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鳳凰蟄伏
“大王在想什么?”看著男人拿了書卷卻是根本沒有看進去的姿態,鐘離春執了燈盞走了過去,輕聲問道。 讓她錯愕的是,往日里那個眉眼帶笑的男人此刻抬起頭來的時候,眸子里竟是一片陰郁,看得她都是內心一怔。 嘴角抿了抿,田辟疆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手里的書卷放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嘆了一口氣,“春兒坐下來罷。” 將手里的燭臺往旁邊的案幾放下,鐘離春順勢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田辟疆,等著他先開口。 若是自己猜的沒錯,眼前這個男人……怕是有了心結。 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人,田辟疆眼里閃過一抹暖意,拉起鐘離春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摩挲,搖了搖頭道,“春兒,寡人似乎覺得這個大王當得好沒有意思。” “大王何出此言?”鐘離春眉頭狠狠一皺,心里一驚。 田辟疆往日里……幾乎是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那嬴蕩來了,寡人卻是一點兒都沒有法子做什么。”田辟疆輕輕嘆了一口氣,目光里染上了絲絲恨意,“他明明傷了你,寡人卻無能為力,還讓他堂而皇之的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你的面前……” 若是以往,鐘離春定然在田辟疆還沒有說道一半的時候就打斷了他的話,但是今日鐘離春卻是等著他盡數說了出來,說了個明白。 她聽得出,看得出男人此刻是壓抑了許久了……若是不說完,恐怕心里憋著更是郁結。 “春兒,如此一來,寡人是不是很沒用?”說完之后,田辟疆嗤笑一聲搖了搖頭,話里滿是嘲弄。 對自己的嘲弄。 鐘離春眸子里閃過一抹嘆息,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好,但是她知道該怎么樣去解開田辟疆的這個心結。 輕笑一聲,鐘離春反手握住田辟疆的手,“大王只看到了這嬴蕩帶給我們苦楚的一面,但是大王可在此事里看到了成全?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大王可愿聽我一言?” “愿聽春兒詳說。”田辟疆呼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如今我以這個面容出現,是不是得多虧了他嬴蕩上次所為的契機,大王再次寵幸夏迎春,是否讓楚魏韓幾國覺得大王昏庸退了壓境之兵?”鐘離春緩緩地開口道。 田辟疆聽著,眉頭始終是皺得厲害,待得鐘離春說完之后,田辟疆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道,“春兒你盡在寬慰寡人,可是寡人卻覺得你受苦了。” “大王若是再如此認為,那我就真的生氣了。”鐘離春眉頭一挑,話里帶了幾分無奈。 哪里知道,田辟疆居然更加無奈的朝鐘離春一笑,“不是嗎?寡人的春兒本該是那翱翔九天的鳳凰,因之此事,卻只能夠成為困在后宮的孔雀,寡人怎么想怎么不順意。” “大王此話……”鐘離春聽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田辟疆瞪大了眸子。 鐘離春搖了搖頭,一把將田辟疆的身子拉了過來,二人四目相對之后,便是柔情似水。 鐘離春笑著道,“如此說來,我倒是要感激那嬴蕩了,若非此,哪里知道大王居然會如此的情深意篤,又哪里知道我在大王心里還有如此美譽,可是大王可曾想過,經此一事之后,我自己是還想成為鳳凰,還是愿做孔雀呢?” “春兒,你……”看著那雙帶笑的眸子,田辟疆突然覺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 鐘離春定定地看著田辟疆,眼里帶了幾分狡黠,卻是頗為認真道,“大王記得了,這幾句話我只說一次,若是得在大王身邊,孔雀又如何,鳳凰又如何,皆是歡喜。” 只要保你安然無恙便可。 最后一句話,鐘離春輕聲在心里道,無需對田辟疆言說。 聽到鐘離春說完這句話,田辟疆只覺得自己心里的一塊巨石落了地,又如同一塊巨石砸在了湖里,驚起了滔天巨浪,讓他振聾發聵。 一把抓住鐘離春的肩膀,田辟疆的話語里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卻又急不可耐,“你……當真是如此想的?” “自然是這樣想的,難不成還會騙了大王不成。”鐘離春嗤笑一聲,緩緩地道,“最初我是想著要為大王謀下這天下的,可是如今卻覺得,自己不過是一介女子,此生能夠有一心愛之人相伴便是萬幸,別的便不再強求。” 但是若是有機會,這個天下……一樣需要籌謀,但是可以徐徐圖之,現下的時機,宜靜不宜動。 最后一句話,依舊同之前一樣,鐘離春只在心里與自己說道,但是卻又不盡相同。 那句話是無需對田辟疆說道,而這句話……卻是不能夠對田辟疆說道。 “其實……寡人的心也不一定非要這天下。”許久之后,田辟疆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眸子里帶上了幾分復雜。 欲得天下之心是有,但他田辟疆不是那只會想著而不會分析實情的人。 如今的局勢……并非是可以一統的局面。 哪怕再有心,那也是無力。 “大王若是能夠如此想了,那就不必再憂愁。”鐘離春輕輕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如今,她也只能夠這樣安慰田辟疆了。 不過她以往怎么沒有發現,田辟疆這個男人居然是如此的容易鉆了死胡同? 倒是一點兒都不像自己初見他時的那般。 “春兒,明日那嬴蕩過來,你便莫要去了。”突然想起了什么,田辟疆突然哼了一聲道。 鐘離春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反問,“為何?” “寡人總覺得他見你的眼神有些許不對。”田辟疆嘴角抿了抿,話里又帶了幾分不悅。 輕笑一聲,鐘離春搖了搖頭,“不得不去,如今我是你的西宮娘娘,他嬴蕩可是在前幾日的時候明明白白如此喚的,雖我不知他這句話里頭是什么意思,但是若是不去,反而落了下乘。” 嬴蕩來齊國已經三日有余,自那日初相見之后便說舟車勞頓,想要休養幾日,約定的時日是明日與田辟疆商議此次前來的種種事由。 田辟疆想的是他早早離去了才是眼不見為凈,雖是對于嬴蕩的要求萬般不愿,但是鐘離春卻還是讓他應了下來。 雖不知他究竟所為何事,但是如今只有以不變應萬變了,如此倒并不是怕了他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