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程門立雪
明明寒月真人已經(jīng)答應了,玄篤真人卻覺得心里依舊沉甸甸的,罪惡感不減反增。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玄篤真人忙坐直了身子,“你說。” “密鑰我不會交出去,畢竟那是我?guī)煾傅倪z物。”寒月真人曲指輕扣桌面,發(fā)出鐸鐸的響聲,一下一下似敲在玄篤真人心上一般。 玄篤真人咕咚咽口唾沫,“那……” 寒月真人微微一笑,“每五十年,我會親自打開澄靈之境,讓門中筑基修為的弟子進入,為期三十日。期間無論你們從中得到什么,是死是活,我概不過問或負責。期限一到,我會準時關閉幻境,任何人不得再進出。” 玄篤真人猛拍大腿,哈哈笑道:“這法子好,延續(xù)先前的老規(guī)矩,諒他們也不敢說什么。毀他們一個幻境,賠他們一個更好的,夠意思了。” 何況,不論毀掉的那個還是賠的那個,原本都是他師父元杳尊上的東西。再想要更多,那吃相可就太難看了,昆吾派自詡名門正派,全天下多少雙眼睛盯著,這點臉還是要的。 玄篤真人美滋滋的,仿佛了卻一樁心事似的,壓在心口的大石總算松動了。 若是可以,他如何愿意做這個壞人,只是他不如寒月真人那么灑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看法,身上的枷鎖便也多了許多。 “還有一事,那個小靈葭,你打算怎么辦?就這么養(yǎng)著?” 寒月真人斟茶的手一頓,“這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玄篤真人嘖了聲,“她還那么小,又是草木妖,就這么放她出去,恐怕不出三日便尸骨無存了。” 寒月真人覷他一眼,玄篤真人挺直胸膛,“我說錯了嗎?依我看,你不如收了她做弟子,這樣她留下來也名正言順,還能分得一份修真資源,一舉多得。”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們的意思?” 玄篤真人臉一僵,訕訕道:“都有……我覺得這提議挺好的,誰的意思不重要啊。” 不論靈葭屬于天材地寶,還是修真奇才,都是各大門派爭搶的對象,當然要想盡辦法把她留下來。 寒月真人不置可否地抿抿唇,起身出門。 靈葭正蹲在地上曬太陽,rou嘟嘟的小臉上滿是隱忍之色,樂殊在一旁噼里啪啦地說話逗她。 玄篤真人咋舌,“寒月,你這三徒弟原來是這般性子。”話好多。 “你比他不遑多讓。” “……” 見二人出來,樂殊忙起身行禮,“師父,真人。” 靈葭放下捂耳朵的手,溜圓的大眼睛毫不避諱地看過去,倒不讓人覺得無禮,反而感到心中軟軟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啊啊啊,就是這種眼神!”林鳳嗚不知從哪里飛奔出來,悲憤地抱起靈葭,用臉頰使勁地蹭她的小rou臉。 靈葭:“……” 除了樂殊和玄篤真人,靈葭又多了一個隨時可能打斷她光合作用的不定時炸彈。 長得這么犯規(guī)又不是她的錯。 心累,但是好爽。 樂殊揉揉眼睛……他怎么覺得她的笑容有點邪惡,一定是看錯了。 “靈葭。”寒月真人招招手。 靈葭蹬著小短腿,從林鳳嗚懷里跳下來,麻溜地跑過去。 沒辦法,寒月真人現(xiàn)在是她老大,她得看他眼色。 玄篤真人看得有趣,誘哄道:“小靈葭,來讓叔叔也抱抱。” “不要。” “就一下好不好?” “滾。” “……小靈葭?” “再不滾揍你。” “……” 哪個混賬教的她說這種話?玄篤真人捂著心臟,傷心欲絕地滾到一邊。 寒月真人的冰山臉有些融化的跡象,彎腰平視著靈葭的眼睛,溫和道:“我雖不是妖,但你既已化形,普通的修煉方法對你也是行得通的。你可愿拜我為師?” “好的師父。”靈葭想也不想,果斷抱住這根大腿。 寒月真人摸摸她的腦袋,露出一抹笑。 玄篤真人見鬼似的,指指寒月真人又指指靈葭,感情就他一個是多余的? 好吧,他還真是多余的。 玄篤真人擦擦眼角,咳嗽一聲,“如此甚好,什么時候辦拜師大典?” 昆吾派中,像他們這種級別的人收徒,都是要舉辦拜師大典的,目的是為了讓門派里的人都來認個臉,別到時候不知天高地厚沖撞了。 畢竟,能給峰主做徒弟的,基本上都是未來的大佬,所以這大典也有些激勵弟子們奮發(fā)圖強的意味。 這么麻煩的事情,靈葭一聽便有些不情愿,鼓著臉頰去看寒月真人。 恰好寒月真人也不喜歡自家徒弟被人當猴子似的觀看,一口回絕,“不辦。” “呃,這是規(guī)矩……”玄篤真人搓著手弱弱地道,主要是那幾個磨人的長老想看熱鬧,特意叮囑過。 “不辦。”寒月真人的聲音瞬間沉下來。 “好的,不辦。”玄篤真人立即附和,“……小靈葭,你那什么眼神?” 靈葭撇開目光,這么慫,一輩子也攻不了……啊呸,她在想什么,她還是個寶寶呢。 玄篤真人垂頭喪氣地走了,靈葭連個響頭都沒磕,就這樣稀里糊涂的成了寒月真人的第四個徒弟。 —*— 玉泉峰上,鐘離袂正在服侍凝霜真人用茶。 她這段日子很不好過,也曾賭氣想過放棄樂殊,但蜻靈峰上的消息源源不斷傳來,一次又一次提醒她,讓她怎么都忘不掉。 今日凝霜真人特意叫她過來,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鐘離袂心里有些忐忑。 凝霜真人修為已達元嬰大圓滿,然看上去僅二十出頭,年輕貌美。鐘離袂自認美麗可愛,在凝霜真人面前也僅能算小家碧玉。 “袂兒,同為師說說,你近日修煉可是遇到什么瓶頸?”凝霜真人柔柔地開口。 鐘離袂低下頭,“回師父,未曾。” 凝霜真人低低地嘆息一聲,“既然不是修煉上的困難,那便是心又受委屈了?” 鐘離袂盯著自己的手,不吭聲。 凝霜真人也不逼她,放下茶盞,倚在雕花窗欞上,無言望向天上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