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鹿？不一般（三）

    膳房這邊，妖獸們在天兵的催促之下，或多或少進了些食物，酒足飯飽，不由原地躺臥。

    皓月當空，初小藥打個哈欠，又倒抽口氣，因為一到晚間動物習性盡顯無疑，有的吊掛在樹杈上小憩，有的眼睛變色，有的則是甩動長尾伏地打盹。

    斐狐揚起一雙黃寶石般的狐眸，黑夜并不影響此類動物的視野。

    梅花鹿的眼睛明亮通透，如櫻桃般圓潤，凡人常以鹿的眼睛形容美女靈動可愛。當然也會用其比如膽小懦弱之人，因為梅花鹿聽覺靈敏，稍有風吹草動便機警逃竄。

    “狐貍哥，請你吃山楂果，是我自己腌制的。”初小藥雙手奉上。

    斐狐湊上去嗅了嗅，道，“很奇特的香氣，”放進嘴里咀嚼，居然甜脆可口，“看來你也并非一無是處。”

    “我又抓不到動物，只能自己研發一些果子補補氣。”初小藥盤腿而坐，剛欲繼續聊，只聽擁擠的獸群中發出不安的吶喊聲，“為何眼前一片漆黑？！”

    緊接著，此類質問此起彼伏，許多妖獸甚至出現頭暈目眩的不良狀況，癱倒在地痛苦萬般。

    初小藥不假思索地跑到一只即將現原形的妖獸身旁，從挎包出取出一顆“明目丸”塞入其口。不知是藥丸的療效還是另有原因，總之此獸居然視力恢復。

    聽說藥丸有效，數十只妖獸紛紛湊上去索取，瞬間將初小藥團團包圍。

    “我只有一顆藥丸……”

    “少廢話，速速拿來！”一頭雄獅已顯現原形，因失明而暴躁，張牙舞爪咆哮連連。

    撕拉一聲，裙擺被獅爪勾破，初小藥驚呼一聲躲進角落。

    正當此時，一道黑影遮在她眼前，霎時停止躁動。

    印天池雙手環后，視線緩緩地掃過四周，目光落在哪只妖獸身前，哪只便變化作巴掌大的小玩意兒。

    仙官姍姍來遲，首先向印天池叩首致謝，隨后道，“諸位不必驚慌，待一時三刻之后便可恢復視力，二關測試結果已出，晉級者隨天兵回房休息。”語畢，仙官的印堂處放出一道亮光，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眾妖正迷惘之際，強勁的光源四散開來，照耀在每位的瞳眸之上。

    當光線掠過斐狐的眼眸，他不由錯愕，因為所見事物并非一道亮光，而是如海市蜃樓般的幻影，不過那景象并不美好，呈現著神魔大戰的血腥畫面，殘垣斷壁、尸橫遍野。

    ——輪回咒，帶領擁有神獸殘破魂魄的妖獸們回到千年前的神魔之戰。

    同樣的，初小藥也看到這一幕，不由捂住雙眼瑟瑟發抖。

    印天池聽到身后傳來細碎的嗚咽聲，譏笑道，“這就怕了？”

    “可以不打仗么？”初小藥顫顫巍巍地問。

    “怕就下山，神獸的隊伍中不需要膽小鬼。”他的口吻滿是不屑。

    初小藥吸了下鼻子，小聲嘀咕道，“我才不是膽小鬼，瞧不起梅花鹿的神仙不是好神仙。”

    印天池嗤地笑了，伸出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道，“在這三界間我只尊重勢均力敵的對手，你認為你應該被我高看嗎？”

    琉璃般的光芒在他眼中變化莫測，一股所向披靡的氣勢從初小藥的頭頂上方壓下來，倏地，她閉起雙眼，怒哼一聲，“等著瞧！”

    5、鹿？不一般（四）

    待她睜開雙眼，印天池已消失不見，初小藥打個冷顫，隨便說說應該罪不至死吧？

    恍惚間，肩頭重重挨上一掌，初小藥驚聲尖叫，險些跳上樹。

    “死丫頭，憑你也能闖過第二關？”霸翎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三百位妖獸經過二關篩選之后只剩下三十位，加之清場，想看不到初小藥都難。

    “我們暫時和睦相處好不好？”

    “行啊，給我洗腳捶腿姑且饒了你。”霸翎翎勾勾手指，舒展懶腰向客房走去。

    初小藥沒膽量不從，可憐巴巴地朝斐狐揮手道晚安，繼而垂頭喪氣跟上霸翎翎的步伐。

    斐狐望向她的背影，內心有一疑問不明，初小藥不過是一只極為普通的小鹿精，怎會調配出解除仙家咒法、助妖獸恢復視力的藥丸？

    ……

    客房中，翻倒的洗腳水潑灑了初小藥的全身。

    “你用冷水給我洗腳？！”霸翎翎怒道。

    “你又并非凡人，沒必要用熱水……吧？”初小藥打一出生便與霸翎翎相識，同為鹿時便與她爭搶食物、踢她踹她，成精之后更是變本加厲，動不動張口就罵抬手就打，正因為初小藥知曉霸翎翎討厭她的原因，所以能忍則忍。

    “縱使讓你蒙混過關你也未必過得了三關、四關，知道為何嗎？”

    “難道要比試武功？”

    霸翎翎揚聲大笑，寶劍脫鞘而出，劍尖指向初小藥，“不如我們就趁此機會做個了斷吧！”

    “……”初小藥小心翼翼地推開劍刃，“若非比不可，我退出還不行么？”

    “像你這樣的廢物鹿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有膽量便與我一決高下！”霸翎翎非常厭惡初小藥這張臉龐，嬌柔甜美一副楚楚可憐的造作模樣。

    “我……”

    “若不是為了救你我哥不會死！”

    初小藥垂下眸，那一年山中發生大規模的泥石流，眼瞅著初小藥即將墜崖，霸翎翎的大哥用鹿角托住她年幼的鹿體，一鼓作氣甩回草地，自身則不幸葬于萬丈深淵。

    “對不起。”每每提及此事，初小藥便矮半頭。

    “道歉有何用？！”劍尖再次指向她的額頭，“你給我聽好了，無論遇到任何危險都不準哭天抹淚！必須給我堅持到最后！”

    初小藥強忍淚水默默點頭。

    方才確實聽到仙官吩咐天兵集體進入山林，雖然意向不明，但山中時而傳來轟隆隆的巨響，論誰都會猜想與第三關脫不干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如今初小藥也唯有祈禱，但愿一覺醒來，莫翻天覆地才好。

    吹燈拔蠟，鉆入棉被，下意識翻了個身，正巧對上霸翎翎的怒目，嚇得她趕緊把腦瓜縮進被中。

    “睡，快睡吧，明日還要闖三關。”

    “我感覺真正的較量即將開始，祝你不要死得太快！”霸翎翎猛然一個轉身，將整條棉被裹在自己身上。

    入夜微涼，初小藥摩挲著手臂，走到窗沿旁，不由驚眸頓睜——

    那那那是什么？！

    密林深處散出颯颯白光，若不是她眼花的話，那便是真有一座冰峰，正緩慢地屹立而起。

    ☆、第三章

    6、如有神助（一）

    翌日清晨，三十只妖獸跟隨仙官步入密林山間，初小藥果然沒有看錯，在這初夏時節，真有一座晶瑩剔透的冰峰赫然呈現。

    正因為山峰由冰鑄成，所以內部結構一目了然，放眼望去，滴水成冰、狹道迂回曲折，還未靠近便可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仙官腳踩浮云位于至高點，攤手指向洞口，闡明規則道，“當諸位從洞口進入山體之后，會發現五感全失，五感包括，聽覺、視覺、嗅覺、觸覺、以及味覺一并失效，此時諸位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超越rou體的第六感官，仙家稱之為‘神助’，通過‘神助’的指引找到出口。限時一個時辰，本官會在出口處迎接諸位的到來！”

    妖獸們各個大眼瞪小眼，有聽沒有懂啊。

    初小藥將一顆藥丸遞給霸翎翎，“吃下它可以暖身。”

    霸翎翎揚手打掉，繼而闊步邁入洞口。

    初小藥又把藥丸遞給斐狐，“狐貍哥，這是用動物的血和肝臟調配的暖身丸，吃一顆？”

    “謝了。”斐狐含在口中，很快感到一絲暖意從足部升上來，“貌似很有效，誰教你這些？”

    初小藥嫌少受到表揚，羞赧地回道，“還是小鹿時撿到書籍一卷，我就叼回洞中翻看，閑來無事便學著調制。”

    “書籍名稱是？”

    “撿到時已殘破不全，名稱不幸損毀。”

    斐狐無謂地應了聲，“進去吧，祝你好運。”

    初小藥鼓足勇氣點點頭，吞下兩顆暖身丸，徑直進入洞口。

    ……

    三十只妖獸準備就緒，天兵搬來刻有十二時辰的日晷。待晷針指向巳時，也就是臨近正午之時，仍舊困在冰洞中或自動棄權的妖獸按淘汰論處。

    失去五感，看不見，聽不到，如同行尸走rou一般。初小藥伸長雙臂，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感席上心頭，心驚膽戰地挪到著腳步，完全不知身處何地。

    洞外，數位仙官們透過冰晶的山峰表面顧觀察每個妖獸的動態。有四處碰壁的，有癱地不起的，有拍打墻壁大喊棄權的，當然，也有健步如飛直奔出口而去的。

    “今年入選數量遠在往年之下。”某仙官粗略一算至少差兩成。

    另一仙官捶胸頓足，“魔界實在卑劣至極！假扮吾等在‘西行山’開設所謂的避邪招募大會，一旦發現具有避邪潛質的妖獸，殺無赦！”

    “歷經千年修整，魔界勢力恢復大半不容小覷，玉帝自是憂心忡忡。”仙官俯首向印天池征求道，“不如此次選拔稍稍放寬標準？”

    “寧缺毋濫，無論最終剩下幾只，回去告訴玉帝，由我親自去。”

    聽罷，仙官們不由狂喜，印天池乃是創始龍族，仙法卓越無以倫比，別說那些妖獸，就連他們這些仙官都想從他那里學得一招半式啊。

    “甚好甚好！那便有勞上仙了！”

    印天池臉上沒有一絲多余表情，話說這些神獸也分三六九等，過于普通的神獸即使是得道成仙，上了戰場也不過是炮灰，而紫微大帝占卜結果的是——

    7、如有神助（二）

    將出現一到兩只凌駕于神獸之上的神級戰將，若預言無誤，培養一只且勝于百只。

    印天池望向洞中一抹嬌小的倩影……又是那只小梅花鹿。她不走也不喊，站在原地作甚？

    初小藥緩緩地蹲下身，呈趴伏狀，悠悠幻化成原形。

    梅花鹿自成精之后，除了可以幻化成人型之外，還可以自由變幻三種形態——第一種：成年雌鹿。第二種：長有鹿角的雄鹿；第三種則是一尺長的幼崽。

    她此刻便化作幼崽形態，眾所周知，嬰兒會通過本能尋找母親的懷抱與奶水，因此，她希望借助最原始的本領，尋覓溫暖的源頭，尋找擁有陽光的出口。

    印天池注視她的一舉一動，莞爾一笑，五感盡失論誰都會感到忐忑不安，所以大多數妖獸迫不及待化身最強悍的形態，再以橫沖直撞的速度沖破關卡，但是小梅花鹿卻選擇沉寂心緒，嗯，非常聰明的做法，換而言之，她的心態很好，并未太過在意輸贏得失。屬于穩扎穩打的方式。

    再看另一只梅花鹿精，恰巧與之截然相反，印天池翻看妖獸介紹——霸翎翎，成年雌鹿精。霸翎翎化作雄鹿馳騁在隧道之間，雖然魯莽了些，但對于她的勇猛也值得嘉獎，畢竟在沒有感官的狀態下隨時會撞上堅固的巖壁，若從挑選戰將的角度來看，有勇便可以劃策出謀。

    此時，號角吹響，第一只妖獸已順利找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