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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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校尉一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有驚喜:大人要親自上陣了! 他們也不嫌疼,當即都跑步跟了上去。 李梔梔和小櫻用了小半天時間,這才把景秀送來的那兩個大箱子里的東西分門別類整理好。 因為還cao心著自己后院暖房里的花卉草木,李梔梔讓小櫻在前面招呼著,她自己去后院忙活去了。 到了后院,李梔梔發現后院種的一株白梅在雪中盛開了,不由又驚又喜,在紛飛的雪中欣賞了良久,這才進了暖房。 到了暖房,她才發現自己發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不由失笑。 李梔梔終于得了空,便和小櫻一起裝了一匣子核桃、松子、榛子和紅棗,又拿了一片臘鴨和一片臘鵝,趁著雪停的空隙送去了顧大嫂家。 顧大郎和顧二郎不在家,顧大嫂正和顧小玉在堂屋里包餃子,見李梔梔過來,母女倆很是歡迎,忙忙迎了李梔梔和小櫻進去。 李梔梔和小櫻洗了手,也開始包餃子。 四人一邊說笑,一邊包餃子,開心的很。 顧大嫂包的餃子一個個形似元寶,很是飽滿,她見李梔梔包的餃子一個個跟胖老鼠似的,不由笑了,道:“李大姐兒,我來教你吧!” 李梔梔笑盈盈跟著顧大嫂學了兩遍,終于掌握了要領,也包出了元寶似的餃子。 她看著簰子上一排排白面元寶,喃喃道:“若這些都變成真的金元寶,那該多好呀!” 顧小玉“撲哧”一聲笑了:“梔梔,你就好好做夢吧!我覺得咱們生在這梧桐巷,這輩子怕是一個金元寶都見不了!” 李梔梔一想,覺得顧小玉的話大有道理,不由也笑了。 顧大嫂笑著端詳了李梔梔一眼,心道:小戲中唱“陋室藏明娟”,李大姐兒就像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一日比一日好看,雖然住在這僻靜小巷里,可她這個模樣,如何能夠掩藏得住? 將來怕是有一番作為啊! 她再看看自己女兒小玉,心中也很是妥帖: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像小玉一樣爹娘寵愛衣食無憂,也挺好的啊! 約莫著顧大郎和顧二郎快要回來吃午飯了,李梔梔便起身告辭。 顧大嫂見了,忙拉住了她:“李大姐兒,你且等一下,我讓你看樣東西!” 她急急進去拿了本書出來:“李大姐兒,你幫我看看這是不是學堂里的書!我們二郎昨日去書肆買的,說是學堂里老師讓讀的,我們兩口子都不識字,也沒法判斷,只是覺得不像是學堂里的書,就當場給沒收了。” 李梔梔接過來一看,見封面上寫著“玉樓夢”三個字,又翻了翻,便知是一本話本,就笑著道:“這是市面上常見的話本,不是學堂里的書。” 顧大嫂聞言,忙道:“既是閑書,李大姐兒識字,你拿走看吧!”她盼弟成龍,自然不打算讓他看看這種閑書。 李梔梔笑著道:“那你們可別告訴二郎是我拿走了!” 顧小玉笑了:“我娘一定會告訴我二叔,說扔進灶膛里引火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宛州城有不少書肆,既賣詩詞歌賦,又賣四書五經,還賣各種話本小說,李梔梔早就想買了,只是這些書的價格對她來說實在是有些貴,所以一直未曾買過,如今得了一本嶄新的還沒被人翻過的話本,如何不開心?便拿了書歡歡喜喜與小櫻回了家。 到了下午,小櫻在火盆里點了銀絲細炭,在上面煮著冰糖梨水。 李梔梔喝著清甜的梨水,拿著那本《玉樓夢》讀給小櫻聽。 兩人正在愜意間,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第 27 章 先禮后兵 聽正房的丫鬟玉柳說老爺和太太有請,宋彩蓮已經夠花枝招展了,卻依舊慢悠悠走到妝臺前,揭開鏡袱,拿了把銀梳在鬢角抿了幾抿。 玉柳是姜太太的心腹,心里一向能藏住事,因此也不開口催請,只是含笑立在那里候著。 慢條斯理理完鬢角,宋彩蓮這才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頭胭脂與玉柳出了門。 大雪雖然下了兩天,可是姜府有的是下人,隨時下隨時掃,因此雖然道路兩邊的積雪雖厚,可是從宋彩蓮的院子到姜太太住的正房的青石小路卻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除了有些滑,別的倒是沒什么。 眼看著正房快到了,宋彩蓮笑著問玉柳:“玉柳jiejie,大冷的天,不知道老爺太太叫我過去做什么?”太太房里總共四個大丫鬟,頂數玉柳最能干,派玉柳過來,想必是重要之事。 玉柳笑了笑,道:“四娘到了就知道了!” 宋彩蓮見在玉柳這里問不出什么,便仰臉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到了正房堂屋外面,見小丫鬟掀起了厚錦緞門簾,她便笑靨如花風擺楊柳般扭了進去。 見姜大戶和太太并排端坐在正中間的錦榻上,宋彩蓮先嬌滴滴看了姜大戶一眼,然后娉娉婷婷行了個禮。 姜大戶一見宋彩蓮便眉開眼笑:“偏你禮多,快坐下吧!” 姜太太看不慣丈夫那輕狂的模樣,輕輕咳嗽了一聲。 姜大戶當即想起了正事,便開口問宋彩蓮:“李大郎前頭那個姑娘今年怕是十三歲了吧?” 他以前同宋彩蓮相好,其實是見過宋彩蓮前夫的女兒的,只是印象里那個女孩子瘦瘦小小的,總是悄無聲息,沒什么存在感,所以他沒什么印象,只記得生得挺齊整。 宋彩蓮聞言,以為姜大戶看上了李梔梔,頓時警惕起來,抬眼看向姜太太。 姜大戶是個聰明人,心里明白宋彩蓮是疑心自己看上了那個小丫頭,笑著解釋道:“這不是想給咱家大姐兒尋兩個絕色丫頭做陪嫁么!” 宋彩蓮這下子明白了過來,沉吟了一下,道:“那丫頭長得沒說的,只是脾氣……烈得很……” 姜太太端起茶盞慢慢啜飲著,并不說話。 姜大戶有些不耐煩:“那你去與她好好說說,這可是要進鄭太尉府里的,也算得上一步登天了,總比她縮在那僻靜窮巷里強多了!” 宋彩蓮欲言又止,最后實在是沒辦法,便眉毛眼睛一齊動,給姜大戶大使眼色。 姜大戶接收到了愛妾發來的信號,便開口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晚上再說!” 姜太太簡直是不能看這一對狗男女的丑態了,開口道:“我累了,要歇息,你們出去吧!”把姜大戶和宋彩蓮一起給趕了出去。 到了宋彩蓮的屋子里,姜大戶和宋彩蓮先黏在一起親熱了一番,這才開始談正事。 宋彩蓮依偎在他懷中:“老爺,李梔梔那個丫頭性子烈得很,若不然,我早就把她交給牙婆賣到外鄉了,還會等到如今?” 姜大戶慢慢道:“咱們先禮后兵,你先和她好好說說;如果不行,再來硬的。我就不信了,一個小毛丫頭還能翻過我的手掌心!” 宋彩蓮輕輕答應了一聲,闔目思索起來。 李梔梔瞧著默不作聲的,可是心狠手辣,很能下得了手。 先前幾年李梔梔人小力薄,她還能打罵幾下;后來李梔梔大了一些,便開始反抗,甚至拿刀去刺她的臉,拿剪刀專門去扎她的眼。 這小丫頭心狠手辣力氣大,弄得她后來也不敢親自出手打了,都是挑唆著李大郎去打。 誰知李大郎還沒動手呢,李梔梔先驚天動地地一邊往外跑一邊高聲嚷嚷——“有后娘就有后爹,后娘容不得我,我爹要打死我了!” 不知哪里出了問題,李梔梔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家,居然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就不見了,李大郎真的一次都沒追上過,反倒弄得四鄰五舍都以為是她這后娘使壞,最后還驚動了里正上門調理此事,簡直丟死人了。 思索了一夜之后,宋彩蓮決定先引誘李梔梔到姜府再說。 李梔梔力氣再大,跑得再快,出不了姜府,她也只得認命! 睡罷午覺起來,宋彩蓮讓姜大戶出面,吩咐管家姜超派了馬車,送自己的丫鬟胭脂去梧桐巷請李梔梔。 這邊李梔梔側耳聽了聽,清楚地聽到了外面的敲門聲。 她把茶盞中的冰糖梨水一飲而盡,抬眼看向小櫻:“你去看看吧!” 片刻后小櫻便回來了,低聲道:“姑娘,外面是個挺潑辣的女孩子,說是姜大戶府中四娘房里的丫鬟,名叫胭脂,是姜府四娘派她來看您的。” 李梔梔想了想,道:“讓她進來吧!” 胭脂原先是姜太太的丫鬟,四娘宋彩蓮進府之后,一時沒買到合適的丫鬟,姜大戶便把姜太太房里的胭脂要了過去,給了宋彩蓮。 胭脂愛掐尖心眼壞脾氣躁,在大房內屢受玉柳等丫頭排擠,過得很不得意,如今跟了四娘宋彩蓮,倒是臭味相投得其所哉,成了一對知心主仆,因此宋彩蓮把騙李梔梔進姜府的任務交給了她。 看了開門的丑丫頭,胭脂簡直是嚇了一跳:這就是楊mama口中絕色的小美人?坑死人了! 誰知穿過門樓,那丑丫頭才說道:“我們姑娘在堂屋呢,胭脂jiejie請進去吧!” 胭脂這才放下心來,翻了個白眼,跟著丑丫頭進了堂屋。 一進堂屋,一股帶著雪梨甜香的霧氣撲面而來,在霧氣繚繞中,一個清泠泠的聲音道:“是你們四娘派你過來的?請坐!” 李梔梔故意把重音放在了“你們”兩個字上。 胭脂這才發現堂屋里擺著一個火盆,上面正燉著梨水,火盆邊端坐著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孩子,正含笑看著自己。 她自認為生得夠美,因此帶著挑剔打量這個女孩子,發現這女孩子大約十三四歲年紀,烏黑發上簪著一朵白梅花,身材纖細瘦弱,穿著淡粉繡淺綠藤蔓的羅襖和素白裙子,小鵝蛋臉白里透紅,眉睫烏濃,一雙丹鳳眼水汪汪的,玫瑰花似的櫻唇嫣紅柔嫩…… 這真的是一個極美的女孩子! 胭脂心里算是徹底服氣了,臉上帶出笑意來,親熱地說道:“我是四娘房里的,今日正是臘八,四娘命院子里的小廚房熬了一鍋香甜的八寶粥,想著你孤孤單單一個人,四娘心里不忍,就叫我來接你過去呢!” 她故意不稱“姑娘”,而是“你”“我”相稱,就是為李梔梔以后成了姜大姑娘的陪嫁丫鬟做鋪墊。 李梔梔微笑著打量著眼前這個叫胭脂的俏丫頭,聲音甜美但語氣卻頗為堅決:“多謝你們四娘掛念。只是雪這么大,路也不好走,再說了,我家正在熬臘八粥,連蘿卜菜都燉上了,我就不過去了!” 她特意在“你們”和“我家”這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胭脂咽了口唾沫,繼續勸說道:“李大姐兒,我們四娘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自然是想得慌,茶不思飯不想的,只是盼著你去看她!” 這話說得太rou麻了,李梔梔詫異地瞅了胭脂一眼。 胭脂被她看得臉一紅:好像是有點過于夸張了! 她亡羊補牢,皮笑rou不笑道:“我說李大姐兒,我們四娘畢竟是長輩,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講究的是上下尊卑,怎能忤逆長輩呢?” 李梔梔聞言笑了,一雙清凌凌的丹鳳眼在胭脂身上掃了掃:“我自姓李,她是姜府的四娘,姓的是姜,如何會成了我的長輩?‘忤逆’這兩個字從何談起?” 胭脂:“……” 她在姜大戶府里素以牙尖嘴利著稱,沒想到這個李梔梔瞧著軟軟的,誰知她說一句,李梔梔居然輕輕巧巧堵她一句,簡直是讓她無話可說了。 胭脂又咽了口唾沫,索性開始耍賴:“四娘畢竟是你后娘!” 李梔梔雙目亮晶晶:“難道姜大戶是我親爹?” 胭脂:“……” 見這死丫頭實在不識時務,她剛要發飆,不過想起四娘宋彩蓮的囑咐,便深吸一口氣,把即將爆發的污言穢語都收了進來,勉強笑著告辭了。 李梔梔始終牢牢坐在椅子上,胭脂來,她沒去迎接;胭脂走,她也未曾去送。 小櫻送了胭脂回來,發現李梔梔還在那里坐,隨口問了一句:“姑娘,你怎么老坐在那里?起來動動吧!” 李梔梔神情痛苦:“小櫻,我的兩條腿都麻了,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