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平時都在一起打牌的關系,有忙自然要幫咯。 湯倪拎著躺椅走到旁邊一個比較隱蔽的角落,坐了下來,換上稍微認真些的語氣: “他們什么時候到?” “下周一的飛機,應該周三下午到巴黎。”何阿姨說。 “行,你發(fā)我航班信息,我安排人過去接機。” 湯倪沒有過多詢問其他,瞇眼注視著天色,思量半晌,大方說道: “我在巴黎還有間套三的公寓,畢業(yè)以后沒往外租一直空著,回頭我把鑰匙和地址給你,讓他們先去我那兒住著,保潔阿姨會半個月過去打掃一次。” 何阿姨說了聲“好的”,又似乎還有別的擔心,有些遲凝地開口: “還有銀行取錢和坐公交車那些,可能也需要你教一下。” “好,到時候我讓朋友過去教他們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識。公交車就不用坐了,我那邊有車,讓他們在出門之前提前聯(lián)系司機就可以,司機懂中文。” 湯倪有條不紊地直接一手安排妥當,稍頓了下,又音色平靜地補充一句: “晚些時候我發(fā)一份詳細文檔給你吧,包括家附近的路線圖、超市、中餐廳、購物商場的位置,還有以前我上學時候整理的旅游景點攻略。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再問我。” “那正好,謝謝你了呀湯倪。” 許是連日cao心煩憂,何阿姨的聲音略帶了幾分啞,她還沒有掛掉電話,而是欲言又止了半天,遲遲沒有說話。 湯倪感覺電話那端一直沒有聲音,以為信號不好,拿下手機掃了眼屏幕,又貼回耳邊不太確定地“喂”了一聲。 良久,才聽到何阿姨客氣地出聲邀請她: “周一那天,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送機嗎?” 湯倪聽到這話,稍愣了一下。 隨后一反剛才事事應允的態(tài)度,輕笑一聲,語氣間透著幾分調侃,“你們一家三口依依不舍地分別,我去摻一腳不合適,一邊兒看著多尷尬~。” 何阿姨似乎早有預料,連聲回答說好的隨她。 其余無事,也該撂電話的時機了。 湯倪并沒有再過多地表示什么,略加思索,音調輕松地笑著向對方囑咐最后一句: “讓你家那爺倆這幾天沒事在家琢磨個英文名,他們的名字用法語說出來,很拗口的。” 通話結束后,湯倪睡意全無,整個人都清醒了。 最后說起英文名這個問題上,不知為何,她冷不丁地就突然想到白天辦理入職手續(xù)的時候,俞姐家小陳簽在她入職書上的英文名。 極其眼熟。 無從言說的眼熟。 越仔細回想越覺得眼熟。 當初整理畢業(yè)論文的時候,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經常瞥見過,出現(xiàn)率極高,但當時又沒怎么太上心留意。 “俞姐叫他阿陳,也沒有叫我阿湯啊……這個小陳不對勁啊,而且陳不是前鼻音嗎?” 她雙手枕頭地平躺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在碎碎念, “rick g,莫非是成功的成?” 正琢磨著,手機徒然傳來一條簡訊。 湯倪騰出一只手摸過手機,高舉在臉前,滑開屏幕,只見上面靜靜地躺著一條來自部長的信息: “今晚晚宴好好準備一下,我看到你的入職是段總親自簽的字,表現(xiàn)好說不定能給我們客戶開發(fā)這部分多撥點項目資金。” 段總…… 親自簽的字……? 湯倪反復盯著“段總”這兩個字,心里隱隱騰升起一絲非常不好的預感。 過了許久,一道靈光迅疾在她腦子里崩炸開,讓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該不會是——” 然而她話還不及說完,頭頂上方倏然罩下一片陰影,迫使湯倪薄睫上掀,撩眸望去。 傍晚,河岸燈漲。 月色羞赧,堪堪躲進虛薄的云霧里。晚風黏濕,暈染燈火幢幢,截流過男人身上若有似無的木質香。 ——這香氣極特殊。 冷淬矜傲,也干凈而松弛。 恍若山澗消融的碎雪,又似清皎偏斜的月,晃蕩浮曳著鉆入湯倪的鼻腔。 清貴而不可褻瀆,但毫無攻擊性。 一如其人。 ——這香氣也很好記。 只一瞬,便讓她回想起那日失火的黃昏,和黃昏下,匍匐蜷臥在男人腳邊的那只橘貓。 這香氣。 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湯倪僵硬地放下手機,半仰著下顎,與男人勉強對視,她麻了。 看來……果然不是耳東陳啊…… 男人輕輕彎腰,雙手撐在她的頭兩側,深眸低垂。 他挑唇淡淡開口,音線里漶透著些低微的惑意,字字晰徹: “嗯,是段伏城的城。” 湯倪啞了。 或者說,是被平底驚起的雷給炸蒙了。 她保持著半仰躺的姿勢,與男人面面相望了很長一段時間。 最后只有緩緩移開視線,緩緩拿起旁邊的橙汁,戰(zhàn)術性地嘬吸一口,最終緩緩起身。 湯倪在一瞬間準備好微笑。 她發(fā)誓,她的職業(yè)生涯中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一般,笑顏自然舒展,令人如沐春風。 甜膩的嗓音,兩塊錢一斤: “嗨rick~” “再見rick!” 下一瞬間,她用盡平生最快、更快!快上加快的速度,扯起折疊椅精準夾入腋下,久病不愈的腿腳在那一剎打通了任督二脈,隨后今天第二次……落荒而逃。 動作迅捷如電,仿佛腳下踩的不是高跟鞋,而是足力健。 被她甩在原地的段伏城十分淡定,默默將她的行動盡收眼底,待她飛遠,才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慢慢撥通: “傅鐸,通知所有部門,今晚交誼宴會,任何成員不得缺席。” 看著遠處奔逃動作快如殘影的女人,他又確認了一遍: “沒錯,任、何、成、員。” 第16章 有多高興(三合一) 「是見到我高興,…… 所以一切都對上號了。 難怪他可以自由出入深坑和舟季大樓。 難怪劉澤民和舟季的管理層人員那么害怕他。 難怪他可以輕輕松松就跟副部級別的人物品茶閑談。 難怪! 段伏城久居歐洲最近才回國, 而俞姐家小陳也恰巧符合這樣的人設。 …… 原來幕后大boss在這兒cao縱呢。 最可惡的是,俞姐居然還要自己去跟人家相親??? 她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說自己在俞姐心里的印象太好,還是她兒子在她心里的分量太輕。 這不是折壽嗎??? 現(xiàn)在回想起來, 自己曾經在牌桌上大肆暢談離婚男人像二手牌, 還說人家的牌技一灘爛泥…… 俞姐絕對是想克死她! 這晚宴還怎么去? 保不齊飯碗都要砸手里,不去不去, 打死都不能去。 湯倪坐在自家沙發(fā)上,腦子里跟過電影兒似的, 不停倒放著自己跟段伏城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命運耦合。 更加絕望。 就在這時, 手機突然響起來, 嚇了湯倪一大跳。 她看也沒看地直接滑開, 電話那端傳來俞姐意氣風發(fā)的聲音: “寶貝今晚來搓一把啊,我跟你講哦我最近買了副新麻將, 牌運肯定好得不得了的呀,今天晚上就給你們展示展示什么叫紫氣東來……” 湯倪把手機開著免提,坐在沙發(fā)上, 雙手抱臂,始終保持沉默。 俞姐在那邊沒有得到回音, 有些奇怪地喊她: “寶貝?喂?小湯啊?咋不說話?” 湯倪這才忍不住, 登時氣沖腦門地一把抓起手機, 對著屏幕就開始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