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她輕蹙眉尖,努力回憶著兩人之前的聊天內容,然后憑借聊天記錄里的關鍵詞,終于成功搜出了段伏城的聊天界面。 點進去一看,嚯,還真是改名了。 曾經「一人一狗一城」,如今「狗離人散城失守」。 湯倪:“……” 她強忍著沒笑出聲,內心感慨著這男人還挺會整活。 同時點擊他的微信名片,以防萬一下回他再改名找不著人,湯倪直接給他備注了「俞姐家小陳」。 “老板,接到孩子了嗎?” “晚上不忙的話,帶孩子來西里白玩玩?” “你們兩個吃飯了嗎,要不要等你們過來一起吃飯呀?” 湯倪手速超快地連續發了三條微信過去,緊接著在最后甩過去一個定位信息。 定位剛發出去不過三秒,手機就切進來一通電話。 ——是段伏城。 “我們十分鐘后到。” 電話剛一接起來,男人平緩磁性的嗓音倏爾鉆入耳蝸,濾過電波傳送描刻,總浸烙著絲絲冷清的無機質感。 湯倪打了個顫,怕他開太快,忙說:“不著急,你慢慢開車,注意安全。” 掛掉電話后,她從車上走下來。 想著園區里面的路這么復雜,等下見面肯定難碰上,她索性回頭慢慢走向園區門口,打算去迎一下那一大一小。 今天園區開party,來往的游客很多。 于是張凱笛讓園區工作組在每條街岔口都多掛了幾個指示牌,湯倪憑借這些指示牌,總算面前找到了園區的正門口。 當她到那里時,段伏城已經單手抱著小懷策出現了。 周遭游人熙攘,接踵擦肩,熱鬧非凡。 人群攢動,懷里抱著小男孩的男人步伐款款,肩骨周正,窄腰腿長。 昏線沌濁,天色敗落,漸次傾軋幽幽暗。 冷色云層窩藏在暮晚,舒蜷得無辜又憐弱,從清純的白到曖昧的橙,生動洇溺,生生不息。 黃昏刻度似軟筆蘸墨,淺淺勾描男人硬朗完美的修削身線,緩慢伏照著他的挺鼻薄唇。 光絡一處一處朦朧游移,模糊下落,逶迤跌向他身體的曲面維度,碰觸優雅,擲出禁欲的高貴。 湯倪看著這樣的光景。 看著這樣華麗的光景下,朝自己款步走來的男人。 她生出一絲迷離的虛幻感。 在這份虛幻感中,她仿佛看到段伏城在未來的某一刻,也會如這般抱著擁有與他相同基因的小奶娃,成為一個優秀儒雅的父親。 而她此刻站在這片晌的美好“未來”里。 真要命。 她明明一向活得現實而清醒,她明明最討厭“自我顱內高|潮”這種不切實際的cao作。 湯倪不作他想,揮手迎上: “在這里呀,兩個小朋友~” 第55章 對手強勁 不許你近水樓臺。 “jiejie!” 小懷策看到湯倪, 立馬露出小虎牙跟她揮揮手喊道。 湯倪輕笑走上前,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腦袋,假意教育說: “都是小男子漢了, 怎么出門還要抱著?” 阿策聽到jiejie的話, 趕緊從段伏城懷里跳下來,小手悄悄拉住湯倪的一根手指, 生怕她不開心,小聲跟她道歉道: “jiejie你別生氣, 我下次不敢了。” 湯倪微愣。 人們常說, 愛哭的小孩子才有糖吃。 所以哭鬧幾乎成為了絕大多數小孩子的天性。 他們習慣性撒嬌、習慣性撒潑、習慣性辯解。 他們習慣性地“童言無忌”, 哪怕這“童言”會不小心傷害到別人, 也會因為是小孩子而被理所當然地得到諒解。 在習慣了這樣的“習慣性”之后,這樣的小孩子便會完全以自我為中心, 在缺乏引導與良好教育的環境下,又習慣性地在犯錯時去推脫責任。 這些都是極錯誤的。 湯倪會感到欣慰,因為湯懷策身上并不存在以上這樣那樣的“習慣性”。 可是。 她的小弟弟, 會習慣性地道歉。 跟阿策相處的這十多天里,湯倪漸漸發現, 小弟弟從不會任性。 一切應該在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身上所需要的情緒發泄, 耍脾氣也好, 瞎嚷嚷也好, 滿地打滾只為了得到一件心愛的玩具也好。 湯懷策一次都沒有表現過。 他總是很乖順。 這種乖順里, 附帶著一種“我害怕你會不喜歡我”的討好情緒。 可以說, 這個小孩子是成熟懂事的。 或者說, 他成熟懂事得不像一個小孩子。 他的性格是有些缺陷的。 湯倪沒有孩子,她并不太懂小懷策平日里在幼兒園,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生活狀態。 但小懷策在湯家過著怎樣一種, 物質富裕而情感缺失的生活,她大抵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除此之外。 湯倪猜,導致阿策性格缺陷的眾多原因里,一定少不了“私生子”這樣的直觀因素。 因此湯岱身為父親,究竟該有多失職。 可想而知。 湯懷崢的陰戾帶刺、湯懷策的懦弱敏感,以及湯倪骨子里過于驕傲要強的性子。 說到底,不過都是缺愛所導致的不安全感。 湯家的三個孩子,性格各異得鮮明。 可在某種意義上,他們都有著相同的孤獨。 “人太多,怕孩子走丟了。” 段伏城也同樣意識到不對勁,主動牽起小男孩的手替他解圍說。 湯倪明白,小弟弟的性格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何況她剛才就只是無心地隨口一說而已。 她笑著牽住阿策的另一只手,彎下腰捏了捏小懷策rourou的臉蛋兒,溫柔解釋: “阿策這么乖,jiejie怎么會生氣?” 抬手指了指段伏城,湯倪朝小男孩眨了眨眼,調笑說: “這里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jiejie帶你去,等下我們逛累了,就讓叔叔請客吃飯好不好?” 在接收到jiejie沒有生氣的明確信息,湯懷策咧嘴一笑,高高舉起小拳頭歡呼道: “耶!” * 往日里,西里白總漶漫著濃烈感性的藝術氛圍。 今日三周年慶搞歡樂party,不少帶著小朋友的家庭組也從全國各地慕名而來。 因而街區主道上,陳列了不少有關「兒童藝術培訓」的軟廣告。 湯倪路過這些花樣百出的藝術鋪,讓她眼前一亮。 她忽邇計從心起,晃晃湯懷策的小手,低頭問他: “阿策,你今年都七歲了,平時有沒有學什么才藝?” 小懷策仰著腦袋望向她,懵懂地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后躊躇半天憋出來一句: “jiejie,學算術是才藝嗎?” 湯倪:“……” 段伏城在一旁忍俊不禁。 他微微挑眉,趕在湯倪之前搶先接話,音線懶懶地淡聲揶揄: “如果阿策覺得算術是你喜歡的特長,那就是。” 湯倪忙給了他一拳,“別瞎說,回頭學校要是組織才藝表演大賽,人家孩子上臺表演鋼琴二胡薩克斯,咱們孩子上去表演二次函數畫拋物線嗎!” 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孩子”這四個字,讓男人感覺到快樂。 總之段伏城低啞地笑起來,似乎心情頗為愉悅,勾唇服軟道: “嗯,jiejie說得對。” 小懷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