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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影后人生在線閱讀 - 第30節

第30節

    連夏假裝沒看到對方的猶豫,靜等對方掏出簽名薄,拿出相機合照。

    連夏和粉絲一一合合影,粉絲原本想要握手的,看到連夏手上的泥,也退卻了,徐妙珍和跟在連夏身邊的助理看到幾個粉絲的架勢忍不住后悔,早知道不該讓他們進來的,這些小姑娘回去之后,指不定就脫粉了。

    臨走之前,一個姑娘指著連夏腫得裂口子的手,忍不住問道,“這是化妝師黏上去的嗎,這也太真了吧!”

    還不等連夏說話,徐妙珍笑起來,“哪里是化妝師的化妝技巧,這可是真的,老實說,你們有一個超級敬業的偶像,她是一個真正的演員?!?/br>
    聽到這句話,連夏難得謙虛得低下頭,被徐妙珍這樣大喇喇的表揚,還是有些慚愧的。

    徐妙珍說完,幾位年輕的粉絲看連夏的眼光都出現了變化,他們和劇組其他工作人員一樣,最初的最初,他們或許也只是將連夏當成一個普通的明星或者是偶像對待,但是連夏用實際行動讓所有人知道,什么叫做演員。

    演員,演得不僅是戲,還是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人認為李青導演矯情,替他說句話吧

    國內導演選演員,其實并沒有多少話語權的,除了導演自己出錢,現實中連張藝謀也免不了要為票房去妥協,據說《金陵十三釵》最初的版本是沒有愛情戲的,是后來才加的,而滿城盡帶黃金甲,最初周杰倫演得那個角色,導演也沒有想讓他去演

    比方說吧,編劇寫了一個劇本,設想好自己的男女主角,但是投資方卻說,你不能用那個演員,要用我的,編劇委屈不,導演委屈不?

    連夏是個新人,李青只看過她演過的一部戲,另一部還沒上映呢,他也很委屈啊,我五年寫了一個本子,你華創非圈定女主角讓我從里面選一個,連夏對導演也有偏見,她的偏見就是導演是神經病╮(╯▽╰)╭

    誤會會隨著合作漸漸地消除,李青會意識到連夏是個好演員,連夏也會知道李青真的能讓她紅。

    ☆、第四十九章 不瘋魔不成活

    來探班的“夏令營”回到家里后,將他們探班成果制作成一組照片,發到了連夏的貼吧上。

    “啞母”劇組不知道,這組照片從貼吧轉到了天涯貓撲等公共平臺,引起了不少網友的圍觀和贊嘆。

    無論是連夏的粉絲,還僅僅是知道有連夏這么一個演員的普通網友,都對連夏的新造型極為贊嘆,尤其是當連夏村姑打扮的照片和《靖康變》中李師師美輪美奐的劇照放在一起對比的時候,那效果簡直是嘆為觀止。

    一些網友紛紛跟帖發表自己的意見——

    “不知道誰能看出來她們是一個人!”

    “氣質完全變了,不告訴我這是連夏完全認不出來,好牛逼的化妝師??!”

    “根本不是化妝好不好,據說連夏臉頰上的紅色是過敏,但是為了拍戲效果沒有去醫院?!?/br>
    “真是好大的犧牲,真是好敬業啊,突然路人轉粉了啊?!?/br>
    李青這種純文藝片導演,沉寂五年,記住他的人并不多,“啞母”開機儀式吸引來的媒體也不是特別多,沒有濺起特別大的水花,基本上除了連夏的粉絲,沒有人會關注這部電影,但是隨著連夏在片中劇照的曝光,不少網友百度連夏在拍什么片子時,執導這部戲的導演李青也開始走進大家視線。

    兩次入圍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二十七歲執導的影片捧得東京國際電影節金麒麟獎,因“社交恐懼癥”一直在國外治療,五年未有新作……

    縱觀導演的履歷,網友不禁感慨,真的好牛啊。

    有人關注,媒體自然就會報道,無人問津的“啞母”劇組,在開機半個多月后,迎來了第一批來探班的記者。

    可惜記者并沒有得到多少采訪的機會,李青生活里話都說不出來,但是在工作中卻是一個“獨裁者”,他認為記者的到來引發村民的圍觀,不僅影響影片的拍攝質量還影響拍攝進度,實在是討厭,他拒絕記者采訪,并且希望工作人員不要接受記者采訪。

    當然,李青的原話不是這樣說的,連夏親耳聽見李青對助理不耐煩地吼,“讓他們滾——”

    記者沒有拍到他們想拍到的內容當然不肯罷休,他們改采訪村里的村民。

    村民見到記者和攝像機,圍上去七嘴八舌地用河北話說,可惜村民沒太有文化,沒參與拍攝的也不知道導演拍攝的是什么,記者從他們嘴里也得不到太多的信息。

    記者隨后找到了連夏借住的那戶人家,那戶人家因為收了劇組的錢,加上連夏對他們態度也不錯,采訪時都說的劇組的好話:

    “那閨女,可倔了,導演嫌她長得俊,她自己用冰水洗手,水里都是冰塊,那么冷的天,臉上手上都皴了,跟老樹皮似得,以前那手可滑了,還要挖土,指甲里都是血,遭死罪了。”

    記者聽了也是驚訝不已,對隨行攝像師感嘆,“以后誰說她是潛規則上位,甭管說得再像我都不信了,這勁頭兒,當年的蕭文軒都不一定比得上她,太拼了?!?/br>
    回到電視臺后,結合連夏過往奮斗史,該記者用《連夏:十年磨一劍》作為標題,對“啞母”做了一篇獨家追蹤報道,在媒體的宣傳下,觀眾對這部戲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導演才華橫溢年輕有為,連夏演得很拼命,至于影片的最終質量,還需要時間去驗證。

    *******

    和許多文藝片導演一樣,李青也喜歡用長鏡頭,固定長鏡頭、景深長鏡頭、運動長鏡頭,他在作品中對長鏡頭的鐘愛程度,在連夏接觸過的導演中,絕對拍得上前三。

    但是這樣對演員也造成了許多壓力,尤其是連夏這個主演,因為長鏡頭需要長時間將鏡頭固定在一點,完全靠演員表演去詮釋,演員稍微出一點錯,整組鏡頭就要重拍。

    演員表現得好,長鏡頭可以省下許多成本,若是表現的不好,就是燒錢。

    鑒于導演李青絕對控制欲,遇到長鏡頭,劇組往往需要一個白天或者一天一夜去準備。

    好在導演也不是沒有菜鳥,雖然他夠年輕,但是經驗絕對算得上豐富,對于一個導演來說,三部影片就脫離新人導演的行列了。

    作為主人公秀梅的扮演者,連夏幾乎包攬了影片所有的長鏡頭,這對于她來說已經不能算是挑戰,而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挖凍土,啃草根,吃樹皮……

    被農村的小孩子用石頭和泥巴丟,被村民指指點點,肆意的辱罵和嘲諷。

    村里不少有些中年村民都是經歷過□□的,他們有時候根本不是演戲,而是回憶,回憶他們經歷過的那些艱難地歲月,在拍攝的過程中,連夏越來越分不清楚戲里戲外的區別,她仿若穿到了四十多年前,她不是連夏,而是秀梅。

    她像個普通農村姑娘一樣,揮動著鐮刀和鋤頭,最初這些農活她做得不好,后來越做越好,得心應手。

    如今她已經不需要醞釀關于秀梅的情緒,就連導演李青也認為現在的連夏就是他腦子里那個秀梅。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認為連夏這樣的狀態很好,連夏越來越沉默,這種沉默不是屬于連夏平時的拍攝狀態,而是屬于啞女秀梅,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她越來越喜歡和飾演麥子的小演員王聰在一起,王聰的父母不在身邊,連夏就是王聰的監護人,兩個人形影不離,劇組工作人員經??吹絻蓚€人用手語對話。

    因為導演要求,連夏在劇組外面也是秀梅的打扮,吃和住都住在當地村民家里,戲里戲外,小演員并不能很好分開連夏與秀梅的區別,時間一長他連“連夏mama”都省去了,直接叫連夏“mama”,連夏會護著小王聰,會給王聰洗頭喂飯,他們像一對真正的母子。

    一個臟兮兮的啞女,帶著她臟兮兮的孩子,就這么從電影里走到了現實。

    這一幕落到徐妙珍眼里,未免有些膽顫心驚的感覺,她感覺連夏入戲太深,已經到了不正常的地步,這種事情徐妙珍以前只是聽說過,“xx演員入戲太深,得了抑郁癥,需要心理醫生輔助治療”,沒有想到如今,這種事情竟然在連夏身上發生了。

    當然正常人在這種環境下,很難保持正常,就是徐妙珍這個圍觀者,在看連夏吃草根的時候,都會捂著嘴哭,以至于差點沖進拍攝現場,將啞女秀梅和她的兒子麥子救出水火之中,更何況戲里的連夏。

    徐妙珍越想越不對勁,她看著連夏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終打電話到公司,匯報情況,希望公司那邊幫忙聯系一個心理醫生,她懷疑戲拍完,連夏心理就出問題了。

    ******

    連夏曾經對“啞母”演員構造提出過質疑,“啞母”時間段橫跨那么長時間,為什么從“三年自然災害”到“□□”近六年的時間,導演卻沒有換“麥子”的演員。

    要知道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六年的時間,足以讓她從一個小小人兒長成一個小少年,哪有從六歲到十二歲都是一個人去演,難道“麥子”不長大了嗎?

    但是導演李青卻告訴連夏,在這段時間里的麥子是不會長的特別高大的,因為他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餓著肚子,惡劣的生存環境注定讓這個孩子瘦小,所以導演會借助燈光、化妝、道具、拍攝角度等手段讓“麥子”看起來大一些,而不是換演員。

    連夏最初覺得導演這個理由很牽強,直到她來到農村,接觸了很多家里特別窮的孩子時,她才知道導演說的不錯的。

    在這個極度困難的特困村,很多十幾歲的孩子,看起來還不如城市八九歲的孩子看起來壯實。

    在特別窮的,特么沒有營養,溫飽都成問題的年代,長高真的是一種奢侈。

    秀梅一生最悲哀的年份,李青導演全都留給了連夏。

    當連夏拍完“啞母”秋篇中三年自然災害后,影片的拍攝終于迎來了最高潮的部分,這也是連夏在“啞母”劇組最后的幾場戲,小村莊最難熬的冬天來了,“文革”的風吹到了小山村。

    此時的麥子已經稍稍長大了一些,因為吃不飽飯,他看上去比同齡的孩子瘦小不少。

    麥子和啞巴母親相依為命,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學會不去問“我為什么沒有爸爸”、“你為什么不會說話”這種蠢問題。

    小山村到處刷的都是“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要斗私批修”、“興無滅資”、“批陳整風”這樣的口號,很多帶著紅袖章的紅衛兵。

    在小山村風風雨雨數百年的山神廟被推了,村民砸了山神像,推到了廟里石碑,一把火燒了香火旺盛的山神廟。

    秀梅看到了,回到家秀梅抱著麥子又哭又笑,麥子很害怕,他不知道母親為什么會這樣。

    他不懂,秀梅生下來就被村里人說,是山神給她的懲罰,如今山神沒有了,她脊背上的枷鎖沒有了,山神是假的,村民一張嘴山神就不作數了,她這么些年受的苦,誰來承擔?

    山神廟被砸似乎是一切的起點,麥子覺得村里的人都瘋了,學校里教麥子的老先生掛上“臭老九”的牌子被拉出去批斗,他們砸了老師的家,村長讓老師跪下當著全村人的面承認自己是“資產階級反革命”,并讓他指出來同伙。

    麥子嚇得在秀梅懷里瑟瑟發抖,因為前一天老師還夸他功課有進步。

    學校里不再上課,小村莊唯一的老師被斗倒了,老先生借給麥子的書,秀梅全燒了,并且不讓麥子和老先生家來往,麥子不理解為什么mama要燒他的書,他覺得老師是好人,他又哭又鬧,跑了出去。

    麥子沒想到,等他回來的時候,自己家已經被砸了,啞母秀梅也不在家中。

    麥子瘋狂地找mama,在村口,批斗老先生的臺子上,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母親,他們說自己的母親和“資產階級的走狗搞破鞋”。

    自己的母親跪在地上,磚頭拴在母親的脖子上,母親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頭耷拉著。

    他們不讓母親吃飯,不讓母親喝水,就讓母親承認自己是“破鞋”。

    秀梅被折磨了五天五夜,村民不讓她睡覺,睡了就潑她冷水,冬天,水在秀梅的臉上頭發上結了冰,只剩下半口氣,麥子被村里人拖出去,村里的小孩暴打麥子,說他是“資產階級的野種”,秀梅看到被欺負的麥子,發瘋一樣沖下臺去,和小孩子廝打在一起,她用身體護著麥子,村里人圍著秀梅打,秀梅身上,嘴里都是血。

    漫漫嚴寒,誰也不知道這冬天什么時候是個頭。

    作者有話要說:擦,屏蔽字好多……

    ☆、第五十章 “啞母”謝幕

    秀梅病了,病得非常嚴重,可就是這樣,她還是要拖著病弱的身體接受村民一遍又一遍的批|斗。

    直到有一天批斗秀梅的村長也倒了,他被紅衛兵的領袖批成了地主階級,因為有人舉報說村長的祖母曾經是村里的地主的閨女。

    瘋了,所有人都瘋了。

    麥子跪在秀梅床頭前,一遍遍喊著“媽”,秀梅讓麥子從櫥子里找到落了灰的花褥子,讓他抱著,她吃力地比劃著,告訴麥子,我不是你mama,帶著這個去找你的父母去吧,說著撲撲落淚。

    麥子哇哇大哭,抱著褥子,大喊“我不走,我不走,我只有你一個mama,我有你一個mama,別趕我走,別趕我走……”

    聽著孩子的哭聲,秀梅撲撲落淚。

    在麥子的撕心裂肺地哭聲中,連夏和王聰的戲份全部結束。

    秀梅的故事還沒完,“啞母”的拍攝還要繼續,卻和連夏沒有多少關系了。

    連夏因為發揮不錯,僅用一個半月,就將兩個月的戲份完成,幫劇組節省一筆很大的開支,自此“秀梅”人生接力棒由連夏交到老話劇演員于冬梅的手里,這位老話劇演員會接著連夏的戲份,出演三十年后的老年麥子。

    和連夏半強迫中獎似不同,于冬梅是導演李青親自選的,他第一眼見到于冬梅的時候,就覺得秀梅老了,就是她這個樣子,巧合的是二人名字里都有一個“梅”字。

    按徐妙珍的意思,連夏既然拍完了,就應該馬上離開劇組,徐妙珍認為折騰了一個半月,連夏應該休息,她應該在醫院皮膚科,應該在美容院,應該在家中柔軟的大床上,卻不應該在吃不好休息不好的“啞母”劇組。

    可是連夏僅在幾公里之外的縣城的酒店休息了兩個晚上,從縣醫院里開了治過敏和凍瘡的藥膏,又坐著保姆車返回了劇組。

    她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想回劇組看看,屬于秀梅的人生,或許在連夏潛意識里,她還是認為,那不是秀梅的人生,而是自己的人生。

    總之她就要看看,看看秀梅幸不幸福,看看長大后的“麥子”。

    這個時候,飾演小麥子的王聰已經回家了,他家原本就在河北,離這兒十幾公里路程,大巴從王聰的家到拍攝地直屬的縣城頂多十塊錢,夫妻倆買了兩張車票,就來接麥子了。

    原本也不用這么匆忙,畢竟孩子年齡還小,連夏大可以帶著孩子到四九城玩一圈再把他送回家,可是徐妙珍卻覺得這小孩不能再和連夏處下去了,因為兩人再待下去,徐妙珍害怕連夏心里真出什么問題,她要是分不清楚戲里戲外,那可就毀了。

    得知小王聰要走,連夏整個精神都萎靡了,整個人都提不起勁兒,和連夏不同,小王聰非常高興,小孩子容易受感染,入戲快,出戲也快,或許對他來說,拍戲只是人生一段奇妙的旅程。

    王聰父母來接孩子的時候,小男孩大力揮手和連夏道別,就開開心心跑到父母懷抱,和父母手牽著手,高高興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