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好罷,你愛做無用功就盡管做去,我可不奉陪了……顧蘊腹誹著,問錦瑟道:“不是說有事稟報嗎,什么事?” 錦瑟忙笑道:“瞧奴婢,一說起話兒來,倒把正事給忘記了,王太醫給娘娘請平安脈來了。” 顧蘊聞言,忙道:“那快請進來罷。” 錦瑟于是應聲而去,很快便引了王坦進來,給宇文承川見過禮給顧蘊請過脈后,笑道:“娘娘脈象平穩,一切都好,就是切記一點,這最后一個月,是孩子長得最快的時候,娘娘怕是得稍稍克制一下自己的食欲才好,不然生產時,怕是要吃苦頭。” 說得顧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果然她已胖得不能見人了嗎?又忍不住苦惱:“本宮何嘗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本宮老是覺得餓,控制不住自己啊,怎么辦?” 宇文承川也道:“總不能讓娘娘餓肚子罷,這事兒你得想個法子才是。” 王坦聞言,想了想才道:“那娘娘只能多吃水果了,就是水果,也不能吃甜的,盡量吃不甜的,臣回去后配一道藥膳方子送來,希望能幫上娘娘的忙。” “那就有勞王太醫了。”顧蘊點點頭,問起平老太太的病情來:“本宮的外祖母這兩日身子如何,可好些了?” 平老太太自開年以來,身體便一直不好,至平大老爺離京前往西南后,她老人家嘴上不說,但母子連心,心里或許是感知到了什么,竟一病不起,已好些日子都不認人了。 這樣的事情,宇文承川一開始是不打算告訴顧蘊的,可想著遲早也瞞不住,便他能管住東宮上下所有人的嘴,也沒法兒管住宮里其他有心人的嘴,那與其讓她自別人口中得知了,平白生氣傷心,或是屆時一下子聽到噩耗承受不住,還不如先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緩緩的接受,遂委婉的告訴了她,所幸顧蘊擔憂歸擔憂,卻為母則強,并沒有因此就消沉悲傷的損壞自己的身體,只讓宇文承川派了王坦時時過去平府照應。 王坦見問,蹙了一下眉頭,才搖頭道:“娘娘心里頭要有個準備,老太太到底年紀擺在那里了,就跟一盞燈燈芯已經燃盡了,再往里頭添燈油也燃不起來了是一樣的道理,怕就是這幾日的事了,微臣已告訴平侍郎夫人,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起來沖一沖了……” “好了,娘娘不過白問問,你怎么什么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亂說一氣?”話沒說完,已被一直關切看著顧蘊的宇文承川沉聲喝斷,“前番你不是還告訴孤,說老太太只是熱風寒嗎,區區一個風寒都治不好,你也好意思隔三差五的標榜自己是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孤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必須治好老太太!” 王坦就不說話了,心里卻在咆哮,平老太太都七十好幾,七十好幾了好嗎,太子殿下您難道還想讓她千秋萬載不成?她已經算是高齡,已經算是喜喪了,說句不好聽的,將來太子殿下你與太子妃還未必能活到這么大的年紀呢,而且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還‘區區一個風寒’,您有本事,倒是治一個給我看哪! 倒是顧蘊在最初的打擊過后,勉強自持住了,蒼白著臉強笑道:“外祖母已經那么大年紀了,殿下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我知道殿下也是著急,怕我有個什么不好,殿下只管放心,我受得住,何況外祖母算是壽終正寢,多少人求還求不來的好事呢,我有什么可難過的?” 命錦瑟好生送了王坦出去。 話雖如此,待王坦行禮退下后,眼淚還是忍不住簌簌的掉了下來,靠在宇文承川懷里哽聲道:“以前我常跟外祖母說,等我嫁人了,不但時常回去看她老人家,還要時常接了她到我家里來頤養天年,給我看孩子,那樣也不用老是待在一個地方,悶得慌了,可是,我別說接外祖母到我家小住了,外祖母唯一一次來我這里,還要打早便起來舟車勞頓,見了我還得先給我行禮,娘兒們間連飯都不能清清閑閑的吃一頓……我真是太不孝了……” 說得宇文承川心里沉甸甸的,若蘊蘊嫁的人不是自己,她的愿望又怎么可能實現不了,可她嫁的偏是自己,別說將平老太太接到家里來孝敬了,就是如尋常出嫁的孫女外孫女,隔三差五回去一趟侍疾床前都不可能,太子妃駕臨,對任何府邸都不是小事,何況她如今還懷著身孕,臨盆再即。 他只得低聲哄她道:“不然我回頭安排一下,盡快帶你出去見外祖母一面,指不定她老人家一看到你,病情就減輕了呢?” 便是平老太太真去了,顧蘊也是不可能親自回去的,連親祖母去世了,都沒有太子妃親自回去奔喪的道理,何況平老太太與顧蘊感情縱再深,說到底也只是外祖母,那顧蘊想見她,便只能悄悄回去。 宇文承川說著,心里已在盤算回頭要怎么安排馬車,要帶哪些人跟著了。 顧蘊卻搖頭輕聲道:“還是算了罷,我們一回去,府里勢必人仰馬翻,反倒不利于外祖母養病,何況我肚子這么大了,萬一……”后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再是困難重重,她依然想見外祖母一面,怎么辦?指不定這就是她們祖孫的最后一面了啊! 宇文承川深知她的心,忙道:“我們悄悄兒回去,事先再打發人去報個信,自然也就不會人仰馬翻了,至于孩子,月份都這么大了,我再一直陪著你,能有什么萬一?就這么定了,今晚回去,我待會兒就讓冬至安排去!” 顧蘊心里是著實想回去,見宇文承川堅持,也就收了淚,由他安排去了。 到了晚間,宇文承川果真帶著顧蘊,輕車簡從的出了宮,直奔平府而去。 不想恰恰就趕上平老太太彌留,平二太太與平大奶奶雙雙在松鶴居外迎了顧蘊下車,還未及行禮,眼淚已是忍不住落了下來,片刻還是平二太太哽聲說了一句:“娘一直念叨著娘娘呢,沒想到竟真將娘娘給念來了,總算她老人家可以走得了無遺憾了……” 顧蘊哪里還顧得上理會平二太太平大奶奶等,由宇文承川扶著便直奔平老太太的內室而去。 平老太太這幾年身體本就一日不如一日,好時尚且看著氣色不大好呢,何況如今病了這么久,更是瘦弱憔悴不堪,躺在床上,眼睛似閉非閉,沒有光亮與焦距,只余渾濁。 顧蘊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握住平老太太干枯蒼老的手,只叫了一聲:“外祖母……”便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原本守在平老太太床前的平二老爺見狀,忙嘶聲吩咐平訟兄弟幾個去抬了圈椅來請顧蘊和宇文承川坐。 平大太太則紅著眼睛安慰顧蘊:“娘娘且不必太傷心,娘方才清醒時,還說讓我們都別傷心,她這是壽終正寢,百個人里也找不出一個有她這樣的福氣來,便遺憾沒能最終見娘娘一面,如今也把娘娘給盼來了。” 說完湊到平老太太耳邊,小聲喚起老人家來:“娘,娘,您醒醒,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回來看您了……” 良久,平老太太才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瞧得守在自己床前的果然是顧蘊,眼里終于有了一絲光亮,幾不可聞的叫了一聲:“蘊姐兒,外祖母終于等到你了,真好……如此外祖母也能走得安心了……” 顧蘊的眼淚怎么擦也擦不完,索性也不擦了,任它盡情流淌,只哽聲道:“外祖母說的什么話,我還等著您長命百歲,看我生兒育女,母儀天下,兒孫滿堂呢,如今您連您的曾外孫都沒見到,怎么能泄氣,您一定要堅強起來,養好身體,早年那么多大風大浪您都熬過來了,這次您也一定可以的。” 平老太太虛弱的笑了一下,聲若蚊蚋道:“傻孩子,人遲早都有這么一天的,你哭什么……能看見你與殿下和和美美,能看見你終身有靠,沒有重蹈你娘的覆轍,外祖母已經很滿足了,外祖母陪了你們這么多年,也是時候該去那邊陪陪你外祖父和你娘了,他們父女一定等我等很久了,我再不去,他們都要忘記我長什么樣兒了,何況我也累了……” 此言一出,不止顧蘊,后面的平大太太平二老爺等人也都忍不住泣不成聲了,宇文承川亦是紅了眼圈,怕顧蘊傷心過度,顧不得眾目睽睽之下,忙握住了她的手。 顧蘊確已哭得不能自已,片刻方又聽得平老太太微弱道:“只可惜見不到老大和老三兩口子,還有幾個丫頭最后一面了……殿下,我還有最后一個愿望,不知道您能滿足我嗎?” 宇文承川聞言,忙道:“外祖母您說,我聽著呢,只要我能辦好,決不推諉。” 平老太太便說道:“他大舅這一去,雖說近來傳回來的都是好消息,到底他人還沒能平安回來,我委實放心不下,怕他有個好歹,他也是那么大年紀的人了……” 宇文承川忙接道:“外祖母放心,我一定會保大舅舅平安無事的,我也會謹記自己當初的承諾,這輩子都把蘊蘊,還有我們的孩子,當自己的命一樣來珍惜,只要有我一日,他們母子便是我掌中的寶,平家也定會長盛不衰!” 平老太太就又虛弱的笑了一下:“有殿下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蘊姐兒這孩子打小兒就苦,我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總算她如今一切都美滿,我也有臉去見她娘了……” 聲音越說越小,呼吸也越來越微弱,直至徹底沒有…… 良久,還是平二老爺最先跪下痛哭失聲:“娘,大哥就快回來了,三弟三弟妹也已在趕回來的路上了,您怎么能就怎么走了,您還沒有享到您孫子曾孫子們的福啊,娘……” 才讓其他人也跟著跪下,哭了出來。 事到臨頭,顧蘊反倒忽然間流不出淚來了,只是靠在宇文承川肩膀上,覺得自己整個身體甚至靈魂都被掏空了一般。 十幾年前,她因為占了重生的便宜,總算保住了外祖母的性命,讓她老人家多活了這十幾年,可到頭來,這生離死別的痛,她還是避免不了,果然這便是人生,有些疼痛與殘酷,是怎么避免也避免不了的嗎? 平大太太哭了一陣,想起顧蘊與宇文承川還在,尤其顧蘊還臨盆在即,忙強忍住悲痛拭了淚,起身上前小聲說道:“娘娘如今懷著小殿下,萬事當以小殿下為要才是,切不可傷心太過,不然娘便是走也不能走得安心……我這就讓人收拾屋子,再準備點熱湯熱菜來,娘娘與殿下多少用些可好?” 宇文承川哪里吃得下去,也知道顧蘊定是吃不下去的,因說道:“大舅母不必麻煩了,且忙你們的罷,外祖母這是喜喪,明兒各處報了喪,事情傳開以后,還不定有多少人會來吊唁呢,你們必定會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就不必管我和蘊蘊了,待會兒我便帶她回宮了。” 平大太太聞言,還待再說,顧蘊也木木的睜著眼睛,啞聲說道:“大舅母就不必管我們了,且先替外祖母裝裹罷,其他該預備的,也得預備起來了……” “那我們就不與殿下和娘娘客氣了,好在該準備的東西,早提前準備好了。”平大太太便不好再堅持了,只得讓平訟和平大奶奶服侍二人去了外面歇息,然后領著平二太太等人,忍淚給平老太太裝裹起來,又吩咐人去敲響了云板。 平府的確早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的,不過大半個時辰,滿府便都掛了白,自上而下也都換過了孝服,打發前往各府和外地的親朋本家各處報信的人也安排妥了,只待天明便分頭出門。 顧蘊聽得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才疲憊的向宇文承川道:“我們回去罷,留下來也于事無補……” 宇文承川忙應了:“那我這就讓冬至準備去。” 如今宇文承川是顧蘊說什么,就是什么,就怕她傷心過度,傷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只是二人還未及動身,祁夫人已聞訊連夜趕了過來,——顧準如今在宮里的時間比先前更多了,自然宮里的動靜越發瞞不過他的耳目。 瞧得祁夫人過來,顧蘊才叫了一聲:“大伯母。”眼淚便忍不住又落了下來。 急得祁夫人忙拉了她的手,紅著眼圈柔聲說道:“我知道娘娘傷心,可老太太雖去了,已算得是高壽了,早年雖受了不少苦,晚年卻是后福無窮,又瞧得兒孫后人都出息了,才閉的眼,便一萬人里,也找不出一個有這么好福氣的了,娘娘這會兒該越發仔細身子才是,娘娘與小殿下好了,老太太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不是?” 好說歹說勸了顧蘊一回,才與平大太太等人,送了她和宇文承川上車,自己則留了下來幫忙,平家雖人丁還算興旺,到底不是盛京人士,本家族人都不在盛京,這種時候,又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祁夫人自然是當仁不讓。 馬車才一出了平府,宇文承川便將顧蘊抱到了自己腿上,讓她整個靠在自己身上,柔聲說道:“不管怎么說,好歹見到外祖母最后一面了,我知道你傷心,但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所以,答應我,盡快振作起來好不好,便是外祖母在天有靈,也只會愿意看到你開開心心,而不是看見你哀毀過度,你說呢?” 顧蘊懨懨的道:“我心里都明白,可就是沒辦法不傷心……你也別擔心,我會很快好起來的,你也說了,我如今有你,還有我們的孩子,便為了你們,我也會盡快振作起來的。” 話語剛落,忽然感覺到肚子動了一下,顧蘊忙把手覆了上去,腹中的孩子便又是一動,似是在為她證明,方才那一下不是她的錯覺。 顧蘊的心一下子軟得能滴出水來,柔聲說道:“寶寶,你是在安慰娘嗎?若是,你就再動一下好不好?” 肚子應聲又是一動,這下連宇文承川都看到那個凸起的弧度了,與顧蘊一樣,他的心也是瞬間軟成了一灘水,輕聲道:“看罷,連寶寶都在安慰你了,你還有什么理由傷心呢?以后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會比現下過得更好,更開心的,我答應你,至少我至死都不會與你分開,好不好?” “嗯。”顧蘊哽聲應了,這回卻不是傷心的淚,而是喜悅與欣慰的淚,此生有夫如此有子如此,她還有什么可遺憾的? 對外祖母逝去的悲傷,終于因新生命溫柔的撫摸和安慰,而淡去了不少…… 平老太太平級雖不高,只得從二品的誥命,卻是東宮太子妃的外祖母,此番平大老爺去西南撫夷又立了大功,所以她的死訊一傳開,不但盛京內外各大府邸都親去了人吊唁致哀,便連皇上也賞了祭銀和祭禮,還追封了平老太太為正一品的誥命,并派了何福海親自前往致奠。 如此一來,平老太太的身后事自是辦得極盡哀榮。 顧蘊雖不方便再出宮了,聽得外面的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進來,什么三舅舅三舅母已經趕回來了,大舅舅也已在趕回來的路上,喪事一切都井井有條等,心里雖仍傷心,也是放心不少。 倒是宇文承川怕她是在強顏歡笑,又怕她因為傷心以致傷身,不定什么時候便會發作,每日晚間臨睡前,都是如臨大敵,對眾服侍之人也是耳提面命,一定要服侍好太子妃,但有動靜,立刻去回稟他,再立刻去請太醫穩婆云云。 弄得東宮上下都跟著緊張不已,顧蘊卻在幾日后察覺到自己發作時,不動聲色的指揮錦瑟白蘭等人服侍自己洗了個澡,又洗個頭,還吃了不少東西,才說自己肚子痛,讓立刻打發人回太子殿下,再請太醫和穩婆去。 ------題外話------ 明天蘊蘊就生了哦,是生男還是生女,生一個還是兩個,就全看親們的票票給力不給力了,o(n_n)o~ ☆、第二百七十回 生子(包子求票來了) 雙十一剁的手還沒長出來,今天又忍不住想剁了,腫么破?估計親們也跟我有一樣的沖動,可千萬要忍住啊,不然又得哭瞎一回了,還是看文比較安全,當然,看文的同時表忘了投票哦,男包子已經有了,女包子還會遠嗎?o(n_n)o~ ------題外話------ 顧蘊咬著牙,按照穩婆的指示,使了最后一把勁兒,然后累極的她便在穩婆們的歡呼聲:“是位小殿下呢,快去向太子殿下報喜!”中,陷入了昏迷當中…… 就聽得穩婆歡欣的聲音:“娘娘,頭已經出來了,再加把勁,再加最后一把勁!” “啊……”顧蘊大叫一聲,使勁一用力,只覺一股熱流夾雜著什么東西“嘩”的一下子就沖出了體外,讓她整個人都輕松了大半。 這樣忍啊忍啊,忍到顧蘊都覺得又過了一輩子似的,她終于迷迷糊糊的聽見穩婆說:“娘娘加把勁,孩子的頭應該馬上就可以出來了,只要頭出來了就好了……” 顧蘊實在痛得狠了,見四公主堅持,也就不再抽回自己的手,只咬牙又忍起那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結束的疼痛來。 卻被四公主一把握住了,含淚道:“大皇嫂,你就讓我為你盡點力罷,我如今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心里更滿滿都是慶幸,幸好她已嫁過人了,這才能不用避忌的出入產房,不然這會兒她便只能跟大皇兄一樣,在外面心痛著急得恨不能痛的是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幫不上了。 顧蘊下意識抓住了四公主的手,恨不能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可想起四公主身體也不好,哪里承受得起自己現下的力氣,忙又將手抽了回去。 四公主在一旁瞧得她痛得一次又一次的去抓床單,又因為床單太薄讓她抓不踏實,緩解不了疼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起自己的手怎么也比床單好抓一些,因忙上前握住了顧蘊的手:“大皇嫂,你抓住我的手,抓住我的手你能好受一些。” 可她除了忍,除了聽穩婆的話,什么都做不了。 顧蘊的哭聲又漸漸大了起來,呻吟聲也比方才更凄慘更讓人揪心了,她這才知道,原來穩婆說的都是對的,先前的那些痛算什么,現在整個人都要被撕裂的痛,才是真正的痛,而且完全不知道這痛到底什么時候才會結束! 宇文承川哪里有心情,只沉聲說了一句:“我不餓。”便豎耳繼續聽起屋里的動靜來。 冬至盡管知道他這會兒絕不會有什么胃口,依然壯著膽子上前小聲勸道:“殿下,要不您先吃點兒東西罷,您打從回來以后,連一滴水都不曾喝過呢。” 彼時天已快黑透了,冬至忙指揮人將廊下的燈籠都點了起來,宇文承川臉上的焦灼與不安就越發一覽無余了。 陳淑妃見他總算冷靜下來了,松了一口長氣,應了一聲:“那我就先進去了,殿下只管放心。”轉身回了產房去。 宇文承川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臉上總算怒色稍減,向陳淑妃道:“孤不進去,也不發出聲音了便是,淑妃娘娘這便進去罷,光有穩婆們在,孤委實不能放心。” 看來她知道沒有人心疼自己,沒有人可以撒嬌了,便真的堅強起來,硬氣起來了。 宇文承川忍怒豎耳一聽,果然顧蘊的哭聲小了許多,還能隱約聽見穩婆的聲音:“娘娘這樣就對了,您跟著奴婢的節奏,奴婢讓您吸氣您就吸,奴婢讓您吐出您再吐出,這樣能稍稍緩解些痛苦……” 一直在耳房待命的王坦也趕了過來,聞言幫腔道:“是啊殿下,您這樣真的對娘娘沒有半點幫助,不信您自己聽,娘娘這會兒的聲音是不是小多了?” 被冬至忙忙跪下死活抱住了腿,懇聲道:“殿下,您真不能再進去了,不然穩婆們都沒辦法做事了,您可以不顧旁的,難道也不顧娘娘和小殿下的安危不成?您就先試試,不進去也不出聲,看娘娘能不能生得順些,若仍沒有好轉,您再進去也不遲啊……” 到底是從一品的四妃之一,如今又代掌六宮,宇文承川多少還是要給陳淑妃留幾分面子,這才沒有直接翻臉,只冷冷對冬至說了一句:“回頭自己領罰去!”便又要折回產房去。 感受到宇文承川瘆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了自己身上,陳淑妃心里一哆嗦,嘴上已小聲又急又快的說道起來,末了吞了吞口水,“……總之,殿下不能再進去了,便是留在外面,也最好不要再發出聲音了,如此太子妃娘娘自然也就堅強起來,硬氣起來了!” 急得冬至忙上前攔住了,在他殺人般的目光中,賠笑著小心翼翼道:“殿下,其實不是皇上召您,而是淑妃娘娘有話與您說。” 才總算是讓宇文承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出去了,也不知道皇上這會兒叫他到底什么事,不是說了,讓他今兒都不必過去了嗎?還“君無戲言”呢,哪有他這樣的……一邊怒氣沖沖的想著,一邊大踏步的直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