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彭太夫人不由急了,長公主有時間與她打太極,她卻必須速戰速決,縱然這里是長公主府,還輪不到顧蘊那個小妖怪撒野,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今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念頭一閃而過間,彭太夫人已咬牙開了口:“實不相瞞長公主,臣婦是聽說了皇上與皇后娘娘正欲為太子殿下選妃之事,所以想腆著臉求長公主替臣婦去稟告一聲皇后娘娘,臣婦愿意將嫡親孫女兒許給太子殿下為妃,還望長公主成全!” 說完,順勢跪倒在益陽長公主腳下,深深磕下了頭去。 益陽長公主卻沒有說話,而是一臉的喜怒莫辯。 好半晌,就在彭太夫人覺得膝蓋疼得快支撐不住了之時,她畢竟養尊處優多年,連這幾年四時八節進宮朝拜都因孀居的原因,而大多提前上折子告了假,如今能讓她下跪的人已經不多,何況還一跪就這么長時間。 益陽長公主終于開了口:“太夫人對皇上和皇后娘娘忠心一片,本宮定會將太夫人的忠心抵達天聽的,只是一點,縱然令孫女八字大吉,旺夫又旺子,到底年紀小了些,也不知道顧侯爺是個什么意思?” 彭太夫人一聽這話,便知道益陽長公主已經動心了,不然不會暗示她,顧蘊年紀小的硬傷可以用八字大吉來彌補,只是她終究得先知道了顧準是什么態度,才能做最終的決定。 因忙笑道:“侯爺素來不管這些內宅瑣事的,何況婚姻大事,由來都是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臣婦和犬子同意了,侯爺同意與不同意,都沒有任何差別。只是那丫頭素日被寵壞了,連長輩的話都敢頂撞的,少不得還要請長公主在娘娘面前美言幾句,事成后臣婦一定永世不忘長公主的大恩大德!” 當年平氏之死雖被掩得死死的,盛京城內也不是就沒有一絲半點的風聲傳出,益陽長公主也多少有所耳聞,如今聽得彭太夫人名為替孫女兒告罪求情,實則卻是變相的告訴她,她那孫女兒與家里的長輩都不合,益陽長公主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話說回來,若那丫頭真得長輩歡心,也不至于被親祖母親手推入火坑了,若她真嫁了太子,太子表面上看得了個還算顯赫的妻族,實則任何來自顯陽侯府的助力都別想得到,而且三二年間的還不能圓房,倒真是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益陽長公主想到這些,就越發動心了,咝聲道:“不瞞太夫人,本宮倒是真挺喜歡令孫女兒的,只是她的年紀委實忒小了些,本宮喜歡有什么用,得禮皇叔與滿朝文武都滿意才行啊。” 彭太夫人眼珠一轉,已笑道:“這事兒還不容易,等四丫頭出嫁時,我們顧家給陪嫁四個滕妾也就是了,她是一時不能服侍太子殿下,卻可以讓那些個滕妾代勞嘛,她的八字既旺夫又旺子,想來一定會盡快讓太子殿下好起來,也讓太子殿下后繼有人的!” 益陽長公主也是這個意思,只這話不好由她來說而已,如今彭太夫人識趣的先說了出來,再對比她心里其他幾個備選閨秀,真是哪個都及不上顧家這位四小姐來得合適,決定了,太子妃就是這位顧四小姐了! 當下二人又低語了一陣,到底此地不宜久留,益陽長公主方與彭太夫人作了別,一個繼續往自己的居所行去,一個則折回了大殿去。 回到自己的起居室,益陽長公主換了身家常衣裳后,才與自己貼身的女官感嘆起來:“這還是親祖母呢,要不是親的,豈非早將那位顧四小姐生吞活剝了?不過這樣也好,本宮正愁暫定的那幾個人選都有這樣那樣的不合適,關鍵也不知道人家父母肯不肯,萬一賜婚后再出什么幺蛾子,豈非打本宮的臉?如今這個是自己上趕著來的,本宮倒是不必擔心了!” 貼身的女官笑道:“如此長公主在皇上、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面前都能有個交代了,也算是皆大歡喜。” 益陽長公主是與宗皇后交好,卻自來不愿意得罪盛寵十幾年不衰的貴妃,所以女官有此一說。 頓了頓,猶豫道,“只是奴婢聽說,那位顧四小姐性子有些要強,而且新任的鴻臚寺正卿平大人,是她的嫡親大舅舅,平家自來都挺看重這個外甥女兒的,果真顧四小姐做了太子妃,平家豈非就成太子殿下的助力了?” 益陽長公主聞言,皺起了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來,道:“性子要強不要強的有什么關系,憑她的性子再要強,到了宮里,也早晚能給她磨平了。至于平大人那里,本宮倒是沒想到這一茬兒,不過到底只是外甥女兒,而且平大人若不聰明若不識時務,仕途也不能這般平順了,他定然知道該怎么選的。” “到底是長公主有見地,奴婢便再想不到這些。”貼身的女官奉承道,一面雙手奉上一杯溫茶。 益陽長公主接過,淺啜了一口,便兀自出起神來。 再說彭太夫人辭了益陽長公主,雖膝蓋火燒火燎的痛,心情卻是這么些年以來前所未有的好,好到顧不得隔墻有耳,一出了月亮門,便忍不住得意的與齊嬤嬤說道開來:“平家不是叫囂著那小妖怪的親事得她自己和平家都點了頭,才能算數嗎,如今是皇上賜婚,我倒要瞧瞧,他們有沒有那個膽子抗旨不尊!真是太痛快了,我已經有多少年沒這么痛快過了,我簡直等不及要看那小妖怪知道自己要嫁一個病入膏肓,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的人后會,會是什么反應了,真是太痛快了!” 齊嬤嬤見她越說越大聲,急得忙道:“太夫人,您小聲一點,小心隔墻有耳,等家去后,您再高興也不遲啊。” 彭太夫人雖得意倒還不至于忘形,聞言也就壓低了聲音,只是仍說個不停:“她不是很厲害嗎,她不是銀子多得使不完,手下能人輩出嗎,她不是仗著平家勢大,一直不將別人放在眼里,都快要狂上天了嗎?我倒要看看,等進了宮后,人人都比她尊貴,人人都能將她踩在腳下,她還怎么厲害,她那點銀子又經得起花銷多久,她那些狗腿子又還能不能狗仗人勢!等到太子哪日薨了,她成了寡婦,只能青燈古佛的茍延殘喘一輩子,我就更要看看她怎么狂得起來了,哼!真以為我治不了你是不是,你就等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罷!” 宮里既然有意沒有將消息瞞得死死的,自然但凡有點兒門路的人家都有可能知道。 而彭太夫人這幾年雖不大在外面走動了,早年做顯陽侯夫人時,卻是隔三差五就要去別家赴宴的,破船還有三斤釘,秦檜還有倆死黨呢,她自然也不例外,一來二去的,便知道了此番益陽長公主府舉辦女兒宴的真正原因。 當時她便動了心,若能趁此機會設法將顧蘊嫁給太子,她多年來所受的那些屈辱與難堪,豈非都可以報復回去了?而且以后她們母子婆媳也不用再說顧蘊和平家的氣,不用再被他們壓得抬不起頭來,反而可以笑看顧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光是想想都讓她痛快得不行了! 若是讓顧蘊與別家結親,她還要擔心成不了,可這卻是與天下第一尊貴的皇家結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像她方才與齊嬤嬤說的那樣,顧蘊與平家不是叫囂著她的親事只能他們自己做主嗎,等圣旨賜了婚,你們倒是做主去啊,除非不想要腦袋了! 彭太夫人越想便越覺得這個主意好,既然她不能弄死顧蘊,那就讓她生不如死! 這才會不動聲色的等到今兒早上,直接侯在了顯陽侯府的垂花門外,說什么也定要跟了顧菁等人來益陽長公主府,讓顧葭開眼界不過只是借口而已,她的真正目的只有她和齊嬤嬤才知道。 萬幸這一次,老天爺總算站到了她這一邊,她總算可以一出已在她心里壓了多年的那口惡氣了! ------題外話------ 太子殿下,別再說親媽沒給你出場的機會了啊,你看你是多么的萌萌噠,(^_^) ☆、第六十九回 護短 惹事 彭太夫人自以為事情做得人不知神不覺,她這頭只有齊嬤嬤知曉,至于益陽長公主那頭,雖二人說話時,有不少人服侍在側,可益陽長公主身邊的人怎么可能去與顧蘊通風報信,顧蘊手再長,也伸不到別人家里來。 因此眼下賜婚圣旨雖還未下,彭太夫人卻自謂此事已是板上釘釘了,不然她也不至于這般得意忘形。 卻不知道,賜婚圣旨一刻未下,這事兒還真就做不得數,隨時都存在讓她偷雞不成反噬一把米的可能! 季東亭快言快語把才得到的第一手消息給慕衍稟告完,不待慕衍發話,已向他道起喜來:“爺,這可真是肚子餓了就有人送餡兒餅,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的大好事,如今您什么都不必做了,只等著顧四小姐再過幾年長大后,就抱得美人歸罷!” 本以為自家爺會喜出望外的,畢竟顧四小姐對他的疏離和防備他和冬至都看在眼里,自家爺想如愿與美人兒兩情相悅,最后順利抱得美人兒歸,只怕不容易,何況打顧四小姐主意的人可不只自家爺一個,指不定什么時候便會被人捷足先登了。 誰知道如今大好的機會就自動送上門來了,可不是天上掉餡餅兒了? 不想慕衍聽他將事情說到一半時臉上還分明帶著一抹笑意,等到他把事情全部說完時,卻已是滿臉的陰沉,等到他嬉笑著把道喜的話說完,他眼里最后的半點暖色也無影無蹤了,只生下一片駭人的冰冷。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竟敢算計起他的人來,算計她的還是她嫡親的祖母,她素日在顯陽侯府過的什么日子,由此可見一斑,也就不怪她手下要養那么些護衛,也就不怪她那么厲害了,她若不厲害一些,豈非早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他不給那老虔婆一點顏色看看,老虔婆還真以為她可以任人宰割了?! 慕衍冷冷叫了一聲“東亭”,道:“顯陽侯太夫人既然這么愛說話,既然這么愛到處亂跑,今晚上你就給我去把她的舌頭割了,再把她的腿打折了,我看她以后還怎么胡說八道,還怎么到處亂跑!” 頓了頓,似沒看見季東亭張口結舌,一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的樣子,又道:“記得事情辦完后,告訴那老虔婆,她是因何被割了舌頭被打折了腿的,也好讓她知道,這世間很多人都不是她惹得起的!” “可是爺,那顯陽侯太夫人到底是顧四小姐的親祖母,且才幫了您這么大的忙,您這樣做,不太好罷?”季東亭仍回不過神來,“況她到底有誥命在身,與顯陽侯又不是親生母子,若她真在家里莫名的被割了舌頭被打折了腿,顯陽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勢必會一查到底,萬一就讓他查到我們身上了呢,豈非節外生枝?還請爺三思。” 慕衍冷冷道:“正是因為那老虔婆是她的親祖母,她沒法對她痛下殺手,所以我才替她代勞了!” 但季東亭的話也的確不無道理,如今他已是腹背受敵,敵人眾多,若再與顧準為敵,也的確不是明智之舉,關鍵據他說知,顧準待顧蘊還算不錯,那將來他少不得也要叫顧準一聲“大伯父”,若真鬧得難看了,彼此以后還要怎么見面? 這般一想,慕衍到底松了口:“那便先把那老虔婆的舌頭和腿寄著,以后再一道與她算總賬!不過一點不教訓不給她,實難消我心頭之恨,你自己看著辦罷!” 至于說那老虔婆才幫了他大忙,不可否認,他剛聽得后者與益陽長公主的密謀時,心里的確是閃過了一抹竊喜的,只要他什么都不做,任由益陽長公主進宮去見了皇上和皇后,顧蘊便是他板上釘釘的妻子,他便是她板上釘釘的夫君了,這樣的結果光是想想,已讓他喜不自勝了。 可僅僅只高興了一瞬間,他便想到了顧蘊對他的疏離和防備,她對他是那般的避之不及,她性子又那么烈,待她知道要嫁的人是自己后,還不定會是什么反應呢,萬一她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譬如傷害自己來,他豈非追悔莫及? 縱然她不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來,她也必定不會心甘情愿,他是想娶她,是想讓她做自己的妻子,可那是要建立在她心甘情愿的基礎上,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她被所謂的親人算計,卻因為他的私心順水推舟,什么都不做,只任由她一個人悲憤與難過! 季東亭到底跟了慕衍多年的,略一思忖,也就明白過來慕衍為何會不喜反怒,定要給顯陽侯太夫人一個教訓了,雖覺得他家爺有點兒傻,何不就順水推舟先把人定下,要培養感情要兩情相悅什么的,以后再慢慢兒來便是,美人兒的人都已是自己的了,要得到美人兒的心還不容易? 可一來他見慕衍動了真怒,不敢違逆慕衍的意思,二來被慕衍這么一說,他也同仇敵愾起來,他家爺的人,什么時候輪到個老虔婆來算計了?真以為自己是顧四小姐的祖母,他們就不敢拿她怎么樣不成,話說回來,她也配做顧四小姐的祖母! 是以季東亭毫不猶豫便抱拳應了:“爺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定會不留任何痕跡的。” 慕衍這才臉色微霽,適逢宇文策過來尋他,他也就暫且放下此事,同宇文策一道去了。 余下季東亭看著二人的背影,不由暗嘆,希望以后他家爺不會后悔今日的決定罷。 不對,若一早知道他家爺會是這么個反應,他就該當做不知道有這回事兒一般,待回頭待木葉成舟了,再告訴他家爺的,抱得美人歸與懲罰毒祖母兩者之間根本就沒有沖突啊,真是失策啊失策! 其時花園那邊的女兒宴已經開宴了,長公主府的宴席自不必說,天山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可謂是應有盡有,關鍵每樣菜還都以杏花做點綴,再配上一句與杏花有關的詩句做菜名,實在風雅得緊。 眾閨秀兩兩一席落了座,待莊敏縣主先笑著敬了大家一杯果子酒后,也就正式開了宴。 所謂女兒宴,宴反而是次要的,要緊的從來都是宴席結束后的才藝表演,到得此時,吟詩作詞、跳舞唱歌,彈琴繪畫……眾家小姐無一不使出渾身解數,就為了能在人前留一個好名聲,以便將來能說一門好親事。 所以很快大家便都放了筷子散了席,各自準備起待會兒的才藝表演來。 在大殿花廳那邊開宴的夫人太太奶奶們這會兒也都說笑著來了花園里,也是乘機為自家的子侄相看在場的閨秀們的意思,這已是多年女兒宴下來約定俗成的規矩了,也就不怪眾閨秀摩拳擦掌了。 每年三月三以后,京城就要多出好些辦喜事的人家。 顧蘊的心情卻在一瞬間壞到了極點。 只因她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她前世最憎惡的人,比董夫人和董無忌還要憎惡的人——方雪柔! 方雪柔便是前世顧蘊養大的庶子董柏的生母,董無忌最寵愛的女人,董夫人兩姨表妹的女兒,與董無忌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當然若僅僅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董無忌自然不可能對方雪柔那般情深意重至死不渝,主要還是因為方雪柔長得漂亮,長得漂亮還是次要的,最妙的是,她的膚色瑩白如玉,有如雪峰上最晶瑩剔透的那一縷白一般,且怎么曬也曬不黑,實在沒辦法讓女人不羨慕男人不喜歡。 顧蘊前世就曾不無陰暗的想過,若方雪柔沒有這么一身皮rou,她倒要看看,董無忌對她的所謂“真愛”,能堅持多久! 現在的方雪柔,雖因還帶著幾分青澀,遠遠及不上前世她進門后的嫵媚裊娜,一顰一笑都帶著一股別樣的風情,在一眾閨秀里,也算是鶴立雞群了。 尤其她還打扮得很華美,上半身是玫瑰紅四蒂如意紋的刻絲褙子,下系一條玉色十二幅月華裙,烏鴉鴉的頭發挽成朝云髻,戴了全套的珍珠頭面,每一顆珍珠都圓潤光華,一般大小,整套頭面少說也有幾十近百顆珍珠,實在難得。 也就不怪前世方雪柔的父親再過不到三年,便會以貪墨之罪被罷官革功名,流放三千里了,他若不貪墨,方雪柔的這些漂亮衣裳和漂亮首飾該從哪里來? 何況方父如今做的官雖不大,只得從四品,卻是歷朝歷代出了名的肥差——吏部考功司的郎中。 眾所周知,坊間自來將吏部考功司與吏部文選司、兵部武選司、兵部武庫司一道,并稱為四大肥差,吏部文選司是管文官擢升的,讓你升你就能升,考功司則是慣每年的官員考核的,讓你死你就得死。 方父身為吏部考功司的郎中,官雖不大,奉承巴結他的人卻是趨之若鶩,他再清廉高潔,也架不住日日的糖衣炮彈攻勢啊,最后可不就只有悲劇了? 前世董夫人在方父獲罪,方家被抄家之前,便一直想為董無忌求娶方雪柔,尤其是在老建安侯去世以后,董夫人就更是對這門親事志在必得了。 表面看來,兩家的門第的確相差甚遠,方雪柔若能嫁給董無忌,那便一進門就是有二品誥命在身的侯夫人了,這么年輕的二品夫人,全大鄴自開國以來,又能找出幾個? 然而事實卻是,方家一直不肯痛痛快快的答應這門親事,方雪柔也一直對董無忌若即若離的,都想著以方雪柔的才貌,指不定什么時候便攀上一門更好的親事了呢?建安侯府也就只剩個空架子,嫁過去說是侯夫人,只看董夫人罷,素日出門應酬時,衣著首飾都不出挑不說,打賞人時手面也極小,還不若方夫人體面風光呢,這樣的侯夫人,不到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誰愛做誰做去! 方雪柔今日會出現在益陽長公主府的女兒宴上,打的什么主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過看來方大人雖走到哪里都被捧著,說到底與真正的高官顯貴之間到底還是存在著差距的,不然方雪柔今日也就不會打扮得這般漂亮了,讓她知道此番益陽長公主的女兒宴旨在為太子選太子妃,她躲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上趕著出風頭? 也越發應證了顧蘊之前的推測,宗皇后與益陽長公主一開始想的,只怕就是在四品及以下官員中挑一家的女兒許給太子,君不見今日來參見女兒宴的閨秀們,打扮得漂亮出挑的,不是早已訂了親的,便是四品及以下官員家的小姐們?而且往年似這樣頂級的女兒宴,幾時邀請過四五品及以下官員家的小姐們了? 顧蘊看著方雪柔一臉溫柔的正與旁邊的人說笑著什么,不由暗自冷笑,也不知道董夫人今日有沒有來益陽長公主府赴宴?若是讓她知道方雪柔一心想攀高枝兒,只拿建安侯府和董無忌當備胎,不知道她又會是個什么心情? 轉念一想,董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方雪柔及方家打的什么主意,只不過如今形式比人強,她也的確找不到比方雪柔更強更合適的兒媳人選罷了,所以才一門心思想著親上做親罷了。 等到方家失了勢,她不就第一個反對起這門親事來,一度連建安侯府的門都不讓方家的任何人踏進半步? 后還是方雪柔用盡心思,在外面堵住了董無忌,引得董無忌先是置了宅子在外面安置她,待她有了身孕后,董無忌不肯讓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對著董夫人又是動之以情又是曉之以理的,方讓董夫人勉強同意了她進門。 也是方雪柔有本事,董夫人本來恨她恨得那樣兒的,也不過個把月的時間,便被她哄轉過來了,之后更是積極與彭氏接洽,從說親到成親,不過只用了半年的時間,便將顧蘊迎進了建安侯府。 新婚前三日,董無忌對顧蘊雖不如何熱絡,倒是日日歇在正房,等到三朝回門以后,他立刻露出了真面目,不但再不肯踏進顧蘊的房門一步,還逼著顧蘊抬了方雪柔做貴妾,連管家之事也不讓顧蘊沾邊,還發話待方雪柔生下孩子后,便讓她跟著董夫人一道主持中饋,竟直接若顧蘊這個明媒正娶的建安侯夫人若無物! 那時候顧蘊才知道董家急著娶自己進門,原本不是董夫人所謂的‘希望兒媳能進門替她分擔’,而是為了讓方雪柔的孩子生下來更體面些,也不至讓建安侯府背上庶子生在嫡子之前的名聲。 之后的日子,顧蘊如今簡直連想都愿再去想,更不敢去回憶自己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熬了過來的。 所以這會兒看著方雪柔那張巧笑倩兮的臉,顧蘊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來,竟然能控制住自己,不上去將方雪柔打個爛羊頭,當然,這應當也與前世她便讓方雪柔血債血償了有很大的關系。 只是顧蘊的心情也已壞到無以復加了,只覺一刻也再在花園里待不下去,因探身與顧菁說了一聲:“大jiejie,我去去就來。”,待顧菁點頭后,便起身帶著卷碧自去了。 不想才走出沒兩步,顧葭帶著她的丫鬟追了上來,賠笑著小心翼翼道:“jiejie是要去更衣嗎,我也想去更衣,我可以隨jiejie一塊兒去嗎?” 顧蘊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繼續往前走,雖未明言不樂意讓顧葭跟,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顧葭這會兒卻遠沒有方才坐席時那般識趣,知道顧蘊不待見她,直接便與顧芷坐了一席,巴巴的又跟了上來,可憐巴巴的道:“jiejie,我第一次來別人家赴宴,還是長公主府這樣尊貴的人家,我實在不敢一個人去更衣,求jiejie就讓我隨您一起去罷,我保證不給您添任何麻煩。” 她的丫鬟忙也賠笑著哀求道:“四小姐,求您就讓我們小姐隨您一塊兒去罷,我們小姐她是真的怕,而且萬一我們小姐不慎沖撞了哪位貴客,到頭來不還是要麻煩四小姐嗎?求四小姐開恩。” 顧蘊不耐煩至極,可想著顧葭的丫鬟說的,若顧葭惹了事兒,到頭來麻煩的還是她和顧菁幾個,到底還是冷冷“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讓顧葭同自己一塊兒去更衣。 只是更衣過后,顧葭卻仍是顧蘊要去哪里她便跟去哪里,這下顧蘊的耐心告罄了,直接冷聲吩咐顧葭的丫鬟:“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服侍你家小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