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幾個小明星在不停地抱怨，工作人員也會安撫著說抱歉，轉過身就是一臉鄙夷。看著表情的變化，山如忍不住笑出來。

    “沒什么名氣的倒是架子不小。”湯蔚嘖嘖嘖搖頭。

    山如笑了笑，沒有接話，人生百態(tài)，什么人都有，何必看別人笑話，做好自己便是。

    突然一陣燥亂傳來，山如透過墨鏡看過去，一群人湊擁著一個靚麗的年輕女子走進片場。

    “蕭茵啊？她怎么今天才進組？”湯蔚不解道。

    山如雖帶著墨鏡，眉頭還是不悅地皺了皺，果然身后跟著耿奕容。

    “小湯，這劇組有她的戲嗎？”山如開口問道。

    “有的，蕭茵這兩年勢頭還不錯，片方就給了她一個差不多的角色。”湯蔚翻著劇組信息材料，解釋道。

    山如沒有說話，往后靠了靠，等著開戲。

    “山如姐，您好，我是蕭茵，一會要跟您對戲。”山如本是閉著眼，但因為帶著墨鏡，所以并不能看出來。

    她被驚得倏地睜開眼，就看到蕭茵正一臉笑吟吟期待地看著她，墨鏡里看出去的世界有些冷色調。

    她脫了墨鏡，腦子有些漿糊，還是應付地點了點頭，“哦，你好。”

    下意識去尋找耿奕容，她果然跟在身后，以為她會深情嘲諷冷漠，沒想到只是戲謔地笑了笑，便帶著自家藝人走了，導致山如站在原地有些回不過神，這女人是轉性了？

    她當然不會忘記過去的傷害，那令人作惡的一夜，還有那鋪天蓋地的詆毀新聞。

    “小湯，這兩年蕭茵是怎么上來的？”

    山如記得當年的她只是個新人，現在也能拍大片了，固然耿奕容手段了得，也不見得有那么大能耐。

    她并不是記仇，因為冤冤相報何時了，她就是想看那些人在作惡的時候自己過的不好，因為她也確實曾過的不好。

    “圈內的風聲挺多的，但總體也不是很容易，耿奕容本來是靠林少拉資源，后來林少沒搭理過她，她也確實難做了很多，畢竟作為經紀人，沒人脈藝人很難混的。”

    聽到林墨遲山如總是自覺皺眉屏蔽。

    她曾經想踩著她上位，如今也不過如此嘛。

    嘴角一絲冷笑，反而有些坦然了。

    典雅靜謐的休閑會所，優(yōu)雅的音樂低沉地流淌，吧臺的店員小聲地私語著，怕驚動了休息的客人。

    突然有人從外面推開門，一個俊逸的男子面容溫雅帶笑，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那個人，徑自走過去。

    “四哥！”

    正看著窗外那邊熱鬧拍戲的林墨遲轉過頭來，點點頭，神色未動，“述庭。”

    林述庭排行老五，是林墨遲叔叔的兒子。

    見他興致不高，林述庭便自顧坐在對面，向遞酒水單的服務生隨便點了單，就仿若過來人一般笑看著林墨遲。

    “四哥，我剛進來看到我……前四嫂在對面拍戲呢？我應該沒看錯吧？”

    林墨遲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唇角還沾了淡淡的酒液，“沒看錯。”

    “那天老小還破天荒跟我說起你的事。”妄圖引起他的興趣，他卻反而看著窗外，微瞇著眼，并沒什么神色變化。

    “老四哥你這事基本沒有翻盤的機會，不管你平時商場上怎么叱咤風云，但是這情場嘛，注定是要失意的，你看老小平時也不說話，他能主動說，說明這事他還挺重視的。大概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四嫂就是來收你的，不不，是來收你心的。”

    林述庭并沒有要小心翼翼照顧他情緒的意思，反而像是補刀，他接過服務生送來的酒，眼角笑意nongnong。

    林墨遲自初戀開始談的女朋友，說起來他們都數不清了，估計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他不喜歡被女人糾纏，所以喜歡乖巧不拖泥帶水的女人，當初死纏爛打的山如是他最討厭的類型。大家都曾猜他是不是就這樣花花過一輩子了，誰知卻在山如的手里戛然而止，可惜過去的混賬事太多，估計是報應到頭，連一個都沒有了，他收了心，也就再也放不出去了。

    聽人說，不輕易愛上別人的人容易鐘情，而花心的人一旦鐘情更難逃脫。

    窗外的山如正頂著炎炎烈日跟蕭茵對戲，仿若沒有感受到溫度，一臉淡然。

    “四嫂還真的是敬業(yè)，照她這樣，她不封后誰封后啊，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嘛。”林述亭饒有興趣地看向對面。

    對于林墨遲的沉默，他倒反而可以自說自話。

    林墨遲看著對面一直努力演戲，可以瞬間神情入戲的樣子，思緒亂飛了一整天，終于嘆口氣，站起身。

    “唉？四哥我才剛來，你去哪？”

    “賬記我名下，你自己玩吧，我回去工作。”

    拿了衣服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獨留林述亭聳聳肩想著一會約誰。四哥遲早是要放下的，何必整天吊著一個人呢？

    這樣想，他有些坦然，卻又想起自己不也難以放下？本來溫雅的眸子也沾染了幾分憂郁，苦笑了下，將桌上的西瓜塊叉了一個放進嘴里，沁涼，說不出的感覺。

    陳致行跟著林墨遲大步流星的腳步，早有司機將車開了出來，他眼神沒在任何地方停留，直接上了車，讓陳致行有些驚訝。

    “回公司。”

    林墨遲眸色繞了繞，開口道：“以后山如的事，你全權配合，不用再跟我匯報。”

    在林墨遲聽不到回應轉頭看過來時，陳致行才趕緊啟動因驚訝而反應不過來的大腦，回道：“是。”

    有再多的疑問，他也不敢問。

    林墨遲點點頭，身體軟下去，靠在后背上，像是一口長長的嘆息，也像是釋然。

    夜深的時候，一陣風起，小攤販留下的垃圾，一張不甚引人注意的類似白色廣告單被風掃起，在地上蹭了幾下，第二天就會被清潔工掃進垃圾場，消失不見。

    ☆、第二四章 多雨

    山如感覺生活似乎真的恢復了平靜，林墨遲的消失對她而言真的是一身輕，也許內心深處會有一點點的不忍，那也只是一點點，她沒有多余的思維空間去考慮他。

    除了日復一日的出工演戲，生活似乎沒什么值得銘記的事件。

    “山如姐，你跟林少結婚這么多年，你們都是怎么維持感情的？”當然也要除過偶爾的嘈雜。

    人都是聰明的，孩童可能會言語無忌，成年人永遠不會，見風使舵，說的好聽就叫情商高，他們永遠知道什么場合說什么話最合適，所以他們不會在你得勢的時候去問你你不開心的事，比如過去的恩恩怨怨丑聞。

    山如牽起嘴角笑了笑，對這個想討好她的小演員說：“沒什么可維持的，相敬如賓吧？”

    即使媒體將他們的關系吹出了花，她也永遠不會去買一本雜志，裱那些令人渾身發(fā)怵的虛假情感。

    也許林墨遲真的后悔了，也許他只是不甘心，但還是要感謝他終于沒有令人厭惡地再出現在她眼前。好的結果壞的結果她都不需要，她只想相忘于江湖。

    “怎么可能呢？我們都感覺你和林少很恩愛呢？”

    山如笑了笑沒再回話。

    慶幸著剛好開戲了，也不用疲于應對這些浮華。

    兩年前她沒有機會與娛樂圈里的人交涉，兩年后她疲憊于這種交往。

    晚上劇組說去吃燒烤，山如想到酒后失態(tài)不可見的場面便拒絕了，她有時候也會有些鄙夷自己的任性，過去是因為她故作高冷，如今是她故作大牌，像是幼稚的狐假虎威一樣知道別人不能把她怎么樣，其實也不過是背后已經不存在的林墨遲。不明白人為什么越活反而變得更不懂收斂情緒了。

    “你請客嗎？”等紅綠燈的時候，陳嶼將她拋錨的思緒拉回來。

    “好啊。”下意識回答。

    “哈，我說什么呢你就說好，你怎么腦子跑那么遠？”陳嶼忍笑搖頭。

    “你在說什么？”山如趕緊收回注意力。

    “洋姐他們在青城等著呢，你請客嗎？”

    “好啊。”她笑。

    “這么好騙一頓飯啊？算了，就你那片酬，多去幾次青城都是九牛一毛。”紅燈亮起，發(fā)動車。

    突然窗戶玻璃上多了幾滴水，山如不自覺隔著玻璃摸過去，“下雨了……”

    “啊，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

    陳嶼回頭看她一眼，看她又出神的樣子，不禁問道：“你覺得生活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山如久久才輕輕“啊”了一聲，像是疑問，也像是遲疑。

    生活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哥哥，我從哪里跌倒才要從哪里爬起來，不告別踏碎那些過去，我永遠都心里有個空缺，永遠無法站立起來。”

    她好像特別喜歡信誓旦旦給別人承諾，一如過去要結婚。看起來是說服別人，更多的是麻醉自己。

    當真相開門見山地擺在眼前，山如才發(fā)現，告別了林墨遲她依然心頭壓抑，她竟然沒有輕松起來。

    看她并不輕松的神色，陳嶼趕緊打圓場，“你最近有看什么書嗎？”

    “花卉百科。”

    陳嶼卻突然想起林墨遲家里那些茁壯的花卉。

    “貓物語。”

    “你要養(yǎng)貓嗎？”

    “啊……沒有……我怕我想不起來它就餓死了。”

    雨大了起來，車玻璃上形成小小的細流。

    山如想起外婆家也曾有一只普通的貓，是她從街邊撿回來的，兩只眼睛一個綠的一個黃色，有人說那是一種疾病，它的視力不好。

    它跟她并不親，它更喜歡追在外婆的腳邊，她也曾吃醋地不想搭理它，外婆便笑她跟貓咪置氣。可是它還是在外婆離世后不久，跟著離開了。

    她歇斯底里地過了這么久，一直想像世外的人一樣追求心底的平靜，卻越來越冷靜不下來。

    她曾思考她是不是不得人愛的……所以才飛蛾撲火一般去追求以為是煙花般艷麗的愛情，會很溫暖。

    山家的女孩子并沒有男孩子那么好的地位，可她也從來沒有怨恨過，她一直過的很平淡，不追求名利，只追求內心，因為她也是溫室里沒受過挫折的花朵。所以她一直覺得內心里有個空缺，當那個空缺終于不是她所以為的那樣的時候，她只能靠自己將那個空缺撐起來。

    人都是在一遍遍的嘗試里，成長起來。

    這個季節(jié)莫名熟悉的多雨……

    山如想起什么，趕緊從包里翻出手機，日期果然跟記憶里的很相近，視線竟有些模糊。

    林墨遲跟著應酬的老總們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被陳嶼推進包廂的山如，眼神閃了下，便轉身離開。

    一群人吃喝玩鬧，山如情緒有些低，也就只管吃飯。

    侯洋喝了點酒，湊過來，清香的酒氣微微沖進山如的鼻子，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你現在是跟林少不往來了？劇組都在猜你們是不是情變了。”

    山如拿起調羹喝湯的手頓了頓，將湯水送到嘴里，“猜猜猜，恩愛是他們猜，情變是他們猜，隨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