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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安家在鳥巢在線閱讀 - 第3節

第3節

    戌甲被從吊臺上放了下來,由四個打手將他四肢上的鐵鏈拉直,讓他趴在了地上,然后將鐵鏈鎖在了地面的鐵環上。

    管家拿著木板走了過來,蒼老的臉突然變得猙獰,嘶吼著揮下了木板。

    木板打在皮rou上的聲音很沉悶,因為戌甲背上帶著血水,打在上面還帶著啪啪的水聲,像是木棍錘洗衣服的聲音。石頭光是聽著就覺得疼,更何況承受者。饒是忍耐力驚人的烏猛鳥也不禁低吼出聲,身體猛地顫了顫。

    “戌甲!”石頭幾乎跳了起來,然后移開了目光,不敢再看下去。

    這就是他為什么每天都來的最遲的原因,這里每天黃昏都是血腥殘暴的,行刑的人甚至比烏猛鳥更可怕。

    “啊!老夫打死你這畜生!”管家嘶吼著,渾濁的眼透著仇視的光芒,手里的木板快速地砸擊在戌甲身上,極快的速度卻沒削減木板打下來的力量,這從一聲聲沉悶的打擊聲和烏猛鳥發出的嘶吼就能聽出。

    石頭背對著刑地,身體也跟著一顫一顫,默數著管家的次數。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怎么還不停下?這些打手們不管嗎?

    聽著戌甲漸漸變得沙啞的吼叫,石頭還是鼓起勇氣回過頭去。

    只見戌甲面如土色,嘴唇也跟臉一樣白,臉上唯一的顏色就是嘴角殷虹的血跡,向來凌厲的雙眼也開始渙散。

    石頭大吃一驚,連忙叫道:“管家!已經夠了!今天的懲罰早就超過了。”

    沒人理會石頭,管家更是發狂了一般麻木的一通狂砸,地上散亂著一根已經折成兩截的木板,其中一截被血水成了鮮紅色。

    石頭看向打手中有資格說話的隊長,忙跑過去請求道:“你去勸勸管家吧,再這樣下去戌甲就要被打死了。”

    隊長擺著一張面癱臉:“在下沒有資格干涉管家。”

    石頭著急地看了眼戌甲,大著膽子跑上去,站在管家身后顫抖著道:“劉管家,求您別打了,再打他就要被打死了!”

    管家根本就沒聽見石頭的聲音,一連打了一百多杖也不顯疲態,又一板拍下去,“啪!”的一聲,木板應聲而斷,戌甲也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吼,聲音好似灌了沙子般粗啞。

    管家丟掉手里的半截木板,又去拿新的,石頭想也沒想就擋在了管家面前,祈求道:“管家您別打了,再打下去您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滾開!”管家暴躁地吼道,慣性地一板夯在了石頭胸口。

    “啊!”石頭痛呼一聲,連連后退幾步,最后還是仰躺著倒在了地上,手里的竹筒也飛了出去。

    石頭感覺自己五臟六腑好像都移了位,屁股和頭也跌得生疼,一時竟爬不起來,卷縮在地上無意識地低聲呻吟。

    戌甲一怔,愣愣地看著縮在地上的人,不敢相信人類會用這些刑具對付人類,他們不是同類嗎?

    管家眼里這才有了除了戌甲以外的生物,充滿仇恨的眼有了絲別的神色。他意味不明地看著石頭,面無表情地道:“你是擔心丟了飯碗吧。”如此一想管家就沒了愧疚之意,這個石頭也只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著想而已。三兩銀子,對這個面見過世面的小孩來說是天大的財富了吧。

    隊長適時的走了過來:“管家,再打下去這只烏猛鳥恐怕真要廢了,到時不好跟左堂主交代啊。”

    管家看了眼烏猛鳥的背,眼睛又瞇了起來,“把他吊起來,背上打爛了,就打胸腹。來人啊,上鹽水。”

    “是。”隊長說著便對四個手下使了個顏色,戌甲很快就又被吊了起來,身上的血水在腳下淌開了一片,鹽水也很快就有下人提了過來。

    石頭好一會兒才緩過疼痛,慢慢地爬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胸口。一板就這么疼,戌甲挨了一百多板,那該多疼啊,怪不得嗓子都啞了。

    管家把鞭子沾了鹽水,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施刑。四米長鞭在皮rou上打得啪啪作響,他沒有使用任何技巧,每一鞭都實打實的落在戌甲胸膛,鞭子從皮膚上摩擦而過,一鞭便是一道血痕。

    相對于杖刑,鞭子打在身上的壓力小多了,有的只是尖銳的疼痛。戌甲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死寂的眼冷冷地盯著對面施刑的管家,似乎在把他刻在腦中,等待機會報復回來。

    管家對上這雙眼睛,不禁一時膽怯,下一瞬就怒火中燒,揚起手給了戌甲當頭一鞭,“畜生,還我兒命來!”

    “唔!”戌甲被抽得腦袋一偏,回過頭來臉上就多了道鮮紅的血痕,從左上額一直延伸到右臉頰,將他的連斜分成了兩半,看起來猶如地獄爬出的惡鬼般血腥邪惡。

    石頭到抽口冷氣。

    什么時候才會結束?這場暴行還會結束嗎?如果他是烏猛鳥,倒不如死了算了。活著沒有一絲希望,只有無窮無盡的苦難。所以說,這些堅持活著的烏猛鳥是多么堅強,也許它們僅僅只是本能的活著,但這也足以讓人佩服了。

    也不知過了許久,石頭已經沒有記數了,管家終于放過了戌甲,命人將他拖進牢房。

    石頭撿起地上被曬得guntang的竹筒,正準備跟進去,管家卻叫住了他。

    管家心里煩著,對石頭頤指氣使地道:“石頭你過來。”

    石頭腳步一頓,低著頭走了過去。

    管家畢竟年事已高,一場發泄后掛滿汗水的臉上毫無血色,長著嘴不斷地喘氣,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碎銀丟給石頭:“拿去看看大夫。”

    石頭不悲不喜地收起因子,恭敬道:“謝管家。”

    管家理了理藏青色的長袍,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文弱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沉著聲音道:“把戌甲飼養好,千萬別讓他死了,否則后果你可擔待不起。”

    石頭心里一緊,低著的頭掩飾住了他嘴角諷刺的一笑。讓戌甲受傷還不是你打的,現在是怕出事,已經開始打算讓自己背黑鍋了嗎?

    石頭將頭埋得更低,服從地道:“知道了,我會的。”

    “嗯。”管家滿意地應了聲,轉身走了。

    石頭抱著水桶快步跑進地牢,戌號牢房黑乎乎的一片,他只能看清里面有個人形黑影,連忙喚道:“戌甲!戌甲你還好吧。”

    石頭打開牢房,連忙跑過去查看戌甲的傷。牢房內太黑,石頭蹲在戌甲身邊看了好一會兒,正想伸手去摸時,不期然發現黑暗中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閃著森森寒光,正幽幽地盯著他。

    石頭嚇了一跳,身體往后一退就坐在了地上。

    “戌甲。”

    戌甲坐了起來,微微垂眸,比平時精神差了許多。但這已經讓石頭感到意外了,戌甲看起來比在外面時情況好多了,原來他在外面是裝的嗎?

    石頭拿出竹筒,扭開了遞給戌甲:“你很渴了吧,快喝點水,不夠我再去裝。”

    戌甲立即雙手搶過石頭手中的水桶,手微微顫抖著,低下頭胡亂地舔舐竹筒里的水。

    石頭不禁噴笑了一聲,憋笑道:“不是這樣喝的,要這樣。”一只纖細的手托在竹筒底部,微微一抬,戌甲嘴里便倒入了一大口水。

    戌甲“咕咚咕咚”的咽下,然后抱著竹筒仰頭喝了起來,水灑出來了不少。

    石頭:“慢點,都是你的,別喝太急,小心嗆著。”

    戌甲用鼻子呼出聲音算是回復石頭,繼續喝著水,沒多久就喝完了這三斤水。

    ☆、為奴

    地道里傳來腳步聲,漸漸的越來越明顯,在無人的地牢中一聲聲回蕩著。

    石頭走到牢門口探頭去看,原來是負責戌甲的打手中的一個,給他送藥來了。

    身穿勁裝的打手把東西放在戌號牢房門口,同樣是一副沒有情緒的聲音:“這是金創藥和清水,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我們會盡力弄來。”

    “謝謝。”石頭微微一笑,清秀的臉上露出了兩個清淺的酒窩。

    “可以幫忙取一支火把過來嗎?這里太暗,我看不清他的傷。”

    打手立即轉身,取了一支火把回來。

    “多謝。”石頭對打手道,打開牢門將東西都搬了進來,然后接過火把,插在石墻的火把座上。

    搖曳的火光將戌甲映得越發駭人,渾身的鮮血,配上他凌厲得如同餓鷹的眸子,和臉上血淋淋的鞭傷,看起來猶如地獄爬出的惡鬼。

    饒是石頭這個月見的多了,此時也有些害怕。

    只有一桶清水,他打算先擦拭一下沒有太多傷口的胸腹,后面的傷太嚴重,如果先清理了后背,這水就得渾濁了。

    石頭的動作非常輕柔,一點一點地沾著戌甲皮膚上的紅痕,突然感覺渾身不對勁,一抬頭,才發現戌甲正緊盯著自己。

    “怎……怎么了?”石頭看著戌甲的臉,緊張得咽了口口水:“先給你擦擦臉吧,血好像弄眼睛里了。”

    石頭說著試探性地抬起手,屏住了呼吸,這是他第一次給戌甲擦臉,感覺有些奇怪,這樣的事好像過于親密了。

    戌甲視線落在石頭胸口破爛了的衣服上,等石頭收了手,他突然伸手扯開了石頭的衣服。

    “呲啦”一聲,石頭的衣服分成了兩半,露出了白凈瘦弱的胸膛。

    石頭嚇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驚恐地看著戌甲:“你做什么?”難道想撕碎他嗎?是啊,畢竟他剛被人類折磨過,他也是個人類啊。

    怎么辦?牢門還是關閉的,開鎖的時間戌甲絕對讓他死得不能再死,還會激起野獸本能的追捕欲,那他不死也得死了。

    石頭腦中飛速思考,身體卻一直呆坐著一動也沒動,只兩眼驚慌地看著戌甲。

    戌甲爬了過來,雙臂撐在石頭身側,然后伸出長著尖銳指甲的大手挑開了破爛的衣料,輕輕碰了碰石頭胸口的紅痕。

    石頭痛得瑟縮了一下,緊接著就愣住了。他含著腦袋看向自己的胸口,發現戌甲在觸碰他的傷,被管家打到地方腫起了一大片,有些發紫,如果再不揉開淤血待會兒顏色肯定更深。

    石頭攏住衣服,勉強地笑笑:“原來你在關心我啊,我沒事。”

    “哼。”戌甲突然瞪了眼石頭,板著臉甩開頭,規規矩矩地坐直了身體。

    石頭訕訕地坐起來。

    戌甲居然鬧別扭了,明明就是關心他嘛,有些可愛呢。

    唉!只是報廢了件衣服,本來被管家打破的地方補一補就能穿的,破了這么長幾道口子就算縫好了也不能穿出門了。

    從被點穿了心思戌甲沒再打理石頭,板著一張臉打坐,任由石頭在他身上擦擦抹抹。

    石頭費了許久才把戌甲清理清爽,然后幫他擦拭黑色的指甲。

    烏猛鳥的指甲長且尖銳,足有一寸長,非常厚實,就像鳥類的指甲。這指甲里通常會藏著血污和土粒。

    擦著擦著,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戌甲被手銬磨得起繭的手腕上。

    據說這是千年玄鐵打造的鐵鏈,不單堅韌,更能抑制烏猛鳥的修為。但是這鎖嘛……

    這鎖扣在玄鐵手環之上,為了小巧,機關并不太復雜。

    石頭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每天都會在吃飯的那家幫忙做事,十幾年下來他也學了不少手藝,木工縫紉烹飪,甚至繡花他也會,雖不能說樣樣精通,但也足以稱得上內行。

    制鎖就是他非常擅長的一項。

    石頭不止一次偷偷想過該怎么打開這鎖,從他看見這道鎖開始,但他從沒想過真的去打開它。

    只需要兩根長針,肯定能撬開。

    他是不敢待在這里了,身體的秘密可能被發現了,再不走可能一輩子都栽在這黑暗的地方了。管家看似和,其實也是個黑心的,打著讓他背黑鍋的主意,雖然戌甲身體強壯沒這么容易死,但這感覺真讓他不爽。

    思來想去他都只有一走了之,越早越好,免得陷入被動。但是戌甲……要救他嗎?如果救了他,自己肯定就再沒好日子過了,可能還會被一青閣殺害,還記得剛來時有個下下人犯了錯而被亂棍打死,這還是管家為了給他下馬威特意讓他看見的,現在殺他絕對是有可能的。

    石頭一邊思索糾結著,手里的活卻沒停下,只是擦得越發仔細,將戌甲的手指甲正反兩面來回地擦著。

    戌甲歪頭看了看石頭的臉,靠在墻上閉目養神起來。

    擦完一只手,石頭換了戌甲另一只手繼續擦。

    如果他順利離開,一青閣絕對還會再外招,要是進來的村民運氣不好,冒犯了戌甲,或許就和管家兒子一樣的下場了。不行,絕對不行,村里的人都對他有恩,他不能不管不理。

    石頭突然抬起頭,大喊了聲:“戌甲!”

    戌甲機警地睜眼,卻只是懶懶的瞟了石頭一眼。

    石頭深吸一口氣,爬起身在走廊口看了看。現在烏猛鳥還沒回來,因此守衛們都不在。

    石頭湊近戌甲的耳朵,壓低了聲音道:“你想不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