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奔援彤陽
李郃讓虎營眾將士先在外等候,他帶著楊堇、古康進堡找蕭莫為,讓他趕緊出兵彤陽救援二路軍。 看著衣甲破爛、一身血疙瘩的李郃走進來,在門前守備的士兵都是驚懼非常,若不是見他手中拿著那把標志性的黑色長斧,身邊還跟著楊堇、古康兩人的話,根本不敢相信這就是那位俊逸的“無敵將軍”李郃。 剛進堡門,張齊就已經聞聲而來,遠遠地便高聲道:“二公子……李將軍,你可算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也要抗命出營了!”說著大步走到李郃面前,剛想伸手拍他的肩,卻見他一身已半凝固的血漿,身上還掛著一些他人的皮rou,心下不禁有些發毛,伸到一半的手,只在他肩膀輕輕一碰,就縮了回來。 李郃微笑道:“張將軍,末將已將北面的胡軍擊潰,他們只有萬人左右,顯然不是胡軍主力。胡軍主力,很可能正在彤陽進攻二路軍,末將正準備向蕭大將軍稟報,請其出兵彤陽,救援二路軍。” 張齊眼睛一亮,道:“你們……你們真的將胡軍擊潰了?你們只有三千五百人啊,他們即便是一萬人,那也是三千五對一萬,你們贏了?” 一旁的楊堇忍不住道:“張將軍,您有所不知,其實我們都沒出多大力。基本上全是我們李統將一人將胡人殺得心膽俱寒,單槍匹馬,入胡營殺了一圈回來,那些胡人立刻斗志全無,被我們一沖,就全散了。” 張齊上上下下打量著李郃一身,道:“李將軍,你沒受傷吧?” 李郃道:“那些胡人,還傷不得我。” “果然是絕世猛將啊……若總督大人和延東王爺知道的話,一定會高興得合不攏嘴的。”張齊點著頭贊道。 兩人正說著話,那邊蕭莫為已經在一眾將領和親衛的簇擁下過來了。 張齊一見蕭莫為,立刻上前笑道:“蕭大將軍,李將軍立下大功,僅率虎營三千五百人馬,就去探明了胡軍虛實,并以少勝多,將胡軍擊潰!” 蕭莫為眉頭一皺,將胡軍擊潰?就憑他們這丁點人,也能將胡軍擊潰?但當看到一身半干血漿的李郃時,他的眉頭又皺得更深了。 李郃也趕緊抱拳道:“蕭大將軍,西塬省的胡軍乃是疑兵,是胡人為了牽制我們使我們不敢救援二路軍而派來的,兵力只有萬人,現已被末將擊潰。請大將軍即刻發兵彤陽,救援二路軍!末將愿為先鋒!” 蕭莫為淡淡地瞥了張齊一眼,又看向了李郃,手一揮,道:“李郃不聽將令,假傳本將之令強行出堡,已違反軍律,給我將他拿下!” 李郃一怔,楊堇、古康已是上前護在李郃左右,手中長刀、長槍一抖:“誰敢動我們將軍!” 蕭莫為的親衛都是面面相覷,畏懼著不敢上前,李郃的威名這幾天營中都傳遍了,那日在校場受軍杖數千而眉頭不皺、一聲不吭,他們也親眼見的,如今李郃剛剛率所部以少勝多擊潰胡人,一身的血漿,一身的血腥肅殺之氣,看著那把泛著黑光的長斧,他們就禁不住心中膽顫,哪里還敢去綁他。 張齊忙道:“大將軍,李將軍他擅自出營確是不對,但念在他破敵有功,請準他功過相抵……” 蕭莫為卻是理都不理張齊,大聲喝道:“你們還不束手就擒,難道想造反嗎?!愣著干什么?都給我上,把他們拿下!敢有抵抗者,軍法處置!” 李郃冷哼一聲,將楊堇、古康推開,踏前一步,手中長斧往地下一插,雙目冷冷地掃視了蕭莫為的親衛一圈,冷喝道:“我看誰敢拿我!” 剛剛殺了數百人的李郃,現在怒氣一起,立時殺氣盈然,讓那些個蕭莫為的親衛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旁邊其他營的士兵看了,則是在心底下暗暗叫好。 “你……你……到底你是主將,還是我是主將?!老子帶兵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輪得到你在老子面前撒野?!上!都給我上!把他們拿下!”蕭莫為已是有些氣急敗壞了。 張齊急勸道:“大將軍,此時不是計較李將軍擅自出營之過的時候,還是快些發兵救援彤陽二路軍吧,否則讓胡人主力破了二路軍,我們和一路軍就都危險了!” 蕭莫為瞪了他一眼,道:“張齊將軍,你怎么也跟這個毛小子一般不知輕重?這胡人豈是他們一營之力所能破得的?這分明是胡人布下的詭計陷阱,等著咱們去鉆呢!此時若離堡出兵,說不定路上立刻被埋伏的胡軍主力圍殲,馬門堡甚至整個西塬省都可能再度落入胡人之手!” 李郃道:“這分明是強詞奪理,胡人立空營、派疑兵,其目的已是昭然若揭!我們送往彤陽的信又沒有回音,顯然胡人已經圍困二路軍,此時若遲疑,必錯過大好時機,到悔時,已是晚矣!” “哼!你個小毛孩子,才打了一次仗,就敢教訓本將了?!都給我上!把他拿下,否則一律以違命罪論處!”蕭莫為喝道。 軍令如山,那些親衛們也不得不拿著刀靠近李郃。 李郃虎目一瞪,手中長斧一橫:“有膽的就上來試試!此斧之下剛有數百胡人亡靈,莫要逼我讓它染上自己人的鮮血!” 那幾個親衛立刻又被嚇了回來,猶豫不決地望著蕭莫為。 李郃對張齊道:“張將軍,這老東西腦子燒壞了,竟要錯過如此好的時機,你可愿帶上所部,與我一同馳援彤陽?!” 張齊心中一怔,微微猶豫,照現在的情況看,李郃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可若是這般一走,便是實打實的違抗軍令了,萬一二路軍要是沒遭遇胡人主力圍攻,那他們可是重罪一條啊。即便胡軍主力正在圍攻二路軍,他們若不能將解圍,沒有立功,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也仍是有死無生吶!這二公子有那家世擺在那,自然性命無憂,可他張齊就不同了,到時會不會給他們拿去頂罪? 正想著,蕭莫為已是喝道:“將張齊也一并拿下!” 蕭莫為的親衛平日里一向橫行,只是對李郃實在害怕,對張齊就干脆多了,馬上上前將他綁了。張齊一陣愕愣:“大將軍,您綁我做什么?!” 周圍江南清臨軍的士兵見自己的將軍被綁,一陣嘩然,蕭莫為則是高聲道:“誰敢與李郃等人一道,便是造反重罪!” 一聽到“造反”兩字,士兵們立刻靜了下去,都不敢多言。這造反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李郃瞇著眼睛看向蕭莫為,緩緩點頭道:“蕭大將軍,你當真要如此一意孤行?!” “愣著做什么?把他們拿下!”蕭莫為對身旁的親衛吼道。 那些親衛向前蹭了兩步,還是不敢去拿李郃。 李郃寒聲道:“蕭莫為!你如此頑固糊涂,剛愎自用,忠jian不分,貽誤戰機,若是使得友軍被殲,我軍大敗,你萬死亦難辭其疚!到時圣旨下,你就等著在牢籠里養老吧!”說罷轉身帶著楊堇、古康向堡外大步走去,身后的蕭莫為親衛和旁邊的士兵都是不敢阻攔,前面守門的士兵更是一臉敬畏和崇拜。 蕭莫為給李郃一番話說得呆住了,待他們到了堡外上馬,才反應過來,忙叫城頭的士兵放箭。 士兵們相互看了看,都是裝作沒聽到。直看著堡外三千五百人馬慢慢行遠。 蕭莫為急道:“再不放箭,通通以造反罪論處!” 士兵們聽得此言,才慢條斯理地微拉弓弦,往堡外的地面射去,反正箭放出去了,沒射中,也怪不得咱吧。直把蕭莫為氣得臉都青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居然敢如此,他居然敢如此!!”蕭莫為是越想越生氣,越生氣,氣越大。他自幼習武,十四歲便到軍中,十六歲經歷第一次大戰,一步一步升到了如今的地位,在軍中也算頗有威名。幾十年的戎馬生涯,養成了他自負高傲的脾氣,如今在大庭廣眾下竟被一個初入軍還未成年的少年統將教訓,讓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氣惱之下,回到自己帳中,立刻擬了一封奏章,言明李郃帶手下虎營三千五百人違抗將令,擅自出營,并以下犯上,數度違犯軍律,甚至曾縱手下一營士兵與同袍斗毆,極為不馴惡劣。他倒是還不敢誣蔑李郃造反,這種罪坐實可是要抄家滅族的,李家是什么家族?豈是他一紙奏折能撼動得了的?如此一來,他的奏折必然被皇上駁回。而今他只說李郃違抗軍令,按律此罪也是斬首重罪,但有李家保著,他不會有什么事,不過他的軍中生涯卻也差不多斷了。 待派快馬將奏折送出后,蕭莫為又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其實按他心中所想,也是和李郃差不多的,現在胡軍主力很可能就在彤陽以優勢兵力圍攻二路軍。但此時若出兵,豈不是正好證明了那小子所言皆實?那他剛剛在眾人面前說的話,豈不是放屁?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嗎?想想了,又忍住了,不行,一定不能向那小子低頭! 過了一會,冷靜下來后,蕭莫為的腦子開始清醒了,不禁暗想,若胡軍主力真個在彤陽省進攻二路軍,他這邊沒了胡軍的威脅,卻遲遲不出兵,豈不是故意貽誤戰機陷友軍于險地?!到時若是二路軍被殲,大夏北部三省再度落入胡軍之手,那皇上怪罪下來可就…… 蕭莫為是越想越心驚,這回真是義氣用事了!怎么因一個未成年的小子而將自己置于此等境地?!想著猛地一拍大腿,忙喚來親衛,道:“快!去把我的奏折追回來!要快!” 那親衛不明所以,但還是馬上領命而去。奏折剛剛送出不到半個時辰,應該還追的回來吧。 蕭莫為心中后悔不已,這奏折送上去,便是向皇上明言,自己是不準備派兵救援二路軍的,李郃等人完全是自作主張,不是他的意思。如此一來,若胡軍主力真的在圍攻二路軍,李郃等不會有事,他卻是要承擔罪名了。 而若是沒有發奏章,到時他還能有些回旋的余地。甚至把李郃等人說成是他派去的,當然,這得先說服李郃,但至少不會陷入絕境。 不過蕭莫為的如意算盤卻沒打成,那派出去追奏折的親衛剛出馬門堡不遠就被十幾騎之前敗于虎營之手的胡騎截了下來,滿肚子火的胡人自然不會輕饒了那親衛。而蕭莫為的奏章,也越行越遠。 李郃帶著虎營奔援彤陽省,雖然他們這三千五百人對于上十萬人的大戰而言只是杯水車薪,但他相信有他在,還是能多少有些作用的。他可不希望有那么大的立功機會擺在眼前而不去爭取。 到了深夜,眾兵士實在疲乏不行的時候,李郃才就著一條小溪,下令休息。 在小溪中洗了個澡,將身上的血漬、雜物洗去后,李郃看著那脫下來已爛得不能再穿的鎧甲、戰袍,不禁心疼起來。這可是月兒為他做的啊,還有兩套備用的鎧甲、戰袍都放在馬門堡沒帶出來,真是可惜。 一想起眾女,李郃的心里就覺得甜蜜起來,躺在溪水中,仰望著頭頂的明月。溪水從身上輕輕流過,就好像香香的小手在身上輕輕按摩,清風在身上徐徐拂過,就好像芊芊在耳邊低聲呢喃。 溪邊花草的清香,聞到鼻中,也讓他覺得好像是眾女身上的體香,清新怡人,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寶貝兒們,你們好嗎?……”李郃望著頭頂的星空明月,低聲自語。 回應他的只有草叢中的蟲鳴,和遠處篝火旁虎營士兵的談笑聲。 楊堇和古康兩人靜靜地守候在溪邊不遠處,奇怪地看著李郃,心下不禁暗想,李將軍不會躺在溪水里睡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