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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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還耐煩聽她啰嗦,三公主一揮手,方才那兩個嬤嬤便上前,再次架起杜春嬌往外拖,唬得杜春嬌再次凄厲的喊叫起來:“公主殿下,求您饒了民女,求您饒了民女……太夫人,我知道錯了……表哥,我對你是真心的,方才不過是一時糊涂,才說了渾話,可我對你真的是真心的,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聲音漸行漸遠,不一時便徹底聽不見了。 顧蘊這才冷冷看向了地下的何家眾人,寒聲道:“處置完了從犯,如今該輪到你們這一家子主犯了。四皇妹,你想要怎么處置他們,只管告訴本宮,方才你三皇姐已替你做了一回主了,這次便由本宮來替你做主罷,本宮替你做主!” 四公主滿臉的疲憊,深吸了一口氣,才有氣無力的道:“不管是抄沒家產(chǎn),還是充軍流放,乃至要打要殺,大皇嫂怎么處置都好,反正我是絕不會再跟這家人扯上一絲一毫關(guān)系了!” 這話一出,勤謹伯府上下都慌了,四公主提的三種處罰,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們所想見到的啊……勤謹伯汗出如漿,忙“砰砰”給四公主磕起頭來:“求公主殿下恕罪,求公主殿下恕罪,都是太夫人老糊涂了,才會惹出這些事來的,臣這就讓太夫人閉門養(yǎng)病,以后非年節(jié)再不會踏出房門半步,駙馬也任憑公主打罵,絕不敢有半句怨言,求公主殿下再賞一次機會……” 一面說,一面狠推了何繼光一把,推得何繼光總算從失魂落魄中回過了神,忙也哀求起來:“公主,公主,我真的知道錯了,為了那樣一個愛慕虛榮,薄情寡義的女人,我竟那樣對待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還害了我們的孩子,我簡直禽獸不如,公主要打要殺我都絕無半句怨言,只求公主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fā)誓,以后絕不會再發(fā)生類似的事了,若再發(fā)生,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求公主就再給我一次罷……” 這一回,他的哀求就要懇切多了,既是因為看清了杜春嬌的真面目,意識到了四公主的可貴之處,也是因為深知如今自家的好壞死活,都在四公主一念之間了,他哪敢不將姿態(tài)放低到塵埃里去。 只可惜四公主只是冷笑一聲,絲毫也不為所動:“她雖薄情寡義,你又好到哪里去了?眼睜睜看著她被送去教坊司,卻連一句話也不肯為她說,你要是肯為她說哪怕一句話,指不定我也會看在你對她是真心的份兒上,讓三皇姐饒了她也未可知,可你做了什么,眼睜睜看著她落入火坑,也不聞不問,你這樣的狠心絕情,叫我怎么敢再給你機會?又怎么可能再給你機會,已經(jīng)在一個地方跌落過一次了,下次經(jīng)過那里時還不繞道,你說我是得有多蠢?不過你與她倒是破鍋配破蓋,這世上再找不到比你們更配的人了,若是一早知道你們兩個這般‘相愛’,我便另擇駙馬,成全了你們又何妨?” 說得何繼光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再也找不到話說了。 也讓勤謹伯越發(fā)的汗出如漿,越發(fā)的絕望了,卻仍坐著垂死的掙扎:“公主殿下,駙馬他真的知道錯了,臣與太夫人也是,若只是打罵駙馬還不能讓公主殿下消氣,公主殿下也可以打罵臣和太夫人的,只求公主殿下消氣,再賞一次機會……臣這就自己掌嘴,這就自己掌嘴,只求公主殿下能消氣……” 不待話音落下,果然“啪啪啪”左右開弓扇起自己的耳光來,連扇了十數(shù)下后,見沒人叫自己停下,只能又說勤謹伯太夫人:“母親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掌嘴?” 勤謹伯太夫人哪受得了這個屈辱,但見兒子滿眼的兇光,知道兒子這回是氣得狠了,又不敢不聽,只得拼命給四公主磕起頭來,一面哭道:“公主,千錯萬錯都是我老婆子一個人的錯,求公主就饒了這一次罷,只要公主能饒了老婆子,老婆子就磕死在您面前又何妨?老婆子到底是朝廷御封的二品誥命,勤謹伯府也是自太祖爺以來,便一直存在的名門勛貴,便是皇上也未必好趕盡殺絕的,又何必魚死網(wǎng)破呢,求公主開恩……” 聽得顧蘊與三公主都是氣不打一處來,本來她們見勤謹伯那般可憐,說來男人向來不管內(nèi)宅,且礙于孝道也的確轄制不住自己的老娘,勤謹伯也算是情有可原,誰知道都到了這個地步,勤謹伯太夫人竟還敢話里話外的要挾四公主,簡直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顧蘊“砰”的一拍桌子,便怒聲說道:“你這糟老婆子,是不是以為自家有個伯府的空頭爵位,本宮便辦不得你們了?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敢囂張,你既上趕著作死,本宮今兒便成全了你……” 話音未落,就聽得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聲,然后伴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圣旨到——”何福海被擁著進來了。 賠笑著給顧蘊和三公主四公主見過禮后,何福海便冷下臉來,展開手中的圣旨,大聲誦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勤謹伯府何家不敬公主,欺君犯上,殘害天家血脈,著褫奪爵位,抄沒家產(chǎn)……何晟、何繼光充軍西北,何陳氏杖責三十,欽此……” ------題外話------ 渣男賤女落得這樣的下場,大家還滿意吧?虐完了這撥渣滓,馬上就該董家的那撥了哈,大家的小板凳和瓜子準備好了嗎?月票呢,也準備好了嗎?好容易到了十一名,可現(xiàn)在看到,一樣岌岌可危啊,大家可千萬要幫瑜頂住了,么么噠,o(n_n)o~ ☆、第二百五四回 后續(xù) 何福海圣旨還沒念完,才念到‘著褫奪爵位,抄沒家產(chǎn)’,何晟便再也承受不住打擊與絕望,“咚”的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徹底失去意識前,腦中唯一的念頭便是,祖宗傳下來的家業(yè)竟葬送在了他這個不肖子手里,就算到他死后,何家的爵位便到頭了,便將成為平民百姓,可爵位因制到頭,和被圣旨褫奪爵位能一樣嗎,他死后還有什么臉面去見何家的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不,他早該死了,他若是一早死了,自家的爵位自然也一早便因制到頭了,而且他死了,不就可以不必承受如今的打擊與絕望了嗎! 唬得勤謹伯太夫人,不對,如今該叫何老太太了,唬得何老太太尖叫一聲:“晟兒,你怎么了,你別嚇娘,別嚇娘啊!”便撲到何晟身上,嚎啕大哭起來,“晟兒,你醒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個什么好歹,可叫娘后半輩子靠哪一個去……” 卻才只哭了幾聲,便被何太太給掀到了一邊,紅著眼圈沒好氣道:“老爺只是一時承受不住打擊,急痛攻心暈了過去而已,母親不說叫醒老爺,反而將老爺壓得氣兒都沒法喘,是惟恐老爺死不了是不是?”說完,又是給何晟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忙活起來。 何老太太似是沒想到兒媳敢這樣對待自己一般,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立時便橫眉怒目的罵起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動手,還敢咒我兒子,若不是看在光哥兒的份兒上,我立時便賞你一紙休書!” 何太太聞言,冷哼一聲便反唇相譏起來:“你還有臉賞我休書,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霸道專橫,以為全天下所有人都該順著你的意思,家里又怎么會落得被褫奪爵位,抄沒家產(chǎn),老爺和光哥兒還充軍西北的下場,好好兒一個家,生生被你給弄垮了,果然老話常說‘娶婦不賢毀三代’,最該領(lǐng)休書的是你才對!” 話沒說完,眼淚已忍不住再次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我真后悔,當初沒有立起來,轄制住你,再將光哥兒養(yǎng)回我自己身邊,不然他又怎么會被你養(yǎng)成如今這般貪花好色,薄情寡義,懦弱無用,還害了我的孫子……縱然老爺是個一味愚孝的又如何,我為公爹守了三年孝,為何家生兒育女了,我娘家也不是可以任你們何家可以想怎么囂張,就怎么囂張的人家,我為什么要怕你啊,就算老爺日日都歇在你塞的那些個狐媚子屋里又如何,就算那些狐媚子被你縱得快要上天了又如何,難道誰還能真正動搖我正房夫人的地位不成,我真的好后悔啊……” 在一家老小上下即將面臨的殘酷命運面前,何太太終于忍不住將自己對何老太太經(jīng)年的不滿與忿恨表達了出來,也終于開始后悔起自己曾經(jīng)的懦弱與立不起來了,可如今她縱悔青了腸子,也于事無補了。 何老太太聞言,仍是滿臉的難以置信,仍不敢相信一向在自己面前話都不敢大聲說的兒媳,竟敢如此對待自己,待回過神來,簡直快要氣瘋了:“賤人,是誰給你的膽子這樣對待自己婆婆的,目無尊長的東西,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待晟兒一醒來,我便讓他休了你,還要去問你娘要這些年費心教導(dǎo)你的辛苦費,只可惜你不受教,教來教去還是這副沒用樣兒……” 一邊罵,一邊還要撲上前廝打何太太。 卻被慘白著臉的何繼光給架住了手,眼神空洞,聲音更是空洞的低吼道:“祖母,您到底還要鬧到什么時候,我娘說得對,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霸道專橫,若不是我貪花好色,薄情寡義,我們家又怎么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您不知悔改也就罷了,還想當著太子妃娘娘與兩位公主的面兒撒潑,您是覺著我們家的下場還不夠慘,還想再惹惱了皇上,落得更慘的下場是不是?” 說得何老太太怔住了,半晌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二十年,到頭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們家又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過被何繼光這么一提醒,她倒是終于想起了眼下不是教訓(xùn)兒媳和孫子的時候,忙又撲上前,對著四公主搗蒜般磕起頭來,哭著哀求道:“公主,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公主要打要殺,只管沖著我一個人來,我絕無半句怨言,只求公主能饒了你公爹和光哥兒,別讓他們?nèi)ノ鞅保鳎艺娴闹厘e了,求您開恩,求您大發(fā)慈悲……” 唱作俱佳的看得顧蘊與三公主是嘆為觀止兼解氣不已,這老潑貨怕是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日罷? 余光卻見四公主滿臉的疲憊與不耐煩,顧蘊當機立斷喝道:“父皇都已下了圣旨,你這老婆子還不知悔改,還在想著讓四皇妹饒了你們,是在質(zhì)疑父皇的旨意嗎?” 又喝罵左右:“你們都是死人不成,就任這老婆子在這里撒潑,也不瞧瞧這里是什么地方,堂堂公主府,豈是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撒潑的地方,還不把人通通都給本宮攆出去!” 便有左右應(yīng)了一聲上前趕人,何福海趁機賠笑向顧蘊道:“回太子妃娘娘,奴才還奉皇上旨意,帶了金吾衛(wèi)一并來拿人抄家,倒是可以不用勞煩娘娘的人了,只交給金吾衛(wèi)們?nèi)マk即可。” 顧蘊點頭笑道:“那就有勞何公公了,只不知何陳氏那三十杖責,是立時便打,還是容后再打?本宮私心想著,到底如今還是大正月的,打死了人也不吉利,何公公要不賣本宮一個面子,讓行刑的人下手時輕一些,好歹別把人打死了。” 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豈不太便宜何陳氏了?還是打得她半身不遂,以后只能仰賴著何太太的鼻息茍延殘喘才來得解氣,以何太太如今對何陳氏的怨恨,想來定會好生“服侍”她的,反正何晟父子屆時都不在京中了,還有誰能護著這糟老婆子! 何福海何等精明之人,一聽顧蘊這話,便明白她的意思了,忙笑道:“太子妃娘娘太客氣了,您有話只管吩咐奴才便是,還說什么讓奴才賣您一個面子的話,豈非折殺奴才了?那奴才就先行退下,領(lǐng)著金吾衛(wèi)辦事去了,回頭再來向娘娘復(fù)命。” 說完向外叫了聲“來人”,便有如狼似虎的金吾衛(wèi)涌進來,不由分說將何家上下給拖了出去,渾不管他們掙扎得有多厲害,叫喊得又是多么的凄厲。 一直到被拖出四公主府,何晟才終于被折騰得醒了過來,何老太太見兒子醒了,立時便哭起來:“晟兒,如今我們該怎么辦?難道你和光哥兒真要去西北嗎?你不知道,張氏這賤人方才對我是多么的不敬,你們都走了,我又被打得一身的棒瘡,她一定會趁機虐待作踐我的,你去西北前,一定要先把她給休了……不是,我的意思是,難道你就不可以不去西北,事情就真再沒有絲毫回圜的余地了嗎?” 與何福海一樣,何老太太也立時明白了顧蘊何以要特意叮囑何福海,別將她打死了,在這些事上,她的腦子向來轉(zhuǎn)得極快,也就不怪她害怕了。 何晟這回是真被老娘害苦了,這會兒怎么可能有好臉色給何老太太,聞言立時啞著聲音沒好氣道:“母親說得倒是輕巧,皇上都下了圣旨了,你還在想著回圜,難道不知道‘君無戲言’嗎,還是你想讓我抗旨不尊,你是怕我死太慢嗎?至于光哥兒他娘會不會虐待作踐你,反正我到時候也看不見,眼不見心不煩,且由著她去了,說來這些年你作踐她也作踐得夠了,也是時候該還債了!” 說得何老太太哭得越發(fā)的大聲了,還想坐到地上去撒潑:“我不管,你一定要先休了張氏再去西北,我不要落到她手里……” 何福海哪里耐煩看她撒潑,大喝了一聲:“都沒吃飯嗎,連個糟老婆子都架不住,信不信咱家回宮后,便告訴顧指揮使,打發(fā)了你們刷馬去!” 又看向何老太太,不屑的撣了撣衣襟:“你不管,定要你兒子怎么樣怎么樣了再去西北?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是想抗旨不尊是不是!帶走!” 何老太太滿臉悲憤的還待再說,嘴巴卻忽然被一團臭烘烘的東西堵住了,人也被架得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金吾衛(wèi)拖著她往前走。 何太太被押著走在后面,許是害怕之后再尋不見機會與何晟父子說話了,因忙又急又快的叮囑起二人來:“老爺放心,我定會照顧好祖母和老太太,還有家里其他人的,雖說圣旨是說抄沒家產(chǎn),媳婦們的嫁妝卻是不能一并抄沒的,妾身的嫁妝這些年是賠進去了不少,田產(chǎn)鋪子多少還有一些,再加上我娘家的幫襯,度日應(yīng)當是不難的,反倒是老爺,也是這么大年紀的人了,西北那塊兒又苦寒,您去了那里后,可千萬得照顧好自己才是。” 又說何繼光:“光哥兒,這些年你與我素不親近,可我疼你的心,卻是這世上誰也比擬不了的,雖說此番咱們家是遭了大難,好歹命都保住了,只要命還在,就還有希望,娘會一直在盛京城里,等著你回來的,你還年輕,總能逢上大赦……可千萬要保重身體才是……” 說到后面,終于泣不成聲的再說不下去了,心里卻是越發(fā)的將何老太太恨到了骨子里,你個老虔婆,害了我的夫君和兒子,尤其是我兒子,他還那么年輕,卻因你的緣故,名聲前程盡毀,甚至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回盛京……我一定會好生“服侍”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何晟與何繼光見何太太泣不成聲,父子兩個也是忍不住眼眶發(fā)熱,悔不當初,可這世上又哪來的后悔藥可吃? 門外的動靜自然很快便傳到了里面顧蘊與三公主耳朵里,顧蘊先就冷笑道:“果然是個不知好歹,不知所謂的老潑貨,圣旨都下了,竟還想撒潑,也太把自己當一盤菜了!” 又說四公主:“你也是,好歹是公主之尊,怎么就能被那老潑貨轄制成這樣,就算你真心喜歡那何繼光,也不能忘了你是君他是臣,必須得他先尊重你,對你好了,你才能慢慢回他幾分尊重,對待他的家人就更得恪守君臣之別了,不然又豈會縱得他和那老潑貨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這是你天生的優(yōu)勢,別人家的女兒通沒有,你自己能把自己的優(yōu)勢先就放到一邊呢?好了,多的話我也不說了,想必經(jīng)過這個血淋淋的教訓(xùn),你心里已經(jīng)什么都明白了,以后可該自己立起來了!” 三公主也道:“是啊四meimei,這夫妻之道便是如此,不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就是東風壓倒了西風,你不自己立起來,可不只有一直被壓倒的份兒?我婆婆和大皇姐的婆婆又何嘗不難纏了,可只要我們端起公主的架子,擺出公主的倚仗,她們又敢怎么樣?好在像何家這樣無恥無情的人家到底少之又少,再讓父皇與大皇兄大皇嫂好生替你挑個駙馬便是。” 府蘊點頭接道:“三皇妹這話極是,不過這些事你就不必擔心了,我自會好生替你挑選,再不重蹈覆轍的。” 雖說休了駙馬,讓駙馬一家都獲罪這樣的事情確實不常見,也多少會帶來不好的名聲,畢竟這世道就是這樣,待女人比待男人嚴苛得多,可總沒有自己的日子要緊,且別人家和離之女不好嫁,公主卻是不怕,挑好了人,皇上下旨賜婚,再不情愿也得奉旨,何況就算四公主嫁過一次人,還讓何家因此垮了,想必愿意的人家也多的是! 不想四公主卻搖著頭低聲道:“多謝大皇嫂與三皇姐的好意了,可我,不想再嫁人了,反正公主府父皇已經(jīng)賜給我了,我也有嫁妝,便不嫁人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原以為嫁了人,便又多幾個真正的親人和家人了,日子怎么著也要比以前在宮里時更好過更有盼頭,卻沒想到,嫁人后的日子倒比以前還不如,那她還嫁人做什么,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呢,至少公主府這一方小天地,是她一個人的,她可以在里面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必看人的臉色! 顧蘊聞言,就想起了當初自己也一度不想嫁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也不逼四公主,只點頭道:“隨你高興便是,橫豎就像你說的,如今你已有公主府了,你愛在自己府里住也行,愛進宮與我作伴也成,都沒什么要緊,不過眼下你還是得隨我進宮去,好生將養(yǎng)一段時間才是,你一個人在府里,叫我如何放心?” 反正她是公主,便不嫁人也沒人敢公然非議她,公然非議天家,索性等她想通了,走出了這段傷痛后,再挑真正的良人也不遲。 姑嫂三個正說著,何福海回來復(fù)命了,給三人行過禮后,他便恭聲回道:“已經(jīng)將何晟何繼光父子押送至刑部大牢,等待下次刑部有人犯發(fā)配西北時,便一并押送去西北了,何陳氏的三十杖責也已行過刑了,人還活著,至于何家的其他人,也分男女各自看管起來,等待查抄家產(chǎn)后,便該攆出去的攆出去,該發(fā)賣的發(fā)賣了,不知太子妃娘娘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 顧蘊想了想,笑道:“本宮沒有什么需要補充的了,辛苦何公公了,只是父皇是怎么知道這事兒,及時打發(fā)了公公出來傳旨的?本宮還想著,等事情辦好了,再回宮求見父皇,細細的稟告父皇呢。” 何福海笑道:“回娘娘,是早朝后太子殿下與皇上說起,皇上才知道的,立時龍顏大怒,說自己的女兒竟被臣下給欺負成這樣,實在可惡,連皇上自己素日尚且不對公主們說一句重話,就是想著女兒家矜貴,且世俗的規(guī)矩對女兒家束縛太多,這何家的人,是自以為比皇上還尊貴不成?連帶……皇后娘娘皇上也一并怪上了呢,然后便讓奴才出宮傳旨了。” 皇上連日來本就因瓦剌犯邊,盛京米價上漲等事心情大糟,誰知道偏在這當口上,聽說了何繼光與何家苛待四公主之事,滿腔的怒火有了現(xiàn)成的出氣筒,豈能輕易饒過? 宗皇后雖病著,也讓皇上罵了一通,說自己當初把四公主交給她教養(yǎng),她就是這樣教養(yǎng)的,堂堂公主,竟比尋常人家的女兒還立不起來,選的駙馬是個渣滓也就罷了,連陪嫁的人也是一群護不住主子的,連一家之母尚且當不好,又怎么當?shù)煤靡粐福繛榇诉€特意打發(fā)人去景仁宮傳口諭,罰了宗皇后一年的俸祿,所以何福海有此一說。 顧蘊聞言,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不瞞公公,本宮當時還正想著,到底該怎么懲治何家的人才好呢,輕了罷,委實不解氣,也抵不了四皇妹的委屈,重了罷,又怕人非議說本宮越俎代庖牝雞司晨,畢竟事涉一個伯爵府和一位公主,已不完全是后宅的事,還關(guān)乎天家的體面,朝廷的綱常,所幸父皇的圣旨就來了,到底父皇有決斷,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解決得漂漂亮亮的,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皇上的性子,顧蘊做了他一年多兒媳,要說有多了解委實還談不上,但皇上護短她卻是知道的,人的天性便更偏向于自己親密的人,位高權(quán)重之人因為做事更容易,自然就更偏向自己人了,何況天下至尊,甚至他的偏心還是為禮法規(guī)矩所允許的。 否則就像宇文承川昨兒說的那樣,何以全天下所有人家的女兒出嫁后都得與婆母住在一起,要伺候婆母夫婿,打理家里一應(yīng)瑣事,就只天家的女兒能自己開府,不用伺候婆母夫婿,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所以皇上知道這事兒后,能不生氣才怪了,四公主素日是不得他寵愛,畢竟他成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妻妾子女又眾多,能分多少注意力到四公主身上? 但這并不代表他就不心疼四公主了,連三皇子做了那樣大逆不道的事,因為他死了,皇上還痛惜了好久呢,何況還關(guān)乎皇上的顏面,關(guān)乎天家的顏面,所以何家上下落得那樣的下場,都是他們自己活該! 顧蘊之所以沒先回過皇上便出宮,既是因為心里著急,等不得那么多時間了,也是擔心萬一皇上知道后,想著自己已經(jīng)忙不過來了,她還去添亂,連帶對四公主都沒好臉色,就不管這事兒,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當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但顧蘊不得不事先考慮到,她甚至在來的路上已想好,便是事后會被人說嘴非議,她也勢必要狠狠給何家一個血淋淋的教訓(xùn),讓他們永銘于心了! 卻沒想到,宇文承川連這也提前為她考慮到了,直接把事情回了皇上,讓皇上出手懲治何繼光和何家,那事后人們便是會說嘴非議,也說不到議不到她頭上了,當真是得夫如此,妻復(fù)何求? 顧蘊心里不由甜滋滋的,大冷的天,嘴角的笑卻如三月盛放的桃花一般燦爛。 何福海又道:“皇上還說了,請?zhí)渝锬飵墓饕徊⒒貙m,皇上要親自見一見四公主,還說四公主身體不好,總得將養(yǎng)一段時間,長嫂如母,這事兒少不得也只能一并交給娘娘了。” 顧蘊少不得應(yīng)了,見時辰不早了,便與何福海道:“既是如此,勞煩公公出去稍等片刻,好歹等四皇妹換件兒衣裳,總不能讓她就這樣蓬頭垢面的去見父皇罷?” 何福海忙笑著應(yīng)了,自退了出去,顧蘊才吩咐朱丹幾個:“都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服侍你們公主換衣裳去?一個個的都高興得傻了不成!” 說得眾人都含淚笑了起來:“奴婢們眼見公主終于脫離苦海,苦盡甘來了,可不是高興得傻了?”簇擁著四公主去了里間換衣裳。 三公主這才得了機會,與顧蘊說話兒,卻紅著臉支支吾吾的:“大皇嫂,那個,我……待會兒見了父皇,能不能請您、能不能請您好歹為我和我母妃美言幾句,別叫父皇太生我們的氣,我們真的已經(jīng)知道錯了,不然我今兒也不會打早便等著大皇嫂,方才也不會搶在大皇嫂出手前,懲治那杜氏了……求大皇嫂好歹為我們母女周全幾句……” 顧蘊一聽就明白了,三公主這是聽何福海說連宗皇后都吃了皇上的刮落,怕皇上知道她曾裝作不知道四公主正身處水深火熱當中,也會給刮落與她們母女吃呢,所以才會這樣懇求自己的,說來方才三公主懲治杜春嬌實在懲治得漂亮,而且看她的樣子,也的確是知道錯了,在亟不可待的想彌補,自己倒是沒必要再與她計較到底了。 遂點頭笑道:“三皇妹放心,我會在父皇面前盡力替你和淑儀娘娘周全的,父皇既這般疼四皇妹,想來疼你的心也是一樣的,應(yīng)當不會真生你和淑儀娘娘的氣。” 三公主聞言,方稍稍松了一口氣,心里則是越發(fā)慶幸起今日隨顧蘊一道來四公主府為四公主張目,方才又搶先懲罰了杜春嬌之舉來,好歹大皇嫂已不怎么生她的氣了,只要父皇能也不生她的氣,她和母妃的危機便可以徹底解除了。 不過,大皇嫂不生她的氣與像待四皇妹這樣真正的心疼與憐惜相比,到底差距還是太大,自己能不能想個什么法子,替大皇嫂做點兒什么事來,讓她高興,討得她的歡心,讓她雖不至于像疼四皇妹那樣疼自己,好歹也待自己多幾分真心呢?那樣將來她們母女還有什么可愁的? 三公主暗暗思忖著,漸漸有了個主意…… 不一時,四公主換好衣裳出來了,顧蘊遂攜她上了自己的車,行至四公主府的大門外,又與三公主作了別,才隨何福海一道回了宮去。 很快進了宮門,顧蘊第一件事便是著人去打聽皇上在哪里,不過片刻,奉命而去的小太監(jiān)便回來了,行禮后道:“皇上正在懋勤殿的暖閣里等著四公主呢,太子爺也在跟前兒伺候著。” 顧蘊聞言,便與四公主道:“可見父皇心里是多么的疼你,為了等你,連臣工們都不召見了,快去罷,我先回去吩咐人替你收拾屋子去,你才不說是想與我住得近一些嗎,那索性就住東宮算了,橫豎自家親兄妹,也沒什么可避諱的。” 四公主卻滿臉的苦相,片刻方支吾道:“我實在怕父皇,我長這么大,與父皇單獨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大皇嫂陪我去好不好?”她是在心里起過誓以后定要自己立起來了,方算不辜負大皇嫂今日的一番心意,可這哪是一個半個時辰便能立得起來的,總得給她一個過程罷。 得,這哪是養(yǎng)小姑子,都快成養(yǎng)女兒了……顧蘊哭笑不得之余,想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到底還是點了頭:“行,那我就陪你走一趟,不過你是父皇的親生女兒,有什么好怕他的呢?你都怕了,我做兒媳的又遠一層,豈不更怕,可你看我怕了嗎?” 因顧蘊如今不能走太多路,姑嫂二人便沒在宮門下車,而是一直任車輦行至了乾清宮外,才各自下車,與何福海一道去了懋勤殿。 果然皇上已在懋勤殿的暖閣里等著四公主了,瞧得顧蘊也一并進來,倒也沒說什么,叫了二人起來后,便恨聲說道:“當初朕便說何家不配尚主,是皇后說,正是因為何家不是顯貴,能有幸尚主,必定受寵若驚,上下都加倍好生伺候著,朕才同意了這門婚事的,卻沒想到,何家果然不是東西,竟敢如此委屈朕的女兒,真是抄他們家一百次都難消朕心頭之恨!” 又說四公主:“你也是,就算你母妃去得早,朕素日因政務(wù)繁忙,也疏忽了你,你也是金枝玉葉,怎么就能讓他們作踐成這樣?罷了,如今且不說這些了,瞧你瘦成什么樣兒,太子妃,你既一并來了,朕便親自囑咐你,盡快把福柔的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才是,不然年紀輕輕的便落下病根還了得?等調(diào)養(yǎng)好了身體,再讓她跟著你學(xué)一段時間的當家理事,把性子立起來,才好另挑一個好的駙馬,不然將來這樣的事一樣避免不了……不,這次朕親自給你挑駙馬,這樣的事情一定能避免了!” 本來皇上是窩了一肚子的火要說四公主的,什么‘你老子是天下至尊,縱橫一世,怎么就會養(yǎng)出你這樣軟綿綿的女兒來’,什么‘你真是丟盡了朕,丟盡了宇文家的臉’。 但見四公主瘦得形銷骨立,稍顯陌生的蒼白臉龐上,還依稀能看出幾分珍貴嬪昔年的輪廓,想起自己也曾寵愛過珍貴嬪一段時光,怎么她才一走,他便讓他們的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到底還是心疼之心占了上風,不忍再多說四公主了。 不想恰是這難得的溫情,讓四公主大是觸動,忍不住嚶嚶嚶的哭了起來,漸漸更是忍不住發(fā)展成了嚎啕大哭,良久才慢慢平息了下來,抽泣道:“兒臣原以為,父皇記不記得還有兒臣這個女兒都未可知,那有些事縱反抗了也是無用,還不如由它去呢,就跟兒臣以前還是宮里時一樣,如今方知道,父皇心里也是疼兒臣的……兒臣以后一定不會再讓父皇煩心,一定不會再讓父皇失望了!” 說得皇上暗自嘆息且自省起來,他還說皇后這個一家之母當?shù)貌环Q職,他這個一家之主又何嘗不是一樣?又著意撫慰了四公主一番,還贊了顧蘊有長嫂風范,令何福海各賞了姑嫂二人一堆東西,才打發(fā)了她們。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