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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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萱方才就著她掀開的簾角,瞥見掛著各府標記的馬車幾乎將整條街道堵了個水泄不通,知道今日來的人不少,點頭道:“皇子妃的確比旁人家的媳婦尊貴了不知多少倍,但糟心事估計也是別家的兒媳萬萬難以望其項背的,旁的不說,只說在幾位皇子妃還沒過門之前,各自府里便已多了位打不得罵不得的尊貴妾室,再體面又有什么意義?” 更何況除了妾室們,還多的是來自其他方面的糟心事,譬如陸明鳳,不就除了要防女人,還得防男人? 陸明芙聞言,道:“也是,這樣的體面我寧可不要。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輪到咱們,我瞧著,怕是至少也得等半個時辰才能進呢。”說著,又掀車簾角往外看去。 卻見前面一個婆子正傾身靠近陸大奶奶與陸明麗坐的那輛馬車,想是陸大奶奶有什么吩咐,然后便見那婆子擠進了人群里,再然后,就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迎了出來,隔著車簾分別向陸大奶奶和陸明珠請安,請完安后,徑自先將定國公府的馬車迎進了門里去。 大家在垂花門外下了車,先被迎進旁邊的三間抱廈里喝了茶,少做休整后,才坐上由孔武有力的仆婦抬著的小轎,往園子里行去,——今日二皇子妃舉辦生辰宴會的地點便在二皇子府后花園的水榭里。 二皇子府是去年才新建而成的,皇上雖更偏愛四皇子,對其他三個兒子也不薄,三人的皇子府都建造得十分精致富麗,陸明萱等人坐在小轎上,穿過九曲長廊,眼前忽然豁然開朗,入目的是一座開闊的庭院,山水樓臺一應俱全,各色名花異木爭奇斗艷,讓人移不開眼球。 跟著轎子引路兼服侍的幾個丫鬟見水榭到了,忙賠著笑臉恭敬的請了陸明萱等人下轎,不遠處幾個穿粉紫色比甲的丫鬟忙忙滿臉是笑的迎了上來,給眾人行過禮后,打頭一個便笑道:“我們皇子妃已經等侯陸大奶奶、嘉和縣主與姑娘們多時了,還請眾位貴人隨奴婢們來。” 陸大奶奶笑著客氣的說了一句:“如此就有勞姑娘了。”不著痕跡看了身邊的大丫鬟彤云一眼,后者便拿了幾個荷包出來打賞眾丫鬟。 眾丫鬟落落大方的謝了賞,殷勤的引著一行人進了水榭。 那水榭極闊朗,四周的窗戶都被以亮色的窗紙遮了起來,各個角落擺滿了冰盆,一進去便有一股涼意撲面而來,讓所有人都禁不住舒服的松了一口氣,當中的空地上則已擺滿了矮凳和長幾,想來待會兒的午宴也將在這里開席。 陸大奶奶先領著一眾小姑子去拜見上首正被好些人簇擁而坐,笑得滿面春風的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小徐氏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長挑,五官精致,膚光勝雪,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許是因今日生辰的緣故,穿了身大紅色滾邊繡大朵牡丹花的通袖衫,戴了赤金九尾滴珠大鳳釵,十分的奪人眼球。 “妾身拜見二皇子妃,祝二皇子妃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陸大奶奶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領著陸明萱等人上前屈膝給小徐氏拜壽,態度恭敬而疏離,早不復昔日小徐氏還不是二皇子妃,只是安國公府的小姐去定國公府做客時的親切與熟稔。 小徐氏雖不是現任安國公的女兒,卻也是安國公府的嫡小姐,安國公府既能出皇后,又能出國公夫人,對小姐們的教養有多精心,可想而知,故小徐氏這個二皇子妃雖算得上是天上掉下來的,她如今做起二皇子妃來,倒也是游刃有余,當下雖因陸大奶奶恭敬下的疏離,一副恨不能與她劃清界限的樣子而頗為不悅,面上卻絲毫也不表露出來,忙起身一個陸大奶奶,一手陸明珠親自攙了二人起來,嬌笑道:“大表嫂與四表妹素日與我都是慣熟的,今日怎生這般客氣起來?” 說完又笑向陸明萱幾個道:“你們幾個也是,素日與我也是常見的,今日在我面前怎么連頭都不肯抬一下,難道是覺得我很嚇人,怕我吃了你們不成?” 陸大奶奶忙笑道:“二皇子妃說笑了,她們幾個自來靦腆,更何況如今君臣尊卑有別,她們豈敢再在二皇子妃面前造次?” 小徐氏笑道:“話雖如此,法理不外人情,難道就因為我如今做了皇子妃,便與以前要好的人都生分了不成?還是你們與大皇嫂也這般生分不成?大表嫂可萬萬不能厚此薄彼啊!” ------題外話------ 總算更新上了,以后一定要存稿才成啊,再表裸奔了,嗚嗚嗚,只是我都能存稿,我就不叫瑾瑜了,嗚嗚嗚嗚嗚…… ☆、第四十六回 “……還是你們與大皇嫂也這般生分不成?大表嫂可萬萬不能厚此薄彼啊!”小徐氏嬌笑著,就跟是在與陸大奶奶說笑一般,但陸大奶奶絕不會傻到以為她是真跟自己在說笑。 又聽得小徐氏笑道:“就算我在你們心目中比不過大皇嫂的地位,我們府上的陸側妃也一般是你們的親姐妹,我們主副兩人加在一起,總抵得過大皇嫂一個人的分量了罷,大表嫂就別與我客氣了,都是一家人,這般生分就沒意思了,以后可得時常往來才好,便是陸側妃,也多盼著你們來瞧她不是?你也是知道我的,自來好說話,一定會一早便傳話下去,屆時與你們行方便的。” 陸大奶奶是知道二皇子妃過門以后,處處與陸明鳳掐尖要強的,陸大奶奶自然更偏向于自己的嫡親小姑子,如今聽二皇子妃越說越來勁兒,越說越離譜,上頭兩層公公的意思她是知道的,早不拿陸明雅當定國公府的姑娘了,與之劃清界限都來不及了,小徐氏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這么說,她是答“是”也不是,旁人還會以為定國公府與二皇子府關系多好呢,且小徐氏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到時候她們再來,就會拿她們當妾室的娘家人來對待,這不是分明在折辱于定國公府嗎? 答“不是”也不是,就算京城好些人其實早知道定國公府已放棄了陸明雅,但當面說出口也未免太涼薄了一些,且也會給人以一種陸家的女兒出嫁后便是別人家里的人,娘家是絕不會為其出頭撐腰的,可以隨意輕慢折辱之的感覺,陸大奶奶如今也是有女兒的人了,可不想將來自己的女兒因此而被夫家輕慢乃至折辱! 陸大奶奶不由暗自惱怒不已,作為未來的定國公世子夫人、陸氏一族的宗婦,她自然不會是那等任人都欺到頭上了,仍不還以顏色的人,清了清嗓子,便似笑非笑的要回小徐氏的話。 不想她還未及開口,陸明珠已先似笑非笑道:“二表嫂這話當真有意思,難道在二表嫂心里,徐家幾位jiejiemeimei與齊家的jiejiemeimei們也是一樣的分量不成,那二表嫂的胸襟真是堪比觀世音菩薩了,我們這些凡人都信奉一句話‘血濃于水’,還有一句話‘親疏有別’,卻是遠沒有二表嫂這份胸襟與氣度的。” 小徐氏雖與陸文廷陸明珠有血緣關系,但與除了兄妹二人并陸文遷以外的其他定國公府的姑娘小爺卻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只是因兩家是姻親,所以大家都跟著叫一聲‘表姐表妹’的罷了,就跟她與徐大夫人娘家的侄兒侄女們一樣,大家口上雖“表姐表妹”的叫得親熱,實則根本什么關系都沒有。 陸明珠有意拿齊家的姑娘們與小徐氏的親姐妹堂姐妹們類比,話雖沒明說,意思卻很明白,你一個與定國公府上下其實沒什么關系的人,卻希望定國公府的人拿你與自家的嫡長女一般看待,不厚此薄彼,你這不是在說笑話嗎? 陸明珠說完,頓了頓,又笑道:“至于陸側妃,她是定國公府的姑娘不假,也蒙皇上特地賜給了二表哥做側妃不假,但我們定國公府自來都是懂規矩知分寸的人家,斷沒有時常與她往來,幫著她壓二表嫂這個主母的道理,況二表嫂素日與她也是慣熟的,難道我們還擔心您不善待她不成,所以我們來不來瞧她,又有什么分別呢?” 小徐氏與陸大奶奶說話時,并沒有有意壓低聲音,是以饒這會子水榭里的賓客已來得不少,都忙著你來我往的廝見寒暄,坐得近的人們依然都聽見了,在聽了個話頭后,忙不迭都豎起了耳朵。 及至聽得陸明珠的話后,眾人禁不住都在心里暗想,是嘛,定國公府可是大皇子妃的娘家,二皇子妃說這些話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就像嘉和縣主說的,難道定國公府的人不親自己家,反倒親她一個外人去不成?就算二皇子府的陸側妃也是定國公府的姑娘,一則后者只是庶出的嫡出,二則后者還只是區區一介側妃,傻子都該知道孰輕孰重才是,更何況二皇子妃言辭間還不乏貶低定國公府之態,嘉和縣主這話倒是回得漂亮! 陸明珠想說的話,也正是陸大奶奶想說的話,但陸大奶奶畢竟是做表嫂的,也比二皇子妃年長不少,而且陸大奶奶的身份也比二皇子妃低,若是讓陸大奶奶來說,意思仍是這個意思,話卻得說得更委婉一些才是,自然遠沒有陸明珠這般說來得痛快了,關鍵陸明珠本身有縣主的封誥,又是二皇子正經的表妹,她便是說了二皇子妃也是白說,難道二皇子妃還能真與夫家的表妹計較不成? 當下陸大奶奶不由暗自好笑不已,也慶幸不已,幸好今日將陸明珠也帶來了,不然現下哪能這般痛快,陸明珠這張嘴在說自己人時固然讓人不舒坦,卻沒想到說別人時竟能起到這樣的效果,也算是利弊參半了! 小徐氏沒想到自己幾句話,竟招來陸明珠這么一大篇話,偏她還不好回的,不由惱怒不已,狠狠攥緊了拳頭。 小徐氏自小便知道陸明鳳這個大表姐將來是要做大皇子妃的,小時候她還沒覺得二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及至漸漸長大以后,她方知道陸明鳳將來做了大皇子妃后意味著什么,她自認相貌家世都不比陸明鳳差,也一般是徐皇后的嫡親侄女兒,憑什么將來就要她匍匐于陸明鳳的腳下? 誰曾想她福澤深厚,眼見只能嫁個與自己家世相當的男人為妻了,皇上卻忽然下旨將她賜給了二皇子做正妃,轉眼間就與自己艷羨了多年的大表姐平起平坐了,她心里有多意滿志得可想而知,待進了門后,便不免生出了要事事處處壓陸明鳳一頭,好叫皇后姑母知道,她一點也不比陸明鳳差的心思。 她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在進門后好幾次的宮宴上,都出盡了風頭,硬是襯得陸明鳳這個長嫂是黯淡無光,連皇上與皇太后都幾次夸她,漸漸的,她并不滿足于只做一個皇子妃來,而是想坐上那個更高的位子,要知道現在她離那個位子,可就僅有一步之遙,再不像以前那樣遙不可及了。 是以當二皇子提出讓她舉辦個小型生辰宴會時,她只當二皇子是想趁此機會拉攏人心,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這樣既能壓陸明鳳一頭讓自己大出風頭,又能對將來大業有利的事,她何樂而不為呢?也所以,她對自今日己形象的定位是平易近人。 方才與陸大奶奶說讓她們別與她生分了,別在她與陸明鳳之間厚此薄彼時,一開始她是真個在說笑,但說著說著,想起自己自進門以來,表面上看似是風光無限,實則連陸明雅這個側妃都彈壓不住,二皇子至今一月里仍至少有十日歇在陸明雅房里,幾乎就要與她這個正妃持平了,她心里有多不待見陸明雅可想而知,偏二皇子又護陸明雅護得緊,她一時奈何不得陸明雅,不免就將氣撒到了陸大奶奶身上,及至話一出口,她便后悔了,然已經遲了,陸明珠表面恭敬親熱,實則將她狠狠的冷嘲熱諷了一通,實在是可惡至極! 小徐氏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滿腔的怒氣強自壓下,勉強笑道:“四表妹還是這么會說話,也不知將來哪家的公子有這個福氣,將你這朵又嬌又艷的玫瑰花兒娶回家去?我記得四表妹只比我小幾個月,如今我都大婚好幾個月了,四表妹的婚事卻仍沒有著落,四表妹可得抓緊了!” 陸明珠如今最聽不得的,便是人家提她的親事了,她如今脾氣又古怪得很,連福慧長公主與陸老夫人的賬都不買的,何況二皇子妃?聞言立刻拉下臉來,便要反唇相譏回去。 就有丫鬟進來屈膝稟道:“回皇子妃,大皇子妃來了。” 聽得陸明鳳來了,小徐氏一時也顧不得旁的了,笑著扔下一句:“眾位少坐,我先失陪一會兒。”被簇擁著迎接陸明鳳去了,她倒是不想親自去迎接陸明鳳來著,可陸明鳳到底是長嫂,又豈是她不想去親迎便能不去的? 余下陸大奶奶這才領著姐妹幾個去與熟識的人們寒暄起來,一時寒暄畢了,大家坐下吃茶,陸明芙趁眾人都不注意時,悄悄兒與陸明萱道:“以前二皇子妃人一直挺好的啊,怎么如今變得有些咄咄逼人起來?” 陸明萱悄聲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她身份不一樣了,為人處世的風格自然也要發生相應的變化,也談不上咄咄逼人,況你與她才交往過幾次,說過幾句話,就能瞧出她為人是真好還是假好了?好了,且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仔細隔墻有耳。” 陸明芙聞言,就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適逢陸明鳳與小徐氏被簇擁著走進了水榭,榭內眾人忙都屈膝拜了下去,口稱:“見過大皇子妃,大皇子妃萬福金安。” 陸明鳳一身茜素紅百鳥朝鳳衣裙,想是為了不奪小徐氏這個今日的壽星風頭,并沒有穿大紅正色,頭上也只戴了一支丹鳳朝陽金絲累珠嵌紅寶石步搖,但與小徐氏站在一起,那大氣從容的氣度,卻硬得襯得盛裝的小徐氏淺薄起來。 小徐氏自己瞧不出她與陸明鳳之間的差距,旁人卻一眼便能瞧出來,心里不由暗暗搖頭,且不說大皇子好歹占了嫡長的名分,不比二皇子既不占名分也沒有皇上的寵愛,單憑兩位皇子妃本身素質之間的差距,皇上若真要在兩位皇子之間擇一人為儲,也斷沒有擇二皇子的道理,也不知道二皇子妃在與大皇子妃較個什么勁兒? 陸明鳳笑著一抬手:“大家都起來罷。”與小徐氏攜手對坐在了上首的榻上,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個盛裝麗人忙侍立到了她身后。 眾人尤其是定國公府的人這才注意到她還帶了人來,因忙不著痕跡覷了那麗人一眼,見其十七八歲的樣子,穿了身銀紅底柿蒂紋右祆刻絲褙子,下面系了條柳綠色十二折梅蘭竹三君子綜裙,烏黑的頭發梳了個墮馬髻,戴了玉石花頭箍,插著銜珠鳳釵,耳朵上墜了對嵌貓眼石絞絲燈籠墜子,十分的嫵媚漂亮,心下都有了底,能在這樣的場合被陸明鳳帶來的人,又待她那般恭敬,想來這女子便是大皇子的那位王側妃了。 果然就見陸明鳳笑向小徐氏道:“怎么不見三meimei,說來她名分上是差了一些,但到底也是父皇御賜的側妃,有誥命在身也要上皇家玉牒的,這樣的日子,二弟妹就該帶了她在跟前兒,幫你招呼招呼客人,力所能及的與你分憂解勞才是,我還想著她素日難得出門,特意帶了我們府上的王側妃過來與她親香呢,誰知道她偏又不在,真是可惜了。” 這話說得小徐氏不由又攥緊了拳頭,皇室里誰不知道大皇子根本不進王側妃的門,一月里大半時間都是歇在大皇子妃屋里,與大皇子妃伉儷情深?她陸明鳳自然不怕抬舉王側妃,橫豎便是將她抬舉上了天,只要大皇子不進她的門,她也狂不起來,不比自己,二皇子本已頗寵愛陸明雅了,她若再不壓著陸明雅一些,后者豈非就要狂上天,連自己這個正妃也不放在眼里了? 但小徐氏就算再恨陸明雅,今日這樣的日子也的確不好壓著她不讓她出現,更何況陸明鳳還一見面便特地提出了此事,小徐氏不由在心里將陸明鳳罵了個半死,你就算日日將男人霸在自己屋里又如何,還不是至今連顆蛋都生不出來,待我先懷上了皇長孫,看你還怎么囂張。 小徐氏面上笑容不變,道:“陸側妃自來聰明伶俐,頗得我們殿下和我喜歡,今日這樣的場合,若是少了她,豈非太過掃興?她這會子正幫我打理府里一些瑣事呢,想來應當也快打理完了,秋葵,你瞧瞧陸側妃去,看她可忙完了,若是忙完了就請她快些過來,大皇嫂可還等著與她一敘姐妹之情呢。”說到最后,到底還是沒忍住刺了陸明鳳一句,堂堂皇子正妃與個做妾的姐妹情深,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那叫秋葵的丫鬟聽說,忙屈膝應了一聲“是”,自退下請陸明雅去了。 陸明鳳這才笑著與下面的陸大奶奶等人說起話兒來。 陸明雅很快來了,穿了件桃紅色遍地金妝花褙子,蔥綠十二幅繡蘭花馬面襕裙,饒氣色瞧著有些不好,但論相貌,依然比身為二皇子正妃的小徐氏要漂亮不少,也就難怪京城好些人都知道定國公府已不拿她當自家的女兒,二皇子卻依然那般寵愛她了。 “見過皇子妃,皇子妃萬福金安。”陸明雅對待小徐氏的態度很是恭敬,小徐氏待她卻淡淡的,點了點頭,道了一句:“你今日辛苦了,事后我一定回了殿下,好生賞你。”便再無她話,只是吩咐一旁的貼身丫鬟:“時辰已不早了,請各位貴客入座罷!” 貼身丫鬟應了,引著一群丫鬟去恭恭敬敬請了在場的所有賓客去到長幾前坐定,小徐氏一個眼色,便有內侍高聲宣布開席,然后端著珍饈美饌,以絲帕遮住口鼻的丫鬟們便開始一幾一幾上起菜來,在場眾人起身謝了宴,又齊齊敬了小徐氏一杯酒,再齊齊敬了陸明鳳一杯酒后,才重又落座,宴會也正式開始了。 一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小徐氏笑道:“大家這樣干坐著只是飲酒吃菜也無趣,請戲班子就覺得吵得慌,所以我特地準備了一般女樂,這便傳了她們來給大家歌舞助興,我們大家都樂一樂,如何?”說著拍拍手。 便有十數個歌女舞女魚貫進了水榭,隨著絲竹之聲,翩翩起舞起來。 大家遂都看了起來,陸明萱對這些歌舞不感興趣,肚子彼時也已填了五分飽,方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嘴,不著痕跡的觀察起今日來的賓客們來。 四大國公府的奶奶小姐們倒是大半都到了,幾家王府郡王府的郡主縣主也來了好幾位,還有本朝另一種長公主安寧長公主家的兩位縣主也來了,看來二皇子雖不是奪嫡的熱門,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各家各府也不想明著得罪二皇子……陸明萱一邊觀察著,一邊思忖著,忽然她的目光與對面一個滿臉是笑的女子的目光對了個正著,對方隨即舉起酒杯遙遙向她致意,不是別個,卻是先前在潭拓寺曾與她和陸明芙有過一面之緣的衛玉華。 陸明萱不由又驚又喜,隨即想到以衛將軍在軍中的地位和衛玉華未來皇子妃的身份,她今日怎么也該在應邀之列,忙輕扯了一下旁邊陸明芙的衣角,隨即向陸明芙努了努嘴,示意她往衛玉華所在的方向看。 陸明芙順著meimei的視線一看,見是衛玉華,也是又驚又喜,忙舉起酒杯也向衛玉華遙遙致意,待彼此都放下酒杯,衛玉華也偏頭與身邊的小姐說笑后,才低聲向陸明萱道:“可惜礙于衛小姐的身份我們不好結交她,不然她是真的值得一交。” 陸明萱點點頭,正待說話,忽然就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皇子妃,妾身覺得這歌舞雖好看,但千篇一律的難免乏味了一些,妾身早就聽聞在座的各家小姐們都多有才藝,依妾身愚見,不如請各位小姐今日就在此展示一番,豈不比看這些歌舞來得更有趣?” 姐妹二人忙循聲看過去,見果是陸明雅站了起來,正滿臉是笑的與小徐氏說話,就跟不知道小徐氏有多不待見她似的,不但不知低調,反還要搶著出風頭。 小徐氏的眉頭就微微蹙了起來,正待說話,一旁陸明鳳已笑道:“三meimei這個主意倒有趣兒,想來眾家小姐有幸為二弟妹并大家伙兒助興,也一定樂意至極的。”說著拍了拍手,水榭中央的歌舞便應聲聽了下來。 陸明鳳擺手令一眾女樂退至一邊后,方笑問下首眾人道:“陸側妃建議大家展示一下才藝,為二弟妹和大家伙兒助興,想來眾家小姐都不會拒絕罷?” 方才陸明雅說話時,眾人都約莫聽到了,這也算是此類宴會慣有的套路,雖有一部分人覺得陸明雅此舉分明是在將眾人與女樂們類比,實在可惡,但更大一部分人卻覺得難得有這樣展示自己的機會,指不定自己就借此機會入了主子青眼,給自己鋪就了一條青云路之路呢?再不然能得一個才名也是好的,以后怎么著也能受益,便都紛紛應道:“臣女等恭敬不如從命。” 小徐氏素日也常隨母親長輩出門赴宴的,此類展示才藝的套路她倒是并不反感,但因今日是陸明雅先提出來的,她卻反感得不得了,然事已至此,她也不能真拂了大家的意,只得命人取文房四寶,簫笛箏琴等物去。 一時這些東西取來了,小徐氏不甘心陸明雅就此大出風頭,想起以前曾聽陸明鳳說過陸明雅棋倒是下得不錯,畫也畫得好,琴卻談得實在有些上不得臺面,便有意壓她一壓,因笑道:“我記得曾聽人說過,陸側妃的琴談得極好,說來如今我們姐妹都共處一個屋檐好幾個月了,我還不曾聽過側妃meimei你彈琴呢,今日這展示才藝的主意既是你提出來的,不如你就拋磚引玉,先談一曲給我們大家伙兒助助興可好?” 定國公府的人都知道陸明雅不善音律,聞言不由暗自搖頭,陸明雅這不分時間和場合總想著出風頭的毛病怎么到現在都還沒改,總有一日,她會被自己這個毛病給害死了也未可知! 不想陸明雅卻笑道:“回皇子妃,妾身雖的確能勉強彈奏幾曲,但學藝實在不精,沒的白污了兩位皇子妃的耳朵,倒是妾身娘家族妹明萱meimei最擅音律,故妾身斗膽建議,不如讓萱meimei來代妾身奏上一曲拋磚引玉,未知皇子妃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旁人心里做何想不好說,定國公府眾人卻是先氣了個半死,就沒見過這種上趕著拆自己娘家臺的人,也就怪不得老國公爺要放棄她,不拿她再當定國公府的姑娘了! 陸明芙更是氣上加氣,陸明雅明知道她meimei絲毫沒有音律方面的天賦,當初上古琴課時,第一節課便氣得古琴先生一疊聲的罵她‘蠢物’,之后她便再沒上過古琴課,又何來的‘最擅音律’之說,陸明雅這般陷害她meimei,到底安的什么心! 陸明萱也是暗自恨得咬牙,旁人不知道,定國公府一眾姐妹卻是知道的,她于琴藝上幾乎是一竅不通,當然,這只是她這輩子有意表現出來的,但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早已認定她不善音律了,陸明雅就因為自己以前得罪過她,又覺得她好欺負,現在卻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擺著禍水東引,打的不外乎是讓她于眾目睽睽之下出丑的主意,自己今日偏不如她的意,偏要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恨得咬牙切齒之余,陸明萱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不知道陸明雅的大腦里到底都裝了些什么,難道全是漿糊不成,明擺著小徐氏不待見她,定國公府也已放棄她了,她不知道示弱以求得娘家人的同情與憐惜,不知道盡可能的結一切善緣也就罷了,還上趕著得罪娘家人,斷絕自己以后遇到危難時唯一可能有的生路,這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死得不夠慘是不是? 想到這里,陸明萱強自按下憤怒,微笑起身沖上首陸明鳳和小徐氏福了一福,道:“回二皇子妃,是陸側妃謬贊了,臣女其實不善琴藝,不敢污兩位皇子妃與眾家奶奶小姐貴聽,還請二皇子妃恕罪!” 小徐氏如何不知道陸明萱不善音律,當日陸明鳳還曾把先生罵她之事當作笑話兒講給安國公府一眾小姐聽過呢,但既然是陸明雅自己先提出來,上趕著要得罪娘家人的,她又豈有不成全陸明雅之理?因笑道:“你jiejie都說了你琴藝過人的,你又何必這般謙虛,莫不是你不愿意為我和大皇嫂,并眾位賓客撫琴不成?” ------題外話------ 感冒了,頭好痛,眼前一直金星直冒,嗚嗚嗚嗚…… ☆、第四十七回 恭喜您獲得一張月票 “……莫不是你不愿意為我和大皇嫂,并眾位賓客撫琴不成?”小徐氏巴不得陸明雅與娘家徹底決裂,老死不相往來,如今眼見陸明雅自己上趕著得罪娘家人,她又豈有不成全之理? 陸明萱聽小徐氏這話說得唯恐天下不亂,自己若是不應下,便要將今日在場的絕大多數都給得罪了,她既不想做城門失火時被殃及的池魚,那便只能拿出幾分真本事來,讓人以后都不敢再輕易打她的主意,遂笑道:“既是如此,那臣女便斗膽奏上一曲,在兩位皇子妃和各家奶奶小姐面前獻丑了,不過臣女于琴藝上的確不精,倒是用笛子還能勉強吹上幾首曲子,未知二皇子妃意下如何?” 小徐氏想看的不過是陸明雅與娘家人交惡罷了,如今目的既已達到,結果顯然不重要了,是以雖驚訝于陸明萱竟會吹笛子,那便不能稱之為‘不善音律’了,倒也面不改色,笑道:“那你便吹笛子罷。” 陸明萱屈膝應了,又笑道:“臣女還有一個請求,臣女雖可厚顏吹上幾曲,然只是臣女吹笛子未免太單調了一些,好在陸側妃先時在家時極善跳舞,故臣女斗膽建議,讓臣女吹笛子為陸側妃伴舞,還請二皇子妃允準。” 把方才陸明雅坑她的話,幾乎原樣不動的奉還給了陸明雅,陸明雅想坑她,豈不知有句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此話一出,本就安靜的水榭霎時越發安靜了,不管是知道陸明雅根本不會跳舞的定國公府眾人,還是在場其他賓客,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微妙起來,要知道琴棋書畫四藝乃是京城幾乎所有大家千金都必學的功課,跳舞卻只是下九流女樂們才會做的事,如今陸明萱說陸明雅極善跳舞,豈不是在拿她與女樂們類比?這樣的行徑,不啻于當眾扇陸明雅一記響亮的耳光了。 眾人都能想得到的事,陸明雅又怎么會想不到,本來正訝異于陸明萱什么時候學會了吹笛子,她怎么不知道,那今日豈不是不能讓她當眾出丑了?如今也顧不得了,美艷的臉上頓時鐵青一片,霍地站了起來,隔空指著陸明萱怒聲道:“你個賤婢好大的膽子,竟敢以下犯上,侮辱我堂堂皇子側妃,你把皇家的體面與威儀放在哪里!” 想拿皇家的體面與威儀來壓她,陸明萱冷哼一聲,看都不看陸明雅一眼,只是一臉驚惶的向上首的陸明鳳和小徐氏道:“臣女不過只是想讓大家更盡興,所以才這般隨口一說罷了,絕無冒犯皇家體面威儀之意,既然陸側妃不愿意為兩位皇子妃跳舞,那臣女便自己為兩位皇子妃吹笛便是,若是吹得不好,還請兩位皇子妃與大家見諒。”只要小徐氏與陸明鳳不怪罪她,陸明雅便是氣死了也沒用。 小徐氏樂得見陸明雅當眾出丑,自然不會怪罪陸明萱,笑盈盈的說道:“既是如此,你便與大家吹上一曲罷。” 說完看向陸明雅,沉下臉來,低聲喝道:“你還站著做什么,你既沒那個能力為大家助興,就坐下安安靜靜的看別人展示才藝即可,我們府上的臉都快要被你丟光了!” 喝得陸明雅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的,卻是不敢公然頂撞小徐氏,只得恨恨看了一眼陸明萱,悻悻的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