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剛子房里吧。”

    “你睡剛子房里吧。”

    “……”

    聞青的聲音一聲聲傳入紀彥均耳中，紀彥均十分抗拒，抗拒著抗拒著，忽然感到胳膊上一涼，紀彥均心頭一激，頓時睜開眼睛，接著就看到床邊站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團子，小團子長了一張白嫩嫩的包子臉，可愛極了。

    “爸爸，爸爸。”小包子小聲喊，像是怕打擾別人睡覺一樣。

    “衡衡？”

    “爸爸。”

    紀彥均看看四周，看看身旁熟睡的聞青，青青……他湊過去親吻一下，溫溫熱熱的真實感覺令他回神，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做夢，夢的是上上輩子的事情，上上輩子的真事。

    “爸爸！”衡衡聲音微微提高。

    紀彥均聞聲回頭，見衡衡還站在床邊，穿著大紅色的紅兜肚，紅兜肚上繡著的是和他一樣的胖娃娃，小胳膊小腿都跟藕節一樣，白嫩嫩的，極好看：“嗯，你怎么起這么早？不睡了？”

    “嗯、嗯……不是，是我尿床惹……”

    紀彥均：“尿很多？”

    “一大泡，床都濕透了，我、我、我睡不了。”

    一、一、一大泡……紀彥均嘴角不由得抽搐幾下，掀開被子下床：“走，我跟你去看看。”

    走到衡衡的小房間，果然看到小床上二分之一的地兒都是濕的。

    衡衡在一邊解釋：“爸爸，我做夢了，夢見和小舅舅去掏螃蟹，然后我掉河里了，河水好涼，然后我就尿床了，然后我就醒了。”

    紀彥均低頭看他：“現在怎么辦？”

    衡衡小手撓了撓頭：“放在這兒晾干，我和你和mama睡。”

    “能晾干嗎？”紀彥均問。

    “能，我上次尿床我都是自己捂干的。”衡衡說。

    紀彥均：“……下次再尿自己曬被子。”

    “好，那我去睡你們的床去。”衡衡歡快地跑向主臥室，猛地趴在床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怕打擾到mama。”紀彥均在嬰兒房里說一句。

    衡衡頓時輕手輕腳，吭哧吭哧爬上床，泥鰍一般鉆進聞青懷里，貼著聞青，奶聲奶氣地喊：“mama，mama！”

    聞青昨天剛考完試，又跑一趟縣城，所以很累，此時也睡的沉，衡衡并沒有把她喊醒。

    “別喊。”紀彥均走過來，重新掀開被子，躺上床：“讓mama睡。”

    一見紀彥均上床，衡衡又從聞青懷里鉆出來，趴到紀彥均身上，奶腔nongnong地喊：“爸爸。”

    紀彥均一只手從被窩里握上聞青的手，閉上眼睛。

    “爸爸。”衡衡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一看就不困：“爸爸。”

    “嗯。”紀彥均閉眼應聲。

    “爸爸，我睡不著。”

    “嗯，你想聊天？”自從衡衡說話能說一整句之后，特別愛找人聊天，尤其爸爸mama聊天，每次都露出幸福的笑容。

    “嗯。”

    “你說吧。”

    衡衡小胖手抱著紀彥均的胳膊，小胳膊rou乎乎令紀彥均心里軟乎乎的，紀彥均嘴角帶了點笑，微瞇著眼睛，盯著衡衡。

    衡衡嘆一口氣，像個小大人一樣，發出的聲音卻是奶聲奶氣的：“爸爸，我不想長到六歲。”

    “為啥？”紀彥均問。

    “嗯、嗯……我昨天睡覺做夢的時候，我六歲的時候掉牙了，掉光了，我連紅燒rou都咬不動了，快餓死我了，我早上起來吃好多。”

    紀彥均瞇著眼看他：“沒事兒，你還早，你現在才三歲半，不怕。”

    “可是，可是，我做夢的時候，我一下就到六歲了呀。”

    “夢不能當真。”

    “那，那前天我做夢，夢見你打我，然后我醒來了，你就打我了。”衡衡委屈地目光望著紀彥均，同時似乎在告訴他，夢“想”是可以成真的。

    紀彥均腦仁突突地跳，側個身，望著衡衡：“紀衡衡。”

    “爸爸。”

    “你小小年紀怎么那么多夢？”

    衡衡呆了一會兒問：“爸爸，我小小年紀，我就不能做夢了嗎？”

    頓時把紀彥均堵的啞口無言。

    “爸爸。”衡衡又喊。

    紀彥均閉上眼睛。

    “爸爸。”衡衡伸出rourou的小手戳紀彥均的下巴。

    “睡覺。”

    “爸爸。”小rou手再戳。

    “睡！覺！”

    “爸爸。”

    “……”

    “爸爸。”

    “……”

    “那好吧，我也睡覺覺。”衡衡乖乖地閉上眼睛了，紀彥均微瞇著眼睛看了小胖墩許久，見他呼呼地熟睡了，才將他睡斜了的小身體抱直了，放在自己的聞青中間，親了親他嘟嘟的臉頰，心想這小胖娃一高興起來，就是一個小話癆，不高興的時候一句話不說，這是隨了誰？紀彥均想了想，貌似聞青就是高興的時候，什么話都愿意說，不高興的時候一吭也不吭。

    紀彥均看向聞青，不由得想起了夢中的種種，抑或說是上上輩子的快樂時光，以及后來的種種不愉，心生憐惜，伸手輕輕摩挲聞青細白的臉蛋，湊上前輕輕吻了吻，低聲喊：“青青……”

    聞青是在誘人的粥香中醒來，加上考試結束，馬上放假，感覺神清氣爽，她轉頭看客廳看，沒有看到紀彥均和衡衡，但是隨后聽到了衡衡的聲音，脆生生的帶著奶音，口齒還不太清楚：“爸爸，姥姥家可好了！”

    紀彥均：“嗯。”

    “姥姥家有黑白電視機，小舅舅、大刀、小刀、二虎子他們、他們搬凳子一起看《上海灘》，啪啪啪，倍兒拉轟！”

    紀彥均：“……”

    “浪奔！浪流！”衡衡在廚房里就唱了起來。

    聞青沒忍住，在床上就笑了起來，這個小衡衡喲，他真是看什么學什么。

    “爸爸，你看過郭靖嗎？會降龍十八掌的那個，爸爸，你看我，我做給你看，吼吼哈嘿，嘭！就這兩下，高手就死光光了！”

    紀彥均：“……”

    聞青忍不住捂著肚子笑起來，穿了鞋往廚房走，一進廚房就見小衡衡，一邊小rou手拽著紀彥均的圍裙，一邊昂著小腦袋不停地跟紀彥均說話。

    “爸爸，今天我們去姥姥家吧，我想姥姥。”衡衡脆生生地說。

    “你是想和小刀、二炮玩吧。”聞青接話。

    紀彥均、衡衡聞聲一同轉頭，父子倆看到聞青眼睛同時一愣。

    紀彥均剛想上前，衡衡大叫一聲：“mama！”已經利索地撲上去，抱住聞青的腿，并且被聞青抱了起來。

    “mama，你醒了？”衡衡親呢地摟著聞青的脖子，拿胖臉蹭聞青的臉，蹭的聞青開懷笑起來。

    紀彥均原本看聞青光顧著兒子，心里還有點醋味兒，此刻看聞青笑的這么開心，白白的小米牙迷人極了，自己也跟著開心，于是憑由聞青抱著衡衡而忽略自己，自己則站在灶臺前包包子。

    “啵”的一聲，聞青湊到他臉邊親了一下：“老公，辛苦了。”

    衡衡也歪著身子趴在紀彥均臉上親一口：“腦公，辛苦了。”

    “胡扯。”紀彥均輕斥衡衡。

    衡衡瞬間趴在聞青的肩頭躲著紀彥均，紀彥均則湊過來咬了一下聞青的嘴唇，聞青笑著推開他。

    紀彥均笑著說：“別抱他，他那么重。”

    “好，我抱一會兒就放下。”

    “嗯，再去洗洗手，我蒸上包子就可以吃早飯了，吃了早飯去水灣村？”

    一聽去水灣村，聞青就高興了，一是水灣村場子大，衡衡可以到處跑，有很多小伙伴。二是聞青可以多陪陪姚世玲，姚世玲很喜歡熱鬧。三是紀彥均也能辦辦自己的私事，或者去紀家待待。

    聞青當即點頭：“好。”

    吃過飯之后，紀彥均洗碗之后，把聞青給衡衡做的小布包找出來，遞給衡衡說：“一會兒去姥姥家，你收拾一下。”

    “爸爸，我要把玻璃球都帶上，還有彈弓，水槍。”

    “別忘了衣裳，慢慢收拾，一會兒我來檢查。”

    “好。”衡衡拽著布包進自己房間，開始滿地找裝備帶上。

    紀彥均則走向主臥，看見聞青正背著他疊衣裳，他走上前，順手將門鎖上，而后緩緩地摟住她的腰：“青青。”

    “快收拾吧。”聞青話剛落音，就感覺到紀彥均炙熱的吻落在自己的脖頸上，她連忙掙扎說：“彥均，你……”

    “mama！爸爸！開門！去姥姥家！你們不要睡覺了！”衡衡在外喊。

    聞青羞的臉通紅。

    紀彥均笑，抱著聞青這才躺在床上，壓著她細細吻著她圓潤的小肩頭，無奈笑說：“這個小家伙就是打不倒的情敵。”

    聞青壓根兒沒力氣開口。

    “爸爸，你在干啥？都啥時候了，咱們要去姥姥家，你忘了？”衡衡站在主臥門口，對著門喊：“爸爸。”

    紀彥均平撫了一會兒問：“你的鞋子裝了嗎？”

    “爸爸，我裝了！”

    “涼拖鞋呢？”

    “沒有。”

    “沒有再去裝。”

    “好。”

    不一會兒，衡衡又過來拍門：“爸爸，我裝好了。”

    “小毛巾裝了嗎？”

    “沒有。”

    “去衛生間把毛巾也裝了。”

    “好。”

    等衡衡可有可無地裝了涼拖鞋、小毛巾、大毛巾、香胰子、小皮球之后，衡衡跑到門口說：“爸爸，裝不下了。”

    紀彥均、聞青這才穿戴整齊，紀彥均去打開門，衡衡小胖手拽著小布包說：“爸爸，mama，走吧。”

    “等一會兒，我還沒收拾完。”紀彥均說。

    衡衡拽著小布包進到房間，站在聞青跟著，靠著床沿等著，看爸爸拿了皮箱拿袋子，開了柜子開抽屜，轉頭說：“mama，爸爸好慢，你去幫幫他。”

    聞青此時兩腿發軟還有點打顫。

    “不用，爸爸自己來。”紀彥均說完，沖聞青拋了個媚眼，聞青狠瞪他一眼，紀彥均心里卻是美滋滋的。

    礙于兒子的要求，聞青只好站起來，穩了穩，開始找換洗衣裳。

    衡衡在床沿催：“爸爸，你快點。mama，你快點，哎呀，我都收拾好了，你們還沒有，爸爸，mama。”

    紀彥均、聞青幾個房間來回不停地穿梭，衣裳要待，禮物要待，這幾天吃不完的菜、rou也待了吧。

    “彥均，冰箱里五個蘋果也帶了吧。”

    “好，青青，還一板雞蛋，等我再回來吃時，會不會壞？”

    “那帶上吧。”

    “好。”

    “對了，還有縫紉機上有套衣裳是給我媽，還有爸的，你帶上。”

    “好。”

    “……”兩口子有商有量地收拾東西，一點也不急。

    衡衡轉個身，趴在床上，rourou的兩小手捧著rou嘟嘟的臉蛋，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