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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歸來之盛寵太子妃在線閱讀 - 第129節

第129節

    皇上便捋須點了點頭,看向一旁侍立的行人司的官員:“傳朕旨意,著太子為河督,領工部戶部相關人員即日南下,前往江蘇,務于五月以前,加固當地黃河大提,修繕歸海閘、歸江壩,使淮水分流入江入海,不得有誤,欽此!”

    宇文承川忙跪下接旨:“兒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子既領了旨,這事兒便算是定了下來,一時滿朝文武都是各種心思在心頭,如柯閣老良郡公之流,自然都是暗喜于心,神仙都難完成的任務,就不信一個從未辦過差的光桿太子,能將之辦成了,屆時一個第一次領差事便辦砸了的太子,大鄴的萬里江山,如何能交到這樣一個儲君的手上?自然得換人了!

    禮親王與顧準平大老爺等人則是滿臉掩飾不住的擔憂,待稍后散了朝,禮親王便叫住了宇文承川,有好些話想與他說,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顧準與平大老爺也是一樣,當然,二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惟有叮囑了宇文承川一番:“太子殿下萬事小心,別忘了還有太子妃等您回來!”、“太子殿下不必太過苛刻自己,只要您盡了全力,想來皇上定不會怪責于您的。”憂心忡忡的去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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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六回 離京

    宇文承川還沒從前廷回東宮,他受封河督,即日便將下江蘇治水的消息便已經落霞之口,傳回了東宮,傳到了崇慶殿內。

    顧蘊因是一早便知道會有這么一日的,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如今事到臨頭,倒是不覺得意外,只覺得滿心的不舍罷了,宇文承川這會兒還沒離開盛京,她已忍不住在思念他了,等他真出了京,還一離開就是幾個月,她豈非要思念成災了?

    錦瑟卷碧幾個卻是大驚失色,既為宇文承川即日便要離京這件事本身,更為他領的差事,卷碧的娘便是江蘇人士,在進平府嫁給她老子之前,一直生活在江蘇老家,日子原本雖不大富,卻也算得上小康,誰知道接連幾年都遇上水災,田地房舍俱都受損不說,最后一次洪水更是直接將卷碧的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姨母們也給卷走了,卷碧的娘因人小被樹枝鉤住,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后又幾經輾轉,才終于進了平府,然后方有了卷碧。

    卷碧的娘因此每年一到雨季便會傷心難耐,無數次的咒罵老天爺不公,怎么偏讓旱的地方旱死,澇的地方澇死呢,他將天下的雨露都均分,讓哪哪兒都風調雨順不好嗎?

    倒是不敢罵朝廷,且也知道這事兒罵不著朝廷,難道朝廷就想連年天災不成,何況朝廷經年來一直沒停過治水,只在天災面前,朝廷也無能為力而已。

    所以對江蘇一帶的洪水,卷碧雖從未見過,卻是早就敬畏于心了,連帶錦瑟明霞幾個與她相處得久了,也多少聽說過她娘的事,起初還陪著掉過淚,如今聽得宇文承川不是去別地兒,恰是去江蘇治水,叫幾人如何能不大驚失色?

    卷碧先就小聲說道:“太子殿下連跟著上朝也才是最近一段時間的事兒,更別說獨自辦差了,如今皇上卻讓殿下去治水,這不是擺明了為難殿下嗎?也不知道是誰在陷害殿下,總歸與景仁宮脫不了干系,指不定關雎宮也有份兒!”

    錦瑟也蹙眉道:“照理當時侯爺與大老爺也在,難道侯爺與大老爺就沒設法兒替殿下回圜一下嗎?”

    這么多年下來,顧蘊身邊的幾個丫鬟尤其是錦瑟與卷碧,已早知道宇文承川遠非闔宮上下認為的那樣沒有根基沒有助力,本身能力還欠缺了,可茲事體大,她們實在沒法不為宇文承川擔心,當然更多還是為顧蘊擔心。

    白蘭紫蘭幾個也多少知道宇文承川的深淺,可宇文承川后面的計劃與籌謀卻不可能告訴她們,她們自然也免不得憂心忡忡,主辱臣死,她們深知只有宇文承川好了,她們才能好的道理,只不過自覺比之錦瑟幾個在顧蘊心里,到底差了一層,所以不敢在顧蘊面前暢所欲言罷了。

    顧蘊見眾人都一臉掩飾不住的憂色,倒是很快把離愁壓了下去,一臉鎮定的吩咐眾人:“圣旨既已下了,斷然再無更改的余地,殿下只怕最遲后日就要啟程,你們且跟著我先去給殿下收拾箱籠罷,殿下只是去治水,又不是去上戰場,你們一個個至于著急上火成這樣嗎,這事兒于東宮來說,也不全是壞事,若殿下此番能把差事辦得漂漂亮亮的,以后看有誰還敢質疑殿下不堪為儲?所以都給我鎮定點,素日怎么樣,如今仍怎么樣,省得殿下回來看見了,離開得不安心。”

    眾婢見顧蘊如此鎮定,受了感染,也相繼鎮定下來,依言跟著顧蘊去凈房給宇文承川收拾箱籠去了。

    只是宇文承川以前簡樸不拘小節慣了,便是如今入主了東宮,除了內務府定期送來的太子服制以外,也就十來身常服而已,里衣就更少了,堪堪只夠更換的,顧蘊本來打算趁前些日子“守孝”不必出東宮與人應酬,帶著丫頭們給他趕做個幾身十來身的,可宇文承川時刻在她身邊打轉,她連針都沒摸過幾回,更別說做衣裳了。

    所以也就半個時辰不到,顧蘊便已為宇文承川收拾齊了八個箱籠,宇文承川隨時可以出發了。

    外面傳來胡向安的聲音:“太子殿下回宮——”

    顧蘊忙應聲迎了出去,果見宇文承川大步走了進來,一陣行禮問安后,夫妻兩個坐到了臨窗的榻上。

    待錦瑟奉了滾茶來,顧蘊親手接過遞與宇文承川,將殿內服侍的人都打發了,方問他道:“定了什么時候出發了嗎?”

    宇文承川喝了一口茶,才道:“你已經知道了?定的后日一早,這么多人,總得給大家留一點收拾箱籠,與家人道別的時間,還有輜重糧草什么的也得準備一下,最重要的,是戶部總得先籌一筆款子,柯閣老為了不給我留以后說什么銀子到位不及時,推諉責任的話,當著內閣其他人的面兒,前期的五十萬兩銀子倒是答應得挺爽快。”

    顧蘊點頭道:“箱籠我已與你收拾好了,這會兒讓人準備藥材補品去了,出門在外不比家里,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外面的大夫又信不過,事先把各種藥材都準備好,才能有備無患。”

    宇文承川見她雖與自己說著話兒,卻一直不肯看自己的臉,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自己又何嘗舍得她,因伸手一把將她拉過來,坐到自己膝蓋上,把臉埋在了她的頸窩處,才低嘆道:“還沒走呢,我已不想走了,要不然能將你一并帶走該多好?”

    什么“好男兒志在四方”,什么“成大事者豈能兒女情長”,都統統見鬼去罷,他如今算是明白百煉鋼何以會化成繞指柔了,不過是沒遇上那個人而已。

    顧蘊伸手圈上了他的脖子,也悵惘低嘆道:“是啊,要是你能將我一并帶走該多好?只可惜這事兒放到以前還能想想,如今卻是想也白想了。”

    宇文承川就將她抱得更緊了,道:“我不在期間,你只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便是,外面的事一律不須理會。我讓義父安排調教的人已經調教好,不日便可安排入宮了,加上皇上日前才抬舉的那兩個美人,還有莊妃那邊,她宮里有位婕妤幾年前也曾為皇上生過一個兒子,只不過那孩子還沒滿月,便因生來便有哮癥夭亡了,如今馬婕妤無意得知了自己兒子的死因與莊妃有關,只怕不日就要鬧起來了,后宮如此熱鬧,想來一時間沒人會再顧得上理你,你只獨善其身即可,本來公公的房里事,也輪不到你一個做兒媳的來過問。”

    那個什么馬婕妤,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死因,怎么會這么巧莊妃一失勢她就“無意”得知了?

    顧蘊心知肚明,只是好奇道:“好些嬰兒生來的確都有或輕或重的哮癥,連太醫都查不出來,那馬婕妤無憑無證的,憑什么說是莊妃害了她的兒子,又憑什么鬧騰呢?”

    宇文承川道:“馬婕妤自生產以后,便一直身體不好,那個……惡露不盡,一開始且顧不上孩子,等發現時,孩子的哮癥已經很嚴重了,之后孩子去了,她也垮了,身體越發不好,落得一身的病,年前莊妃還未失勢時,她身上竟掉了一根針下來,已是銹跡斑斑,顯是在她身體里埋得太久,才會這樣的。她當時便起了疑,強撐著身子私下查探了一通,方知道竟是當年她生產時,莊妃買通接生婆子動的手腳,莊妃是永福宮的主位么,自己宮里的妃嬪生產,她理當坐鎮,要動手腳再便宜不過了。馬婕妤當時便將莊妃恨了個臭死,當年她也是盛寵過一時的,不然不會還未生養,便做到婕妤,離一宮主位只得一步之遙了,若不是之后傷了身子,根本不能再侍寢,憑著與皇上早前的情分,這么多年下來,怎么著也該是個貴嬪了。”

    頓了頓,繼續道:“只是當時莊妃還未失勢,兒子又出息,多年下來經營的名聲也好,馬婕妤知道自己縱然鬧騰起來,只怕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反倒極有可能出師未捷身先死,沒將莊妃怎么樣,反倒先被他們母子滅了口,所以只能咬牙強忍著。但最近一段時間,馬婕妤卻‘無意’聽人說起了一樁事,說好些嬰兒生來的確都有哮癥,可卻極少數是天生的,大多數都是后天照顧不當所致,最有效的法子,便是孩子出娘胎后喘第一口氣時,拿狐貍毛鑲進鼻子眼兒,捂住嘴,孩子一吸氣就能把毛帶進肺里,往后便連大羅神仙也治不好了!”

    馬婕妤本就恨毒了莊妃,恨她毀了自己的后半輩子,誰知道竟連兒子的早夭也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幾乎不曾立時瘋魔了,別說莊妃已經失了勢,縱然沒有,她也要咬下她一塊rou來,與她同歸于盡,為自己和早夭的兒子報仇,自然與景仁宮一拍即合,如今只等尋下合適的機會發難了。

    至于宇文承川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過就是在適當的時機,適當的推波助瀾一下而已,誰也不可能知道這事兒與他有關。

    顧蘊聽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女人間的戰爭其實一點不比男人間的溫情和婉,后宅如是,后宮更如是,依然意外于莊妃的陰狠毒辣,這樣的招數她根本聞所未聞,莊妃到底是怎么想出來的?誰能想象得到,她溫婉寧和的面孔下,竟有一顆這樣歹毒駭人的心!

    好半晌,她才喃喃低語道:“我早知道后宮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再白的紙到了這個大染缸里,也會給染得面目全非,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饒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依然沒想到竟駭人聽聞至廝,實在太可怕了!”說著,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莊妃的所作所為,還只是后宮吃人不吐骨頭的冰山一角而已,其他人諸如皇后貴妃,這樣的事情必定也沒少做,只不過他們暫時不知道而已,說來都是身不由己,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女人,一輩子只能依附于男人而活的弱者,又何必這樣心狠手黑呢?

    怪只怪皇上只有一個,僧多粥少,怪只怪皇家是這天下最尊貴卻也最薄情的地方,不是你想不爭就能不爭的,不然就是一個死字,以致人性到了這里,早早便徹底的扭曲了!

    宇文承川見顧蘊嚇白了臉,話說回來,他聽到這樣陰毒的招數都覺得不寒而栗了,也就不怪她唬住了,忙道:“蘊蘊你別怕,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顧蘊低聲道:“我當然不怕別人傷害我,我怕的正是你啊,將來若你也跟皇上似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你護著我有什么用,也得你護得住才成哪,由來都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哎,等我將來老了,不再年輕漂亮了,你還會一心一意待我嗎?待將來你終于心想事成,唯我獨尊,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再沒有任何人能讓你不痛快時,你會不會嫌棄我,又去找其他年輕貌美的姑娘?”

    這家伙,這番觸景傷情也未免太風馬牛不相及了些……宇文承川嘆氣,知道她不但嚇著了,還嚇得不輕,她的心狠手辣只是表象,其實她的心比誰都柔軟,片刻才以調笑的口吻道:“你現在雖年輕,貌美也才沾邊兒而已,我還不是在將就么,所以你都胡思亂想些什么呢?”

    顧蘊聞言,心情莫名輕松了幾分,嘟嘴道:“這么嫌棄我,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巴巴的攆著我不放,臉皮厚得好做城墻的,果然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得到便立刻棄如敝履了。”一面說,一面作勢要掙脫他的懷抱要下地去。

    被他忙收緊手臂圈緊了,賠笑道:“哪有得到就棄如敝履了,好好好,都是我說錯了話,你貌美兒不是才只沾邊兒,在我眼里,你沒有哪一處不美,眼睛美,鼻子美,嘴巴美,頭發美,全身哪哪兒都美,全身哪哪兒都是我喜歡的,我怎么會嫌棄你,我惟恐你嫌棄我好嗎,本來我處境就艱難了,宮里還這么多糟污事……你別因此就心生退縮,別因此就嫌棄我,后悔嫁給我好不好?”

    顧蘊心情就更好了,果然甜言蜜語最好聽,她忍不住抬頭吻了宇文承川的下巴一下,才一臉倨傲的道:“那就要看你表現了。”

    看他表現?宇文承川一怔,隨即便喜笑顏開了:“你是說,今晚上可以……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我現在就可以好好表現給你看,要不……”

    被顧蘊一把把臉推開了,利落的跳下他的膝頭,道:“說正事兒呢,嚴肅點,不然不但今晚上,明晚上也不給你表現機會啊!”

    “行行行,媳婦兒說什么就是什么,若不是前番可巧兒出了貴妃復寵的事,如今我夫綱不正的名聲,可就不只是崇慶殿和東宮上下知道,闔宮上下都知道了。”

    “那你只說你愿意不愿意罷……既然愿意,還這么多話,真是……”

    夫妻兩個打情罵俏了一會兒,顧蘊的心情總算不似方才那般沉重了,說到底,那都是別人的事,她做旁觀者的,只要守住自己的本心與底線也就是了,“事情都過了這么多年了,馬婕妤就算說得再可憐,皇后就算再有備而來,莊妃只要咬死了不承認,她們也奈何不了她啊,給馬婕妤的身體里埋針尚算有證可查,讓小皇子吸狐貍毛進肺里,卻只是推測而已,小皇子都沒了這么多年了,就算開棺驗尸,也驗不出所以然來了呀。”

    宇文承川挑眉道:“不必莊妃承認,只要讓六宮都知道莊妃的真面目,皇上礙于物議,少不得要懲治莊妃,這次降位份就跑不了了,還絕不只是降一級半級的問題,少說也要降到主位以下,屆時老四再不能子憑母貴,想再爭奪大位就又少了幾分底氣,我就不信他還能忍著什么都不做,那我就真服了他了!”

    其實最好的法子,就是釜底抽薪,直接讓莊妃被打入冷宮,四皇子有個這樣的母親,在世人眼里,自然是絕了榮登大寶的希望,可四皇子既一早就存了雄心壯志,又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只怕到了這個地步,依然不會輕易死心,狗急了還要跳墻呢,還是循序漸進,逼他犯更大的錯誤,一次便讓他永無翻身之日的好!

    顧蘊點點頭:“這事兒一出,宮里肯定熱鬧得誰也顧不上管我了,我正好可以趁此機會給你好生做幾身衣裳,不過益陽長公主就莊敏縣主一個女兒,自來看得眼珠子似的,莊妃出事兒,就算不為莊妃與四皇子,只為了女兒,她又豈能有不干預的?”

    宇文承川冷笑道:“崔駙馬在外面養了個外室,兒子都七八歲了,她卻一直蒙在骨里,等她知道了,以她那霸道的性子,豈能善罷甘休的,可崔駙馬卻寶貝那外室得緊,屆時二人且有一場好鬧呢,她自身都難保了,還顧得過來莊妃呢?”

    “哎呀,崔駙馬看著那么溫文爾雅的一個人,想不到竟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益陽姑母可真可憐,一直自己與夫君伉儷情深,卻不知道夫君多年前就已背叛了自己,讓自己很快就要淪為皇室乃至整個盛京的大笑話兒了!”顧蘊滿臉的悲天憫人之色,只是怎么看怎么假。

    看得宇文承川笑了起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要幸災樂禍只管正大光明的幸災樂禍便是,偏又要裝出這副樣子來,嘖,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這么表里不一呢?”

    顧蘊白他一眼,再不掩飾自己滿滿的幸災樂禍,等這事兒一出,看益陽長公主還能不能閑得日日到處上躥下跳的,還有莊敏縣主,每次都拿鼻孔看她當她不知道么,看她以后還要怎么得意!

    次日顧蘊去給宗皇后請安時,宗皇后明明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說出口的話卻慈母范兒十足:“太子打小兒病弱,可憐見的好幾次都差點兒熬不過去,好容易如今身體大好了,卻第一次辦差便給皇上給派了去治水,本宮光是想著治水由來最勞心又勞力,便愁得睡不著覺,是既擔心他身體又吃不消,又擔心他辦不好差事惹皇上生氣,只恨不能讓老三代他大皇兄走這一趟了。你可得把箱籠給他收拾妥了,什么都給他帶齊才是,省得他在外面委屈了,若是缺什么,只管打發人過來本宮這里取。”

    正常人這時候少不得都要與宗皇后客氣幾句:“多謝母后關心,皇命難為,太子殿下雖是第一次辦差,然萬事都是開頭難,只要開了頭,以后就好辦了,只盼殿下此番真能為父皇分憂。”云云。

    只可惜顧蘊卻不是正常人,張口就說道:“可不是嗎,太子殿下第一次辦差,父皇就派了他去治水,他哪能辦得了啊,萬一真如母后所說,回頭既損了身子,又沒能辦好差事惹得父皇生氣,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母后既這般心疼太子殿下,要不母后去與父皇說說,改派別人去罷,父皇向來敬重母后,母后的話父皇一定能聽進去的。”

    直把宗皇后噎得一口氣哽在喉間,差點兒沒噎死過去,再不敢唱什么高調了,假笑著與顧蘊應酬了幾句:“后宮不得干政,本宮再心疼太子,也不敢違背祖訓,少不得只能委屈太子了,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也的確該趁早多歷練歷練才是,不然將來何以擔當大任?”便端茶打發了顧蘊,至此是真怕了顧蘊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次日一早,縱然有一千個一萬個舍不得,宇文承川還是打早起來,輕手輕腳的梳洗更衣后,在顧蘊額間輕輕印下一吻,然后出了崇慶殿,離了東宮,直奔乾清宮而去。

    卻不知道,他才一離開,顧蘊便睜開了眼睛,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在心里說道:“陌上花開,愿君已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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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七回 申冤(上)

    宇文承川離開后的前兩日,顧蘊各種不適應,沒有了他的朝夕陪伴,沒有了他每次臨出門前幾乎千篇一律的叮嚀,沒有了他溫暖的懷抱,沒有了他只有當著她才會露出的毫無顧忌的笑容和種種不正經,顧蘊覺得整個崇慶殿都空了。

    以前她從未覺得崇慶殿大過,如今方算是深切體會到了,也再次深切的體會到了什么叫作“少了一個人,空了一座城”,上次她有這樣的體會,還是六年前在揚州,宇文承川先她一步回京,讓她只能獨自上路之時。

    只是也就只萎靡了兩日,顧蘊便強迫自己打疊起精神來,領著錦瑟卷碧幾個給宇文承川做起衣裳鞋襪來,宇文承川要走的是一條荊棘滿布的路,更是一條漫長的路,以后這樣的時候必定少不了,她總不能把時間都花在傷悲懷秋上,不說幫他分憂,至少也要替他把他們的家看好,不拖他的后腿,讓他沒有后顧之憂才是!

    這日從景仁宮請安回來后,顧蘊正領著錦瑟卷碧幾個飛針走線,她的針線自是不差,可長久不做,難免手生,便只給宇文承川做中衣,自己夫君的中衣,她原也沒打算假手他人;錦瑟卷碧幾個則給宇文承川做鞋子,至于外裳,內務府尚衣局的手藝足夠好了,只是份例以外的衣裳,要自己出銀子而已,顧蘊缺什么也不會缺銀子,索性讓尚衣局給他做了。

    落英忽然走了進來,行禮后壓低了聲音笑道:“娘娘,益陽長公主府出大事了。”

    顧蘊想起宇文承川臨行前與她說的崔駙馬多年前便已在外面養了個外室,知道必定是這事兒事發了,點頭道:“說來聽聽。”

    落英便繪聲繪色的說道起來:“崔駙馬不是一向與益陽長公主伉儷情深,長公主府的后院里連只母蚊子都沒有,益陽長公主也自來以此為傲嗎?原來都是假的,崔駙馬早在多年前,就已在外面養了房外室,如今兒子都七八歲了。”

    益陽長公主知道這事兒后,當即氣得七竅生煙,在她看來,若非她下降崔家,這些年又一直費心為夫家奔走籌謀,崔家根本不可能有今日,誰知道自己的駙馬竟然多年前就背著自己在外面養了外室,這不是啪啪打她的臉,在告訴所有人,他這些年對她的忠貞和專一都是假的,都是在作戲嗎?

    氣怒攻心之下,益陽長公主什么也顧不得去想了,點齊一群膀大腰圓的婆子,便直奔那外室處,將那外室母子都打了個稀巴爛。

    這下觸碰到崔駙馬的逆鱗了,本朝的公主們脾氣雖不若前朝的大,動輒便對駙馬非打即罵,從不將公婆放在眼里,甚至公然養面首,到底生來便是金枝玉葉,自然遠比尋常人家的女兒嬌貴得多。

    所以但凡有點上進心的人家,都不愿意尚主呢,崔駙馬當年尚了益陽長公主后,自家是因此中興起來了,他的日子卻從此陷入了水深火熱中,別說納妾娶小睡通房了,連他哪日無意多看了哪個丫鬟一眼,益陽長公主便要大發雌威,偏上頭的主兒們都為益陽長公主撐腰,久而久之,他能不與她“伉儷情深”嗎?

    那個外室崔駙馬是在一次出門時無意救下的,乃是一個犯官之女,一開始他并沒存收了后者之心的,但后者的溫柔婉媚是益陽長公主在新婚時,也從不曾有過的,崔駙馬豈能不動心,一來二去的,便將后者收了,與之過起日子來。

    崔駙馬也不敢過分了,這事兒讓益陽長公主知道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是以一月里,至多也就去那外室那里一兩次而已,卻沒想到,就是這樣,依然被益陽長公主知道了,更可恨的是,她打死那外室也就罷了,竟連他的兒子也不放過,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崔駙馬怒不可遏之下,當即進了宮,紅著眼圈跪倒在皇上面前,求皇上準許他與益陽長公主和離,不然就殺了他罷,總之他是寧死也不愿再跟益陽長公主過下去了。

    “自古以來都是勸和不勸離的,皇上自然也不例外,讓崔駙馬三思,可崔駙馬卻鐵了心,寧死也要于益陽長公主和離,皇上無奈,只得命人即刻去傳了長公主進宮,說這事兒的確是長公主過分了,打死那外室也就罷了,怎么能連孩子都不放過,那孩子不也得叫她一聲‘母親’嗎?讓長公主給崔駙馬賠不是。長公主礙于皇上的威壓,只得給崔駙馬賠了不是,然后兩人一道出了宮,只是半道上,崔駙馬便直接打馬出了城,住到城外的玉虛觀去了。如今盛京城里至少一半兒的人都知道這事兒了,聽說長公主府大門緊閉,連小廝婆子都沒臉再出門,更別說主子們了。”落英因說得太快,臉都漲紅了,然面上的笑容卻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顧蘊也聽得滿臉都是笑,這事兒一出,益陽長公主別說進宮了,只怕連家門都一年半載的不好意思踏出半步了,看她還怎么上躥下跳的作妖。

    只不知莊敏縣主這會兒是個什么心情,想來也恨不能躲在家里一步也不踏出門罷,可她已是皇家的媳婦了,娘家就算有天大的事,她在夫家該盡到的責任還是要盡的,譬如每五日就須進宮來給宗皇后請安,唔,明兒就是二十,正是幾位皇子妃進宮給母后請安的日子,倒是可以就近好生“欣賞”一番莊敏縣主的表情了。

    次日,顧蘊一如既往于辰正坐輦去了景仁宮給宗皇后請安。

    就見二皇子妃以下,其他皇子妃俱已到了,與同樣來給宗皇后請安的妃嬪們涇渭分明的坐在偏殿里。

    一瞧得顧蘊進來,五皇子妃最先站了起來給她屈膝行禮:“大皇嫂來了。”

    顧蘊忙給她還了半禮,又給隨即起身的二三四三位皇子妃也還了半禮,妯娌幾個才各自落了座。

    三皇子妃眼珠直在顧蘊和莊敏縣主之間打轉,見二人都不開口說話,二皇子妃與五皇子妃更是如鋸了嘴的糊涂一般,只管低頭吃茶,只得看向顧蘊,笑著破天荒主動與顧蘊搭起話來:“大皇嫂,這兩日宮里宮外都可熱鬧了,您聽說了嗎?”

    顧蘊笑道:“聽說什么?三弟妹不知道,太子殿下回宮時日尚短,四季的衣裳鞋襪都短缺了不少,整好這些日子殿下不在京里,我不用時時服侍殿下,所以連日來都帶著底下的人在給殿下做衣裳鞋襪呢,每日里也就過來給母后請一次安,其他時候,連崇慶殿的門都沒踏出過一步,三弟妹可是有什么新聞兒嗎,不妨說來我與幾位弟妹都聽聽哪!”

    三皇子妃就笑著看了一眼莊敏縣主,——后者雖面容平靜,妝容精致,卻難掩眼瞼下的青影和眼里的血色,整個人更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與僵硬,方略有些為難的道:“說來這事兒雖與四弟妹關系最大,卻也與我們妯娌并非就毫無關系了,畢竟益陽姑母也是我們大家共同的姑母不是,這事兒大皇嫂還是別問了,總歸……家丑不可外揚。”

    什么叫‘這事兒大皇嫂還是別問了’,是她主動挑起這個話題的嗎?顧蘊暗自冷笑,面上卻不表露出來,只點頭道:“既然三弟妹不愿意說,那也就罷了,背后說人是非也的確不是值得稱道之事。”

    說完不再看三皇子妃,轉而與一旁的五皇子妃說起話兒來:“前兒無意瞧得康貴嬪的抹額好生新穎別致,聽說是五弟妹給做的,不知五弟妹能給我個花樣子嗎,我也想試著給長輩們都做個。”

    五皇子妃忙笑道:“自然可以,回頭我就打發人給大皇嫂把花樣子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