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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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著急,凌思齊與眾人比她更著急,偏又不敢出聲催她,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堪堪憋得都快要斷氣了,才終于聽她大喜過望的叫了一句:“我想起來了,我是在大覺寺見過畫像上的人的,當(dāng)時我去大覺寺探望我在那里當(dāng)差的jiejie,無意見過她被人簇?fù)碇哌^,之后我jiejie告訴我,她就是當(dāng)今皇上專寵了十幾年的貴妃娘娘……我說呢,難怪畫像上的人能美成這樣,不美成這樣,又怎么可能讓皇上專寵這么多年……” 那太太話沒說完,忽然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是終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一般,忙忙扔下一句:“不是,我沒見過畫像上的人,我都是胡說八道的,我什么都沒說過……”然后拉起自己的丫鬟,便突出重圍,很快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dāng)中。 ☆、第二十一回 天子之怒 聽得那位急匆匆離開的太太說凌思齊手中畫像上的人竟是當(dāng)今皇上最寵愛的羅貴妃,圍觀群眾里那些個膽小謹(jǐn)慎的人,立時也如方才那位太太般,做鳥獸狀一哄而散了,惟恐一個不慎便惹禍上身的。 但這類桃色事件自來便是廣大民眾的最愛,何況還事涉皇家秘辛,能親眼目睹這樣大新聞的機(jī)會可不多,所以雖有一部分人離開了,留下繼續(xù)看熱鬧的人卻明顯更多,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就見人群當(dāng)中的凌思齊滿臉的難以置信,“我妻子怎么可能成了當(dāng)今皇上最寵愛的貴妃娘娘?這怎么可能……一定是我的耳朵聽錯了,方才那位太太并不是這樣說的對嗎,你告訴我,是我的耳朵聽錯了對嗎?” 說到最后,激動的揪起最近一個人的前襟,近乎瘋狂的對著后者啞聲嘶吼起來。 那人冷不防被他揪住,身體本能的往前傾了傾,才一把掙脫了他的手,沒好氣道:“你說話就說話,干嘛揪我的衣襟,你自己的耳朵有沒有問題你自己不知道嗎,況就算你的耳朵有問題,我們這么多人的耳朵可沒問題,方才那位太太的確說了你畫像上的人是當(dāng)今皇上最寵愛的貴妃娘娘……我就說嘛,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能是你的妻子,原來是你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竟拿了貴妃娘娘的畫像在信口開河,仔細(xì)官府的人收到消息后,立時過來拿你!” 凌思齊仍是一副飽受打擊的樣子,失魂落魄道:“我妻子與我自來感情很好,我們還生了個兒子,如今就在京城做官,而且她出身范陽望族盧氏,有名的詩書禮儀之家,怎么可能做出改侍二夫之事,對方還是當(dāng)今的皇上……一定是那位太太認(rèn)錯了,對,一定是的!” 人群里很快有人同情的接道:“那大覺寺可是皇家寺院,等閑人去不了的地方,方才那位太太說她jiejie在那里當(dāng)差,那她應(yīng)當(dāng)不會認(rèn)錯了人才對,這位相公你還是趁早回去罷,若是你妻子如今跟的人是旁人,你興許還能有說理的地方,可若對方真是皇上……你別陪了夫人還連自己也給折進(jìn)去了,還是趁早回去另娶一房妻室,過自己的日子去罷。” 有人隨即附和:“這天下間長得像的人雖不少,美成這樣還一模一樣的人可不多,若二人是雙生姐妹又另說,可聽你方才說來,你妻子是范陽人士,貴妃娘娘可是京城人士,二人怎么可能是雙生姐妹?可見二人沒準(zhǔn)兒真是一個人,指不定前幾年你丟了爵位,也與此有關(guān)也未可知,你還是聽這位仁兄的,趁早回去罷,不然回頭你丟的可就不只是爵位,而是腦袋了!” “不,我不回去!”凌思齊卻凄厲的叫道:“我一定要弄清楚,我妻子到底是不是就是當(dāng)今的貴妃娘娘,如果不是,我便繼續(xù)找她,哪怕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如果不幸真是,哪怕對方是皇上,我上天入地,也定要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我倒要看看皇上做出這等奪人臣妻之事,還怎么在天下萬民面前立足,老天爺又會不會繼續(xù)容忍他倒行逆施!” 近乎瘋狂的大喊大叫了一通后,凌思齊似是再承受不住打擊似的,撥開人群便瘋了一般往前跑去,很快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dāng)中,徒留給圍觀群眾無邊的猜測與無數(shù)的談資。 連日來豐誠與孟行云便奉了凌孟祈之命,在京城大街小巷的各個角落秘查凌思齊的身影,遂早早分了工,豐誠在城東,孟行云在城西,然二人也不可能各個地方都親至,便在各條大街小巷都安了人,令其一有任何可疑情況,便立時來報。 朱雀大街正好在城西,自然凌思齊在朱雀大街的這一番做作很快便被人報到了孟行云處,孟行云當(dāng)即便帶著人趕了過來。 只可惜已然遲了,哪怕孟行云在問清楚了凌思齊逃離的方向后,立時帶人追了上去,依然什么線索都沒查到,凌思齊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似的,再次不見了蹤影。 孟行云無奈之下,只得留了人繼續(xù)在周邊搜查,他自己則打馬回了錦衣衛(wèi)衛(wèi)所,向凌孟祈復(fù)命并請他示下接下來該怎么辦。 “屬下聽圍觀群眾說,凌老爺拿著副畫像,見人就問可曾見過畫像上的人,說畫像上的人是他十九年前不慎走失了的妻子,之后有人就認(rèn)出了畫像上的人,竟是……當(dāng)今皇上最寵愛的貴妃娘娘,然后凌老爺就情緒激動的跑遠(yuǎn)了……都是屬下無能,還請大人責(zé)罰!”孟行云三言兩語把情況說了一下,便眼觀鼻鼻觀心的低垂下了頭去。 本來孟行云對自家大人,如今也是未來的大舅哥何以定要秘查到凌思齊下落的行為還頗為不解的,他的想法跟丹碧的一樣,凌思齊這樣的人,讓他死在外面才好呢,何必非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找他? 如今他總算明白凌孟祈這么做的原因了,若凌思齊說的是真的,當(dāng)今皇上最寵愛的貴妃娘娘真是他十九年前走失了的妻子,那豈不是意味著,羅貴妃……竟是自家大人的親生母親,自家大人竟是羅貴妃的親生兒子?一旦此事被曝光于人前,自家大人的處境將不堪設(shè)想。 便此事不是真的,是凌思齊因懷恨自家大人,被有心人利用憑空整出了這檔子事,凌思齊再怎么說也是自家大人的父親,事后上面真追究起來,難道自家大人還能獨善其身不成? 凌孟祈面無表情的聽完孟行云的話,沉默了半晌,才冷聲開了口:“你傳信號給豐誠,讓他即刻回來,我有話與你們說。” “是,大人。”孟行云雖滿心的狐疑,不知道自家大人要做什么,但也絕不會多問一個字,應(yīng)了一聲,便退下給豐誠放他們特定的信號彈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后,豐誠回來了,事關(guān)緊急,凌孟祈也不拐彎抹角了,徑自說道:“你們兩個本就是我最好的兄弟,如今更是我的妹夫了,有些事,我也不瞞你們了。” 遂把自己與大皇子之間的仇恨,與宮里羅貴妃的瓜葛,陸明鳳在發(fā)現(xiàn)母子二人相貌的相似后產(chǎn)生的懷疑和不懷好意,寧王的定要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及自己與端王之下私下的往來……言簡意賅的都與二人說了。 末了道:“聽完我的話,如今我是個什么處境你們心里也該很清楚了,若你們還愿意追隨我,自然是我之大幸,將來有我一日,便有你們一日;反之,我也不會勉強你們,我們兄弟合則聚不合則散,以后如何,就只能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一席話,說得豐誠與孟行云先是震驚,尤其是豐誠,繼而便恍然了,難怪他們總覺得自家大人很神秘,可要讓他們說,他們又說不出來他具體神秘在哪里,如今總算明白了。 孟行云因先抱拳說道:“屬下能有今日,全憑大人栽培與提攜,更何況如今屬下又蒙大人不棄,將meimei許與屬下,于公于私來說,大人待屬下都是恩重如山,若屬下在大人危難之際背棄大人,屬下豈非豬狗不如?屬下愿意繼續(xù)追隨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豐誠聞言,忙也說道:“屬下也愿意繼續(xù)追隨大人,沒有大人,就沒有屬下的今日……” 說著忽然一時語塞了,索性一拳搗在了孟行云肩膀上,“靠,你把什么話都說光了,讓我說什么,你好歹也留兩句給我說啊!” 屋里原本沉窒的氣氛就因著他這幾句話,不自覺緩和了好些,凌孟祈一直緊皺著的眉頭也總算稍稍舒展開一些了,鄭重道:“異日端王殿下若能成事,有我凌孟祈一碗rou吃,便絕不會給你們湯喝!” 二人忙都抱拳道:“屬下誓死效忠大人!” 凌孟祈點點頭,帶著幾分自嘲沉聲道:“不過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總得我們先度過了眼前的難關(guān)才能有將來可言。” 孟行云便道:“不知大人需要屬下們做什么,還請大人吩咐。” 凌孟祈就越發(fā)壓低了聲音:“之前我便一度懷疑人不是在安國公府,就是在大皇子府,可這些日子我安排的人一直監(jiān)視著安國公府和大皇子府,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不過經(jīng)過今日之事,我的懷疑卻得到證實了,人一定就在這兩個地方,不然他不會出現(xiàn)得這般突然,又消失得這般迅速且不留痕跡。所以我打算讓你們兩個分頭夜探安國公府和大皇子府,務(wù)必將人找到,找到以后……只留一口氣就成!” 最后一句話,說得殺氣騰騰的,若是凌思齊這會兒在,指不定又要被嚇得魂不附體了,但他終究還是沒將‘格殺勿論’四個字說出口。 “大人放心,我們一定將人找到!”豐誠與孟行云忙都應(yīng)了。 凌孟祈點點頭,囑咐道:“這兩個地方必定都是危機(jī)重重,這也是之前我一直沒有讓人去夜探的原因,既是沒有完全信得過的人,也是怕白折了人還打草驚蛇,你們務(wù)必要小心,能將人找到并帶回來自然就最好,若實在不能,也不必勉強,你們自身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 孟行云心思到底比豐誠細(xì)膩些,因皺眉說道:“大人,這事兒早早晚晚都是要傳到皇上耳朵里去的,就怕到時候皇上……殺人滅口啊,您可得早作打算。” 據(jù)大人說來,大皇子妃是因發(fā)現(xiàn)了貴妃娘娘和大人生得相似,所以才會產(chǎn)生懷疑,繼而生出今日這番事端來的,那回頭只要有心人將貴妃娘娘和大人放在一起一對比,凌思齊是不是在造謠自然一目了然,屆時自家大人性命堪憂啊! 擔(dān)憂之余,又忍不住暗自感嘆,何以大人偏要生得肖母,而不是肖父呢,若是肖父,也就不會有此番這場禍?zhǔn)铝耍梢娚锰糜袝r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凌孟祈沉聲道:“我知道,所以我待會兒便會去見指揮使大人,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稟告他,請他即刻進(jìn)宮去稟告皇上,看皇上是個什么意思,只要能保住性命,那便還有東山再起的機(jī)會。” 只要他能保住性命,經(jīng)過方才凌思齊那一番鬧騰,羅貴妃與寧王的聲譽勢必要大受影響,再加上前陣子曝出的張閣老的門生魚rou百姓之事,寧王十有六七是與太子之位無緣的。 同樣的,大皇子也將與太子之位徹底絕緣,皇上就算抓不到安國公和徐皇后策劃此番之事的證據(jù),心里也必定會認(rèn)準(zhǔn)事情就是他們做的,哪怕寧王上不了位了,也絕不可能立大皇子。 那屆時端王少不得就要脫穎而出了,所以只要他能度過眼前這一關(guān),以后不說坦途一片,至少也不會再像現(xiàn)在這般步步驚心! 打發(fā)了孟行云和豐誠后,凌孟祈略整了整衣裝,便去了曹指揮使那里。 彼時曹指揮使還不知道凌思齊在大街上當(dāng)眾表演“千里尋妻”之事,京城發(fā)生的大小事再是瞞不過錦衣衛(wèi)的耳目,總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凌孟祈行禮后,便開門見山把事情的始末說了,末了沉聲道:“屬下沒有直接進(jìn)宮面圣的權(quán)力,且也怕皇上見了屬下生氣,所以少不得只能來求大人代屬下進(jìn)宮一趟稟告皇上,并代屬下周旋了。” 曹指揮使雖一早便約莫知道凌孟祈與宮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不然他也不會一力的栽培提拔他,讓他短短幾年,才二十出頭,便做到正四品的同知,錦衣衛(wèi)數(shù)得著的人物了。 可他依然沒想到,凌孟祈與宮里的關(guān)系竟會是這樣,他竟會是皇上最寵愛的貴妃娘娘的親生兒子,這樣的事情不曝光則已,一曝光可是要出大亂子的啊! 曹指揮使不由張口結(jié)舌,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半晌方回過神來,滿臉凝重的道:“我這便進(jìn)宮去見皇上,也定會代你周旋,只是皇上最終會如何定奪,我便不敢保證了。” 安國公與徐皇后謀劃此事顯然不是一日兩日了,就算凌孟祈因著一些私人原因知情不報,錦衣衛(wèi)也該早察覺到異常才是,可現(xiàn)下若不是凌孟祈主動找到他,他居然還不知道此事……萬一皇上認(rèn)真要追究起來,他這個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絕對難辭其咎! “不過,”曹指揮使遲疑的頓了頓,又道:“如果你能遞句話到貴妃娘娘跟前兒,貴妃娘娘一句話,只怕比誰的話都管用。” 貴妃娘娘應(yīng)當(dāng)還是很在乎這個兒子的罷,畢竟是自己親生的,還有皇上,如今想來,對凌孟祈的關(guān)注也未免太多些了,待他的態(tài)度也未免太寬容了些……也許貴妃娘娘發(fā)了話,皇上真不會將他怎么樣呢?那事后沒準(zhǔn)兒自己還得靠他提攜,如今對他示好自然是利大于弊。 曹指揮使的心思凌孟祈自然不知道,不過對他能這般提醒自己還是很感激,因說道:“多些大人提點,屬下理會得了。” 心里卻仍沒想過要主動去向羅貴妃求救,哪怕他其實早已因羅貴妃幾次都僥幸撿回了性命,哪怕他因羅貴妃更是得到了許多明里暗里的好處,他依然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guān)。 曹指揮使說完,便匆匆進(jìn)宮去了。 只可惜羅太后連日來鳳體抱恙,皇上是日自午膳起,便一直陪著羅太后,一早便發(fā)了話,今日誰也不許去壽康殿打擾他們母子共敘天倫之情。 是以曹指揮使見到皇上時,天已黑透了,宮門也快要下鑰了,若非曹指揮使因身份特殊,有特旨在身,早該被請出內(nèi)宮了。 皇上聽罷曹指揮使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稟報后,果然勃然大怒,抄起御案上的硯臺便向后者砸去:“你這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到底是怎么當(dāng)?shù)模@么大的事,事先竟然一無所覺,真是廢物,朕養(yǎng)你何用!” 曹指揮使不敢躲避,任硯臺自自己頭上滾落后,才強忍鉆心的疼痛向皇上請罪:“都是臣失察,還請皇上降罪!”心里暗暗叫苦,瞧皇上氣成這樣,今日自己的老命不會就交代在乾元殿了罷? 所幸高玉旺壯著膽子及時勸住了皇上:“……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那信口雌黃的賤民找到,斬斷謠言的源頭,以免有損貴妃娘娘的清譽和寧王殿下的聲望啊,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方恨恨下令:“立刻拿了朕的手諭,就說宮里發(fā)現(xiàn)了刺客,刺客如今朝安國公府和大皇子府所在的街道逃竄而去了,給朕挨家挨戶的搜查,務(wù)必要將‘刺客’搜到,搜到以后,格殺勿論!” “臣遵旨!”曹指揮使忙應(yīng)了,跪著后退出一丈開外后,方起身急匆匆的去了。 余下皇上越想方才之事便越生氣,喝命高玉旺:“立刻傳施謙!姓凌的都不是好東西,朕今日不將他們?nèi)繗⒐猓y消朕心頭之恨!” ☆、第二十二回 山雨欲來 “立刻傳施謙!姓凌的都不是好東西,朕今日不將他們?nèi)繗⒐猓y消朕心頭之恨!”皇上怒氣沖沖的說完,覺得饒將凌思齊和凌孟祈父子并凌家所有的人都?xì)⒐猓廊徊唤鈿猓蛴峙闹负蘼曆a充道:“誅九族,朕一定要將姓凌的誅九族,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高玉旺見狀,知道皇上是動了真怒,不敢再勸他,惟恐一個不慎連自己也搭進(jìn)去了,因忙忙跪下應(yīng)了:“奴才遵旨,這便去傳施統(tǒng)領(lǐng)。”卻行退了出去。 卻并不先去傳施統(tǒng)領(lǐng),而是招手叫來自己手下一個心腹小太監(jiān),如此這般吩咐了后者一通,瞧著后者急匆匆往重華殿方向去了后,才往乾元殿后金吾衛(wèi)的值房傳施統(tǒng)領(lǐng)去了。 一時施統(tǒng)領(lǐng)同著高玉旺抵達(dá)了乾元殿,正要進(jìn)去見皇上,遠(yuǎn)遠(yuǎn)的卻見羅貴妃扶著香櫞的手嬌喘吁吁走了過來,不但一應(yīng)隨侍的太監(jiān)宮女都沒帶,羅貴妃還一身家常打扮,可見來得有多匆忙。 高玉旺自然知道羅貴妃是因何而來,壓低了聲音與早已低下了頭的施統(tǒng)領(lǐng)道:“貴妃娘娘只怕有急事求見皇上,依奴才說,咱們還是等到娘娘見過皇上出來之后,再進(jìn)去見駕罷,施統(tǒng)領(lǐng)怎么說?”指不定貴妃娘娘見過皇上以后,施統(tǒng)領(lǐng)也不必進(jìn)去了。 施統(tǒng)領(lǐng)作為皇上的第一心腹,又豈會不知道皇上有多愛重羅貴妃,低聲應(yīng)道:“但憑公公吩咐。” 二人說話間,羅貴妃已行至二人面前了,二人因忙見禮:“給貴妃娘娘請安。” 羅貴妃卻顧不得與二人說話,問了高玉旺一句:“皇上可在殿內(nèi)?”得到肯定答復(fù)后,便甩開香櫞的手,提裙疾步走進(jìn)了殿內(nèi)。 彼時皇上正氣得腦仁發(fā)疼,在丹陛上來回的走來走去,瞧得羅貴妃進(jìn)來,只消一忖,便知道定是高玉旺通風(fēng)報信引來了她,立時向外暴喝道:“高玉旺,給朕滾進(jìn)來!” 便見高玉旺連滾帶爬跑了進(jìn)來,跪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皇上喚奴才有何吩咐?” 皇上冷笑道:“你如今是越發(fā)會當(dāng)差了,是覺得朕這乾元殿待膩了,想去慎刑司遛遛了?” 唬得高玉旺磕頭如搗蒜,一疊聲的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羅貴妃見狀,忙上前拉了皇上的手,笑道:“不干高公公的事,是臣妾一早便逼著高公公這么做的,皇上要罰就罰臣妾罷。”說著向高玉旺使了個眼色。 高玉旺便忙忙跪行退了出去,羅貴妃方抿唇語帶遲疑的問皇上道:“臣妾聽說,皇上要誅凌家九族,不知這其中,是否包括元……包括凌同知?” 皇上想起今日的禍?zhǔn)氯蜃约寒?dāng)初架不住羅貴妃的眼淚和哀求,留了凌孟祈一條性命至今才惹出來的,才緩和了幾分的臉色立時又變得鐵青,冷聲道:“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朕自有主張,你且回自己殿中歇著去罷,朕今晚就不過去了,明兒得了閑再過去瞧你。” 攸關(guān)長子的生死安危,羅貴妃怎么可能離開,卻也知道如今皇上正處于盛怒中,自己不能與他硬頂著來,因把眼淚強自咽了回去,柔聲道:“茲事體大,臣妾是既不敢管也管不了,臣妾急著過來,不過是怕皇上白氣壞了身體罷了,如今見皇上雖生氣,卻在可控制的范圍內(nèi),臣妾也就放心了。” 這話讓皇上覺得受用,至少她把自己的身體擺在了姓凌那個小子的生死前面,臉色不自覺又緩和下來:“朕沒事兒,孫悟空再厲害,難道還逃得過如來佛的手心不成?好了,朕讓人送你回去,晚些時候朕忙完了便過去陪你。” 羅貴妃笑道:“臣妾還是留下陪皇上罷,橫豎臣妾回了自己殿里也不能安心。” 她留下自己還怎么發(fā)落姓凌那個小子?皇上皺眉想了想,也不與她拐彎抹角了,徑自道:“你便是留下,結(jié)果也是一樣,高玉旺既特地與你通風(fēng)報信,你想來已經(jīng)知道如今的局勢已是火燒眉毛了,一個不慎,便會燒得你和恒兒身敗名裂。恒兒不但是你我心愛的兒子,也是朕寄予厚望的儲君,朕不能讓這些烏七糟八的事情毀了他!你是那個小子的母親不假……” 最后一句話近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說完頓了一頓,眼神越發(fā)的陰鷙:“可你別忘了,你也是恒兒和寶兒的母親,手心是rou,手背難道就不是rou,你怎么能這般厚此薄彼?朕能容忍那個小子活到今日,還讓他高官厚祿,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要怨,就怨他命不好,誰的兒子不好做,偏要去做凌思齊那個窩囊廢的兒子!要怨,就怨他自己心慈手軟婦人之仁,若他早在知道陸明鳳居心叵測之時便先下手為強,或是早早結(jié)果了他那個低劣無用的父親,又怎么會有今日之禍!” 眼見皇上是真動了殺機(jī),羅貴妃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哽聲道:“陸明鳳再不好,那也是堂堂的大皇子妃,與他君臣有別,殺她容易,可善后問題該怎么辦?凌……那個人就更不必說了,終究是他的親生父親,皇上要他怎么辦,難道真讓他殺父弒君不成,那他的下場與如今有何分別,不一樣是個死嗎?皇上可別忘了,您一早便答應(yīng)過我,將來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留他一條性命的,君無戲言,皇上難道是打算食言嗎?” 皇上聞言,這才想起當(dāng)初答應(yīng)羅貴妃的話,先是語塞,繼而便惱怒起來,敢情當(dāng)初她便料到會有這么一日了,在提前與自己打埋伏呢,多早晚她也開始對自己用起機(jī)心來? 因冷聲道:“原來你一早便知道會有今日之禍了,那你為何不告訴朕讓朕提早防備?為了那個小子,你竟與朕耍起心計來,耍心計也就罷了,如今禍?zhǔn)鹿粊砹耍氵€不管恒兒與寶兒的前程,果真在你心里,朕和恒兒寶兒父子三人加起來,都及不上那個小子一根手指頭嗎?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就算是石頭做的,這么多年下來,朕也該捂熱了罷,你的心竟比石頭還要硬嗎!” 一席話,說得羅貴妃的眼淚落得更兇了,“我不過只是怕皇上知道后,起那殺人滅口之心而已,何嘗對皇上用心計了?我又幾時不管恒兒和寶兒的前程了,我這會子過來,固然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可也是為了保全皇上和恒兒寶兒啊,日間才出了那樣的事,夜間傳言與我長得相似的人便忽剌剌沒了,這不是欲蓋彌彰是什么,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又是什么?” 抽泣一聲,繼續(xù)道:“我是有私心,這私心也是為了我的丈夫和孩子們,我自己反倒是次要的,橫豎這些年我的名聲也夠壞了,被人說‘狐媚惑主’、‘妖妃’什么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如今再多一條少一條也算不得什么……還求皇上三思!” 皇上如何不知道至少眼下不是殺凌孟祈的好時機(jī),這世上長得相似卻毫無瓜葛的人多了去了,遠(yuǎn)的不說,就說前朝皇室蕭氏,哀帝的皇后與末帝的貴妃便長得有七八分相似,為此還有人往末帝身上潑臟水,說他肖想嫡母,那錯了輩的后妃二人卻是毫無瓜葛; 且謠言這種東西,從來便是你越辯便越百口莫辯,你不理會反倒很快就能消弭于無形當(dāng)中的。 若在這當(dāng)口凌孟祈忽剌剌死了,才真是坐實了謠言,讓原本不信凌孟祈是羅貴妃親生兒子的人,也必定要產(chǎn)生懷疑甚至是相信了,反倒是任凌孟祈好好兒的活著,更能證明羅貴妃的清白。 兼之羅貴妃實在哭得可憐,雖然她的眼淚不是為自己和自己的兒女所流,皇上依然沒辦法不心疼,誰叫他這輩子除了她以外,誰也不愛?這世上從來都是誰愛得多一點,誰便更吃虧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