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男人出聲,將裹夾好的荷葉餅遞給湯倪。 真火壁爐在他身后。 壁爐兩側是石膏雕塑,房間的吊頂流線完全貼合北歐風,殷殷丈量出上世紀的古堡復興色彩 湯倪開始生出不著邊際的虛幻感。 這讓她誤以為當下并非是兩人在共進晚餐,而是她在單方面欣賞高嶺貴族的行為美學。 精致而清貴自持。 “那就嘗嘗。“湯倪忽然玩心興起。 她伸手過去,就在段伏城以為她要接餅的時候,湯倪突然改變方向,轉手撫握住他的手腕。 一霎剎,腕骨陷入軟涼。 段伏城動作頓滯,身體明顯僵直了下。 ——他看到湯倪驀然湊近。 然后就著他手上的動作,直接張嘴咬了一口荷葉餅。 “嗯~香!” 她眨了眨眼,狡猾地像貓科動物,“你要不要也嘗嘗看。” 意識到整晚都在專注投喂自己的男人,似乎壓根沒吃什么東西,她好心地止住玩鬧,打算從對方手中接過剩下那半個荷葉餅。 然而這次,換做段伏城徑直避開了她伸手來的方向。 “誒你——” 湯倪驚住,失聲地動了動唇。 然后眼睜睜地看著段伏城,吃掉了她咬過一口的荷葉餅。 “嗯,確實不錯。”他還不忘記給出評價。 他做了情侶之間才有的親密事。 湯倪懵在一旁。 緊接著耳根發燙,白膩瓷嫩的臉蛋兒當即臊了起來,隱隱熏著酡色。 段伏城微微側頭,一眼捕獲到她的異樣。 傾身略靠近了些,他饒有興致地挑起眉,嗓音低迷,尾調稍稍勾浮: “臉紅什么?” 湯倪瞳孔驟縮,眼波崩落出幾絲漣漪。 她承受不住段伏城這樣的目光,立馬別開視線,四處亂瞟幾眼,極力掩飾心底那份躁動不歇的羞赧。 “我、我熱!世楓這中央空調是不是年久失修了啊……” 她慌忙起身,甚至連拖鞋都顧不上穿,煞有其事地光腳跑去冰箱前,準備再開一瓶冰啤。 倒真有點落荒而逃那味兒了。 她在暗忖。 之前都是她忽悠地段伏城一愣一愣的,現在怎么越來越有種自己被對方反向壓制的感覺呢。 真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唄。 正胡亂想著,男人侵著淺啞的音線再次響起。 就在湯倪的耳邊。 “不是你說,夏天要多注意保暖?” 段伏城繞至她身側,雙手交疊在身后,輕輕彎腰,薄唇抵近她耳畔,翕合出聲。 覺察到湯倪愈發灼紅的臉頰,男人眼底截流著笑意。 他垂著眼皮,比剛才靠得更近,喉嚨微滾,幾近耳語一般低聲調侃她: “怎么,有這么熱?” 是她說的沒錯。 是她一個小時前,粘著段伏城混入他的房間。 在這個過程中,她雙手不安分地摟挽著對方的胳膊,嘴上胡謅著“注意保暖”。 還不為了這幾瓶該死的冰啤! 湯倪哪里敢回頭,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干笑了兩聲撒腿就要跑。 直到身后男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她的衛衣帽子—— 當事人表示非常后悔。 段伏城這樣精明的人,她剛才不該一時興起,冒出捉弄他的壞心思。 段伏城也不跟她廢話。削長指尖牢牢勾住她的帽子,暗暗用力向后一拉,二話不說從她手中抽走易拉罐。 “啊呀你還給我!” 連續被搶走冰啤的行為讓湯倪實在氣不過,她轉身就去跟他搶。 奈何男人近一米九的身高占據絕對壓倒性優勢,即便湯倪個頭不矮,但相比之下也只能稱為“嬌小玲瓏”。 “搶得到就還你。” 段伏城好像有心逗弄她似的,手里拎著冰啤稍稍抬高,讓她“負隅頑抗”地踮腳去夠。 就在快要成功搶到之際,他便舉得更高,湯倪只好跳起來搶。 可他也不會讓湯倪完全夠不到,每當她快要氣餒時,他偏偏又會再下調幾分高度去誘惑她。 高高低低,反反復復。 總之段伏城就是會將差距把控在兩三厘米的位置,讓湯倪唾手可得,又讓她力所不及。 在接連數次這樣的挑逗之后,湯倪猛然清醒過來,才意識到這男人根本就是在故意耍自己。 “段伏城!”湯倪氣急,索性跳起來準備打死他。 不料段伏城像是早有預料般,在湯倪踮腳跳起來的下一秒,倏然伸臂圈攬住她的細弱腰肢,臂力收緊,單手接住她的身子,輕而易舉地將湯倪整個人提抱離地。 湯倪腳下失重,安全感頃刻全無。 她本能地低呼一聲,瞬即雙手纏摟上男人的肩頸,身體重量完全依附在對方身上。 “嚇我一跳,每次抱我都不提前打招呼……” 她微撅唇,十分不滿地小聲抗議,但纖臂卻足夠誠實地又摟緊了一些,向男人索求安全感。 段伏城彎唇,帶著她后退幾步。 繼而調換了個位置,手臂微微施力,把她一下子抱坐在水吧臺上。 “我這是在替你保暖。”他還在剛才的梗上做文章。 湯倪慢慢松開纏繞他的雙手,推了兩下他的身子,欲圖從吧臺上跳下來。 “暖了暖了。”她順帶應付道。 “我覺得不夠。” 段伏城仔細注視著她,雙手撐在吧臺邊沿,脊背弓起,困囿著她在身體范圍內。 顯然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湯倪推拒他的動作停滯,長指搭在他肩上,稍稍仰頭,長睫上掀,不明所以地凝視著他。 “哪里不夠?” 她未多作思考,只順著他施加的套路往下跳。 段伏城半垂下眼,沒有立刻回答。 他神色平靜,眸眼卻交織著昏聵的復雜情緒,沉如漩渦,緊鎖在她紅唇上的視線發燙。 喉頭微動,“嘴巴。”他意有所指,語調慵懶而低啞。 直白又禁忌,引而不發。 “嘴巴要……” 怎么保暖? 還能怎么保暖。 湯倪踏入圈套,又識破圈套。 這樣的認知讓她腦子登時空白了幾秒。 她緊咬唇rou,薄睫輕顫,眼瞳浸彌著霧氣般濕漉漉地,一如受驚的幼鹿,浮泛無辜。 在她眼底的霧氣下,段伏城甚至剝離出了自己的樣子。 湯倪看到的他的樣子。 一副自制力被完全謀殺的樣子。 他小心嘗試著,再次傾身緩慢逼近 。 湯倪沒有躲。 但,她的眼神在躲。 那里閃爍著某種不確定的慌,明明滅滅,不似往日通透,段伏城全部看在眼里。 兩人貼得太近,幾乎鼻尖相抵。 致使呼吸的余波在這一刻悄然瘋漲。 四目相對,彼此的心跳在逐漸急促,到同頻加速,到劇烈波動。 他們正滑向,暗涌越界的邊緣位置。 可在這時,段伏城的手機徒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