫,熾灼的熱度遲遲不曾褪下去。 “我不確定。”他總是坦誠。 湯倪反倒一怔,她轉過身,面對著他指了指身后,輕輕挑眉,語調里透著俏皮地調侃: “那如果我不答應搬過來,你不怕你的這些心意都浪費掉嗎?” 段伏城低眸,沒有姿勢變換,只看著她笑: “如果你不愿意搬過來,那我就搬過去。但是對門的戶型和空間太小,我只好找人打通隔壁那間再裝修一次,裝修期間不能住人,所以你們還是會搬過來。” 湯倪:“???” 瞧這個男人。 他想要做一件事,會先把所有不確定的可能性都考慮一遍,之后做足了各種準備去應對所有的不確定性。 他想邀請湯倪搬過來。 他就提前讓人把房間全部搞好,然后先去商量湯懷策,得到小孩子的同意后,再去跟湯倪提議。 現在,回過頭去思考他最開始做出提議的情景,湯倪只覺得他當時輕淡的語氣,根本就像是心血來潮地隨口一提。 可是呢。 在這樣輕淡的語氣之下,他卻早已默默做下萬全又周全的準備。 段伏城就是這樣的男人。 不露聲色,但行進得有章法;循序漸進,又籌劃得有退路。 他從不盲目生出優越的自我拔高感,他永遠低調謙遜,永遠輕飄飄地將對手一擊斃命。 其實坦白說,這段時間她跟小懷策除了每晚回去自己那邊睡覺以外,其他時間不是在外面就是在段伏城這里。 所以搬不搬過來,區別倒也不是很大。 但問題是吧。 “如果被其他員工看到我們……” 湯倪舔了舔唇,硬生生把沖到嘴邊的“同居”兩個字咽回去,重又組織了一下措詞,思考著問: “看到我們住在一起,還帶個孩子,會不會影響不太好?” 她說完,覺得不妥,又嘿嘿一笑,狗腿兒地替段伏城撣了撣衣服,接在后面找補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