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生神情凝重，轉臉看向子宇焦急的臉，道：“我敢肯定，張乳娘這并不是舊疾！”

    “什么？”

    子宇驚訝不解，問道：“不是舊疾那是什么？乳娘這病可是好多年了！”

    張氏按了按子宇的手，輕輕搖頭道：“大少爺聽白門主把話說完吧。”

    白夢生看著張氏平靜的臉，道：“你這是中了毒，而且似乎已經中毒多時，毒已入心肺……”

    他沒有把話說完，看著子宇焦急的神情，不忍心再說下去。

    “中毒？！”

    子宇驚叫了起來，“怎么會中毒？！之前的大夫可都是說，這是身體虛弱寒氣攻心所致，并沒有說是中毒跡象啊！

    “這種毒不是一般的毒，尋常之人，又怎么會看得出來。這是一種叫做萬花的慢性毒藥，無色無味，只是一旦入了體內，便每年看似小病癥狀延續，年份越是持久，毒性也就漸漸蔓延至心肺。”

    白夢生緩緩踱著步，閉了雙眼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如今，就是我，也無力回天了！抱歉！”

    “真的無藥可解？”

    子宇幾乎絕望，沒想到這多年的舊疾，居然是慢性毒藥，那么下毒的又是誰呢？到底誰人如此狠毒，要向張氏下毒？

    他想到這里，便平復心情，看向張氏道：“乳娘，是我對不起您！竟然沒想到會有人對你下毒手！您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的！”

    “大少爺不必自責。”

    張氏倒是出奇的一臉平靜，臉上并無任何波瀾，仿佛將死之人的不是她。

    “大少爺待我很好，我有大少爺這樣的人做兒子，已經是我的福分了。如今就算我已是將死之人，也沒什么遺憾了……只不過，”

    她看了一眼白夢生，淡淡一笑，“還請白門主告知，如今我還有多久能活？”

    “少則三月，多則半年。”

    白夢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老實說道。

    “這么短的時間？！”

    子宇簡直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可能三個月就能消失，他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白大哥，你再好好給看看，好好看看，你是華佗在世，不可能沒有辦法的！”

    “大少爺，乖。”

    張氏捧過子宇的臉，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臉上的淚花，又把他的頭放在自己的心窩，拍著他的背道：“是人終有一死，我就算是今日死去了，也死得值得，還請大少爺不要太過傷懷。”

    “乳母……！”

    子宇撲在張氏的懷里痛哭起來，“我不許你死！乳母……！您就像我的親娘一樣，從小都是你在照看我！我不許你死！”

    “好孩子！”

    張氏被子宇這么一說，平靜的臉上起了絲絲不舍，一行清淚自她的臉頰流下。

    “好孩子，別哭了，你哭讓乳母也會跟著哭的，我還想這剩下的日子，與你好好享享這天倫之樂呢！”

    “好，我不哭了。”

    子宇抬起頭，擦干眼淚，“我們都不哭，乳母你也不要傷心，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

    “哎！”張氏重重的點了點頭。

    兩人的母子情深，讓旁邊的卓一心和陶蕓蕓也為之動容，陶蕓蕓也在一旁輕輕抽泣著，許是也想起了自己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如今，我有你們在這里對我諸多照顧，我死而無憾了。”

    張氏又看向眾人道，“只是，我有一個心愿，埋藏在我心里多年了……”

    “乳母，你有什么心愿，盡管講出來，能幫的我們一定盡力！”

    卓一心走過來，扶住張氏的肩，開口道。

    子宇也立即接口道：“對！你有什么心愿盡管說，我們一定盡力幫你達成！”

    “嗯，我知道你們都是孝順的好孩子！”

    張氏點點頭，嘆了一口氣，“只是，我這個心愿也許永遠都無法達成了！”

    “不會的！我們這么多人，每人出一份力，自然能夠事半功倍！”

    陶蕓蕓已經停止了抽泣，也走到張氏面前，急急地開口。

    “十八年前，我曾經有過孩子……”

    張氏悠悠的眼神望向遠方，回憶似是傾巢而來。

    “而且，我還有兩個孩子，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本想著可以和我這一雙兒女享受天倫之樂，可是卻遇上了那年鬧饑荒。我們顛沛流離，孩子他爹也離我而去，只剩下我這孤兒寡母……”

    她說著不禁低下頭，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繼續聲音微顫地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兩個幼兒，什么都做不了，這時卻有幾個黑衣蒙面的人，要買我手上的孩兒，卻是只要男孩。我自然是不肯，畢竟是我的親生骨rou啊！于是他們卻不死心，既然從我的手上搶走了我的大孩兒！我放下女嬰，拼命的去追他們。可是他們再也消失不見，待我失魂落魄的回來找我那女嬰時，卻發現女嬰也不見了！我悲痛交加，生無可戀，本想著尋死一了百了，誰知這時卻看見卓遠山莊的告示，要招乳娘。于是，我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便去了卓遠山莊做了大少爺的乳娘。”

    說完，她已經泣不成聲，悔恨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到了衣襟，她恨自己，連唯一的孩兒也因她的過失而失去了。

    “所以，你才會待我這么好，把我當做親生的一樣，對不對？”

    子宇輕嘆一口氣，自責道：“以前我都不知道，乳娘，我這個兒子做的太不稱職了！”

    “不！大少爺，這不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我當時第一眼看見大少爺犟褒中的樣子，就喜歡的愛不釋手，我怕卓遠山莊會因為我的過去而嫌棄我，便沒有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原來如此，乳娘，從今以后，你不許再有任何事瞞我！”

    子宇痛心疾首道：“我就是您的親兒子，以后讓我來代替他們孝敬您！”

    “既然兩個孩子不知蹤跡，這個查起來倒是有些困難。”

    卓一心看著張氏傷心欲絕的臉，道：“乳娘可有當年自己孩兒的詳細情況？比如說他們在哪里失蹤的，身上有些什么特征，過了這么多年，孩兒都已經長大成人，可能特征只能從痣或者胎記下手了。”

    “嗯，這次我執意要同大小姐一起前來江南，便是為了此事。”

    張氏嘆了口氣，仿佛前塵往事不愿提及，“其實，我還是江南氏人。”

    此話一出，屋內人都猛吃一驚。

    子宇率先開了口，“乳母是江南氏人？！這個我可從未聽人提起！”

    “因為我從未向人提過。”

    張氏閉了閉眼，又緩緩的睜開，痛苦的回憶向她襲來。

    “我曾經是萬毒門的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