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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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上下幾百口子人不管是家生子,還是后來自外面買來的,說穿了都是奴仆,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主子手里,若他們真知道什么,又豈敢不說的?哪怕不為忠心,只為自保也會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可連日來內外院都什么也沒審出來,可見事情十有*真與他們無關,難道他的人是打算屈打成招不成……陸明萱抿了抿唇,暫時顧不得去想這些亂七八糟了,索性開門見山與凌孟祈道:“實不相瞞凌大哥,我今日請你來,的確有一件十二分緊急之事請你幫忙,這樣的事請別人既沒這個能力幫忙,我也不放心請別人幫忙,少不得只能麻煩凌大哥了。” 這話說得凌孟祈心下一陣欣喜,不放心請別人幫忙,只愿請他幫忙,豈不是意味著他在萱meimei心里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人’?因忙笑道:“萱meimei請說,我一定為meimei辦好了?!?/br> 陸明萱聞言,令丹青遠遠退開后,猶疑了一下,才正色問凌孟祈道:“凌大哥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么會這般關心五哥的事,也不好奇前年五哥驚馬的事我是從哪里怎么知道的嗎?凌大哥就沒想過要問問我為什么嗎?” 要說凌孟祈對這些不好奇,那絕對是假的,但因他無條件的信任陸明萱,無條件的覺得她做一切都自有她的道理,所以他還真從沒想過要問她為什么,不過如今她既已主動提起了,他自是愿意一聽,因點頭道:“我自然是好奇的,但我想著你不告訴我自有你的道理,你現在真愿意與我說了嗎,若還是不愿意,我也不會勉強?!?/br> 陸明萱蹙眉道:“我若不是真愿意告訴凌大哥,如今也不會站在這里了,只是此事說來話長,而且有些個匪夷所思,連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真了,也不知凌大哥聽了會不會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 凌孟祈忙笑道:“萱meimei但說無妨,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比绻B陸明萱的話都不能相信了,這世上也沒人值得他相信了。 陸明萱點點頭,又猶疑了片刻,才下定決心般又急又快的說道:“其實是因我三年前大病一場時,曾做了一個夢,在那個夢里,我竟……不是我爹爹的親生女兒,而是……三老爺的親生女兒,只不過怕長公主容不下,所以老夫人才將當年已懷了我的我母親許給了我爹爹。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我的夢里,五哥他竟于那次驚馬事故中沒了,然后我的身份也曝了光,致使本就因白發人送黑發人而臥病在床的長公主大受打擊,竟一病沒了……這個夢實在太真實了,后來我又無意聽見我爹爹對著我娘的牌位說話,知道了我的確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我想著,也許那個幕后兇手一再的對五哥不利,打的就是我夢里一樣的主意,讓長公主因先經歷喪子之痛,再經歷夫君的背叛而氣急而亡呢?” 她不想再受那個幕后兇手的威脅了,所以這個膿包,就由她親自來挑破罷,總好過日日都做那驚弓之鳥,日日都活在驚懼與恐慌之中! ☆、第十五回 引蛇出洞 “……所以我想著,也許那個幕后兇手一再的對五哥不利,打的就是我夢里一樣的主意,讓長公主因先經歷喪子之痛,再經歷夫君的背叛而氣急身亡呢?本來我也是不相信那個夢的,但前年老夫人與我夢見的一樣,將我和我jiejie接進了府里養活,我有次回家時,又無意聽見了我爹爹對著我母親的牌位說話,說什么就算我不是他親生的,他也一定會‘一輩子待我視若己出’,請我母親在九泉之下放心云云,我便有些相信了,是以才會在五哥驚馬前事先提醒你,當時我想的是,若事情沒有如我夢里一般發展,于你我來講都沒有什么損失,但若事情真按我夢里一般發展了,那會不會是上天在警示我?” “不想事情竟真按我夢里的發展了,而且五哥出事竟不是意外而是人為,我這才真正開始相信那個夢的確是上天在警示我,那個夢做到后來,五哥與長公主都去世時,四姑娘做不到恨三老爺,于是將所有的恨都撒到了我身上,認為我是她的殺母仇人,之后,我只活到十六歲,便也沒了……” “在夢里,我一直都不知道那個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如今現實中竟也是如此,那個兇手都對五哥出手兩次了,卻至今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以告訴大家到底誰有那個嫌疑是兇手,可見兇手的心思有多縝密,對置五哥于死地這件事又是多么的勢在必行。我很害怕他一次兩次沒能成功,就必定還有三次四次,可上次與這次之間,他隔了一年多才又再出手,我不知道他下次出手會是在什么時候,更不知道下次他是不是就會原形畢露……我實在不想過這樣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了,所以才會請了凌大哥來商量,看是不是能想個法子引蛇出洞,將那個兇手一舉拿下,永絕后患!” 饒陸明萱事先已說了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有些匪夷所思,凌孟祈也保證了只要是她說的他都相信,聽罷陸明萱的話后,他依然大吃一驚,只當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以為陸明萱是在同自己開玩笑。 但陸明萱嚴肅認真的樣子卻告訴他,她不是在同他開玩笑,她也犯不著拿這樣的事來同他開玩笑,她的的確確做了這樣一個真實到殘酷的夢,也就難怪當初陸文逐出事以后,他問她到底是從哪里無意聽來這個消息的,她答不上來了,而且這樣機密的事,以那個兇手縝密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偏就讓她無意聽到? 可就算這個夢真實到殘酷,那也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為什么她的臉色會那般慘白,眼神會那般哀傷,聲音會那般沉痛,說到激動處,甚至整個人都發起抖來,就跟那不是夢,而是她竟親身經歷過夢里的一切一般?! 才一想到陸明萱有可能親身經歷過她夢里的一切,凌孟祈心里已覺得說不出的難受,說不出的心疼,她這么善良美好的人兒,陸明珠怎么忍心傷害她,老天又怎么忍心讓無辜的她遭遇那樣的噩運,出身又不是她自己能選的,她自己從頭至尾比誰都無辜,就更他自己一樣,如果能選擇,根本不可能愿意做羅貴妃的兒子,做凌家的子孫,憑什么兇手要利用她來傷害?;坶L公主,憑什么陸明珠又要將一切仇恨都算到她頭上? 萬幸那僅僅只是一個夢,一個老天爺大發慈悲,提前向她示警的夢而已,前面的事應驗了也就罷了,后面的事他絕不會再任其應驗,他要幫助她,保護她,再不讓她有如驚弓之鳥般成日里都活在提心吊膽中,也再不給那個幕后兇手或是陸明珠任何以傷害她的機會! 心念電轉之間,凌孟祈因見陸明萱還在發抖,似是仍沉浸在那個噩夢里無法自拔一般,他心里攸地生出一股擁她入懷,給她以溫暖與安慰的沖動。 但他終究還是克制住了,陸明萱能想到約他來觀瀾亭見面的好處,他又豈能想不到?他若是卑鄙一些,倒是可以趁人之危一舉與陸明萱將名分給坐實了,至多以后他再設法回圜便是,可他不忍心也不舍得這么做,他想要的是陸明萱心甘情愿的與他好,而不是頂著不光彩的名聲不得不委身與他,那樣他就算得到了她,又有什么意義! 凌孟祈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滿心的心疼與沖動后,才正色與陸明萱道:“萱meimei既著急見我,是不是已想出什么法子了?若是有,不妨說出來,我一定竭盡所能相幫,若是沒有,我們便一起想法子,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嘛。” 雖然只與凌孟祈說了一部分自己前世的經歷,而且還假托是做的夢,陸明萱依然痛苦不已,后怕不已,本來重生以來,她一直都盡量強迫自己不去想前世的事,甚至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那也許真只是她做的一個噩夢而已,畢竟死而復生這樣的事,是只存在于戲文話本上的。 可那些經歷是那般的真實,那般的慘痛,又怎么可能僅僅只是一個夢?若真只是一個夢,她重生以來發生的那些一一應驗了她前世經歷的事情又該怎么解釋?她仿佛隨著自己與凌孟祈說的話,又回到了自己慘痛而可悲的前世一般,讓她只是想想已是禁不住不寒而栗,若真只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還是凌孟祈清朗干凈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方將她自痛苦與后怕的深淵里拉了回來,強自斂住煩亂的心緒道:“我的確已想出一個法子了,雖然這個法子只能算下策,但總比如今這樣惶惶不可終日的強,只是這個法子得凌大哥幫忙,而且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收到我預期的效果,只能算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不知凌大哥可愿一聽?” 凌孟祈見她臉上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暗自松了一口氣,忙道:“我自然愿意一聽,我很樂意幫忙,萱meimei還請直說?!?/br> 陸明萱點點頭,緩聲說道:“我是想著與其等那個兇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再出手,讓五哥再一次身陷險境,倒不如我們主動出手,將其引出來,所以我想請凌大哥回去后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五哥,然后再請五哥出面去勸長公主,一來五哥前次驚馬事件是因我提前示警,所以才能僥幸脫險的,二來五哥接連遇害之事一定讓長公主大怒,迫不及待想將那個兇手抓出來,想來長公主看在這兩點的份兒上,又有五哥親自出面幫我說項,應當不會遷怒我太狠?!?/br> 凌孟祈聞言,沉吟道:“長公主最疼的便是小五,知道前次是你救了小五的命,又有小五親自出面幫你說項,倒是真有可能不會遷怒于你,只是你打算怎么引蛇出洞,畢竟敵人在暗我們在明,萬一他不中計,我們豈非前功盡棄,指不定長公主還會加倍遷怒于你?” 陸明萱苦笑道:“所以我才說這個法子只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一個弄不好,結果可能比現下還要糟糕一百倍。可我是真不想過那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了,所以哪怕結果有可能會比現下糟糕一百倍,我也要試上一試,自自己兒子口中知道這樣的事,總比自旁人口中知道更容易讓長公主接受罷?趁現在這個膿包還沒惡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將其挑破,將膿擠出來,還有回圜的余地,若是任其惡化下去,將來就真是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了!” 凌孟祈皺眉思忖了片刻,才緩緩點頭道:“萱meimei說的也有理,長公主別人的話可能不會聽,但小五的話她多少還是能聽進去幾分的,更何況你已是顯叔的女兒,只要你不認祖歸宗,于長公主來講便沒有任何利益沖突,至多也不過就是讓她心里不痛快而已,相較于你于小五的救命之恩來說,那點不痛快也算不得什么了,若你此番再能將那兇手揪出來,讓小五的生命安全以后再不受到威脅,指不定長公主還會感激你呢!” 陸明萱搖頭道:“我不要她的感激,也從沒想過認祖歸宗,我只是想過簡簡單單的生活,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再不受任何人的威脅與cao控而已。” 以前凌孟祈不明白陸明萱何以一心想過簡單的生活,難道她現在的生活就有多復雜嗎?現在他終于明白了,心疼之余,讓他就此放手卻也是萬萬不能夠,因忙岔開話題道:“讓小五與長公主說了之后,又該怎么做呢?” 陸明萱道:“接下來便讓長公主宣稱五哥的病情忽然又惡化了,然后不治身亡,長公主傷心欲絕病倒了,想來當能引出那幕后真兇來,畢竟若事情真按我夢里發展的話,那個兇手的真正目標其實是長公主,見長公主病倒了,又怎么可能不采取什么行動落井下石,以達到讓長公主也一命嗚呼的目的?只我擔心的是,不知道長公主會不會答應,還有老國公爺與老夫人那里,又該怎么說,而且五哥身份尊貴,他若真‘不治身亡’了,喪事該怎么辦?總不能一直不辦罷,若不辦,又如何能引出兇手,可若辦了,又要多久才能引出兇手,時候又該如何收場?” 凌孟祈不待她話音落下,已道:“我明白了,若兇手的真正目標是長公主,聽得小五不治身亡,長公主臥病不起后,的確極有可能會出手,我們便可以趁機將其拿下了,至于長公主那里和老國公爺老夫人那里,還有喪事這些問題,你且不必cao心了,交給我來辦即可,我這便回去與小五商量,讓小五去見長公主,然后看長公主怎么說,她到底比我們多活了二十年,而且長公主府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必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的。” 陸明萱見他毫不猶豫便將困擾自己的問題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去,心下不由一陣感動,他這般無條件的信任她,這般無條件的幫助她,可她卻不能回應他……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那我就靜候凌大哥的好消息了?!?/br> 凌孟祈深深看了她一眼,溫柔卻堅定的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再給那個幕后兇手或是任何人以傷害的機會,也絕不會讓你那個噩夢再應驗的!” 陸明萱沒有錯過他幽黑雙眸里一閃而過的深情,可她只能選擇視而不見,屈膝對他福了一福,道:“能得凌大哥做哥哥,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不管事情最終成與不成,我都永遠記得凌大哥的大恩大德,將來如有機會,一定結草銜環相報?!?/br> 這話說得凌孟祈心下一陣憋悶,但想著她現下必定心亂如麻,到底不忍心逼她,只得道:“你既說了拿我當哥哥,便不該與我這般客氣,且回去靜候我的好消息罷?!闭f完叫了遠遠侍立在一旁的丹青上前,吩咐道:“好生服侍你姑娘回去?!?/br> 丹青忙屈膝應了,扶著陸明萱很快便離開了。 凌孟祈一直到她們主仆的背影徹底看不見后,才抿了抿唇,轉身大步出了觀瀾亭,徑自往長公主府而去。 陸明萱扶著丹青的手離了園子,卻沒有回空翠閣,而是去了榮泰居,陸老夫人因昨日又生了一場氣,晚間病情又有所反復,折騰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著了,這會子都還未醒。 來侍疾的陸明鳳姐妹幾個都無所事事,只能在外面靜坐,張嬤嬤瞧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因好言勸姐妹幾個說陸老夫人跟前兒有她帶著雙喜幾個服侍即可,讓她們各自回房歇著去。 姐妹幾個卻不過張嬤嬤的好意,只得離開了榮泰居,各回各屋。 午飯自然也是各人在各人屋里吃的,至于菜色,不提也罷。吃過飯后,陸明芙因晚間沒睡好,不過與陸明萱閑話了幾句便害起乏來,回了自己屋里睡覺,陸明萱也只得回屋去睡覺,只她惦記著凌孟祈那邊不知道進展得怎么樣了,如何睡得著?也不過就是躺在床上白望著頭頂的帳子發呆罷了。 不想才發了一會兒呆,丹青就輕手輕腳走了進來,附耳說道:“凌公子那邊才傳話過來,說是五爺想見您一面,問您多會兒得閑?” 陸文逐要見自己,難道是為她請凌孟祈幫忙的事?再不然是要興師問罪?陸明萱猜不透陸文逐的用意,卻也知道眼下自己只有迎難而上一條路,因猛地坐了起來:“我這會子就得閑,你且服侍我梳洗一番,我們即刻過去公主府?!?/br> 丹青應了,忙忙服侍陸明萱梳洗了一番,選了件蔥綠色的妝花褙子來她穿,陸明萱瞧了瞧,卻棄之不用,而是自己選了件藕荷色的比甲和月白色挑線裙,烏黑的頭發也只隨意挽了個纂兒,插了支普通的珠簪,整個人看起來一下子就平添了幾分孱弱,希望到時候能讓陸文逐心生憐惜。 待妝扮好以后,陸明萱將伴香伴琴叫進來交代了一番,說若是陸明芙醒了來找她,就說她去公主府瞧五爺了,然后與丹青主仆兩個急匆匆去了公主府。 如凌孟祈所說,陸文逐到底身體底子好,將養了兩日,瞧著除了臉色還有些白以外,已與素日無異了。 陸明萱進屋后便屈膝與他見禮,口稱:“見過五爺。”一邊行禮,一邊不著痕跡覷了一旁的凌孟祈一眼,想看他能不能給自己一點暗示,陸文逐到底肯不肯幫自己與?;坶L公主說項去? 凌孟祈接收到她的眼神,雖什么都沒說,卻回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陸明萱心里就有了底,果然就聽得陸文逐道:“以往萱meimei尚且肯叫我一聲‘五哥’呢,怎么如今關系更近一步了,反倒越發生分了?還是叫我五哥罷,叫五爺我聽著別扭,也未免太生分了?!?/br> 陸文逐說著,便上下打量起陸明萱來,素日不知道她是自己親meimei還不覺得她長得像父親,如今知道了,方驚覺她簡直怎么看怎么像父親,也不知素日自己的眼睛到底怎么長的,竟絲毫也沒發覺? 念頭閃過,不免又想起自己的父親來,平心而論,陸文逐其實是不大瞧得上陸中昱的,吃軟飯也就罷了,到底是先皇賜婚,他也沒有選擇的余地,可他明明一輩子什么事兒都沒干成過,偏還志大才疏,總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夠好再不然就是被駙馬的名頭所拖累,要陸文逐說,他唯一的優點也就只剩下老實了,誰知道如今連這一條他也沒做到,站在兒子的角度,他真是不知該怎么說他才好了! 至于平白無故多出來一個meimei,這個meimei還這般漂亮又救過自己的命,于陸文逐來說倒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他又不是?;坶L公主也不是女人,沒辦法對?;坶L公主那種因丈夫背叛了自己而產生的痛楚與難堪感同身受,且他雖還未長成,到底也是男人,在這種事上對同為男人的自己父親便多了幾分寬容,畢竟血濃于水,總不能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meimei被母親打殺了罷? 陸文逐想著,因見陸明萱還站著,神色間多少還有幾分局促,知道要讓她一時半會兒便與自己親近起來不現實,只得笑道:“萱meimei坐罷,總不能我和凌大哥都坐著,就你一個人站著罷?” 待陸明萱依言坐下后,又叫人沏了茶來,才正色道:“方才凌大哥把你先前與他說的話都與我說了,我覺得這個法子可行,謀害了小爺一次不算,如今竟又來第二次,還不知道以后有沒有第三次第四次,我若不將那個只會躲在暗地里使壞的縮頭烏龜抓出來五馬分尸,碎尸萬段,他還真以為小爺是吃素的了!” 咬牙啟齒的發了一回狠,才繼續與陸明萱道:“至于你說的那些問題,方才凌大哥與我出了個主意,讓我母親今晚便宣布我身上殘毒未清,病情又出現反復,太醫來瞧過之后,建議最好將我送去西山她的溫泉莊子上加了藥材在溫泉里一直泡著,看能不能將身體里的毒素都泡出來。然后便自莊子上傳回‘噩耗’,說我因不治身亡了,隨后則由祖父出面,說我畢竟還未及冠,更未成家,仍屬少年夭亡,在家里幾代長輩都還在的情況下,斷沒有與我大辦喪事的道理,且如今還未出正月,家里辦喪事也未免太不吉利,命父親先去將已‘臥病不起’的我母親接回來,待等到正月過完以后,再打發人迎我的靈柩回來辦喪事,如此一來,差不多就有二十日的時間了,想來也足夠我們引出那兇手,又不至于事后不好收場了。” 一席話,說得陸明萱心里一直懸著的那塊大石總算落了地,只要陸文逐不怪罪她,愿意配合她,整件事便算是成了一半了,而陸文逐之所以會這般輕易便同意了她的計策,她可不認為是因自己到底是他的親meimei,他是在憐惜自己,顯然更多還是取決于凌孟祈,若是沒有凌孟祈在他面前幫著自己說項,若是凌孟祈沒有連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案都與自己想好,只怕陸文逐也未必會這般輕易就被說服。 思及此,陸明萱看向凌孟祈的眼神里不由又多了幾分感激。 又聽得陸文逐道:“之后的事你便不必管了,自有祖父和我母親做主,你只安心等著好消息即可,也別想那么多,更別恐慌,就算這次沒能讓兇手原形畢露,我也必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母親拿你怎么樣的,我們雖不同母,到底也是一個父親,多的我許不了你,保你性命無尤還是做得到的?!?/br> 陸明萱點頭一一應了,眼眶已禁不住發起熱來,自重生至今三年以來,總算第一次有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真實感與踏實感。 稍后正事說畢,眼見時辰已不早了,陸明萱遂提出告辭,凌孟祈忙自告奮勇說送她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行至清寧閣的院子里,凌孟祈方低聲與陸明萱道:“本來沒打算勞你親自走這一趟的,但想著茲事體大,便是虎子與丹青也不好讓他們知道此事的,所以還是當面與你說比較好,你不必擔心,小五是個重情義的,他既說了不管事情成與不成,都會保你無事,便一定會做到,便是他做不到了,也還有我呢,我這個做哥哥的難道會袖手旁觀不成?” 陸明萱只覺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最終到底只低低說了兩個字:“多謝!”然后請凌孟祈留步,自己領著丹青自去了。 也不知陸明萱離開以后,陸文逐到底是怎么與?;坶L公主說的,反正當天剛入夜,長公主府便傳來了陸文逐余毒未清,病情又出現了反復的消息。 彼時除了陸二夫人與陸明欣以外的所有人都在陸老夫人屋里,因如今到底還是大年下,陸文逐又已漸好,陸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陸大奶奶見了,便提議叫兩個女先兒進來說書給大家聽以取樂,聽了一回書,陸明鳳又建議大家玩擊鼓傳花。 正是熱鬧之時,就有一個婆子跌跌撞撞跑了進來,連禮都來不及行,便哭道:“回老夫人,我們五爺的病情又出現反復了,而且瞧著比先前更要可怕,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止,請了太醫來瞧,說是還有余毒未清,已是深入五臟六腑了……太醫連方子都不肯開了,只說讓長公主即刻將五爺送去西山的溫泉莊子上,將解毒的藥材房間水池里,讓五爺一直泡著,若是能將身體里的毒素散回去,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否則,就只有……準備后事了……” 屋內眾人聞言,齊齊色變,陸老夫人更是“啊”的一聲,兩眼一翻便已仰倒在了羅漢床上,唬得陸大夫人與張嬤嬤等人也顧不得問那婆子陸文逐如今到底怎么樣了,忙搶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忙活起來,好半晌陸老夫人方吐出一口濁氣,醒轉了過來,卻是未語淚先流,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白、白日里都不還好、好兒的嗎,怎么會又、又出現反復了,難道大年下的,真要讓我白、白發人送、送黑發人不成,我這到底是造的什、什么孽啊……” 正亂著,長公主府那邊又使了婆子過來說,老國公爺與國公爺已經聞訊過去長公主府了,瞧得五爺的情況的確不大好,因當機立斷決定,連夜送五爺去長公主位于西山的溫泉別業去,看能不能還有一線生機,請陸老夫人并大家都不必太擔心,只在家等消息即可。 陸老夫人聞言,本來還抱有一絲殘存的希望是方才那婆子慌忙之間說錯了話的,這會子聽得老國公爺與陸中冕都去了長公主府,最后一線希望也破滅了,她本就才病了一場,受不得刺激的人,如今聞得如此噩耗,如何還禁得住,連“啊”都“啊”不出一聲來了,直接便再次軟倒在了羅漢床上…… ☆、第十六回 原形畢露(上) 在榮泰居眾人和長公主府上下都亂做一團之際,二房所居的來儀居的正房內外卻是安靜得落針可聞,陸二夫人本就喜靜,又病了這么些時日,越發聽不得人鬧騰,是以不說整個來儀居,至少正房服侍的下人是沒有誰敢高聲說一句話的,說來這還得拜去年年初她發狠與陸中景吵的那一架所賜,自那以后,她在二房便漸漸豎立起了自己當家主母的威勢,哪怕如今她一直都病著,也沒有哪個姬妾或是下人膽敢來她面前造次的。 然屋子內外倒是安靜了,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陸二夫人的心卻怎么也安靜不下來,滿滿都是焦灼與怨恨,焦灼的是這次行動又未能成功,反還賠進去了自己一個苦心埋了十多年的暗樁,下一次自己可要上哪兒找這么好的機會與這么合適的人選去?怨恨的則是老天爺不開眼,一次又一次的讓陸文逐那個小兔崽子僥幸撿回性命,這般欺善怕惡真真是枉為天! 心里不痛快,身體自然也好不起來,所以雖一直都好醫好藥不斷,各類滋補的補品也是不斷,連日來陸二夫人的病情依然有不輕反重的趨勢,渾身無力胃口奇差不說,還整日整夜的睡不著覺,整個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躺在被褥里若不細看,都發現不了原來床上還睡了人,——要不是全靠一口要為兒子報仇雪恨的氣支撐著,只怕她早已是病入膏肓,不知道什么時候便會一口氣上不來一命嗚呼了。 在一室的安靜中,惠mama裹著一身的寒氣掀簾進了屋子。 卻沒有如往常那樣先至熏籠前將自己身上的寒氣烤散了,再到陸二夫人床前,而是一進來便吩咐屋里該班的兩個丫鬟退下后,便徑自小跑至了陸二夫人床前,聲音雖壓得極低,卻不難聽得此時她有多開心多激動:“夫人,方才那邊府里傳來消息,小兔崽子病勢又出現反復,聽說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止,太醫來瞧過之后,說是余毒未清,已深入五臟六腑,連方子不肯開一張,只叫將人送去西山的溫泉莊子泡溫泉,若能將體內的毒素泡散,或許還有一二分希望,否則就只有準備后事了,老天爺總算開眼了!” “真的?”本來正閉著眼睛的陸二夫人猛地睜開了眼睛,整個人也一下子有了幾分生氣,“你從哪里聽來的,沒有弄錯?” 惠mama一臉痛快的道:“方才那邊府里使人過來說的,這會子府里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老國公爺與國公爺三老爺也護送賤人母子連夜出城去了,老夫人聽到消息后,一連昏倒了兩次,聽說這會子都還人事不省,怎么可能弄錯?!?/br> 陸二夫人雙眼亮得有些怕人,命惠mama扶了她坐起來后,方沉吟道:“可先前上房那邊不還說因小兔崽子已經大好了,老夫人有了興致,使人叫了兩個女先兒進來說書,與姑娘們玩笑取樂的嗎,怎么會忽然就不好了?當日小兔崽子攏共也才吃了幾只莊婆子做的蝦而已,之后太醫來又將他的毒給解了,就算還剩幾分余毒在體內,也不可能厲害至廝啊,莫不是這其中還有什么隱情?” 惠mama道:“我方才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也許太醫當時只是一時壓制住了他體內的毒,以為慢慢用藥將養便能大好,誰知道那毒竟霸道至廝,余毒也這么厲害,竟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便深入了五臟六腑,到如今太醫也只能束手無策呢?我就說莊婆子若沒有幾分真本事,又怎么敢在我面前打包票,昨兒還在想著,枉費當年夫人對她有那樣的大恩大德,她卻差點兒就要壞了夫人的大事,幸好還算是個有良心的,知道早早便了結了自己,不牽連任何人,如今方知道,她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莊婆子便是那畏罪自盡的婆子了,她素日雖少與人往來,表面上看著與任何人都不要好,但其實她還是與一個人過從甚密的,那便是惠mama了,只不過整個定國公府除了陸二夫人以外,便再沒人知道此事罷了。 原來十三年前莊婆子方進定國公府時,有一日晚間陸二夫人與惠mama經過花園僻靜的一角,不意竟聽得有人在花叢里哭,一邊哭一邊還低聲說著什么話。 陸二夫人示意惠mama上前一細聽,方弄明白原來對方是新進府的下等仆婦,原是家鄉遭了災與丈夫兒子一塊兒進京投親的,誰知道還沒到京城,丈夫與兒子都相繼染病去世了,她自己隨后也被拐子給拐賣,幾經輾轉賣進了定國公府,其時是因想著丈夫與兒子的靈柩都還在自己被拐賣的那個小鎮上,別說入土為安了,只怕這會子早不知成了什么樣,偏自己不但不能讓他們入土為安,甚至連在異地與他們燒些紙錢都做不到,心里傷心,所以才會在當日的差事完了以后,躲到花叢里來哭的。 當時陸文適去世還不到兩年,陸二夫人見那婦人哭得可憐,一是想著自己也算是與其同病相憐,二是想著就當是為陸文適積福,好叫他早日投個好胎,一時心軟,就許了那婦人不日便打發人替她去迎她丈夫和兒子的靈柩入京入土為安,橫豎她這輩子是回不了家鄉了,丈夫與兒子自然也要留在京城伴著她的好,——那婦人自然便是莊婆子了。 此事于陸二夫人來說,不過只是一時心軟之下的舉手之勞而已,于莊婆子來說,卻是恩同再造,自此她便隨時都在想著自己要怎樣才能報答陸二夫人的大恩大德,只要能報恩,哪怕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也心甘情愿。 一開始陸二夫人也沒將莊婆子放在心上,她幫她更多還是為了讓自己心里好過一些而已,與莊婆子本人其實關系并不大,但隨后莊婆子進了大廚房,又因廚藝還算可以,漸漸在大廚房有了主廚的資格以后,她心里便活絡起來,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用盡其他法子都報不了仇,只剩下在吃食上下毒這一條路可走,少不得就要在大廚房有自己的人才好。 遂授意惠mama以后暗地里多關照一下莊婆子,指不定將來她們就有用上她的那一日呢? 莊婆子在定國公府中本就無親無故,一開始旁人見她夫死子亡,覺得她不吉利,也不大與她往來,所以這時候惠mama偶爾給她的一點關心便顯得越發的彌足珍貴,更何況陸二夫人還就是她的大恩人?是以年前最后一次見惠mama,聽得惠mama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后,她毫不猶豫便應了,及至之后事敗,她又是毫不猶豫便選擇了了結自己,就是不想自己活著有任何連累到陸二夫人的可能。 可以說她至死都心心念念只想著陸二夫人,陸二夫人當年的一時善心,收到了比她預期更要豐厚一百倍的回報! 也因為當年的事并無旁人知曉,這么多年下來惠mama與莊婆子私下往來的次數也不多且見面的地點都極隱秘,所以莊婆子死后,才沒有人查到陸二夫人頭上。 陸二夫人聽惠mama說起莊婆子,禁不住嘆道:“說到底,她與我一樣,都不過只是個可憐人罷了!如今她的遺體是不是被扔去亂葬崗子了?你讓人悄悄的留意著,別讓人或是野狗什么的糟踐了,等將來風聲過了,總要將她與她的丈夫兒子都葬在一塊兒,也算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惠mama忙應了,又問陸二夫人:“夫人,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陸二夫人嗤笑道:“除了靜觀其變,還能怎么辦?難道還能攆去賤人的莊子上,給小兔崽子再下一次毒不成,且不說我們已沒有可用之人,老國公爺與國公爺可也都在呢,我們這時候動手豈不是自投羅網?自然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好,小兔崽子身上的余毒不是已深入五臟六腑了嗎,我就不信老天爺會那么不開眼,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收了他!” 惠mama點點頭,“那老夫人那里呢,夫人要不要瞧瞧去?雖說夫人也病著,不去也是情有可原,可出了這樣的大事,依我說,夫人還是該走一趟的?!?/br> 陸二夫人道:“我自然要去,不但要去,婆婆生病,我做兒媳的還該寸步不離的侍疾于床前才是正理,你且扶我起來,再讓人打水進來服侍我梳洗了,我們待會兒便去榮泰居?!辈皇刂懤戏蛉耍秩绾文艿玫降谝皇值南?,又如何能第一時間知道陸文逐那個小兔崽子到底是死是活呢! 惠mama應了,揚聲喚了丫鬟打水進來,親自服侍陸二夫人梳洗了,又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裳,然后令人去叫了陸明欣來,母女兩個一個坐軟轎一個隨侍在側,被一眾丫頭婆子簇擁著趁夜去了榮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