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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妙骨生香在線閱讀 - 第59節

第59節

    蘇陌腳上有傷,于是景帝仁慈地允了她可以晚到一個時辰,蘇陌哪里敢,于是她晚到了半個時辰。

    踏入宣政殿時,景帝已經下朝了。

    張弛正在給他把脈。蘇陌很好奇,景帝年輕力壯,哪里需要每日請平安脈的?

    蘇陌不敢打擾,只是在景帝看得見的地方行了一禮,便開始準備景帝的一切事宜,端出筆墨紙硯在龍案上放好,又掀開沉香爐,點燃一段提神醒腦的雪梅香。

    清涼的煙絲繞著她的指尖緩緩溢出,景帝看得有些出神,但他卻一點沒意識到自蘇陌進殿后,他的眼耳口鼻幾乎都在捕捉她的動向。

    張弛把完脈,甚覺神奇。

    “皇上這次的脈象特別平和,不知十五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么特別的事情?”

    景帝將視線移回張弛身上時,還在蘇陌身上粘了一會兒,他差點快忘記了每個月月亮最圓那幾日,正是他狂疾最難控制的時候,可這次,他幾乎沒感覺到發狂的跡象,細想之下,似乎也沒做什么特別的事情,除了被某個混蛋氣得肝火異常旺盛之外。

    蘇陌感覺到有一股寒氣在肆無忌憚地戳自己脊梁骨,茫然地轉頭看了景帝一眼,思索了一下,今日應該并沒有做錯什么,便一本正經地道:“皇上現在要不要喝點茶?”

    景帝壓下眼中凌厲,四平八穩地道:“端上來吧。”

    待蘇陌走入偏殿,景帝又道:“你覺得朕的病會不會已經好了?”

    張弛不敢茍同,“脈象平和或許只是皇上提前發作之故。”他可還記得那段時間景帝連日無眠,cao練得近衛軍的要死不活的凄慘模樣。

    “人的氣血都會隨著日月盈虧而轉變,皇上這次轉變,微臣暫時還摸不到法門。但即便以后皇上在月圓之時都平和無礙,也并不表示皇上就能……”張弛斟酌了一下,也找不到更委婉的詞,還是老實說道:“近女色。”

    對皇家而言,子嗣乃皇權維系之根本,沒有子嗣的皇帝,朝中必然動蕩。而景帝的狂疾讓他對女子不但沒有那方面的欲求,反而會生出殺機。這么多年,張弛也想過很多方法去控制景帝被女子撩撥時的暴躁情緒,甚至有一段時間,他們找過很多美貌女子一次一次做嘗試,最后不是被景帝踢出房門,就是被景帝嚇暈……

    “如今徐丹華入京,皇上不如再試試?”私心里,張弛是不待見徐丹華的,但大局為重,龍體要緊。

    景帝沉吟半晌,問道:“這宓香……可能出在男兒身上?”

    如此詭異的問題,讓張弛認認真真糾結了一下,“宓香天性至陰,正與皇上至陽之氣相應。皇上多年受至陽之氣所擾,知道其中利害。女子攜帶若不能陰陽調和尚且會損及根本,若真是男子身上,恐怕,此人必然短命。”

    “短命?”景帝冷氣森然,仿佛這個詞嚴重刺激到了他的神經。

    張弛皺了一下眉,心中疑惑,怎么景帝關注的不是女子損及根本,反而是男子短命呢?

    他向來神經簡單,見景帝氣息不順,又解釋道:“按醫理是如此,女子只要陰陽調和便能益壽延年,但男子,卻必須找一個陽氣精純的女子方可保命,但女子屬陰,要陽氣精純,卻是不能。”

    張弛越說,景帝的臉越黑,最后,他選擇了噤聲。

    蘇陌端著剛煮好的茶水進來,直覺煞氣凜冽,茶杯在托盤里顫動了兩下,發出細微聲響。景帝轉過頭來,眼神不善。

    蘇陌噎了口唾沫,壓下驚惶。

    景帝轉回頭,斂起煞氣,對張弛道:“蘇陌不是不能人道嗎?你給他開些方子,好好調調。”

    張弛暗自捏了一把汗,煞氣如此重還能叫狂疾大好?

    張弛領旨去了太醫院,蘇陌默默地掬著一頭汗將茶水放到景帝面前,非常委婉地進諫道:“皇上,微臣面皮薄。”就算不能人道,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青天白日下堂而皇之地說出來,深怕別人不知道她不舉似的。

    面皮薄?朕就還沒見過比你更厚顏無恥的人了。

    景帝起身,看著面前那截嫩脖子,低頭嗅了嗅,這氣味是很好聞,但的確也不是那日他在湘南王府嗅到的宓香。宓香能催動他的□□,挑起他的興致,即便鼻子不記得,身體卻是能記得的。宓香之氣若有似無,無從尋覓,而蘇陌的香味很寧神,雖淡卻能捕捉。

    景帝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多心了。宓香難得,怎會一下就能覓得兩個?他沒跟任何人提起過有蘇陌在時,他的睡眠才能毫無障礙,但御前伺候的人,多少都能察覺出這種異常。單看劉德元那一幫內侍以及劉大青那一幫近衛便知一二。

    蘇陌仰起頭,一本正經地看著景帝,等待這位給個話。

    景帝難得勾了一下唇角,答道:“愛卿,諱疾忌醫是不好的。”

    蘇陌:“……”

    張弛那叫一個盡責,不到午飯時分,蘇陌的壯陽湯就已經熬好了。

    蘇陌看著湯色,以及飄出來的藥味,小臉兒白了白,這壯陽湯喝下去,她該不會長胡子吧?

    但作為一名合格的臣子,蘇陌恭恭敬敬從張弛手里接過湯藥,又恭敬地給景帝磕了一個響頭謝主隆恩。

    張弛端著另外一碗羹湯送到御前去,“皇上也歇息一下吧。”

    景帝接過,一手拿著調羹,一手支著下頜,眼睛時不時地去瞟端著湯藥不喝,反而在大殿里看似若無其事晃來晃去的蘇陌,果不其然,小東西一晃進了偏殿,不消片刻便端著空碗出來,坐回階下為她特設的位置,端著空碗再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空氣,還長長吐了一口氣。

    景帝喝一口羹湯,問道:“很苦嗎?”

    蘇陌立刻起身,又是一禮,“皇上隆恩,再苦,微臣也甘之如飴。”

    景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張弛狐疑了,“我聽曉月說你怕苦,已經將里面的藥調整過了,我也嘗過,并無苦味。”

    蘇陌小臉兒一僵,景帝難得地善解人意,“你覺得不苦蘇愛卿卻未必了。”

    張弛想想也是,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也許蘇陌正好是一點點苦味都承受不住的人。

    只不過,在下午,湯藥再被端來,被蘇陌故技重施之后,景帝去偏殿瞄了一眼那棵差點被燙死的茶花,回頭,叫人送了兩碗羹湯過來,跟蘇陌一人一碗。

    蘇陌看看自己的碗,再看看景帝那碗,不僅顏色各異,連氣味都不同,自己這碗氣味似乎還有點熟悉。

    “這是朕刻意命人給你做的,可以強身健體。”

    蘇陌咧嘴笑了笑,竟然毫不懷疑地喝完了,末了還砸吧了一下嘴。

    “味道如何?”

    蘇陌拱手,“苦中泛甜,回味無窮啊。”

    景帝笑笑,張弛的藥果然是不怎么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