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哼,指不定是炸胡呢?!”嵐姒不屑。 一直默不作聲的殷雄突然開口,冷冰冰地甩上一句:“玩不起就別玩,只會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你——” 嵐姒正欲開罵,卻被人參姥姥攔住,她面色不悅地指責道:“你這丫頭還真是被我慣壞了,白姑娘若是出千諸位會察覺不到嗎?平素教過你待人接物該有的禮節都去哪兒了?快向白姑娘道歉!” “姥姥!怎么連你也——” 一直未出聲的百里忽然冷不丁一笑,抬眸,眼神清冷:“嵐姒meimei年紀還小,偶爾說錯話可以理解,要總是信口開河胡言亂語那可就不好了,是不是啊青崖?” “正是,”鹿青崖順勢點頭:“好在白姑娘一看便是明事理的人,一定不會和我們的小meimei計較的。”小meimei三個字他故意加了重音,不難聽出其中嘲諷之意。 “嵐姒,快給白姑娘道歉!”人參姥姥面上掛不住,發自內心地覺著自家這個孫女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不必了。”白姬忽然開口:“我行得正坐得端,無須他人道歉。” 她心想,今天一天下來收了多少個白眼,還是早點應付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才是,沒空陪這位meimei搶什么情郎,話說回來——百里青铘的跟班還真不是那么好當的。 白姬眼中的不耐悄無聲息地落入百里眼中,他微微一笑,伸手道:“說好給我們家阿潯的彩頭呢?都別耍賴啊!” 眾人一笑,紛紛從身上取下一些精巧有趣的小玩意兒交給白姬。白姬乍眼一瞅,有削鐵如泥的小刀,綢面上兩條活金魚游來游去的團扇,東西都不算貴重,就是取個巧。 鹿青崖給了她一朵三瓣花,紅黃藍三個色。 百里眼睛一亮,“這花只有白鹿一族才種得出,每摘下一朵花瓣就能滿足你一個愿望。”囑咐她好生收起這三色花來。 “我沒什么體面的東西好給你,”殷雄從袖中取出一只木雕白鶴遞給白姬,“拿著吧,也許以后會有用上之時。” 白鶴雕得栩栩如生,連一絲絲羽毛也刻劃得很是到位。白姬心中喜歡,連同三色花一并放入百里乾坤戒中。 她將其余人給的東西統統收好,轉身一本正經地看向人參姥姥:“我是不是該去藏寶庫里挑寶貝了?” …… “噗——”鹿青崖定力稍淺,一下噴笑而出。 這回人參姥姥可算是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算再不情愿,底下那么多雙眼睛望著,想反悔卻是萬萬不能的。 “哎,瞧白姑娘說的,老身向來說話算話,黃芪啊,”人參姥姥笑得很是勉強:“帶她去藏寶庫——” 白姬起身,手腕被百里輕輕握住。 “還魂香——”他在耳畔低聲道:“你過去以后只要在寶庫前大喊一聲,它自動就會出現。” 白姬看了他一眼,頷首。 片刻過后,眾人看見白姬兩手空空地回來。 “白姑娘這是挑了什么寶貝啊?”人參姥姥慈祥笑容下,眼底閃過一絲得色。她豈能如此輕易地將自己的寶貝拱手送予他人,之所以會如此慷慨,那全是有理由的。 乍一看,那寶庫中金銀財寶琉璃玉石堆積成山,其實她真正的寶貝都被設下禁制藏在了最里頭,諒那毛丫頭找上一天也找不著! 白姬將手從背后拿了出來,攤開掌心,手中躺著一支黑漆漆食指粗細的香來。 人參姥姥目光一滯,失聲喊道:“還魂香!?” 白姬點頭,既不說自己從哪兒拿的,也不說怎么拿的,慢條斯理地踱回百里身旁,將人參姥姥僅有的一支還魂香遞給百里青铘。 百里笑吟吟地撫了撫她發頂,親昵道:“阿潯近來的手氣當真是好,這還魂香可是世間少有的寶貝,竟讓你尋到了。” 白姬順勢點頭,不忘夸贊一下人參姥姥。 “還得多謝姥姥慷慨解囊,否則我縱使運氣再好,也拿不到這樣的寶貝。” 她雖不識這還魂香,可既然百里開口要了,那便說明此物定有作用。不然,那人參姥姥的臉色豈會這么難看? 鹿青崖笑著接口道:“那可不是,姥姥對我們這些晚輩向來是當做自家孫兒來疼的!” “白鹿少主這話說得中聽,老身就喜歡看你們一群年輕人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好話誰不愛聽,論輩分,鹿青崖他爹遠超于自己,能當得起他一聲姥姥,這已經是莫大的便宜。人參姥姥掩下不悅,睨了白姬一眼,區區一個毛丫頭哪會知道還魂香的好處,定是有人在背后慫恿。 她不由將視線移到百里身上,眼神晦暗,竟一時大意被這小子陰了一招,如今大話說在前頭,吃了虧也只好認栽……可恨! 百里青铘是何人,論臉皮之厚,他敢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白姬日后得出的總結)。面對來自于人參姥姥和嵐姒的雙重眼神攻擊而泰然自若,當人參姥姥客套地提出要留晚飯時竟還一口應承下來,和鹿青崖倆人飲酒作興鬧到月上中天才罷休。 看著一地杯盤狼藉,人參姥姥只覺頭皮發麻短壽好幾年,偏生親孫女還一臉不自知,不幫忙也就算了,凈知道添亂! “姥姥我不依,那白姬是什么東西,憑什么她能嫁給百里哥哥而我不能,論相貌地位我哪點不如她了?! 嵐姒抱著人參姥姥的胳膊,眼神犀利,粉唇一張惡狠狠道:“定是她給百里哥哥下了什么*藥,不行,我定要尋出她的馬腳來!” “姥姥!你到底有沒有再聽我講話!” 人參姥姥回神,望著自家孫女,眼底頭一回露出冷厲之色:“百里青铘這人不簡單,以后你少招惹!” “姥姥……”嵐姒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怎么連你也不站在姒兒這邊,要幫著那白姬!?” “總之你這次必須聽我的話!要是再敢胡鬧,小心我禁你的足!” 人參姥姥揉著額,在僮兒的攙扶下蹣跚離去。 看來這孫女,她當真是寵過頭,連最起碼的明辨是非也做不到! 嵐姒站在原地,許久后,適才面色猙獰地跺了兩下腳。 月光下,雪地銀得亮眼。 白姬與百里青铘一前一后地走著。 她突然想起什么,問道:“今天這牌,是不是你做得手腳?” 其實她早就在懷疑了,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面沒好意思開口問罷了。 “什么手腳?”百里回頭,月色在他肩頭鋪上一層銀霜,眼底透出一絲不明所以的疑惑,倒是不像有假。 “你說那副牌?”他思忖片刻,笑道:“我倒是有意相幫,可你也知那人參姥姥為人精明得很,道行又深,想要瞞過她來出千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倒也是,白姬頷首,那這么說她手氣還真是好到爆。 百里停住腳步,看著她一點點越過自己肩頭走到前面去,忽地展眉一笑,反手一摸,手心赫赫然出現一沓厚厚的牌來。 “阿潯——”他揚聲問道:“贏牌是不是很高興?” 片刻后,白姬恩了一聲。 她沒回頭,并未看見百里青铘站在原地,低聲說道:“放心,你以后還會經常贏的。” 他抬眸淺笑,眼中氤氳生輝。 ☆、第20章 邪神 “滾——都給我滾出去!” 屋內傳來一陣呯呤嗙啷的碎物聲,嵐姒氣怒交加地坐在一片狼藉中,胡亂伸手揮趕近前服侍的僮兒,現在的她正在氣頭上,看誰都嫌礙眼。 “小姐——” 門外響起一個膽怯的聲音。嵐姒眉頭一蹙,抄起一只古董花瓶反手便扔了出去,厲聲道:“你耳朵聾了是不是?!沒聽到我叫你們都滾出去嗎!” 那人喉頭一顫,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姐您晚膳用得少,姥姥怕您會肚子餓,特意吩咐廚房燉了您最愛的蓮子羹讓小的送來。” 里頭靜了靜,片刻后響起嵐姒的聲音。 她委屈道:“姥姥不是說要關我禁閉嗎?還管我吃沒吃晚飯作甚,干脆讓我餓死算了!把東西拿走,我才不吃!” “小姐您生氣歸生氣,可千萬別作踐自己熬壞了身子。”門外人苦口婆心地勸阻道:“姥姥不過是一時生氣,這不,氣消了連忙吩咐小的給您送吃的生怕您餓著肚子,您可是她的掌心寶,她不心疼您心疼誰去?” 嵐姒囁嚅:“那我說要嫁給百里哥哥的時候她不但不同意,還嚇唬我說要關我禁閉,以前姥姥從來不會這么兇我的!” “哎呀小姐,這姥姥當時不是正在氣頭上嘛!您就聽小的一句勸,先把點心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見了姥姥服個軟撒個嬌,她這么寵你,一定沒事兒!” 門吱呀一聲打開,嵐姒披頭散發,眼眶發紅地站著,樣子著實狼狽。 門外立著一模樣面生的小僮,約莫七八歲的年紀,頭微低著,身材矮小。 嵐姒蹙眉:“黃芪上哪兒偷懶去了?” 小僮抬頭,一雙大而上翹的桃花眼,皮膚雪白,相貌極為俊秀。他微微一笑,齒如編貝:“回小姐的話,黃芪有事走不開,所以姥姥便吩咐小的來了。” “哦!”嵐姒折身,示意他將盤子放在桌上。 “那您慢些用,小的這就告退。” 門在嵐姒面前緩緩閉合。 這一夜漫天無星,月涼如水,山間為皚皚白雪所覆蓋,宛若冰雕玉成的仙境,持續整天的暴風雪驟然平息,連一絲風也無,整座浮山靜謐得有些詭異。 白姬走到洞府門前,方才憶起一件要緊事來。 “啊——”她腳步一頓,驀地回頭對百里道:“我臨走時忘將身體從藥泉里撈出來了!” 未等百里開口,又神色緊張地問道:“莫不會被泡熟了吧!” 百里抬了抬眉毛,一臉漫不經心:“若是真泡熟了,那今天晚上可就有夜宵吃了。” 白姬背影一個踉蹌,急忙撕了洞口符咒,一頭沖了進去。 她跑到藥泉邊上人一趴,伸手欲撈。可惜她身體早已沉入水底,撈了半天,什么也沒撈著。白姬一臉頹唐地望著水中咕咚咕咚冒起的乳白色氣泡,簡直不敢細想那水底的情景。 乳鴿湯,水煮魚,清燉老母雞……一瞬間,腦海中劃過好幾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菜名。 白姬面如土色,準備掀裙往水里跳。 這時,一道青光自眼前劃過猛地扎入水中,水花四濺間,百里青铘玉鉤輕輕一帶將白姬沉入水底的身體拋向岸邊,他解下自己的外袍忽地向上一扔,只是眨眼間,白姬便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包裹成粽子狀穩穩當當地落在腳邊。 她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一看,登時心疼不已,臉皮都泡皺了…… 從旁伸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百里凝神一探,繼而笑道:“毒素倒是盡數拔除了。” 白姬轉悲為喜,二話不說,一頭便往身體里栽。 恩?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幽幽飄起,轉頭不解地望向百里,問道:“為何我進不去自己的身體?!” 百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半晌,抬眉笑道:“若真能如此簡單,我又何必費盡心思從人參姥姥那里要來還魂香?”他露出一臉還不是都為了你的傲嬌神情,伸手在白姬額頭彈了一記:“阿潯你未免將事情想得太簡單。” 白姬雖是魂體狀態,還是不由自主地向后躲了躲,下意識道:“你又未告訴我你是如何想的……那接下來該怎么做?這還魂香,要怎么用?” “難得聽到你問這么多問題。” 百里微微一笑,有條不紊地一一解答了她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