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她的腳步不由就停在了臺階上。 杜mama去了鎮(zhèn)國公府,一直沒有回來,二夫人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碧螺已經(jīng)去找了,偏四夫人這個時候來了,綠蕪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就怕趙氏被她氣出個好歹。 見傅卿和來了,綠蕪也顧不得禮數(shù),她三步兩步跑下臺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焦急地說道:“三小姐,您可算是來了。” 傅卿和見她神色慌張,當(dāng)下心中一凜:“除了四夫人,里頭還有誰?” “是襄誠伯夫人,來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本G蕪的聲音繃得有點緊:“杜mama外出了,二夫人也不在,我實在是急的不得了……” 一想到趙氏一個人要面對四夫人跟襄誠伯夫人兩人,傅卿和的臉色是變了又變:“你怎么不早點去通知我?要是老太太有個好歹,你難辭其咎!” 綠蕪聽了,臉騰地一下漲得通紅,又是自責(zé)又是愧疚:“三小姐,都是我的不是,我也是著急亂了陣腳……” 她太慌張了,以致于根本沒有想起來這個三小姐。 究竟是太著急忘了,還是壓根就沒有想過指望自己,這個當(dāng)口傅卿和已經(jīng)不愿意去細想了。 她一把按住綠蕪的手,正色道:“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趕緊進去通報?!?/br> “是!”綠蕪如醍醐灌頂,急急忙忙地進去了。 傅卿和走上了臺階,站在廡廊下。 “讓三丫頭進來吧?!?/br> 傅卿和聽到趙氏的聲音傳了出來,她掀開湘妃竹門簾,款步走了進去。 屋內(nèi),趙氏坐在正座上,與她相對而坐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美貌婦人,她穿著雨過天青紫葡萄紋對襟褙子,細眉長眼,皮膚白皙。 見傅卿和來了,她眉頭微微一挑,帶了幾分審視。 傅卿和心中不由暗暗訝異。 襄誠伯長女嫁給大皇子楚王做王妃,楚王比湘王年紀還要大,怎么會有這么年輕的丈母娘,難道那楚王妃與自己差不多大不成? 趙氏看了一眼傅卿和,介紹道:“這是襄誠伯繼夫人,三丫頭快來拜見一下?!?/br> 一句繼夫人,令傅卿和恍然大悟,原來是后來娶的。 那襄誠伯夫人聽了趙氏的話,霍然起身,臉色也變了:“我也來了半日了,就不打擾太夫人了?!?/br> 說完,也不待人趙氏回答,轉(zhuǎn)身就走了。 四夫人看了一眼趙氏,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趙氏嗤笑一聲,無不嘲諷鄙視道:“一個扶正的妾,也敢到我面前抖威風(fēng),不過是個以色事人的東西,別臟了我的地方!” 她的聲音很大,而襄誠伯夫人還沒有走下臺階,這幾句話被她完完整整地聽見了。 被人揭了老底,襄誠伯夫人勃然變色。 本來準備下臺階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她氣得渾身亂顫,當(dāng)即就要回頭找趙氏理論。 綠蕪嚇得不敢抬頭。 幸好這個時候四夫人追了出來,扶著她的胳膊溫聲軟語地勸了幾句,她這才跟著四夫人一起走了。 綠蕪松了一口氣,連忙進去把剛才的見聞報告給趙氏聽。 “我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進來跟我鬧?!壁w氏聽了不以為意,撇了撇了嘴道:“她本來就是個妾,斗大的字都不識幾個,不過仗著先頭的夫人去了,她又生了庶長子這才被扶正的,要不是……” 剩下的話,她吞了下去,看了一眼傅卿和,她才道:“你來得很及時,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聽這種人聒噪到什么時候?!?/br> “只是沒有想到,五丫頭真的跟襄誠伯世子定了親?!彼哪樕行┏劣?。 過了好一會,她才看著傅卿和道:“三丫頭,你會不會怪我阻了你的親事?” 傅卿和聽了,連忙站了起來:“老太太,我雖然年紀小,但是是非好賴還是分得清的,誰是真心對我好,誰是想用言語離間我,我心里一清二楚。母親臨終前的話,我片刻不敢忘記。 孫女說句狂妄的話,別說他的襄誠伯世子,就算對方是天潢貴胄,但凡是四房介紹的,我絕對不會接受。” 趙氏聽了不為所動,好像早就猜到傅卿和會這么說似得,她面沉如水道:“難道你心里就沒有一丁點的可惜嗎?對方畢竟是襄誠伯世子,如果這婚事沒有四房插手,你是不是就會同意了?” 一向點到即止的趙氏,今天突然咄咄逼人,這令傅卿和有些措手不及。 一股涼意像小蛇似地爬上了她的脊背,令她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偏趙氏這個時候還目光犀利地盯著自己,令傅卿和連個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老太太,我心里的確是沒有一丁點可惜的?!?/br> 傅卿和微微一笑,嘴角綻開了一朵溫柔的花:“婚姻講究門當(dāng)戶對,合兩姓之好,目的是互利互惠,強強聯(lián)合,而我,上無官居顯赫的父母cao持,下無懷黃佩紫的兄弟幫扶,外祖家也沒人了,若不是有幸生在侯府,恐怕連您屋里的綠蕪、碧螺都不如。” “別人叫我一聲“小姐”,不過我看在我是您的孫女的緣故上,我并不敢因此而就真當(dāng)自己是千金小姐了。所以,在秀水莊的時候,我出去行醫(yī),就是想著,萬一侯府把我忘了,我也有一技之長,不致于餓死?!?/br> “但凡女子嫁到夫家,靠得是豐厚的嫁妝,還有顯赫的娘家撐腰,這兩點,我都沒有?!?/br> “原先母親幫我定下了榮昌伯世子的婚事,那時候是門當(dāng)戶對的,后來我父母都亡故了,這婚事不匹配了,榮昌伯夫人自然對這親事有微詞,我就只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將那玉佩拿出來,給了大jiejie?!?/br> 傅卿和抬頭看了一眼趙氏,見她面上有詫異、有了然,就繼續(xù)說道:“曾經(jīng)定下的婚事我都可以拱手讓人,如今不過是四叔故意激將您的幾句話,我豈會當(dāng)真?豈會覺得可惜?” 趙氏臉上的試探全都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欣賞。 她拉著傅卿和的手,又是欣慰又是唏噓道:“我從前只當(dāng)你是個柔順的,萬萬沒有想到你心里這么有主意。只是小小年紀將事情看得這么透,未必是件好事。你今天說的話,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是侯府千金,只要咱們家一日不倒,你這侯府千金的身份就跑不掉。” 她神色動容地說道:“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你放心,你的婚事我一定上心,絕不胡亂找個人將你配出去。你既然信我,我也必不辜負你的這一片赤誠之心?!?/br> 傅卿和長長地透了口氣,后背濕漉漉的全是汗,面上卻一點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眼圈一紅,道:“多謝老太太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