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喪婦長女! 她竟還有臉說她是喪婦長女,她成喪婦長女還不都是他們母子姑侄害的! 顧蘊五內俱焚,看向彭太夫人的目光鋒利如刀,帶著刺骨的寒意。 饒彭太夫人自詡飽經世故見多識廣,依然被她看得后背漸漸發起涼來,終于有些明白彭氏何以會怕她怕成那樣了,這樣的目光,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四歲孩子的身上! 顧蘊直看得彭太夫人不敢再說后,才滿臉乖巧應了一句:“祖母的話我都記住了。”說著一副愛嬌的樣子湊到彭太夫人身邊,以僅夠彼此聽得見的聲音冷冷說道:“只是我很好奇,祖母日日看著我,難道不會覺得愧疚嗎?午夜夢回時,您又不怕遭報應嗎?” “你說什么!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是平家人嗎?我就知道,他們沒一個好人!”彭太夫人本就驚魂甫定,又聽得顧蘊這般說,這哪里是一個四歲大的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就跟剛才她看她的眼神一樣,除非……彭太夫人想到那個可能性,便忍不住寒毛直豎。 但轉念一想,如今可是大白天,屋里又有這么多人在,怎么可能有不干凈的東西?那便只剩下人為挑唆這種可能了,是以彭太夫人才會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平家人。 顧蘊冷冷一笑,正要再說,余光瞥見顧準與祁夫人被簇擁著進來了,立刻打住了,蹬蹬幾步跑至祁夫人面前,仰頭天真的問道:“大伯母,祖母說彭姨娘與宋姨娘都為顧家誕育子嗣有功,這樣的團圓宴,合該讓她們都出席才是,可我明明聽丫頭婆子們說,姨娘只是半個主子,不配上正席,大伯母能告訴我,到底誰是對的,誰是錯的嗎?” 前世她活了三十多年,也沒聽說過哪個做正室的,是真喜歡小妾通房的,大伯母自然也不能例外,祖母不是一心想抬舉彭氏嗎,那就別怪她借此機會挑撥她和大伯母之間的關系,讓她們本就已劍拔弩張的婆媳關系越發的雪上加霜。 祁夫人一進來便看見彭氏了,雖然彭氏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祁夫人依然心中一冷,在闔族闔府上下都知道她做了那樣不要臉的事后,不是躲在屋子里不出來,反而還有臉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顯陽侯府的臉遲早要被她們姑侄給丟光! 誰知道她們自己不要臉也就罷了,竟還敢犯到她頭上,實在可恨至極……只是當著顧準的面,祁夫人也不好說不讓宋姨娘列席待會兒的團圓宴,只得淡笑道:“依照規矩,做姨娘的的確不能出席這樣的場合,但凡有規矩點的人家,都做不出這樣的事來。但法理不外人情,就像太夫人說的,彭姨娘與宋姨娘到底為顧家誕育子嗣有功,今日又只有咱們自家人,倒也不必太拘泥這些。” 吩咐金嬤嬤:“立刻打發人回去將宋姨娘和胡姨娘都請來。” “是,夫人。”金嬤嬤應聲而去。 顧準與祁夫人方領著奶娘抱著的顧韜,上前給彭太夫人見禮,隨即又受了顧菁姐妹四個的禮。 大房的三位小姐并不與祁夫人住在一塊兒,卻是住了祁夫人上房后面的抱月軒。 本來祁夫人是不想理會顧芷,只打算讓她跟著宋姨娘,隨便她們母女怎么過活的,又怕顧芷被宋姨娘教得一派小家子氣,以后影響到顧菁和顧苒,亦怕顧準說她厚此薄彼,只得讓顧芷也住進了抱月軒,表面上姐妹三個都是一樣的待遇。 給父母見過禮后,顧菁便自奶娘手里接過顧韜抱了,笑道:“瞧你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是不是又沒睡夠啊,也不知道是隨了誰,這么愛睡,一日十二個時辰里,倒恨不能睡夠十個時辰才好,仔細明兒長成一只小胖豬。” 顧韜就奶聲奶氣的回道:“我才不是小胖豬呢。娘,大jiejie又欺負我!” 祁夫人便假意拍了顧菁一下,“就知道欺負你弟弟,他還小呢,正是缺覺的時候,小孩子家家的,本就要能吃能睡,才能長得好呢!” 顧苒插言道:“那我想多吃點什么想多睡一會兒時,娘怎么總是不讓?娘偏心,娘偏心!” 祁夫人嗔道:“你是女孩兒,與你弟弟能一樣嗎?說得就跟我素日苛待了你似的,仔細我明兒不管你了,任你長成一只小胖豬!” 母子四人不知道多親熱。 看得上首本就因才被顧蘊擺了一道而滿心惱怒的彭太夫人越發氣不大一處來,不就是生了個兒子嗎,就跟誰不會生似的,輕狂成這樣,還敢含沙射影的說她沒有規矩……因淡聲叫道:“祁氏,我聽說近來你將府里各行當的人都替換了不少,那些人里大半是府里幾輩子的老人了,你這樣做,不怕寒了底下人的心嗎?” 祁夫人聞言,就一副很是驚詫的樣子:“不是母親您吩咐我換的嗎,說府里烏煙瘴氣,亂得不成樣子,讓我一定好生整頓一番的嗎?當日平親家老太太和兩位舅太太也在,難道母親竟忘了不成?” 心里暗暗冷笑,寒了別人的心她管不著,只要不寒了她自己的人的心就夠了! 彭太夫人被噎了個倒仰,簡直恨不能一掌拍在祁夫人的臉上,當日她不過是為了平息平家人的怒火,給自己找個臺階下而隨口那么一說罷了,誰知道就被她拿了雞毛當令箭,將她苦心經營半輩子的人換了大半,假以時日,這府里豈非連她的立足之地也要沒有了? 深吸一口氣,彭太夫人正待再說,顧沖來了,顧準受了他的禮后,順勢說道:“人既已到齊了,就上菜罷,我還吩咐人準備了焰火,早些吃完了,好去園子里放焰火。” 顧準從五歲起,便是顯陽侯府的世子,從小受到的教育和所處的地位都讓他明白,只有廟堂之爭才會影響生死,只要他一日是顯陽侯,彭太夫人在內宅里就算小動作再多,說到底也奈何不了祁夫人,至多也就是給祁夫人添點堵,讓祁夫人不痛快而已。 所以對彭太夫人的那些小動作,他自來都是能視而不見,便視而不見的,譬如此時此刻,他實在犯不著因為一點小事,讓自己背上一個“不孝”的名聲。 好在彭太夫人還沒糊涂到家,見一家之主發了話,到底沒有再說,被一道簇擁著用了擺席的花廳里。 ------題外話------ 閨蜜來玩了兩天,我也兩天沒碼成字,今天終于可以安心碼字了,可是后天婆婆又要回一趟老家,嚶嚶嚶……求安慰,求撫摸,求收藏…… ☆、第三十八回 羞辱 宴席開始后,宋姨娘與胡姨娘才急匆匆的趕到了,方才顧準所謂的‘人既已到齊了’,顯然沒將二人算在內,或者說,在顧準心中,二人根本不能稱之為人,只能算是兩個會活動的物件而已。 宋姨娘和胡姨娘低眉順眼的給在座的所有人都行過禮后,便很自覺的站到了祁夫人身后,給祁夫人布菜捧羹,十分的殷勤。 縱然蒙彭太夫人和祁夫人開恩,準許宋姨娘與胡姨娘出席今日的宴席了,她們也是不能與主子們同桌吃飯的,所以早有金嬤嬤領著人在大桌旁邊另支了張小桌,以便彭氏與大房的兩位姨娘入座。 如今宋姨娘與胡姨娘忙著服侍祁夫人,小桌子上便只剩了彭氏一個人,原本不是很引人注目的,如今也變得引人注目起來,就跟萬花叢中忽然出現了一抹綠色一般,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彭氏心里一時是又羞又氣又不知所措,本來她還因自己不得不與兩個低賤的婢妾同桌吃飯而滿心的不忿與委屈,覺得是對自己的侮辱。 如今卻是巴不得宋姨娘與胡姨娘能快些入席,也好替她遮掩一二,讓屋里服侍的丫頭婆子們的目光別再只有意無意的集中到她一個人身上,她甚至能看見她們目光里隱含的冷嘲與不屑,以前她以顯陽侯府表小姐的身份住在嘉蔭堂時,這些人幾時敢拿這樣的目光看她了,個個兒待她不知道多殷勤,果真她如今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嗎? 彭氏正猶豫著自己是該入席好,還是似宋姨娘胡姨娘似的,站到彭太夫人身后服侍好,說來彭太夫人既是她姑母,如今又算是她婆婆了,二房如今沒有主母,她代為服侍彭太夫人也是應當的。 可她若是做了與宋姨娘胡姨娘一樣的事,豈非意味著她成了與她們一樣的人?她們都是由低賤的奴婢成為姨娘的,怎么可能與自己一樣! “彭姨娘,我人小手短,夠不著桌子那邊的菜,你過來幫我夾一下好不好?”耳邊忽然傳來顧蘊嬌嫩軟糯的聲音。 這下彭氏不必猶豫,也不敢猶豫了,雖然滿心的羞憤,面上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低低應了一聲:“是,四小姐。”便小步走到顧蘊身后,給顧蘊布起菜來。 顧蘊卻是打定了主意要踩她的臉,祖母讓她不好過,她礙于長幼尊卑礙于孝道不好直接打祖母的臉,彭氏一個賤妾的臉,她身為二房的嫡長女卻是想怎么打就可以怎么打的,她自然不會客氣。 除了將彭氏給使喚得團團轉以外:“我要吃那個……不是那個,是旁邊那個,你怎么這么笨……剝個蝦也剝得亂七八糟的,多跟人家宋姨娘胡姨娘學學……知道我吃了但凡沾酒的東西身上都要起疹子的,卻偏給我夾什么醉蟹,到底安的什么心……” 最后更是將一盞丫鬟才送上來,猶冒著騰騰熱氣的羹湯盡數打翻在了彭氏身上,當即燙得她整只手紅成一片,至于衣裳下面又紅了多少,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彭氏的眼淚立時落了下來,也不知是痛的,還是氣的,卻不敢說顧蘊的不是,既是知道這樣的場合沒自己說話的份兒,也是因為心里忌憚顧蘊,只得淚眼朦朧的看向了彭太夫人,盼望彭太夫人能為她出氣。 彭太夫人也是氣得不輕,顧蘊這樣打彭氏的臉,就是在打她的臉,她一個做長輩的,奈何不得祁夫人這個原配嫡媳也就罷了,若再連自己的親孫女兒都教訓不了,她也不必再活著了! 因怒聲呵斥顧蘊道:“蘊姐兒你幾時變得這般刻薄了,你瞧瞧你這個樣子,哪里還有半點侯府千金的體統,彭姨娘再不好,也算是你的長輩,有你這么對待長輩的嗎?果然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師婆跳假神,我再不好生管教你一番,顯陽侯府的臉面都要被你丟光了!” “長輩?”顧蘊就冷笑起來,一瞬間鋒芒畢露:“敢問祖母,彭姨娘算是我哪門子的長輩?我雖年紀小,卻也知道姨娘是算不得長輩的,還請祖母明示,彭姨娘到底算我哪門子的長輩!” 這話叫彭太夫人如何回答,彭氏還是顯陽侯府的表小姐時,自然是顧蘊的長輩,可如今做了姨娘,還算顧蘊哪門子的長輩? 關鍵是顧蘊的目光,讓彭太夫人根本不敢直視,只得略顯狼狽的看向了顧沖,喝道:“養兒不教父之過,蘊姐兒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你也不知道管管,你是怎么當父親的!” 顧沖倒是沒覺得顧蘊的行為有多過分,做姨娘么,本來就該服侍人的,可彭太夫人發了話,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不給母親這個面子,只得看向顧蘊,沉聲說道:“蘊兒,還不快給你彭姨娘道歉?不管彭姨娘如今是什么身份,你無故傷人總是不對。” “道歉?敢問父親,您要我以什么樣的身份給您的小妾道歉,是以您嫡長女的身份呢,還是以彭家侄孫小姐的身份?”顧蘊定定看著顧沖。 顧沖就啞口無言了,這才恍然發現,女兒不知不覺已又長高了好些,如今定定的望著他,他甚至能從她烏黑清澈的雙眸里看見自己的倒影,冷不防就讓他想到了當初平氏剛進門時,一雙眼睛也是這樣的烏黑清澈。 也讓他想到了當年顧蘊剛出生時,他雖有些遺憾不是兒子,心里去也是無限歡喜,一日瞧不見女兒,便覺得心里空蕩蕩的像缺了一塊似的,之后待女兒也一直都是疼愛有加……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與女兒生疏至廝的? 顧沖一下子心虛得厲害,好半晌方澀然的說了一句:“你既不愿意道歉,那便算了罷,只記得以后不能再隨便傷人,誰都不可以,不然到頭來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 上輩子父親到底疼沒疼過自己,顧蘊已全然不記得,縱然記得,如今她也不稀罕,所以她只是淡淡應了一句:“父親的教誨我記住了。”便再無他話。 ☆、第三十九回 還早 顧蘊說完,便繼續吃起飯來,方才因為心里膈應彭太夫人,也是存了心要折騰彭氏,她也不曾好好兒吃飯,如今倒是胃口大開了。 果然比起前世的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還是方才的恣意妄為蠻橫無理更讓人身心愉悅。 在顧蘊折騰彭氏,彭太夫人和顧沖先后教訓顧蘊,卻反被她噎得話都說不出來的過程中,顧準是不在意這些小事,也是因為事涉弟弟的屋里人,他不好開口。 祁夫人出于平老太太婆媳的托付,倒是想出言維護顧蘊來著,又怕彭太夫人將矛頭調轉向她,白惹閑氣生;且也存了試顧蘊一試的心,她總覺得自平氏去后,顧蘊便不像個孩子了,平家人沒離開前,還可以說都是平家人在背后教她,如今平家人已離開了,她倒要看看,顧蘊小小的人兒會有什么反應。 因此在這個過程中,他夫妻兩個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繼續不緊不慢的吃著東西,打算等事情實在無法收拾了,再出面也不遲。 顧苒倒是一度忍不住想要替顧蘊打抱不平,卻被祁夫人以眼神制止了,后來她再想開口時,顧菁就總是會適時的夾一筷子菜送至她嘴邊,讓她根本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如今祁夫人見顧蘊果然三言兩語便噎得彭太夫人母子無話可說,彭氏縱被打了臉也只能被白打,心里就越發高看顧蘊兩眼了,因伸手夾了一筷子菜給顧蘊,笑道:“蘊姐兒多吃點,你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無關緊要的事便慪壞了身子,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多謝大伯母。”顧蘊抬頭沖她甜甜一笑,祁夫人雖未必是真心關心她,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何況與祁夫人交好,一開始便在她的計劃以內。 祁夫人便又笑道:“對了,你搬進飲綠軒后,除了貼身服侍的人,其他的丫頭婆子都還差好些呢,整好府里這些日子要添一批新人,你看明日是我讓金嬤嬤將人領去飲綠軒你挑呢,還是你親自走一趟,去我屋里挑?早日挑好了,我也好將她們的身契都給你,你好安排人早些調教。” 顧蘊笑道:“我哪里會挑人了,少不得要麻煩大伯母替我掌眼,我明兒過大伯母屋里去罷,整好可以在大伯母那里吃晚飯,就怕大伯母嫌我呱噪。” “怎么會,我巴不得你日日過去我那里吃飯呢,那這事兒就這么定了,我明兒午后讓金嬤嬤去飲綠軒接你。”祁夫人三言兩語將事情定了下來。 上首彭太夫人的臉色已成了豬肝色,果然是吃里扒外的東西,當著她的面便與大房的人打得火熱,只可惜她與大房的人打得再火熱,終究也是二房的人,終究也得叫她“祖母”,那她便管得她! 彭太夫人因咳嗽一聲,威嚴道:“挑丫頭婆子暫時是次要的,要緊的是蘊姐兒學規矩的事,打明兒起,你便日日過來,我親自瞧著齊嬤嬤教你規矩,等什么時候你的規矩學得有模有樣了,什么時候再挑丫頭婆子也不遲。” 顧蘊就嘲諷的勾了勾唇角,祖母既然上趕著找不自在,自己若不成全了她,豈非太過不孝? 遂甜笑著應道:“那我明兒一早便過來給祖母請安,向齊嬤嬤學規矩。” 彭太夫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一時宴罷,有粗使婆子上前將嘉蔭堂花廳的窗格門槅都拆了,隨后便見十來個小廝抬了幾筐爆竹進來,或是擺在地上,或是掛在樹上,為待會兒主子們觀看焰火做著準備。 等到小廝們收拾完,隨著顧準一聲令下“點起來”,小廝們便拿著長長的香燭,貓身點燃了爆竹的捻子。 霎時花廳前的露臺便被五顏六色的火花妝點成了一個火樹銀花的世界。 顧苒與顧韜便拍著手歡呼起來,顧菁與顧芷雖然沒歡呼,卻也看得如癡如醉,亦連祁夫人與彭太夫人漸漸都看住了,畢竟美麗的景象人人都愛。 就更不必說一眾丫頭婆子們了。 彭氏此刻卻顧不得看焰火,她正忙著與宋姨娘胡姨娘一道吃飯。 主子們終于吃完飯,自然該輪到她們做姨娘了,彭氏正一肚子的憋屈,先前被燙傷的地方也火辣辣的痛,偏彭太夫人與顧沖被顧蘊那么一打岔,竟都忘記了要先打發她回房更衣上藥去,她又不能不經主子的允許私自回去,如今哪有心情吃飯? 而且她果真與宋姨娘胡姨娘一桌吃了飯,豈非意味著她承認自己與她們是一樣的人了,以后萬一她有幸扶了正,她還要怎么在闔府上下面前立足? 所以在宋姨娘與胡姨娘小心翼翼的邀請她時,她便推說自己不餓,讓她們先吃。 可她卻忘了一件事,她如今一個人吃兩個人補,根本餓不得,其結果就是,她話音剛落,肚子便不爭氣的叫了一聲,讓她說嘴打嘴了。 這下宋姨娘與胡姨娘再邀請她時,她便不好推辭了,且肚子也的確餓得難受,她怕餓著了孩子,只得忍辱與二人一道坐下,吃起小桌上早已冷透了的各色菜肴來。 只是彭氏心里卻是越想越憋屈,以致不知不覺便流了滿臉的淚,心里更是溢滿了絕望,難道自己這一輩子,就只能這樣屈辱的過了嗎?如果真只能這樣過,當初她還不如就任平家人將她腹中的孩子打掉,遠嫁他人呢,至少她是正妻,不會受方才那樣的屈辱,也不必吃這些殘羹冷炙! 顧蘊對焰火并不怎么感興趣,她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百無聊賴之下,忽一眼瞥見正與宋姨娘胡姨娘一道吃飯的彭氏似是在哭,她立刻看了過去。 果然就見彭氏的肩膀正一抽一抽的,偏她還不敢讓人瞧出來自己在哭,只能將頭埋得低低的以做遮掩,瞧著好不可憐。 顧蘊就冷笑起來,她還是那句話,現在這點小事就值當彭氏哭成這樣了,豈不知以后的時間還長得很,她哭的日子且在后頭! ☆、第四十回 規矩(上) 次日,顧蘊起來后慢吞吞的梳洗好,慢吞吞的用了早飯,才慢吞吞的去了嘉蔭堂。 當然她不是一個人去的,還帶了卷碧和劉婆子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