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欣入門已經有一年，她資質原本比門中大部分弟子要好,如今為師有意讓她下山除妖歷練一番。”紫光真人話是對著玄越說的，但是話里頭的內容卻是和李素欣相關，李素欣聽了紫光真人的話，心中暗自納罕。

    李素欣在玉虛派中漸漸的也知道一些門規，例如剛入門的弟子為了防止下山的時候發生意外，一般是不準下山的。不過她的修為已經可以達到下山除妖的地步了？

    “……”玄越站在那里，眼角的余光瞟過她，發現身旁的那個少女眼里露出點點吃驚的神色出來。

    “但是念及她終究初次除妖，玄越你便和她一道吧。”老真人說道。

    昆侖山上的弟子，不管是哪門哪派，斬妖除魔皆是份內之事，再加上千里傳信之術和御劍術，所謂的距離根本就不成問題。

    李素欣想起自己上輩子看過的那些電影來，道士除妖，說起來好像也是份內之事。

    “弟子謹遵師尊之命。”玄越聽后說道。

    “弟子定不負師尊所望。”李素欣道。

    兩人走出太清宮，望著外面的陽光白云，李素欣轉過頭對玄越露出一個微笑，玄越是眾弟子之首的大弟子，這一回下山還得讓他多照看，怎么說都是要打好關系。

    “素欣師妹你先回去準備一下。”面前的那張容貌濃艷的有些讓人忍不住別開眼，玄越轉過視線，不去看她。

    “是，那么需要我為師兄準備什么么？”李素欣沒瞧出來玄越平靜外表下的些許不自然，她有些期待的望著玄越，甚至面上的笑也多了幾份真。

    眉眼間十分的……鮮活。

    玄越在門派內見多了矜持守禮的弟子，見著李素欣如此，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己不知道要說什么。偏偏面前那人雙眼帶著期盼，“不用，御劍之術須臾便可到達千里之外，況且若是順利，一日之內來回也是不成問題的。”

    李素欣聽了這話險些一張臉都塌下來，一日之內來回？！這這這，好不容易才下山一趟，當天來回聽起來是效率很高沒錯，但是她還想去熱鬧繁華的城鎮里玩一玩，吃她最喜歡的蝦rou蒸餃。

    玉虛派里頭不是修行辟谷之術就是日日都吃齋菜，天知道她這么一年瘦下來多少。

    什么五谷皆是濁氣，什么用rou增添殺孽，豬又不是她殺的！

    “師妹？”玄越瞧著眼前人的眸里滲出些許失望，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話說錯了，從道陵那里得來的經驗，女孩子的心情是如同夏日的天氣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講，而且就是去問也問不出來，問了還會更生氣。

    “嗯，我知道了師兄，”李素欣將自己哀嚎的心情收一收，“師兄，我這還是第一次下山收妖呢，不知道需要準備什么？”

    “師妹莫要憂心，此事我來辦便可。”玄越點點頭。

    玄越作為一個大師兄來說，當真還是挺照顧師弟師妹，例如下山需要準備的那些東西都不用李素欣自己動手，他已經全部準備好了，李素欣自己去準備一些道符丹藥還有女孩子可能會用的上的東西。

    道符準備的以黃色符居多，她正在低頭收拾，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玄越和道陵的爭執聲，“當真胡鬧！下山之事乃是師尊定下，你怎能說跟來就跟來？”

    玄越人是好，不過平日里表情淡漠，連說話聲都是有禮而疏遠的，她也是和他相處了這么半年，才漸漸的好過來。

    “我不管嘛！”道陵跺跺腳，嘟著嘴看著玄越，“我也想下山去！”

    “我和素欣師妹下山并不是為了玩鬧。”玄越額角爆出一段青筋，這段時間道陵很是消沉了一會，玄越心中有些愧疚，心里還是希望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能夠振作起來，誰知道道陵知道他要和李素欣下山的時候是振作了，結果一來就是胡鬧！

    “不行！沒有師命何以私自下山！”玄越對著到了如今還不知錯的小師妹，額頭一跳一跳的。

    玄明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強壓怒火的大師兄，和正一臉無畏瞪著他的師妹。

    玄明看到道陵這樣子，知道她是從之前的消沉中走了出來，不過這好的方式委實是讓人頭痛。

    “道陵師妹，”玄明向來溫和，從來沒有發過火，此刻他說話也是帶著一股溫吞，他看了看額角已經爆出青筋的玄越，輕輕拉過道陵。

    三人一起長大，彼此之間更是熟悉，對著和自己小meimei一樣的道陵，玄明也不會過于注意男女之別。

    “好了，大師兄和素欣師妹下山是有正事要去做，這一次我下山不是給你帶了好多的……”玄明話還沒說完。

    道陵急急忙忙就伸手去捂住玄明的嘴，不讓他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李素欣從房門里看見的便是道陵整個人都快要掛在玄明身上，玄明身形頎長，道陵嬌小玲瓏，這場景遠遠瞧著便有幾分曖昧。

    “素欣師妹？”玄明見著小師妹踮著腳來捂住他的嘴，即使心底對道陵的男女意識并不是很深重，還是下意識的倒退一步躲開，他仰起頭便看到那邊出來的李素欣。

    玄明立即向后退了一步，道陵撲了個空。

    她惱怒的看看玄明，見著他看著自己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立刻回過頭一看。

    “師兄……師姐？”李素欣見著三個人全都看著自己，尤其道陵雙眼里閃動的光芒讓她覺得背后簡直寒毛直豎。

    “唔”道陵轉過頭來看看玄明，似乎好像想明白什么，她用手捂住嘴呵呵笑了幾聲，“玄明師兄你也有今天。”

    她沒頭沒腦的留下這么一句，一溜煙的提著裙角跑掉了，留下玄明紅著臉站在那里。一旁玄越本來就不是什么遲鈍的人，見到玄明的反應和道陵的那句話，此刻哪里還會不明白什么？

    李素欣見著玄越沒來由的就黑了臉，她很快的轉過了眼，因為上回從道虛那些女弟子聽到的事情，她這會看到玄明就全身不舒服，方才他好像臉紅了？

    李素欣簡直恨不得尖叫一聲，然后再以頭搶地，被狐仙養大根本就不知道俗世里還有這么多七七八八的規矩啊！

    “玄明師兄……”她心里只覺得尷尬，但是還是不得不開口。

    玄明面上微紅，他聽到李素欣開口手掌虛握成拳放在唇上輕輕咳嗽了一下，“素欣師妹怎么出來了？”

    見著這兩人自顧自的說話，似乎沒有見到自己似的。玄越的臉上更是黑了一層。

    “我聽到方才外面有人說話，便出來看看。”李素欣揚起手上黃色的道符，“我來這里是準備下山要用到的道符。”

    她瞟了一眼玄越，嚇了一大跳，那臉色簡直是黑的和鍋底似的。

    話說也奇怪了，道陵那幾句話能把玄越氣成這樣？她以前可沒少見到道陵對著玄越任性的，玄越也沒有成這樣。

    “師妹要下山，我……”玄明白皙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緋紅，“千萬要記得小心，尤其是在偏僻的山林之中，除妖之事更是要小心提防。”

    “多謝玄明師兄。”李素欣這會臉上都要僵了，她萬分痛恨自己那會的手賤，這會玄明看樣子應該是誤會了什么。

    她也不好把話說明白，說當初做那個給他完全是沒有半點曖昧心思在里頭，萬一他來一句師妹多想了，她估計能自掛東南枝一次。

    “若是無事，我就先行一步了。”李素欣心里頭慌張的要命，也不管自稱上出了岔子，逃命一樣抱著一堆道符奪路而逃。

    “……”玄越看著玄明看著李素欣的背影一路遠去，直到看不到，眼中露出惆悵之情，這下他明白是哪個姑娘給玄明送的劍袋了。

    他眉心習慣性的蹙起，心中煩躁想要自己一個人清凈一會。

    玄越自己回到房中，在房中打坐。他心緒不如往日那般平靜，煩躁難安，好像在不滿什么。

    他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這種情緒十分陌生這但又十分清楚的在他心間一點點的舔舐，一如那日他半清醒半昏迷中感受到的讓他覺得恥辱卻又渴望不已的快意。

    ☆、第31章 燕州

    李素欣將那些下山要用到了的東西都往包袱里一卷，施展一個袖中乾坤術,連行李的擔憂都沒有了。

    想起那一天來送東西的玄越，李素欣現在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不記得自己有哪里得罪過他啊,那一張臉當真是從里頭黑到外頭,簡直是要比廚房的鍋底還要黑，問題是她從來就沒有得罪過他。

    得罪了大弟子，在門派中是沒有好日子過得,李素欣心驚膽跳的想著,不過她一向看的開,想起就算是得罪了，在門派內把該學的本事學了,卷起鋪蓋下山去就是。

    何必擔驚受怕？

    這么一想，她頓時覺得好過多了。

    到了下山那日,晨曦剛從東邊露出來，她就起來了，好不容易不用上早課,但是到了那個點上她就醒來了，再想睡也睡不著。

    她洗漱完畢，將自己的儀容收拾好，打開門。

    門口俊秀的少年逆著淡金色的晨光，微微一笑，險些沒有讓她捂住自己被閃暈的雙眼。

    “玄明師兄……？”李素欣呆愣愣的望著站在門口的師兄，不知道這么一大早的他不去上早課巴巴的等著在她門口做啥。

    “師兄不用去早課么？”掌管弟子早課的長老是個脾氣很壞的老頭兒，見到有弟子偷懶都要吹胡子瞪眼給趕去面壁思過幾天。更別說這種不去上早課的了。

    “現在離早課還有些時間，不急。”玄明生的溫婉，就是連聲音都是溫和好聽，“師妹雖然是山下長大，但算起來還是師妹第一次下山，我送送你。”

    李素欣真想擺手說不用了，哪里需要師兄你來送，只不過是下山除個妖而已又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情。

    但是玄明的目光真的很柔和，一脈柔光在深黑的眼眸中越發動人。她所有要拒絕的話在那種溫柔的能夠溺死人的眼神中全部一句不落的吞回了肚子里。

    “多謝師兄。”李素欣點了點頭。

    玄明走在李素欣身邊，他好似今日心情格外好，總是挑起一些話題和李素欣說。

    “我初次下山的時候，看什么都覺得新鮮，”玄明說起自己第一次下山，眉梢眼角里都是略帶羞澀的笑意，他這種從小就成長在山門里的孩子，雖然自小修道，但年齡擺在那里，對于山下還是有一種向往，紅塵男女，花花世界，對于年輕人來說誘惑太大了。

    “是嗎？”李素欣笑問道，她被花瓊養在荊州一處深山內，平日里要是鬧騰一下，花瓊還是會帶她出來去外面城中吃個東西解饞。再加上她以前什么沒見過，看到那些東西還不如花瓊收藏的那些仙器讓她吃驚和驚訝。

    “也不怕笑話，”說道這里，玄明似是有些羞斂，“那會見著小兒手中的風車……我也……”他抿了抿唇沒有說下去，但是李素欣已經知道個大概了。

    像這種修仙門派，就算是年紀幼小的弟子，怎么可能會給玩具？

    少年人就算再老成，也會帶著些許孩子氣。

    “這也沒什么，畢竟見著沒有見過的都會好奇。”李素欣說道。

    “師妹說的甚是。”聽到李素欣這么說，他眉眼彎彎。

    “師妹，山下之事，師妹比我熟悉，我就不再多言，不過除妖……師妹也知曉妖物生性jian詐，到時候需要多聽大師兄的話。”

    李素欣望著他嚴肅起來的面容點了點頭，“我會的。”

    玄越已經早就等在山門處了，他雙手背在身后看著山門遠處的昆侖云海。

    他轉過眸來，見到兩個人影向自己這邊走來。

    “玄明師兄，謝謝你了。”李素欣說道。

    玄越面上冷漠，不發一言。

    “師妹路上小心。”玄明說道。

    李素欣上前，對著玄越點頭道，“玄越師兄。”

    “嗯。”玄越點點頭，他一揮廣袖，一柄長劍就出現在兩人面前。

    李素欣也將自己的劍拿出來。

    御劍術乃是門派中弟子必會的，李素欣初入門學的便是這個。她踏在長劍上，默念法決，身影和玄越一樣化作幾道劍影消失在原地。

    玄明站在原地一會后，轉身離去。

    御劍之術追求的便是那一份暢快淋漓，李素欣在玄越身后御劍，御劍的快慢乃是實術者自身靈力決定的。

    按道理玄越應該快出她許多，不過為了照顧到她，他的速度倒是放慢了下來。

    從昆侖山前往燕州，讓玄越來御劍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門派內不能行使御劍術，李素欣用起來多少有些放不開手腳，尤其她看著身邊茫茫云海，腳下只有一柄劍，身旁再無其他憑依。

    她只有雙眼盯著玄越，不斷的催眠自己其實這個就是和坐船沒區別，沒必要自己嚇自己。

    玄越察覺到李素欣的一場，放慢速度，讓李素欣追上自己，他側過頭，“師妹……怕高？”他說的有幾分猶豫。

    李素欣就不是一個逞強的人，她轉過頭看著玄越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她那個笑容在玄越看來基本上怎么看就怎么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