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林小碗看著他畫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然而只是看著簡略的地形圖這會兒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來,這會兒也就安靜地聽著他們分析,然后做出暗中潛入莊子的布置。 鄭天放和左容討論完,抬頭看到林小碗安靜地站在一旁,這才想起把她給忘了。這會兒想了想張口叫了個人過來,“你到時候保護林姑娘……” “不用?!绷中⊥氲吐暦駴Q了他的好意,“給我一壺箭,我能自保的?!?/br> 鄭天放微微愣神,而左容點了下頭,一個眼神示意過去,梁武這邊就立刻拿了一把力量適中的彎弓和一壺箭遞給了林小碗,“會用吧?” 林小碗笑了笑,把箭壺背上然后伸手抽箭搭弓、然后瞄準。動作一氣呵成,利索到讓眾人都有些吃驚。 鄭天放笑了起來,“沒有想到林姑娘還有這么一手,不錯不錯。” 林小碗慢慢收手把箭矢重新插回箭筒里面,看著鄭天放和左容,“如今我們可以追上去了吧?” 鄭天放遠遠看了眼,點頭道:“差不多了,天色暗下來了。”他說著翻身上馬,回頭看著林小碗動作利索地上馬才又道:“莊子那邊還留了兩個人看守,林姑娘倒是不必擔心。” 林小碗雙眼微微睜大,笑著看向鄭天放道:“多謝鄭大人了。” 鄭天放點了下頭,和左容一起在前帶隊,一行人趁著夜色快馬加鞭朝著宋黎的莊子趕去。 # “林大哥,這是我們的房間,我之前特意讓人準備的,你看看還需要什么。”蘇伯原把林梧領(lǐng)到了房間中,熱情地介紹著里面的東西,這會兒回頭看向林梧時眼中還帶著一絲緊張,“林大哥坐,這么折騰了一天,你也累了吧。” “你比我還小些,不要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累了就坐下休息。”林梧笑著說,“我讓人上些茶水。” “嗯?!碧K伯原點頭,“還是我去吧,這里我熟悉?!彼f著出了房門,幾聲招呼就立刻有人過來。不一會兒茶水點心就送來了。林梧看著蘇伯原毫無忌諱的吃喝,這才也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想趁著四下無人問問蘇伯原有關(guān)宋黎的事情。 然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他就見對面的蘇伯原一臉的困倦,而他自己這會兒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不對! 茶水里被人下了藥! 林梧反應迅速,立刻一手掐住了另外一只手的后背用力擰。刺痛的感覺讓他恢復了片刻的清明,然而看了看桌子上趴著睡著的蘇伯原,他想了想還是過去從荷包中拿出一根林童昨晚繡活留在里面的針,尖銳的一端抵在大拇指上這才裝作是被藥倒了。 睡意不停的用來,林梧的大拇指上早已經(jīng)是血跡斑斑,若不是藏在袖子之下不宜察覺的話,說不定就會露出端倪。 房門終于被人輕輕打開,林梧心中一緊,聽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卻沒有沖動行事。宋黎是軍伍出身,他只不過跟著衛(wèi)霖學了幾天的拳,不要說如今身中迷藥反應本就慢上半拍了,就是平日里他也不見得是宋黎的對手。 不過,既然對方用了迷藥這樣的辦法對付他,看起來也是不愿意跟他起正面沖突的。 林梧由著宋黎把他捆起來,抗了出去,渾身都盡量的放松不顯露出一絲的端倪。一路上他瞇著眼睛,努力記下走過的地方,然而天色太暗,加上這地方他太過于陌生,還是略微有些迷茫。 直到被丟入一個房間里面,宋黎又出去,林梧這才松了一口氣。手中的針再次刺入拇指,疼痛的感覺涌來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這會兒抬頭看了下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還有一名婦人無精打采地被捆綁著靠在墻邊。 “喂!”他低聲叫了下,“喂,醒醒!” 那婦人聽到聲音微微動了下,抬頭朝著林梧的方向看過去,半響才精神了些,看著他道:“你是什么人?” 聽到婦人這么問,林梧這才松了一口氣。最起碼這人是神智清醒的,而且看起來還很理智。他把自己的身份介紹了一下,說道:“我是被蘇行父子給拐騙來的,你呢?” 那婦人聞言立刻淚流滿面,林梧心中大急,“那蘇行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先別哭,說說是怎么回事?” “那根本就不是蘇行,蘇行是我夫君,早些時候我與他一同帶著小原回京的路上遇到了那人,他……他殺了我夫君,又把我和小原虜來了此地,用我的安慰威脅小原……” “……”婦人回過神來,此時看著林梧,“想不到,他竟然又用這樣的身份抓了你來……” “對了,我姓嚴,娘家就在京城。小原在那人手中,我不敢逃,怕害了他。你若是……若是有機會逃出去,還請幫我求救報官!”那婦人把嚴家的地址說了一遍,正想再說話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林梧連忙對她使眼色,然后閉上眼睛重新假裝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的蘇伯原也被宋黎給一手提了進來,蘇嚴氏見狀忍不住叫了一聲。 “小原!” 宋黎一眼掃了過去,這才把蘇伯原也給丟到了林梧的身邊,然后過去從桶中盛出一瓢水直接朝著林梧他們潑了過去。林梧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還好一旁的蘇伯原也是這個時候被冰水給凍醒的,兩個人倒是瞞過了宋黎的眼睛。 “醒了?”宋黎第一次開口,聲音與平日里面有所不同,咋一聽若是不注意的話根本就不會把他往蘇行的身上想。林梧抖動著眼睫毛慢慢睜開雙眼,有氣無力地看著那在昏暗的燈光下蒙面的宋黎。 “你……”他開口,又咳嗽了兩聲,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突然猛烈掙扎著問道:“你是誰?這是哪里?” “我,還不明白嗎?我是劫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活計!”宋黎隔著面巾冷笑,“你小子運氣不好,我本來是想要綁著小子呢,結(jié)果你也在,就治好一起藥暈了帶來?!?/br> 他說著過去踢了蘇伯原一腳,蘇伯原蜷縮著身子,這會兒雖然醒來了卻是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一旁的蘇嚴氏。 “小子你聽爺說好了,爺打劫從來不填人命,你把你家里有多少錢銀,住在哪里,有什么人說個清清楚楚,我要了贖金自然是會把你放了的。不然,爺不不怕背了人命在身上!” 他說著一把匕首在林梧的面前晃了晃,“明白了沒?” “明、明白。”這樣一個明晃晃的匕首在眼前晃,林梧饒是再鎮(zhèn)定這會兒也有些害怕了。他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半響沒說話。直到宋黎又催促了一句,這才低聲道:“我、我家里還有一個jiejie、一個meimei,我家沒多少錢,jiejie開店經(jīng)營一家食肆……” 林梧啰啰嗦嗦把宋黎知道的家中的情況都說了一遍,然后又道:“你、你別殺我,我家里有錢的……我jiejie會付贖金的!” 宋黎耐著性子聽了半響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這會兒忍不住一腳踢了過去,“開個小食肆能賺個鬼的錢,不過弄個幾十兩銀子也算是沒讓我白忙活一場。你可說清楚了,你家里只有那么些人,竟然是連個長輩都沒有?沒有長輩幫忙,你jiejie一個十幾歲的人竟然也有錢開得起店鋪?” 他一臉的懷疑,手中的刀子說著在林梧一側(cè)的臉頰劃過,帶出了嚇人的血珠。 “你要是再不老實,我這就先把你這張俊俏的臉給毀了,到時候你科舉無途,豈不是比死了更難受?” 林梧嚇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會兒根本就不是做戲,雙眼圓睜驚恐地看著宋黎。 “我……我沒有騙你……”他說,“我家中如今只有我們姐弟妹三人,除此之外再無長輩。我jiejie能開得起店,也是有周王府的三姑娘和錦衣衛(wèi)的左大人幫忙……” “你們家中的長輩呢?總不會是都……都死了吧?” 林梧呼吸一頓,臉色變得煞白。此時他根本就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只忍不住在心中明白過來,宋黎究竟是為了什么綁了他了。他所為的,根本就不是他如同生命一樣小心保護的秘密,他是為了孫姨。 “我……我自幼無父無母,是被孫姨給養(yǎng)大的……”他哆嗦著低聲說。 # “按照之前的計劃,爭取在最短的時間里面控制整個莊子里的人,不要驚動宋黎。”鄭天放在下令,他是武官,這樣的事情交由他來處理再好不過。而左容這邊陪著林小碗,正在低聲說話。 林梧只身冒險的事情,畢竟還是與他有關(guān)。若不是那個時候他獨自離開的話,林梧就算是任性也不會真的傻傻深入虎xue。 左容想要給他一個教訓也是常理,林小碗并沒有因此就遷怒他,這會兒聽了他的話也只是苦笑,“他看著沉穩(wěn),實際上頗有主見之外卻也有些任性?!?/br> 想起那日林梧的舉動,林小碗不覺得是她多想了。她甚至覺得,一開始是她想的太少了。把林梧當成孩子,是她天真了。林梧如今已經(jīng)十五,正是懵懂動情的時候。她雖然不自戀到以為能夠迷倒眾生,然而一個異性對她有沒有意思還是能夠感覺出來的。 林梧那日小心翼翼幫她挽頭發(fā)的動作,絕對不止是姐弟之情。 因此聽到左容的話,她心中升不起絲毫的怒氣,反而覺得這些日子來因為她的遲鈍確實是為難了左容。 “進吧!”鄭天放發(fā)號施令,眾人趁著夜色潛入了莊子。這莊子里大多是普通人,不過是一刻鐘的功夫,里面的人就都被控制了。林小碗和左容從高處下來,這才聽到帶隊搜索的衛(wèi)霖道:“沒有找到林梧、宋黎和蘇伯原的蹤影。” “他們不可能離開這個莊子。”鄭天放沉聲道:“林梧不會配合宋黎,更何況還要帶著蘇伯原一個小孩子。他們?nèi)绻鋈?,定然是會發(fā)現(xiàn)的?!?/br> “是不是這莊子中有密道?”梁武在旁提議,“又或者是地窖之類的地方?” “之前查了,并沒有發(fā)現(xiàn)密道或者是地窖的入口?!毙l(wèi)霖搖頭,他帶人親自察看的,關(guān)系到林小碗的弟弟,他自然是仔細再仔細,地下的磚幾乎都要敲上一邊,“公開的地窖里面只有儲藏的冰和其他東西,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人?!?/br> 氣氛頓時有些緊張起來,左容眉頭緊皺,臉上的笑容早就不見了蹤影。這才是錦衣衛(wèi)眾人所熟悉的左大人,而如今他不說話,眾人只好保持安靜。 “你有沒有覺得,這幾間主屋有些不對勁?”林小碗?yún)s是沒有那么多的顧忌,這時候站在主屋外面仔細看著,半響才道:“我想進去看看?!?/br> “這……”衛(wèi)霖本想說“這已經(jīng)檢查過了”,然而一旁梁武輕輕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說話。左容點頭,“我陪你?!?/br> 兩個人進屋仔仔細細地轉(zhuǎn)了一圈,林小碗再出來,看著主屋的構(gòu)造就更是覺得奇怪了。 她眉頭微微皺起,半響才道:“我還想再進去一次?!?/br> 如今正在抓人的關(guān)鍵時候,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既然這莊子里面不見人,那么無論如何人都是逃出去了。此時竟然不派人出去追拿,反而在這里進進出出的浪費時間,真的是有些說不過去。然而左容卻是一句異議都沒有,又陪著林小碗進去。 林小碗每隔房間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甚至示意左容在一旁等著她,然后一步一步走過去。 左容看著她的舉動,隱隱有些明白過來。 林小碗這是在丈量房間的大小。 果然,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林小碗就露出了笑容,指著臥室的床道:“只怕密室的入口就在這里了。” 左容聞言微微揚眉,縱身躍上床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一旁林小碗低聲提醒,果然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找到了入口的機關(guān)。 “這……”他看著那面墻,“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房間的大小不對。這連著的主屋看著地方不小,然而進去之后我一直隱隱約約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個主臥和隔壁書房的大小跟在外面看著也有所出入。 就算是地下密室,入口也不見得就是在地面。這房子利用視覺差在墻壁見做出了一個通道,直接通往了地下的密室。 左容招呼眾人進來,立刻布置清楚,這才小心翼翼開了密室的門。 ☆、第69章 未婚妻 門應聲而開,露出一個大約一平米左右的小儲物間,甚至里面還真的儲存了一些東西。衛(wèi)霖跟著閃身進去四下摸索了,立刻示意左容幫忙,在兩個人的合力下,通往下面的活板門很快被打開,露出了能夠供兩個人并肩而行的樓梯。 下面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左容連忙招手示意每個人都不要發(fā)出聲響,然后帶隊下去。 而密室里面,宋黎瞪大雙眼看著林梧,就算是面巾擋住了臉部表情,他的神色依然顯得猙獰。 “你說什么?!” 林梧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宋黎冷聲道:“我說,早在八年前,孫姨已經(jīng)被馬賊當年放的那一把留下的傷病折磨而死。就連我腰間的傷疤也是她臨死之前給我留下的,說是那胎記留著是禍事?!?/br> “你,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九年前你已經(jīng)六七歲了,她拼命護住了你,臨死之前自然是要說清楚的……她……她有沒有提起過我?”宋黎身子微微晃動了下,聲音中透著無限的悲傷。林梧雙眼透亮地看著眼前的人,濃郁的恨意完全不加掩飾。 “孫姨自然有提起你。”他說著扯動了下已經(jīng)淤青腫脹起來的唇角,“她死前說了好幾個人的名字,讓我記得,那些都是害的我家破人亡的人。而你,就在其中?!?/br> 宋黎的身子猛然晃動了一下,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 蘇嚴氏這時候拼命對林梧使眼色,讓他不要再刺激宋黎了。 林梧卻假裝沒有看到一樣,回頭又死死盯著宋黎?!半m然孫姨沒有說,不過我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宋黎,你實際上是孫姨的未婚夫,對不對?是你帶著那些人去了林家坳。林家坳上下百十口人命都因為你而無端枉死,那是孫姨的故鄉(xiāng),你以為她就算活著就真的能夠原諒你嗎?” “我……我不想的!”宋黎哀嚎一聲,整個人都顫抖著蹲了下去,可見他對孫氏確實是用情頗深,提起往事才會讓他痛苦不已。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人影閃動,打頭埋伏在門外等待時機已久的衛(wèi)霖和梁武趁著宋黎遠離林梧等人的這一刻,立刻飛身撲了進來,一個纏住了宋黎,一個則護住了林梧等人。 之后錦衣衛(wèi)一擁而入,宋黎饒是身手再厲害也雙拳難敵四手,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被拿下了。 林小碗和左容、鄭天放三人這次緩緩步入了已經(jīng)顯得有些擁擠的密室之中。一進來,她就注意到了梁武背后鼻青臉腫的林梧,只一眼掃過去,見林梧外傷看著眼中,然而并未不算是致命傷她這才松了一口氣,直接從林梧身邊走過去,先是放了蘇伯原,然后和他過去一起解下了蘇嚴氏。 “你是伯原的母親蘇嚴氏吧?” 蘇嚴氏顫抖著,以她的視角實際上整個房間里面唯一一個看到外面來人了的人。被她發(fā)現(xiàn)的那一瞬間左容都準備萬不得已強行突破了。然而蘇嚴氏當時只是一個驚訝的眼神,然后就又恢復了木然,像是沒有看到他們到來一樣。 這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如今她陡然獲救,這段飽受折磨的日子就如同噩夢一般醒過來,此時卻是再無法保持鎮(zhèn)定渾身顫抖嗚咽著幾乎不能說話。林小碗看著她雙手緊緊抓著蘇伯原,只是點頭說不出來話的樣子輕輕嘆息了一聲,低聲道:“伯原為了保護你被宋黎所制,然而還是想方設(shè)法留下破綻讓我們懷疑……不然的話,我們也不會找到這里來?!?/br> 蘇嚴氏聞言雙眼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滾落,半響才哀嚎了一聲,大聲哭了起來。 蘇伯原抬頭,看著蘇嚴氏,半響才低聲道:“娘,爹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