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飛來到八卦圖標記的地方。果真見到一口水井。

    他來的時間恰恰好,剛剛駐足,便聽到耳畔傳來一陣歌聲。

    先是徐子陵在唱:“本為貴公子,平生實愛才。”然后寇仲接道:“感時思報國,拔劍起蒿萊。”最后兩人齊聲唱下去道:“西馳丁零塞,北上單于臺。登山見千里,懷古心悠哉。誰言未忘禍,磨滅成塵埃。”

    歌聲在昏黑無人的街道上激蕩回響。

    當真是少年壯懷激烈,英姿勃發。

    胡飛成神日短,也不免被撩撥出少年的夢想和壯志。那是五彩繽紛的美好。人當少年,正該闖蕩天下。當下他暗暗隱藏在陰暗處,須臾間,就看到兩人聯袂走來。

    左邊一位,濃眉大眼,背厚實壯,正是寇仲。右邊一位,俊秀飄逸,卓卓不群,正是徐子陵。

    胡飛瞳孔一縮,微微心驚,暗道:“這兩人如今修煉長生訣,還處于起步階段,但是卻已經微微顯露出與眾不同的氣質來了。在這個世界上,氣質和實力成正比關系。實力越強,氣質便越出眾。除非刻意掩蓋偽裝,否則人中龍鳳一望便知。”

    兩小強此時已經成功地偷盜出了東溟賬簿,又得了李世民的酬謝。寇仲更因為李秀寧,生出了爭霸天下的決心。

    兩人來到井邊,坐倒井欄旁。

    這口井水,微波不興,正反映著高掛晴空的明月。寇仲開玩笑道:“哈哈,子陵你看,這就叫井內乾坤,比咱們老爹的袖里乾坤更加深不可測!”

    徐子陵循聲望去,立即露出深思的神色,虎目放光道:“我好像把握到了什么要點似的,卻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

    兩人呆了半晌,俱都凝神注視著井中倒影。根本沒有察覺到就在他們身邊,有一個人靜靜地觀察著他們。

    此時夜空中恰有云翳橫過,月兒乍現倏隱。一股難以表達的玄妙氛圍籠罩住兩人心頭。

    胡飛掌控全局,心中暗贊一聲:“兩小強不愧是氣運最雄渾的組合。武學資質如此出類拔萃。我如果不插一手,只怕越難影響到他們了。”

    當下,他突然插嘴道:“這就是井中之月。井水映照著天空的明月,自具自足。井內的水,其實就如同人體內的寶庫。可擁有和變成任何東西。就像此刻,明月都被其納入井底去了。真實耶?夢幻耶?”

    兩人正陷入領悟當中,胡飛這句話卻仿佛是晴天霹靂,將兩人從玄妙莫名的感悟境界中打出。

    “是誰?!”兩小強齊齊一喝,轉過頭來,正看到胡飛面含微笑,緩步向他倆走來。頓時又大喜出聲:“胡飛大哥!?!?”

    寇仲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嚷道:“胡大哥你還活著,那豈不是說我們的娘……”

    兩小強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的眼中看到滿溢而出的驚喜。

    胡飛擺擺手,自有一種卓爾不群的氣質,沉穩如山。他現在了解了這個世界的規則,順勢而為,0級半神英雄的實力得到發揮。不動用我拳,也穩坐大宗師之位。兩小強還未有到高速成長期,立即被他的氣勢所攝,竟一時間不敢上去把臂攀談。

    胡飛緩緩走到井水旁,往下投入一個石子。只聽噗通一聲,明月化成蕩漾的波紋光影,好一會兒才恢復原狀。

    口中這才說道:“井中月,實乃一種厲害的心法。小仲、小陵,你們仔細想想。以往你們對戰的時候,開始時能平心靜氣,就像井內可反映任何環境的清水。可是一旦打得興起,便咬牙切齒,什么都忘了。”

    “但是如果做到這井中月的境界,像平常練功那樣守一于中,便能變反映出一切環境,冷靜而無恐懼。實乃作戰的一大提高啊!”

    胡飛一席話,頓時讓這兩位武學奇才的大眼雙雙驟亮起來。寇仲拍掌叫絕,道:“說得好!胡大哥這席話,把我們想說的東西統統表達出來了啦!”

    徐子陵更是嘆道:“我高興得要死了!若能臻至這種無勝無敗,無求無欲,永不動心的井中明月的境界,就算短命十年都甘愿!”

    胡飛暗自好笑:“這本來就是你們將要領悟出來的東西。只不過是我代你們說出來而已。”

    接著,他輕輕嘆息一聲,用欣慰開懷的語氣說道:“當日我與君卓二人落水,險死還生。還以為你倆已經被宇文化及捉去。想不到重臨江湖,卻聽到你倆的風頭。哈哈,看來你們這兩小子,已經習得長生訣上的武功了。我與你們的娘,真的為你們感到高興和欣慰。”

    胡飛采取主動,這句話顯露的信息極多。等若解釋。

    寇仲、徐子陵二人剛剛領悟井中月,又被這一段信息沖擊,都有些驚喜接踵而至,招架得措手不及的感覺。

    胡飛又發起一陣溫言攀談,直將兩小強哄得云里霧里,淚流滿面。

    寇仲、徐子陵二人突然跪倒在地,向胡飛叩頭:“胡大哥,你舍命救下我們的娘。我們兩小子感激不盡!”

    胡飛并不奇怪。這兩小強重情重義,是為英雄卻非梟雄。在他們的生命之中,有兩個人最為他們牽腸掛肚。一位便是他們認的娘——傅君卓。一位便是他們認的jiejie——素素。

    胡飛只要掌握這兩位,便能將寇仲和徐子陵逗弄于鼓掌之間。教他們永世都翻不得身。

    當下他朗笑一聲,雙手虛空一托,道:“小仲、小陵不要如此。實不相瞞,老哥我心儀君卓已久。在山谷之中,我和她共患難,見真情。也算是因禍得福。不管任何結果,我從來都會義無反顧地去跳水救她的。”

    兩小強被胡飛如此一托,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由不得他們不從地上站起來。相視一眼,俱都駭然。

    寇仲驚道:“胡大哥的功夫出神入化,小子二人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神乎其技!”

    胡飛從容解釋道:“那是我因禍得福,完全領悟了長生訣所致。我感到你們二人也分別練成了長生訣的一部分,小仲你練得是第6幅圖。小陵你練得是第7幅圖吧?”

    徐子陵吃驚地張大嘴巴,道:“胡大哥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大哥你居然能看得懂長生訣?”

    言罷,他和寇仲對視一眼。兩人心有靈犀,立即捕捉到胡飛話語中的一絲破綻。

    胡飛一望他們倆的表情,就知他們的心思。哈哈一笑,道:“說也奇怪。當時我落入水中,瀕臨死亡之際,腦海中曾經看過的長生訣立即大放光明,令我能水下呼吸,氣力無窮。要不然早就和君卓兩人喂了河中的泥沙了。”

    當初的投影三號,曾經在小舟上和傅君卓一齊觀覽過長生訣。當時只是稍稍的瞄了一眼,便作罷了。更發表過大眾觀點,認為長生訣不過是道家裝神弄鬼的道經。畢竟在雙龍之前,誰也沒有練成過長生訣上的武功。

    當時的投影三號的計劃,雖然被外力打亂了。但是他不貪圖長生訣的表現,也贏得了寇仲和徐子陵的信任。

    再加上寇仲和徐子陵已經領悟到了在水下,用內呼吸吐納的水遁技巧。兩相印證之下,更對胡飛的話產生不了絲毫的懷疑。

    雙龍慶幸地感嘆一聲,又急急問傅君卓的下落。胡飛立即以傅君卓和自己失散的消息搪塞過去。

    “怎么會這樣?!胡大哥如今的功夫,居然還會遭遇強敵?!”雙龍從希望到失望,心情頓時糟糕透頂。

    胡飛喟嘆道:“當日巨鯤幫找我們麻煩,被我們打發走了。但是后面來的大敵,實力不下于我。我懷疑正是邪王石之軒。”

    胡飛一派胡言,雙龍現在的閱歷更懵懂糊涂。可憐的石之軒就這樣背了黑鍋。

    寇仲撓頭道:“石之軒是誰?”

    胡飛聞言解釋道:“當今武林,正白兩道。白道以慈航靜齋為首,黑道以魔門為尊。魔門又分為6只派系,又有邪道8大高手。石之軒正是其中之一。以你們現在的實力,還遠遠不是對手。哎,我為了早日救出君卓,只好暫時離開你們二人。希望小仲、小陵不要介意。”

    雙龍當即表示理解,更要出力,盡為人子女的一份孝心。

    胡飛暗暗發笑,表面上卻皺起眉頭,教訓道:“你二人真不知好歹。實力如此差勁,豈不是要做拖油瓶?到時候我救下了君卓,還要聯合你娘去救你們。魔門心狠手辣,豈不是讓我們倆投鼠忌器?你們二人身負楊公寶庫的秘密,最好隱姓埋名,待我救了君卓,再來尋你們!”

    言罷,飛身而起,幾個騰躍,就消失在了雙龍的視野之中。

    寇仲抑郁地跺腳,恨聲道:“娘現在被邪人俘虜,可恨我們做兒子的卻沒有能力來救娘!難道真的要我們去隱姓埋名?”

    徐子陵面沉如水,緩緩搖頭:“胡大哥雖然口氣不佳,但是卻是真心關心我們的。他叫我們隱姓埋名,不過是不希望我們陷入險境,讓娘擔心。說到底,還是我們武功太低啦。”

    前不久,兩人還在為自己的武功進階而沾沾自喜,意氣風發。但是見到胡飛露出驚世駭俗的一手之后,兩小強頓時生出自己坐井觀天之感。

    寇仲眼中驟然發亮,擊掌道:“子陵,你說的不錯!就是因為我們實力太低,才救不了娘。我們更應該出去闖蕩,以戰養戰,苦熬武功。這樣我們才有力量救娘親哩!”

    徐子陵當即點頭:“好兄弟,這正是我想要說的!”

    兩人相視一笑,再次邁出大步,踏上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