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宋姨娘到底經過見過的事多些,這會兒已想好如何反駁沈騰的話了,冷笑一聲,便大聲說道:“表少爺這話當真可笑,你既看不上我們三小姐,又何以要巴巴的去輕薄于她,說什么以沈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名望,以你的品行本事,只要你想,早美人環抱了,這話你也就騙騙那些無知的人而已,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方才目睹你卑劣之舉的人可不只我一個,這些人個個兒都瞧見了,證據確鑿,豈容你抵賴!我這便去夫人面前揭露你的惡行,讓夫人為三小姐做主,若是夫人不肯為三小姐做主,我便請侯爺為三小姐做主,縱豁出去這條性命不要,今日我也絕不會讓我們三小姐白白被你欺負了去,讓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明明做了壞事,卻絲毫懲罰也不受到!” 又急又快的說完,宋姨娘沖自己的丫頭婆子們使了個眼色,便起身朝著與顧蘊主仆相反的方向跑去。 錦瑟與卷碧看在眼里,又驚又怒,想也不想便要攆上去將她追回來,她們小姐都發了話,不許宋姨娘離開,可宋姨娘竟將她們小姐的話當做耳旁風,真是好大的膽子! 卻被宋姨娘的丫頭婆子們一窩蜂似的涌上前攔住了,嘻嘻哈哈的說道:“兩位姑娘這是要去哪里啊,主子們做事,咱們做下人的只管看著也就是了,幾時輪到做下人的對主子動手動腳了,兩位姑娘都是四小姐跟前兒的得意人,想必不會連這最基本的規矩都不知道罷?” 顧蘊在一旁聽得氣急反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糊涂東西,竟敢在她面前,對著她的人說起規矩來,她們也配?也不知宋姨娘與顧芷事先許了她們多少好處,讓她們如此的膽大包天?今日一個個兒的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罷! 念頭閃過,顧蘊已自袖里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口哨,凌空吹了幾聲。 片刻之后,便見兩個人影以rou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飛快自上空掠過,出現在了顧蘊面前,抱拳一禮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正是楊桐與羅鎮二人,方才顧蘊吹出的哨聲,則是她與二人一早便說好的,一旦自己有什么危險或是什么要緊事,便以口哨為號,二人一旦聽到口哨聲,一定要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說來這口哨至今還是顧蘊第一次用呢,卻沒想到竟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宋姨娘真是好大的臉面! 顧蘊也不與二人多說,只指著宋姨娘離去的方向冷聲吩咐道:“你們朝這個方向追去,看見一個著水紅色衣裳,三十出頭的婦人,就給我立刻拿回來!” “是,小姐。”楊桐與羅鎮忙應了一聲,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朝顧蘊指的方向射了出去。 而在場的眾人,除了錦瑟與卷碧以外,其他人包括沈騰在內,都赫然呆住了,早知道四表妹手下能人輩出,卻沒想到竟連這樣的高手都有,四表妹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不為自己所知的呢? 顧芷與她們母女的一眾丫頭婆子卻是唬得夠嗆,尤其是那些丫頭婆子們,她們怎么就忘了,四小姐自來就是個厲害的,連太夫人尚且折在了她手里,她又是出了名的護短,她們算哪棵蔥哪棵蒜,方才竟敢直接與她的丫鬟對上,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了嗎? 早知道她們就不該貪圖宋姨娘許的那些好處,為她們母女沖鋒陷陣的,如今沈家表少爺擺明了對三小姐不屑一顧,回頭事情便是鬧到侯爺面前,只怕他依然不會同意娶三小姐,——話說回來,以三小姐庶出的身份,也的確配不上表少爺這個沈家嫡枝的長房長子,偏她們之前被豬油蒙了心,竟沒想到這樁親事成事的可能根本微乎其微,而一旦親事成不了,她們自然也就做不成三小姐的陪房跟著一塊兒嫁去沈家了,屆時沒有了這個護身符,夫人豈會輕饒了她們? 就更別說她們指不定根本撐不到被夫人責罰之時,已被眼前的煞神四小姐給就地正法了,真真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眾人正心思各異,宋姨娘已被楊桐老鷹捉小雞般拎了回來,也正是因為知道楊桐與羅鎮輕身功夫好,顧蘊才叫了他二人來的,叫劉mama與卓mama來,固然也可以阻攔宋姨娘,可萬一就遲了一步呢?攸關顯陽侯府的聲譽和顧菁的親事,她不敢冒這個限。 楊桐將宋姨娘往顧蘊面前一扔,便與羅鎮一道遠遠退開了,到底是內宅,周邊又都是女眷,二人也不好離得太近,只候在一旁看小姐還有沒有別的吩咐也就是了。 宋姨娘被摔得七暈八素的,等終于能回過神來了,就對上顧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想著若非有顧蘊阻撓,這會兒她必定早已當著夏家派來的人的面兒,哭倒在夫人跟前兒了,夫人縱為了大小姐的顏面,也必定會給三小姐做主,可看如今的形式,她還想什么好事兒呢,能保住自己和她的芷姐兒都難如登天了。 不由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猛地自地上站起來,便怨毒的看著顧蘊冷聲說道:“四小姐,婢妾知道您要人有人要銀子有銀子,自來都是在府里橫著走的,連太夫人這個親生祖母尚且不放在眼里,說下毒手就下毒手,何況婢妾這樣卑微之人,還不是您想怎么折辱,就怎么折辱,可您別忘了,這里終究是顯陽侯府,一家之主終究是侯爺而非二爺,那便輪不到您一手遮天!且不說婢妾再怎么說也算是半個主子,再怎么說也是侯爺的人,容不得旁人隨意冒犯,只說這里是顯陽侯府的內宅,便容不得您手下那些阿貓阿狗都進來撒野,四小姐還是收斂些的好,太囂張了,惹得天怒人怨,可就不好了!” 宋姨娘等今日這個機會,已經等好久了,既不能將事情鬧得太大,不然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她的芷兒,這種事情,就算最后胳膊折在了袖里,男女雙方都盡量將事情遮掩了過去,也難保將來不會傳出一點風聲去,屆時別人只會說是她的芷兒不尊重,才不會說是沈騰的錯。 又必須要逼得夫人不得不為她的芷兒做主,不叫她們的一番心血全白費,如此一來,便不能在其他客人來訪時將事情鬧出來,也不能在顧氏的族人們過來時將事情鬧開了,族人們還不都是看侯爺與夫人的臉色過日子? 所以宋姨娘想來想去,方將行事的日子定在了夏家打發人來送中秋節禮之日,也就是今日。 夏家詩書傳家,家風清正是出了名的,一旦讓夏家知道夫人的娘家外甥于光天化日之下輕薄了她的芷姐兒,夫人卻因為包庇外甥而不為自己的庶女做主,大小姐的親事一定會受到影響,以夫人對夏家這門親事的看重,又豈能想不到這一點,屆時夫人即便再生氣,也只能將芷兒許給沈騰,既是給芷兒和侯爺一個交代,也是給夏家一個交代了! 當時打定主意后,宋姨娘還曾不止一次的慶幸,幸好四小姐與表少爺還沒正式下定,也幸好這事兒至今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不然還真不好收場了,卻沒想到,今日壞她事的恰是顧蘊,叫她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恨? 顧蘊卻是看也不看宋姨娘一眼,只冷聲道:“你既知道自己說得好聽點算半個主子,說得不好聽一點也就是個奴婢,那就別這么多廢話,我也不想與你廢話,我只與與我身份相當的人說話!” 說完看向一旁仍呆若木雞的顧芷,淡聲道:“三jiejie,沈表哥作為整件事的當事人之一,方才已經表過態了,說他絕沒有輕薄你,也從無輕薄你之意,那你呢,你作為事情的另一個當事人,你怎么說?茲事體大,決不能只靠你們誰的一面之詞,便將整件事定了性,你也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罷!” 顧芷見問,終于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來,紅著眼圈先看了被顧蘊氣得直喘粗氣的宋姨娘一眼,又看了面無表情緊抿薄唇的沈騰一眼。 到底還是在顧蘊極有穿透力,似是早已知道了誰是誰非,問她也不過就是走一個過場的目光下,聲若蚊蚋的開了口:“沈表哥他、他的確輕薄了我,我本來是因為面前有一個大水坑過不去,請他用樹枝先將我的丫鬟拉過去,再讓我的丫鬟將我拉過去的,誰知道將我的丫鬟拉過去后,沈表哥又拉起我來,然后便假裝站立不穩,將我撲倒在地,將我壓在了身下,還、還趁機摸了我,親了我的臉一下……我怎么會拿這樣的事情來說謊,還請四meimei讓我和我姨娘去面見母親,求母親為我做主,不然,我真是沒臉再活在這世上了,嗚嗚嗚……” 說到最后,在顧蘊黑幽幽的目光下,到底說不下去了,索性拿帕子捂了臉,又嚶嚶嚶的哭了起來,事已至此,她除了咬牙堅持到底,哪還有別的退路可走,縱有,她也不甘心啊,明明她離成為沈表哥的妻子就只得一步之遙了,只要能將這一步跨過去,她以后便能過上夢寐以求的好日子,不奮力一搏,叫她如何甘心? 也因此沒有看到顧蘊嘴角那抹嘲諷的笑。 這等拙劣的招數,宋姨娘與顧芷竟也好意思施展出來,是以為這世上就她們兩個聰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呢,還是以為她倆是太陽,其他人都得圍著她倆轉,以她們的意志為意志,她們說什么就是什么呢? 顧蘊想了想,淡聲又問了顧芷一遍:“三jiejie,這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般,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你再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情形真是這樣嗎,你果真沒有記錯?” 看在都姓顧的份兒上,看在顧芷終究也是大伯父女兒的份兒上,她愿意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就看她夠不夠識相,能不能把握住了,畢竟沈騰的態度已經很明顯,絕不可能因此便娶了她的。 退一萬步說,縱沈騰逼不得已娶了她,也完全可以將她干晾著,讓她除了沈少夫人的名頭以外,一無所得,還將大伯母母子幾個都得罪個徹底,讓宋姨娘的后半輩子如彭氏一般,活得生不如死,顧芷但凡有點腦子,這會兒都該知道怎么說才是。 只可惜顧蘊終究還是高估了顧芷,她豈止不識相,她蠢得都快令人發指了:“四meimei,不過一炷香不到之前發生的事,我怎么可能記錯,我倒是希望自己記錯了……四meimei,求你就不要再攔著我和我姨娘了,這事兒我是定要回了母親,請她為我做主的,難道在四meimei心里,我這個做jiejie的,竟連一個外人都及不上不成?” 看著顧芷哭得一臉委屈哀婉的樣子,顧蘊眼里最后的一點溫度也消失了,繼續淡聲道:“我這個人,自來都幫理不幫親的,三jiejie與我姐妹一場,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罷?倒是三jiejie你,難道不知道這會兒大伯母正接見夏家打發來送節禮的人嗎,你與宋姨娘卻非哭著喊著要這個時候去見大伯母,請大伯母為你們做主,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 顧芷聞言,一下子顧不得哭了,結結巴巴道:“四meimei這、這話是如何說的,我并沒有安什么心啊,夏家今日打發了人來送節禮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晌,也沒只是出個所以然來。 而顧蘊也早不耐煩聽她說下去了,轉向了沈騰道:“沈表哥,請恕我多嘴問一句,無緣無故的,你怎么會在這個點兒獨自一人進了內院?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的,還請沈表哥不吝告之。” 沈騰見她從頭至尾都沒有被宋姨娘和顧芷所蒙蔽,心里的怒火早散了一多半,只要四表妹信任他,其他不相干的人說得再多做得再多又如何,他全然不懼! 因沉聲答道:“當時我正在我屋子里溫書,就有一個自稱是姨母屋里的丫鬟來求見,說姨母立等我過去一趟,我見那丫鬟的確是朝暉堂的人,便沒有生疑,立刻隨她進了內院,然后便遇上了顧三小姐與她的丫鬟。顧三小姐說她扭了腳,請我務必幫忙拉她的丫鬟一把,只是我拉了她的丫鬟后,她們主仆又請我好事做到底,我回絕不了,只得又伸出樹枝去拉顧三小姐,然后便被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與顧三小姐一起摔倒了……再之后,宋姨娘便帶著人跳了出來,說我輕薄了顧三小姐,哭著喊著跑開了。” 頓了頓,鏗然道:“整件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事到如今,我依然可以以我沈家數百年的清譽起誓,我絕沒有輕薄顧三小姐,也從無輕薄她之意,哪怕官司打到了皇上面前,我也是這個說法,我問心無愧!” 就是沈騰不說,顧蘊也早已將事情的經過猜了個七七八八了,如今沈騰的話,不過是證明了她的猜測果然沒錯而已。 她不由憐憫的看了宋姨娘與顧芷一眼,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真以為只要顧芷一口咬死沈騰輕薄了她,事情便能朝她們預期的方向發展了?沈騰難道不可以也咬死了自己沒有輕薄顧芷? 而且這事兒牽扯進來的丫頭婆子擺明了不少,她們母女兩個能嘴硬到底,那些丫頭婆子也能嘴硬到底不成?真到了那個地步,她們母女說什么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伯母與大伯父心里會怎么想,只要大伯父認為沈騰是清白的,她們縱再嘴硬又有何用! 顧蘊因問道:“如果這會兒再見到那個丫頭,沈表哥能認出她來嗎?” 沈騰想也不想便咬牙道:“自然能認出來!” 如果是平日,沈騰還未必能記住那個丫頭,他是過目不忘,可他的過目不忘都是用來背書和記他在乎的人和事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鬟而已,他記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但現在既已知道那丫頭是宋姨娘弄去陷害他的了,那自然值得他發揮自己過目不忘的本事,立刻回憶起她的模樣了,他如今已有十成的把握,縱然那丫鬟已化成了灰,他亦能一眼認出她來! “沈表哥還記得就好。”顧蘊點點頭,轉頭吩咐聞得哨聲后,稍后也趕了來的劉mama和卓mama:“你們兩個,去四下里看看,是不是有人特意守著不讓人靠近這邊,把人都給我捆了,待大伯母事后親自發落。” 這么久都沒旁人走近過附近一步,可見宋姨娘事先另有布置,也可見宋姨娘在府里多少還是有點兒勢力的,素日大伯母倒是小瞧了她! 待劉mama與卓mama應聲而去后,顧蘊才又吩咐錦瑟:“你去一趟大伯母院里,看夏家來的嬤嬤走了沒有,若是走了,就把這事兒先回了大伯母,再讓大伯母打發個人過來說一聲,我好帶了在場所有的人去見大伯母,請大伯母當面定奪。” “是,小姐。”錦瑟也應聲飛快的去了。 宋姨娘與顧芷這才慌了,真將事情鬧到祁夫人面前,祁夫人難道還會護著她們不成,自然要將事情查過一清二楚,好還自己外甥清白,也好名正言順重罰她們的,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們除了咬牙撐到底,也別無他法了,只盼那些個丫頭婆子嘴巴都緊一些,別什么該說的不該說都說出來,回頭她自然不會虧待了她們!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后,沉著一張臉的金嬤嬤親自帶著人過來了,屈膝給顧蘊見過禮后,便不由分說帶著宋姨娘顧芷并她們的丫頭婆子們,徑自回了朝暉堂。 顧蘊與沈騰見狀,忙也跟了上去。 一時到得祁夫人的正房,就見屋里服侍的人早被打發得干干凈凈,只余下祁夫人的幾個心腹了,祁夫人則沉著臉坐在上首的榻上,緊抿嘴嘴唇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顧菁侍立在她身后,也是沉著一張臉面無表情。 顧芷一見嫡母與嫡姐這副樣子,便禁不住雙腿發軟,腳下一個趔趄,還是宋姨娘適時扶了她一把,她方幸免于摔到地上。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宋姨娘扶穩顧芷后,便立刻“噗通”一聲跪到了祁夫人面前,哭道:“夫人,您可一定要為三小姐做主啊,三小姐雖不是您親生的,到底也是侯爺親生的,也叫了您這么多年母親,您可不能眼睜睜看著表少爺輕薄了她去卻不聞不問啊,這手心是rou,手背可也是rou……夫人,素日都是婢妾不知天高地厚,對您多有不敬,您要罰就罰婢妾一人,三小姐卻是無辜的,求您千萬看在侯爺的面子上,給三小姐討回一個公道,只要您肯為三小姐討回公道,您就算是即刻讓婢妾去死,婢妾也絕無半句怨言!” 三言兩語間,便拿話將祁夫人給將住了,祁夫人只要不為顧芷討回一個公道,便是因為忌恨她這個生母,所以不肯盡力,只是一味的包庇自己的外甥,便是在逼自己這個生母去死! 顧菁本就正氣惱得不行,如何聽得這話,冷笑一聲便說道:“到底是沈表弟輕薄了三meimei,還是三meimei算計了沈表弟,如今還沒有定論呢,宋姨娘難道還怕待會兒沒有送死的機會不成?” 錦瑟方才來求見祁夫人時,可巧兒祁夫人才打發金嬤嬤好生將那位夏嬤嬤送了出去,錦瑟遂進屋屈膝行禮后,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言簡意賅的回了祁夫人與顧菁一遍。 祁夫人與顧菁都是聰明人,自是一聽便明白宋姨娘與顧芷何以會特地選在今日生事了,母女倆都是氣得夠嗆,若非蘊姐兒/四meimei碰巧經過,將宋姨娘攔了個正著,這會兒事情鐵定已鬧得讓那位夏嬤嬤知道了,自然夏夫人也就知道了,誰知道回頭會橫生出什么枝節來?縱不至于使得婚事生變,讓夏家以為顯陽侯府門風不正內宅不寧,難道又是什么光彩事不成? 也所以,顧菁才會忍不住嗆起宋姨娘來,一個奴婢罷了,真把自己當一盤菜了,母親不過是不屑收拾她而已,真要收拾她,她墳頭的草都不知道長多高了,還能在這里上躥下跳的白惡心人! 祁夫人卻比顧菁沉得住氣多了,低喝了顧菁一句:“行了,貓狗一般的玩意兒罷了,你與她一般見識做什么,沒的白失了自己的身份!” 喝得顧菁悻悻的沒有再說后,才看向地上跪了一地的丫頭婆子們,淡聲道:“我給你們半柱香的時間,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無巨細的都說出來,若是識相的,我便吩咐人牙子給你們全家尋一個稍稍好些的主家,也盡量不讓你們骨rou分離,若是不識相的,我可就沒有這份閑心了!” 竟是直接視宋姨娘與顧芷若無物,根本不管她們是如何的聲淚俱下,又是如何的委屈哀戚。 眾丫頭婆子便都發起顫來。 她們怎么就忘了,夫人才是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真正是想打殺她們就可以打殺她們,想發賣她們就可以發賣她們,豈是宋姨娘一個膝下只得一個女兒的姨娘所能比擬一二的?宋姨娘的確許了她們不少好處,事先也已給過她們厚賞,可那也得她們有那個命去享受啊! 一時都是青白著臉,后悔不來,忙忙在心里組織起待會兒要回祁夫人話的語言來。 祁夫人卻早已不看她們了,只問沈騰:“你說當時是有一個自稱是我屋里服侍的丫鬟去請你,說我立等著你過來一趟,才會隨她進了內院的?你確定你真在朝暉堂見過那丫頭?顯陽侯府可有近百個丫頭,如今再見,你還能認出她來嗎?” 沈騰重重點頭:“能!” 祁夫人便看向了金嬤嬤:“即刻把我們院里所有的丫頭不論有等沒等的,都給我召齊了,讓騰哥兒當面指認,我今兒倒要看看,是誰那么大的膽子,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弄起鬼來!” 說到最后,終究還是沒忍住帶出了幾分冷然與凌厲來。 “是,夫人,奴婢這就去。”金嬤嬤忙大聲應了,臨走前還不忘冷冷看了地上的宋姨娘與顧芷一眼,竟敢算計起表少爺來,還連夫人和大小姐也一并算計了進去,看來真是活膩味了! ------題外話------ 那個啥,月底了,月票和評價票留著再不用就浪費了哦,親們不如物盡其用?知道月初喊不來,也只好月底喊喊了,親們別讓人家太失望啊,么么噠,o(n_n)o~ ☆、第一百回 發落 金嬤嬤手腳極快,轉眼間的功夫已將朝暉堂所有有等沒等的丫鬟都召齊了,想著沈騰口中的那個丫鬟指不定是喬裝了的也未可知,索性又將朝暉堂所有當差的年輕媳婦子也召齊了,以免被其渾水摸魚躲過了這一關。 眾人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能進上院服侍,縱是沒等的,又有哪一個是蠢人,都猜到必是有什么極要緊之事發生了,依序站定后,便俱都低頭肅手噤若寒蟬,惟恐自己不小心就遭了池魚之殃。 祁夫人這才沖沈騰一點頭,沈騰于是踱至門前,待金嬤嬤威嚴的喝命了一聲:“都把頭給我抬起來!”后,便依次細細打量起眾人來。 眾丫鬟媳婦子幾時這般近距離與他接觸過,見他雖沉著臉緊抿著嘴唇一看便知這會兒心情正不佳,依然俊美非凡,饒知道這會兒不是花癡的時候,仍忍不住紛紛紅了臉,煞是好看。 沈騰卻哪有心情管她們害羞不害羞臉紅不臉紅,又仔細將眾人打量了一遍,忽然指著其中一個丫鬟與金嬤嬤道:“嬤嬤,就是她了!” 金嬤嬤聞言,忙循著她的手指看起去:“翠冷?”臉色立時變得鐵青起來,“竟然是你!” 然后朝身后兩個婆子一甩頭,那兩個婆子便忙忙上前,老鷹捉小雞一般一左一右將那叫翠冷的丫鬟架住了。 翠冷立時大力掙扎起來,嘴里還喊著:“金嬤嬤您這是干什么,您怎么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便將我抓起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啊?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您就算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罷!” 金嬤嬤充耳不聞,只問沈騰:“表少爺,您確定就是她了嗎?” 沈騰肯定的點點頭:“就是她,雖然她當時不是穿的這身衣裳,也不是梳的這個發式,臉上還多了一顆痣,喏,就是這里,雖然當時她這里有一顆痣,但我仍能肯定,就是她鐵定錯不了!” 金嬤嬤的臉色就越發難看了。 果然她猜得沒錯,當時去請沈騰的人真個喬裝了一番,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吃里扒外,忘恩背主的東西竟然會是翠冷,夫人可一向待她不薄,除了桃林杏林幾個一等大丫鬟,其他二三等丫鬟里就數她最得夫人的意兒了,至今雖不算心腹中的心腹,也是打算將來要重用的,誰知道她就是這樣回報夫人的! “你們都退下罷,記住管好自己的嘴巴,若讓我知道誰下去后亂嚼舌根,我決不輕饒!”金嬤嬤強忍怒氣沖其他丫鬟媳婦子訓了一番話,待她們都唯唯諾諾的應了,將她們打發了后,方沖架著翠冷的婆子一點頭:“拿了她跟我進去見夫人!” 然后與沈騰當先進了屋子。 屈膝一禮后,金嬤嬤沉聲向祁夫人稟道:“夫人,表少爺已認出那個丫鬟了,是翠冷!” “翠冷?”祁夫人的臉有片刻的扭曲,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輕輕撣了撣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看向已被婆子押了進來,跪在當地的翠冷淡聲道:“我記得我素日待你并不薄,不但讓你管著我的四季衣裳,還打算待桃林杏林幾個出去后,提你做一等大丫鬟,連帶你娘老子都跟著你沾光,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翠冷白著一張寫滿驚惶與恐懼的臉,急聲說道:“夫人,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什么,夫人,奴婢真是冤枉的,奴婢服侍您多年,自來對您忠心耿耿,從無二心,奴婢真是冤枉的,還求夫人明察,還奴婢一個清白!” 祁夫人卻是不屑再與之說話了,只看了金嬤嬤一眼。 金嬤嬤便上前幾步甩了她一記耳光,打得她捂著臉不敢再多說后,方厲聲問道:“先前是誰指使你假傳夫人的話,去請表少爺進內院來的?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