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一轉看向景知言，又環顧四周，“我看知言老師的意思是并不想談，也不能讓，也不知道你們劇組這邊是否也覺得我山如來拍這部戲純粹是耍大牌沒誠意的？”

    “沒有沒有，我跟山如也是合作這么多次了，制片方這邊能跟你合作也是很開心，你是什么樣的演員我們都清楚，沒那回事，山如不要誤會。知言老師是做學問的，固執些，他的想法和創意自然是我們不能理解的，你不要在意。”

    這導演一直打圓場，其余的制片和工作人員，也都趕緊勸，山如不好撫了人面子，只好又坐下來。

    別人想什么她自然知道，又不是沒拍過，現在榜上林墨遲了就裝什么玉女。

    做演員的應該一次次突破自己，但這話就像勵志的雞湯，真的放在你身上卻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目前來說，箭在弦上了，她也不能突然就后退，又接受了這場戲。

    她并不想這個節骨眼撂挑子撇下眾人一走了之，畢竟這種事她做不來，所以還是得協商。

    最終編劇制片都提了眾多意見，可景知言皆是淡淡瞥一眼便殺掉了。景知言的專業能力山如當然信服，包括這個情節，作為電影也很有沖擊性，可是她目前無法接受，過去的事陰影太大。

    最終并沒有一個合適的結果，時間太晚，便擱置了。

    優秀的導演，一般都不喜歡用替身，因為拍攝的角度和效果都會大打折扣，電影是藝術品，并不是簡單的情景影視化。

    當一個藝術家面對自己作品的時候，自是不允許有任何的瑕疵存在。

    人群陸陸續續散了的時候，景知言最后才從會議室出來，夏浮笙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除了緊張，還有些愧疚，大晚上讓他從另一個城市趕過來。

    夜里起了薄霧，雖有探照燈，卻還是一片迷蒙。帶著濕氣的冰冷空氣撲面而來，夏浮笙不禁微哆嗦了一下。

    景知言回頭看她，眉梢帶了笑意，因寒冷的天氣，禁不住輕咳了一聲，夏浮笙緊張地皺了皺眉頭，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我不要緊，剛好也沒事，來這里看看風景。”似是知道她的意思，他一邊按了車鎖，一邊笑道。

    夏浮笙上前一步，點點頭，“老師……對不起……我給你惹事了，你身體不太舒服還讓你大老遠趕過來……”

    他已經坐進車里，側頭看她，“坐進來吧，晚上冷，說會話。”

    夏浮笙小心地搓了搓手，拉開門坐到后面，本以為他要走了。

    “在劇組還習慣？”兩個人一前一后，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傳過來，卻并不提她剛才的道歉。

    “嗯……還可以……”夏浮笙倒不是怕他，而是太緊張。

    “也沒聽你說起這事，還是聽你那朋友說。”他終于側過頭看過來。

    她不自覺地心口一緊，機械地點點頭。這些碎事不想告訴他，完全是不想打擾他，也不想給他丟人。

    “你確實對不起我。”這一聲，令夏浮笙心里更是一揪，似被人掐住了喉嚨，緊張得呼吸都有些微。

    “你對不起的是遇到事不告訴我，還讓我從別人口里得知。”看出她的緊張，那邊也是輕笑了笑，掩著口咳嗽了一聲。

    “老師，你要穿厚點……”夏浮笙眸子一怔，片刻才聽到他的咳嗽，終于還是將關心說出了口。

    “沒事，天涼了都這樣，不要緊。”他擺擺手，并不在意，“倒是你，外面跑呢，穿這不行吧？羽絨服帶了嗎？”回頭看她穿著薄薄的冬衣，不免輕問一句。

    他說話語速總是慢一些，溫和得令人不忍再說重一個字。

    “帶了的，白天不冷，而且我一直在室內，所以……”

    “嗯，那就好，自己照顧好自己。”

    “嗯。”點點頭。

    “對了，山如那事，我剛去了解了一下，我想她應該不是小心眼的人，這次劇本的事，并不是像你們理解的那樣針對你。她之前有過一個報道你怕是看過的，估計是心結，所以你不需要太在意，跟她存在什么嫌隙。”

    “嗯，好。”快速點頭。

    “今天我雖護了你，但是這事也是你自己沒處理好，回去要反思的。”

    頻頻點頭，頭快挨到胸口去了。

    “在劇組，人多，就是個小社會，你要干這行，就得跟人打好關系，這都是人脈，對你幫助大。你那朋友脾氣爆了些，可別跟她學，我能護一時也不能護你一世，凡事能忍就忍，吃點苦不是壞事。”

    “嗯。”

    她最緊張的還是他開口訓導的時候，雖不是責備或訓斥，卻更令她緊張，因為那是她沒做好，令他不開心了。

    “下去吧，我要回去了，照顧好自己。”

    “好。”如蒙大赦，趕緊推開門下車。

    站在車邊正要跟他招手再見，他卻又將車窗滑下來，“吃苦沒錯，受了委屈也要告訴我。”

    “好。”終于露出一個笑。

    景知言便一踩油門，從路邊滑了出去。

    往回走的路上才想起來，見到他完全傻到忘記他晚上住哪里？這會也不可能再去趕飛機……而且他身體還不好……拿出手機，糾結很久，又放了回去。

    陰了幾天的天氣，終于放晴，山如套著厚重的羽絨服練習著一會要拍的武打動作。陽光從她的背后射過來，背后是南方的青山，煞是好看。

    山如的角色本身就是一個江湖女子，尤其是中后期不再是養尊處優的身份，為了行動方便，服飾全都簡陋輕薄，御寒能力近乎無。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卡 今天先更到這里 明天見

    ☆、57|第五六章 冰釋前嫌

    林墨遲的出現倒是令山如平靜了一些，至少心底有了踏實感。

    雖說，他說尊重她的選擇，她自己也希望做一個優秀的演員，可這道坎就是跨不過去，如果能夠輕易放到一邊她也不至于調養那么久，所以這種長期糾結的壓力終于讓她從噩夢里驚醒過來。

    準確說，是被林墨遲叫醒的。

    山如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坐起來，靠在床背上，緊緊將她摟在懷里，低聲呢喃著。

    山如感覺到臉頰的汗濾濕了他的胸口，黏黏卻又不安，能感受到自己驚慌的心跳和他也有些錯亂的心跳。

    “我們連丑聞都不在意了，又何懼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

    “不說你心里一個疙瘩，對我而言也是一輩子的痛和折磨。是我對不起你……”

    聽著他惆悵的低語，眼淚便簌簌地浸到他衣服里。

    他摟上她的腰，將她拉到胸口對視。又緊緊握住她的手。

    “山如，你看著我，看看我，我現在就在你的身邊，不管你去哪里，你發生什么，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我能力沒有很強，可是我拼了全部也會保護你，那次是我的失誤，也是我一輩子的恨，你愿不愿意信我，此后一輩子我都會保護你，不會有任何疏漏。”

    “我就在你的身邊，你信我嗎？不管何時，我都在你身后不遠的地方，你轉身就能看到，你需要我就會立即出現，不會再遲一分一秒，你信我嗎？”

    “我信你……”山如哽咽著聲音，尾音顫抖。

    “那些事都過去了，是沒有了，不存在了，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不說嗎？它就像一道硝煙，早已不知被風吹到了哪里，而這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你回頭就會摸到我的手，再也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讓你孤立無援，讓你在黑夜里恐慌，再也不會了，都不會了，就像是一場夢，我們睡醒了，都沒有了。”說完又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

    他一直皺著眉凝視著她低語，她卻無法控制奪眶的眼淚。他的眼烏黑明亮，深深地看到她心里，她沒有恐慌，卻覺得難過。

    “閉上眼。”俯身親了親她的眼角，聲音慵懶又溫柔，帶著絲絲心痛。

    山如聽他的話閉上了眼，一片黑暗，只能更依偎近他。

    感受到他將她抱得更緊，像是鋪天蓋地的網兜，護住她每一寸肌膚。輕吻著她的臉頰，低語道：“我們一起去回憶過去的事……”

    她一驚，本能地要睜開眼睛，他卻先她一步將手覆在了她的眼上，什么也看不到，不愿意去想，腦子卻不受控制地被拉進漩渦。越是逃避，越是奔跑地越快。

    她緊張得心口起伏，額角都是細密的汗，他卻平靜地抱著她，輕輕地親吻，安撫她的情緒。

    終于淚水不受控制地從他的指縫里溢出來，他哽咽著聲音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她哭著說：“我看到你來救我了……我等了好久好久……你終于來了……”淚水決堤，聲音卻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湊近她的耳邊，低語：“對不起，我來晚了……以后都不會了……”

    山如抬起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淚水灌進他的脖頸，放聲大哭。

    林墨遲呆了兩天，雙城那邊事情多，他便回去了，山如也很快跟導演說好可以拍，雖然鬧了這一通又回去了，但也是這些經歷更讓她下定決心做一個好演員。一個演員做好本職就是了，流言蜚語，閑言碎語，她并不在乎。這樣的結果雖有點兒戲，最滿意的倒是導演了。

    上工的時候，經過何之燁化妝的地方，難得的他竟叫了聲“姐”，山如面上帶笑點點頭，腳下卻差點一個趔趄，這人變臉也太快了點。因為上次那事，這幾日除了對戲，對她沒一個正面眼色的。

    何之燁這個人，年紀雖不大，但是敬業程度山如還是贊賞的，以前也見過小演員吃不得苦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了，也不知是導演要求嚴還是這人自己肯吃苦，總之多難的動作基本都毫無怨言，一遍遍，精益求精。

    一場兩人因誤會產生嫌隙并正邪打斗的情節，需要山如吊著威壓刺他一劍，痛心離開。

    因為效果，需要迅速將她拉向后面。因為已經習慣，所以倒是能從容在空中做出該有的動作表情，不像第一次時看著腳下發慌。

    拍戲的事故自然是有的，腰間的淤青，或是上次電影掉落水里，這些或多或少的經歷，每個演員都會遇到，所以在她被不小心滑落地面的時候，也只是下意識用手臂擋住臉。

    很快最近的何之燁已經沖過來將她拉起來，“沒事吧？有沒有事？”

    胳膊上蹭破了很大一片，薄薄的衣袖基本是破了，傷口滲出點點血跡，沾著地上的灰。沒有多少血，卻格外疼。山如忍著痛，沒有精力回復任何人的問候。

    工作人員圍了一圈，叫來了場務醫生，消毒包扎，整個過程她雖不言不語，但還是疼得額頭冒冷汗。

    直到坐在休息室緩了很久，才發現身邊沒什么人了。

    “山如姐，喝點熱水？”何之燁把她的水杯遞過來，一臉關心。

    山如勉強笑了笑，搖搖頭，“謝謝。”

    “很疼吧？不好意思，沒拉住你……”少年英挺的眉間夾雜著些許愧疚。

    滑下去的時候，看見他急急沖過來，不過那也是瞬間的事，怪的了別人嗎？

    “不是你的錯，這不是意外嗎？”山如笑道，“而且，只是一點擦傷，不要緊的。”

    “其實……我挺佩服你的……看著就很疼，卻沒叫一聲，換了別的女孩子早哭了。”他驚奇悄悄看過來，聲音變得小心。

    山如有些詫異，看向他，笑道：“這種事很常見啊，要是每次都哭，演戲就沒眼淚了，哈哈。”雖然配合著笑一笑，手臂的疼還真的錐心，火辣辣。

    何之燁跟著笑一笑，又變得不好意思起來，靦腆著臉，磨磨蹭蹭才說出口，“山如姐……其實，我一直想向那天的事跟你道歉，就是沒找到機會……”

    “哪天？”山如翻一翻包扎的紗布，付穎幫她將暖手寶墊在□□的胳膊下。

    “就那天，粉絲那個……”他顯然更不好意思了，微躲著視線。

    山如眼睛轉了轉，恍然大悟，“哦，那天啊……”

    “那天我態度不好……還包庇粉絲，真的很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也原諒那個……粉絲……”

    何之燁知道真相后，一直挺后悔，今天見到山如這么拼，更覺得自己太小肚雞腸了，實在慚愧。

    “沒事，都是誤會，解開就好了。”山如笑笑。

    “山如姐，你真的是個好演員，謝謝。”這少年不知道哪里中風，突然站起來，對她鞠一躬，很快便紅著臉跑出去。

    山如怔了片刻，才無奈地笑著搖搖頭。雖然看起來沉穩內斂，有時候還挺小孩子的。

    似是想起什么趕緊轉頭跟付穎說：“這事不要告訴四少。”

    “可是我剛才發了微博……”付穎還沒回答，湯蔚一句話，讓山如無語半天，回頭重重瞪他一眼。湯蔚摸著腦勺，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