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羅院使本來也想走,聽了韓太醫的話,他反而不愿意走了。 自己聽說傅三小姐來了,就趕緊灰溜溜地走了,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他的臉朝哪擱? 他當即就寒著臉呵斥韓太醫:“程家請咱們來給少爺治病,如今程少爺病還沒好,你就想走,有你這么做太醫的嗎?你沒有仁術倒罷了,連這一點仁慈之心都沒有。” 他痛心疾首道:“韓太醫,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這樣如何對得起君上的圣恩?” 韓太醫沒有想到一句話居然會招來這樣的呵斥,不由出了一頭的汗,也不敢坐了,只站在羅院使旁邊彎著腰聽他訓話。 羅院使說了這一通話,心里的火氣撒了出來,就覺得好受多了。 他心里堵著一口氣,他不相信傅卿和能治好這個病,他一定要坐在這,一定要等到傅三小姐來。 不親眼看傅卿和診病,他不能甘心。 程六老爺去了傅家,卻沒能立馬見到傅卿和的面,他被請到了花廳奉茶。 兒子身受病痛折磨,他心里跟火燒一般,哪有心情喝茶,就是給他瓊漿玉露他也喝不下去。 奉茶的丫鬟只說三小姐在給老太太推拿,此刻不得閑,他哪里不明白這是妻子得罪了人的緣故。 他心里雖然著急,卻只怪妻子,一點也不曾怪傅卿和,若是換了自己,恐怕自己也不會有好臉色的。 他想站起來走走,緩解心里的焦躁,卻因為在別人家里做客只能忍著,不一會的功夫,他的頭上就出了很多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對他而言,特別難熬。 慶幸的是,他沒有等太久,傅家不過只讓他等了一炷香的時間。 一進門他就連聲跟傅卿和道歉:“……都是內子糊涂,誤會了三小姐,這才誤了小兒的病,三小姐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們一般見識。如今太醫們束手無策,小兒抽搐不止,每況愈下,還望三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施以援手。” 他的姿態非常低,話說得非常和軟,趙氏聽了,就十分吃驚。 她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得知程家請了太醫,她氣得不行:“……不識好人心,就算是程家人來請,三丫頭也不要去,除非程夫人跪在地上給你磕頭賠罪。” 當時在氣頭上她那樣說,此刻見程六老爺姿態這么低,她又非常的詫異,眼前的這個人可是皇后娘家堂叔,他居然這樣低聲下氣地懇求,趙氏就覺得程家小兒的病一定到了命懸一線的時刻了。 這么重的病,三丫頭要是治好了,自然皆大歡喜,要是沒治好,豈不是要跟程家結仇了? 她不由望向了傅卿和。 傅卿和目光清明,神色一點未動。 前世,她是名醫,求她治病救命的人太多了,比程家六老爺姿態低的大有其人,甚至有人為了活命痛哭流涕地懇求她。 只不過眼前這個人是程家六老爺,是皇后娘家堂叔,跟一般人不一樣。 “三丫頭,程家小少爺的病,你可有把握?” 傅卿和自然是有把握的,只不過,話到嘴邊她就轉了個彎:“若是早上去的話,我是有把握的,現在我卻不敢這么說了,一切都要等我看過程少爺再說。” 程家六老爺見傅卿和愿意去,立馬大喜過望:“犬子的病全賴三小姐施以妙手,鄙人與內子感激不盡。” 程家六老爺如今在工部做官,他還是皇后的堂叔,居然能如此低姿態地跟自己說話,再一想皇后雖然高高再上,卻是個通達和氣之人,顧太太跟人交往也絲毫不見跋扈,傅卿和就覺得,程家能成為南京第一世家不是沒有道理的。 傅卿和沒有耽誤,跟著程六老爺去了程家。 程六夫人滿臉慚愧:“三小姐,昨天都是我的不是,你千萬別跟我計較。” 傅卿和并不是錙銖必較得理不讓人之人,對方已經道歉,就沒有必要揪著不放了,她道:“六夫人不必自責,是我昨天沒有說清楚,小少爺的病要緊。” 程六夫人見傅卿和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洋洋得意,而是反過來安慰自己,當即臉紅的更是厲害:“是、是,三小姐這邊請。” 程天明意識已經陷入昏迷,整個人抽搐得厲害。 傅卿和認真給程天明號脈,又問了程家人幾個問題。 羅院使目不轉睛地盯著傅卿和瞧,見傅卿和不過是望、聞、問、切,連問的問題都跟自己問的差不多,當即心里就冷冷一笑:你也不過就這點本事。 傅卿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就道::“六老爺與夫人不必擔心,令郎的病我能治。” “那太好了,請三小姐這就開方子吧。”程六老爺高聲喊著丫鬟:“快拿筆墨來。” 程六夫人喜極而泣,顧太太面露欣慰。 只有羅院使與韓太醫臉色不好,羅院使更是賭氣似地看著傅卿和。 不一會傅卿和開好了方子讓去抓藥,羅院使趁機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那方子他認得,名叫黃土湯,出自張仲景的《金匱要略》。 這方子最主要的一味藥是灶心土,就是地鍋中心的那塊土。 羅院使的臉上就露出喜色。 什么傅三小姐,什么神醫,簡直狗屁不通! 程家少爺得的是抽風,是肝經有問題,黃土湯是調理脾胃的藥,這兩者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這個傅三小姐連抽風屬于肝經這么淺顯的病理都不知道,居然還敢說她能治這個病,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這下子羅院使的臉色恢復如常了,甚至帶了幾分幸災樂禍,他悠閑地坐回到椅子上,等著看傅卿和出丑。 韓太醫見羅院使臉色瞬息萬變,剛才分明很生氣,這一會帶了幾分得意,他不由一頭的霧水。 剛才羅院使看到了藥方子,他沒看到,所以,他實在不明白羅院使到底怎么回事。 不過羅院使不走,他也不能走,他乖乖地坐回到椅子上,神色卻帶著幾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