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穩婆在一旁笑著插言道:“小殿下的確很漂亮,方才奴婢們給他洗澡時,他一哭便有兩個酒窩,眼睛也大大的,等過幾日長開了,只會更漂亮,殿下與娘娘只管放心罷。” “還有兩個酒窩呢?”宇文承川聽得大是感興趣,“那敢情好,蘊蘊你有一個酒窩,我也有一個,沒想到咱們的孩子竟把我們兩個的都繼承到了……他這會兒怎么不哭也不鬧啊,方才孤明明聽見他聲音很大的,沒吃過奶也肯睡?奶娘呢,打發人去傳了嗎?” 穩婆忙賠笑道:“奴婢們已經喂小殿下喝過點兒清水了,他既睡著了,那吃奶便不急于一時,最好能由娘娘喂小殿下喝第一口奶。”看向顧蘊,“奴婢們待會兒就給娘娘開奶,會有一點疼,娘娘要做好心理準備,一開始便喝麥芽水于娘娘的恢復并無好處,娘娘只不刻意吃催奶的東西,待其慢慢的自然回了也就是了。” 尋常大戶人家的夫人奶奶尚且不自己奶孩子,何況顧蘊貴為太子妃,但她懷孕期間做了不少功課,知道親生母親喂養孩子于大人孩子都是最好的,尤其是生產之初,所以穩婆這話說得算是十分中肯了,顧蘊不由大是滿意,與終于可以進殿來服侍的錦瑟道:“每位嬤嬤都賞五十兩銀子,這位嬤嬤再多賞十兩。” 喜得那穩婆忙謝恩不迭,只礙于抱著孩子,不能跪下而已。 顧蘊又道:“孩子已經稱過了嗎?多重?殿下,您可有打發人各處報喜去,尤其是父皇處?” 穩婆先回道:“方才剛洗完澡就稱過了,六斤三兩,雖不算胖,卻哭聲響亮,是個健壯的,娘娘只管安心。” 宇文承川則道:“這些事冬至知道安排的,事事都要我親自過問,還要他這個東宮大總管來做什么?再不濟了,不還有淑妃娘娘和四meimei,還有秦良娣么,她們這會兒都在外面,你就不必cao心這些了。” 顧蘊聞言,也就不再多說了,卻冷不防想到一個問題,忙吩咐穩婆:“你把襁褓解開,快!” 宇文承川見她才恢復了幾分血色的臉復又慘白起來,忙關切的道:“怎么了,怎么了?” 顧蘊不說話,只管看著穩婆動作,待襁褓被解開,她強撐著身子將孩子全身上下哪哪兒都看過,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后,才如釋重負般躺回了床上,含笑哽聲吩咐穩婆:“快把孩子包起來,省得凍著了。” 孩子雖哪里都小,卻都是健全的,聽說哭聲也是十分的響亮,總算當初她又是墜崖又是生病的,并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不然她堅持留下他,到頭來他卻不健全,甚至因為這不健全要痛苦一輩子,她這個母親以后還有什么臉面面對他?她懸了這么久的心,至此總算可以放下了! 穩婆并不知道顧蘊這么做是為了什么,但主子有吩咐,她自然只能照辦。 宇文承川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顧蘊的心,他的喉嚨也哽住了。 蘊蘊心里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何嘗不是一樣,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孩子遲遲不胎動,而急得嘴里生潰瘍了,總算如今一切都否極泰來,總算他們一家的幸福日子開啟了! 看過孩子后,身心都松懈下來的顧蘊不由打起哈欠來,宇文承川見狀,忙吩咐錦瑟:“有什么吃的沒有,快呈些上來娘娘吃,記得先問問穩婆們,可有哪些是不能吃的,稍稍再讓王太醫進來,給娘娘請個脈。” 顧蘊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你不說不覺得,你一說我還真餓了,你肯定也一直沒吃東西,也吃點東西去,吃完再睡一覺罷,你總不能一直守著我和孩子,其他的事通不顧了。” 宇文承川道:“你就別管這些了,我自有分寸,只管安心養身子,方才還哭呢,連我都知道月子里哭不得……” 正說著,冷不防就聽得外面傳來一陣陣喧嘩聲:“走水了,走水了——” 唬得顧蘊已快要闔上的眼睛又睜開了,忙催宇文承川:“你快去瞧瞧,是哪里走水了,大喜的日子,若叫居心叵測之人折騰出什么事來,可就不美了。” 宇文承川滿心的不耐,走水了就只管滅火去便是,一個個的亂嚷嚷什么,難道只管嚷嚷那火就不撲自滅了?嚇著了蘊蘊和孩子,看他饒得了哪一個! 正要叫冬至,卻忽然想起前兒孟先生計先生特意找到他說的話,心里已約莫猜到這所謂的“走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遂緩和了臉色,道:“我提前將一切都布置好了的,如今便我不去現場,也出不了大事,你別著急,指不定等會兒就有人來回火已撲滅了呢?”因滿屋子都是人,不方便現下與顧蘊透露個中隱情,便只沖她眨了眨眼。 顧蘊接收到他的眼色,就知道另有隱情了,也就不再多說,適逢錦瑟端了酒糟紅糖臥蛋來:“王太醫和穩婆們都說現在吃這個最利于娘娘排惡露。” 宇文承川忙接過,親自服侍她吃起來。 還沒吃完呢,果然就聽得外面傳來冬至的聲音,卻不是說火已撲滅了,而是道:“殿下只管放心,并不是失火了,而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那片天空就亮了起來,小太監們遠遠看見了,以為是走水,這才會嚷嚷了個人盡皆知,如今那片火光已經不見了。奴才方才聽孟先生說,殿下也知道,孟先生會觀天象,但有不凡之人降生,天象都會有異,咱們皇太孫何等尊貴不凡之人,有此吉兆也是理所應當,殿下不必憂心。” ‘但有不凡之人降生,天象都會有異’? 顧蘊何等聰明之人,一聽這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暗暗好笑,但凡皇帝,只要不是亡國之君,總要叫人夸得天花亂墜,死了之后兒孫自不必說,定會與他做臉,便是活著的時候,也要吹噓一回。 譬如那漢高祖劉邦,未發跡前誰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他,等到發跡以后,竟傳出了其母乃是夢中與神交和有的他,其父正好前去看望其母,就見到有蛟龍附在她身上……這樣的無稽之談,傳著傳著,竟傳得正史上都如此記載了。 再譬如前朝的高皇帝,明明祖祖輩輩都是貧民出生,及至其發跡以后,也傳出了什么‘初,后夢天雨花,以裙承之,有妊,及產,紅光漫天,鄰以失火,紛至相救’這樣的話來。 如今孟先生計先生的說法,自然與此也是大同小異,且妙在宇文承川如今已是太子,他的嫡長子自然就是皇太孫,大道正統,本就親東宮的人們自不必說了,聽得這話后,一定會口口相傳,便是暗地里與東宮不睦的,也不好反駁這話乃無稽之談,皇太孫不是將來的真命天子,那誰才是?自然東宮的地位也將越發穩固。 念頭閃過,顧蘊也向宇文承川眨了眨眼睛,低笑道:“這法子是你想出來的,還是孟先生他們?倒是會投機取巧。” 宇文承川回以低笑:“我之前只一心想著你們母子能平安,旁的都是次要的,哪顧得上這些,自是孟先生他們弄出來的,這下你可以安心休息了罷?” 顧蘊這會兒吃飽喝足,身心俱松,聞言哪里還支撐得住,應了一句:“那我就休息了,你讓她們照顧好孩子,你自己也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去,省得熬壞了……”話還沒說完呢,人已陷入了黑甜的夢鄉里。 余下宇文承川愛憐的看了她一回,又給她捻好了被角,才叫了白蘭進來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他自己則在看了孩子一回,讓紫蘭與奶娘們寸步不離的守著后,去了廳堂里。 就見陳淑妃已經不在廳堂,想是上了年紀的人熬不住,先回自己寢宮去了,只有四公主坐在下首第一張椅子上單手托腮在打盹兒。 她的貼身宮女瞧得宇文承川進來,忙輕推了她一下:“公主,太子殿下來了。” 四公主聞言,忙站起身來,屈膝給宇文承川見禮:“大皇兄,這會兒大皇嫂與小侄子怎么樣了?都睡了嗎?” 先前宇文承川才一沖進產房,陳淑妃便知情識趣的先拉了四公主出去,太子妃娘娘才吃了苦頭,以太子殿下待她的心,必定百般憐愛,她們留下做什么,白白尷尬不成?所以這會兒顧蘊母子具體是個什么情形,四公主反而要問宇文承川了。 宇文承川點點頭:“都睡了,母子兩個都挺好的。今兒辛苦你了,淑妃娘娘呢,先回去了?” 四公主先前被顧蘊握著的手這會兒都還沒有知覺,嘴上卻笑道:“我不辛苦,大皇嫂才真是辛苦,大皇兄以后可要對她更好一些才是……淑妃娘娘從昨兒大皇嫂發作就一直熬到這會兒,我瞧她實在支撐不住了,想著大皇嫂已經母子平安,便請她先回去了。” 他自然回加倍的對蘊蘊好……宇文承川腹誹著,道:“這會兒天都快亮了,你也回屋歇著罷,你大皇嫂這邊有孤,還有那么多人服侍著,不會出什么岔子的,你歇好了再過來也不遲。” 兄妹二人正說著,秦良娣與冬至一前一后進來了,給宇文承川和四公主行過禮后,冬至先回道:“皇上處奴才已打發人去報過喜了,其他各處也已安排好了人,只待天亮后宮門一開,便出宮報喜去,殿下只管放心。” 秦良娣隨后也回道:“內宮的一應瑣事嬪妾都已安排打點下去了,斷不會讓娘娘坐月子時,還有后顧之憂的,就是洗三禮該怎么辦,還請殿下示下。” 宇文承川擺手打發了四公主主仆,才道:“旁的人家都還罷了,打發去顯陽侯府的人記得叮囑一句,讓顯陽侯夫人盡快遞牌子進宮,你們娘娘才吃了苦頭,必定很想見親人們一面,平家熱孝在身不便進宮也就罷了,顯陽侯夫人卻是沒有妨礙的。至于洗三禮,就不必辦了,留待滿月時一起辦罷,如今朝廷正是用銀子的時候,一切當以節儉為要,關鍵你們娘娘的身體還很虛,萬不能打擾了她將養。” 冬至與秦良娣忙都恭聲應了。 宇文承川又低聲吩咐了他們幾句,便打發了他們,然后胡亂吃了點東西,折回了屋里去。 顧蘊與孩子都睡得正香,他示意奶娘將孩子放到顧蘊身側躺著后,便將眾服侍之人都打發了,坐在床邊,拉著顧蘊的手,含笑將視線在母子二人臉上來回流連起來,怎么看也看不夠似的。 中途錦瑟等人悄悄兒到門口看了好幾次,都沒忍心打破這滿室的溫馨與甜蜜。 顧蘊這一覺直睡到酉末,才醒了過來,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正要叫人,余光就見宇文承川坐在床尾的椅子上,抱了襁褓一直在傻笑,昏黃的燈光給他俊美的側臉輪廓打了一層柔光似的,讓他的傻笑也變得動人起來。 顧蘊安靜的看著他,整顆心都被他溫柔的表情所牽動,只覺再沒有什么時刻,比這一刻更讓她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緊密的聯系,那個小小的襁褓,把他們兩個徹徹底底連到了一起。 而且只是一瞬間,她便覺得自己又長大了,成熟了許多似的,人生也進入了另一個全新的階段,或許,這便是第一個孩子對夫妻兩個真正的意義了? 宇文承川雖一直看著孩子在傻笑,到底六識比常人明銳得多,很快便發現顧蘊醒了,立時小心翼翼又笨手笨腳的將襁褓獻寶似的送到了顧蘊面前:“蘊蘊你快瞧,念哥兒真有兩個酒窩兒,他可真漂亮,性子又好,餓了拉了只哼哼幾聲就是了,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顧蘊應聲看向襁褓,小家伙仍紅通通皺巴巴的,卻明顯比之前長開了一些,天真無邪的沉睡,五官都只有一點點,眉毛淡的幾乎看不見,可在初為父母的夫婦兩個眼中,卻是這世上最乖巧最可愛的孩子。 顧蘊忍不住掙扎著坐了起來:“給我抱抱,我還一次都沒抱過他呢。” 比起宇文承川的笨手笨腳,她的動作就要自然嫻熟得多了,雖然她之前也從沒抱過這么小的孩子,卻無師自通,或許這便是為人母者的天性使然? 顧蘊將孩子抱到懷里后,心里又添了幾分踏實,這才笑道:“你怎么知道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說得跟你是個天才,這么小時的事情都記得一樣,不然也讓孟先生他們給你弄個祥瑞啊吉兆啊什么的去?對了,你才說他餓了拉了只哼哼幾聲,他已吃過奶,排過胎便了?” 宇文承川點點頭:“已經吃過兩次了,我見你睡得沉,便沒有叫你,橫豎你也還沒開奶,胎便也已排過幾次了,穩婆和王坦都說一切正常,你只管放心。” 顧蘊道:“那待會兒就讓穩婆進來給我開奶,我這會兒就覺得有些脹脹的了……我好似才聽得你叫孩子‘念哥兒’,是你給孩子起的小名兒嗎?” “是,我知道你這陣子都為外祖母的離世傷心,起這個名字,就當是紀念外祖母了。”宇文承川笑道,“至于大名,皇上今兒早朝后便已打發何福海來傳過旨了,除了給念哥兒賜名‘琰’以外,還賞了你和他不少好東西,我已讓錦瑟她們上了冊子入了庫,回頭等你出了月子,再慢慢的賞玩去。” 念哥兒,是為紀念外祖母而起;琰則代表美玉,崇琬琰于懷抱之內,吐琳瑯于筆墨之端。 顧蘊雖與宇文承川一樣,沒法發自內心的將皇上當父親來敬愛,也不得不承認,皇上為念哥兒賜名是用了心的,因柔聲與孩子道:“念哥兒聽見了嗎,你有名字了哦,宇文琰,你喜不喜歡這個名字啊?” 念哥兒當然不會回答她,仍呼呼大睡著自己的,但即便這樣,也夠顧蘊與宇文承川一直看著他,怎么看也看不夠了。 宇文承川卻也不會有了兒子,就不顧老婆,待顧蘊抱了孩子一會兒,便接過去,叫了奶娘進來服侍,然后再叫了錦瑟進來:“不是給娘娘做了八寶魚羹嗎?快端進來,再打發人叫了王坦來,說娘娘已經醒了,可以請脈了。” 先前顧蘊吃完東西便架不住疲憊睡著了,自然王坦也不方便進來請脈了,所以宇文承川有此一說。 錦瑟忙答應著去了,很快呈了八寶魚羹上來,宇文承川忙接過,又親自服侍顧蘊吃了一回,待她吃飽漱了口,才叫了王坦進來。 王坦行禮后給顧蘊診了脈,笑道:“恭喜殿下和娘娘,娘娘玉體并無大礙,倒比尋常產婦還強些,可見素日微臣那些藥膳方子還是有用的,只是元氣略弱,月子里補一補,注意別著涼,也別勞累了也就是了。” 這話聽得宇文承川十分喜悅,道:“你此番照料娘娘母子有功,回頭想好了要什么,只管與孤開口。” 王坦忙謝了恩,又補充道:“只是一點,雖說娘娘坐月子當補,也不可補得太過,滋補當以清淡為佳,油別太厚了,也別吃太多,娘娘生產前就補的不錯,若是月子里吃的太好,胖起來就難減下去了,于身體也沒有好處。” 宇文承川想了想,道:“那你再給娘娘開幾張滋補卻養生的方子罷。” 待王坦應了,才叫人送了他出去。 之后穩婆又進來給顧蘊開了奶,自然顧蘊免不得吃了點苦頭,可比起生產時的痛,這點痛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何況如今已看到活生生米分嫩嫩的孩子了,再大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待開完奶后,可巧兒念哥兒也醒了,顧蘊忙按照奶娘的指示,給他喂起奶來,看著他一點點大的小嘴拼命的吸吮,兩頰的小酒窩兒也隨著吸吮的動作一隱一現的,顧蘊的心都要化了,只覺比擁有了全世界還要滿足。 她想了想,又用空著的那種手有意在念哥兒兩耳邊先后弄出了聲響來,念哥兒便停止了吃奶,做聆聽狀,眼睛也往邊上一找一找的,認真的小模樣兒,真是可愛得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才好。 顧蘊只覺自己又要忍不住落淚了,但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這是喜極而泣的淚……她不由在心里說道,娘親,外祖母,我也有孩子了,我如今真的過得很好很好,你們看見了嗎? ------題外話------ 幸好沒有雙13了,不然真的要吃土了,親們,你們是不是跟我一樣?再次吆喝,有票的捧個票場,沒票的也要捧個票場啊,么么噠,o(n_n)o~ ☆、第二百七二回 平安回京 太子妃平安誕下皇太孫的消息很快便傳得整個盛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本來皇太子年近而立,還沒有子嗣,更別說嫡子了,上下便都關注著太子妃這一胎,甚至還有小道消息,太子殿下莫不是有什么隱疾罷,不然怎么可能東宮那么多女人,個個兒都沒有身孕? 如今總算太子妃平安誕下皇太孫了,皇太孫出世時,天象還生出了那樣的異象來,關注這事兒的人就更多了,簡直傳得神乎其微,不過主題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太子殿下果然是天命所歸,不然他的嫡長子怎么會生而不凡?可見連老天爺選中的都是太子殿下! 一時東宮的聲望簡直達到了鳳凰,雖然細究起來只是多了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嬰兒,但因為他是東宮太子的嫡子,不但于宇文承川和顧蘊的意義不凡,于東宮的意義不凡,于整個朝局的意義都不凡! 更兼皇上待皇太孫的疼愛與看重也遠非其他孫子所能比擬,不但在皇太孫洗三當日一大早,就領了太子殿下親往太廟,祭告宇文氏的列祖列宗東宮后繼有人,內外諸臣工的賀禮,皇上也是照單全收,然后都賜到了東宮給皇太孫,按例皇孫的乳母該有四個的,內務府卻直接送了八個來,一時間,皇太孫和東宮的榮寵是鋪天蓋地,簡直有烈火烹油之勢了。 弄得好些本來對皇太孫生而有異之說嗤之以鼻,打算立刻好生“回敬”東宮一番的人,也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皇上不可能沒聽說皇太孫‘生而漫天紅光,眾以失火’,一樣對那個如今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小破孩兒另眼相看,可見皇上縱沒有真相信那話,對東宮的做法卻也是默許于心樂見其成的,那他們便只能靜觀其變了,不然惹惱的就不止是東宮,更是皇上了! 如此一來,雖然宇文承川一早便放了話,念哥兒的洗三禮不大辦,留待滿月時再一道開宴大家同樂,是日東宮依然是人來不絕,不獨六宮妃嬪并親貴的女眷們都來了崇慶殿添盆,好些臣工的家眷也進了宮,當然,不是人人都想進宮就能進宮的,但不能進宮的也都送了賀禮進來。 以致整個崇慶殿好長時間都是熱鬧不已,冬至領著胡向安在外,秦良娣領著其他人在里,還有四公主幫忙,——四公主雖仍沒徹底歷練出來,幫著迎迎客招呼一下客人,還是沒問題的,上下都忙了個人仰馬翻。 得虧顧蘊要坐月子,她身份又高,皇太孫更不是誰想看就能看的,也就陳淑妃陸寧妃幾位高位分的妃嬪,并禮親王妃莊親王妃等幾位身份高輩分高的宗室在剛來崇慶殿之初,被請進產房見了顧蘊與皇太孫一面而已,倒還不至于吵得顧蘊不能安心將養身體。 再就是祁夫人,作為顧蘊的娘家伯母,有幸被請進了產房,彼時便正滿臉是笑與顧蘊說話兒:“小殿下長得可真好,別人家的孩子就不說了,就說咱們家的,從當初曜哥兒到旸哥兒,再到你大jiejie的悠悠和兩個小的,還有你二jiejie那兩個,不是我妄自菲薄討娘娘喜歡,就沒有哪個是似小殿下這般,才出生兩日,便長開了,也這般耳聰目明的,難怪小殿下出生時天降吉兆呢,小殿下的確不凡。” 顧蘊一舉得男,不但宇文承川和東宮上下高興,平顧兩家也是大喜過望,太子殿下有了嫡子,地位只會越發穩固,太子妃娘娘的地位也會越發穩固,說句不好聽的,便將來太子殿下成為天下至尊,太子妃又上了年紀后,太子殿下想抬舉幾個年輕貌美的妃嬪,也不怕她們及她們生下的兒子,會影響到太子妃和皇太孫的地位了。 他們兩家一心追隨東宮,為東宮出生入死,固然是因為太子妃是他們的親人,他們希望她能過得好,愿意看見她過得好,但另一個原因,卻是為了掙從龍之功,為了自家能越發的興旺繁盛,當然是比誰都希望東宮能好,只有東宮越好,他們才能越好! 顧蘊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大伯母還說沒有妄自菲薄討我喜歡呢,當初悠悠和旸弟曜弟出生時,我又不是不在,哪一個不是長得米分米分嫩嫩的,如今念哥兒看起來,還不如他們那時候呢,臉上身上就看不到rou,到底我懷他之初虧了身子,不然他必定能長得更好些。” 頓了頓,又壓低聲音笑道:“至于那所謂的吉兆,別人不知道,當夜大伯父可是當值宮中的,我就不信大伯母不知道,如今倒弄得咱們自己都深信不疑,以為真有那么一回事了呢!” 祁夫人正色道:“小殿下本來就生而不凡,娘娘這話出您口入我耳,說過就算,以后便是當著太子殿下,最好也別再提及了,要讓別人深信不疑,首先就得我們自己深信不疑才是,不然豈非白費娘娘的一番辛苦和殿下的一番苦心了?” 如顧蘊所說,念哥兒出生時“天象有異”顧準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但知道,他還直接參與了,不然孟先生等人計劃得再周密,也不可能一點破綻都不露,就是顧準暗中給善的后。 但既然做了,就不但要讓別人深信不疑,首先更得讓自己深信不疑,顧準是這樣叮囑祁夫人的,如今祁夫人又這樣叮囑顧蘊來了。 倒弄得顧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看我,一時高興便口無遮攔了,得虧大伯母提醒我,我以后再不說了。” 到底如今身份有別,祁夫人點到為止后,便笑著岔開了話題:“娘娘方才說懷小殿下之初虧了身子,如今正是將養的時候了,娘娘不知道,好些月子坐得好的婦人,不但不會留下后遺癥,反倒能根絕之前的一些隱疾暗疾呢,我方才瞧眾服侍之人都甚有章法,自然都是服侍慣了貴人們生產的,我也沒什么不放心的。” 頓了頓,又道:“娘娘自己給小殿下哺乳么?那奶水足不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