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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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在一旁瞧得十分歡喜,繼女們喜歡兒子于他們母子來講,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不說作為一家之主的陸中顯瞧了喜歡,只說兩個女兒一個已經有了好前程,另一個品貌更出挑,只怕前程更好,將來有jiejie們的提攜,自己兒子的前程再次也差不到哪里去,——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好事多磨”,自己雖蹉跎到了二十歲才出嫁,飽受親朋四鄰明里暗里的恥笑,但如今親朋四鄰里,又有幾個日子有她過得好的? 晚間陸中顯裹著一身的寒氣自國公府回來,看到的便是妻子與兩個女兒正坐在熏籠前一邊閑話一邊做針線,兒子則躺在一旁榻上睡著了的溫馨場面,他霎時覺得滿身的寒意與疲憊都一掃而光了,笑道:“你們娘兒幾個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母女三個見他回來,忙起身與他見禮,戚氏忙又服侍他去凈房換了衣裳簡單梳洗了一番,夫妻兩個才復又坐回了熏籠前烤火。 陸明芙因問陸中顯道:“今年府里事情很多嗎,這都二十五了,怎么爹爹還這么晚才來家?” 陸中顯點頭道:“事情是不少,不過我往日回來得并沒有今日這般晚,是老夫人臨時有事叫了我進去說話,這才耽擱了。” “哦?不知道老夫人找爹爹什么事兒呢,橫豎我們今日也要回來的,怎么不說讓我們給爹爹帶個話兒也就是了?”陸明芙道。 陸中顯就笑了起來,“老夫人怎么可能什么事兒都與你們兩個小孩子說,她老人家既這般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就別管了?!币贿呎f,一邊有意無意看了陸明萱一眼,禁不住在心里感嘆,怎么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兩個女兒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呢? 陸明萱被他看得心中一跳,暗忖除了一件事以外,老夫人有什么是不方便對她們姐妹說的?心里已約莫猜到陸老夫人具體都與陸中顯說了什么,不由微紅著臉低垂下了頭去,心里卻忽然想到了凌孟祈,之前國公府小年夜的家宴上并不見他列席,據說又出任務去了,也不知到底是出什么要緊的任務,要趕在這冰天雪地的大年下?那任務又危險不危險,能不能趕回來過年? 念頭閃過,她已暗罵起自己來,不是說好了不該想的以后絕對不再想的嗎,怎么又胡思亂想起來,這樣除了給自己徒增煩惱以外,某種程度上來說對趙彥杰也不公平! 所幸隨即小桃便進來問戚氏晚飯擺在哪里,陸明萱的注意力方被轉移了,暫時顧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一家四口對坐著吃了飯,方放下筷子,安哥兒睡醒了,戚氏并不若尋常婦人那樣,認為孩子吃奶吃得年紀越大越好,而在自安哥兒半歲以后便開始與他些煮得軟爛的飯和rou湯吃,于是一家四口又瞧著安哥兒吃了飯,逗他在榻上爬了一回,笑了一回,眼見時辰已不早了,陸明萱與陸明芙才回了各自的房間休息。 次日起來,因戚氏早已將一應年事準備妥帖了,陸明萱與陸明芙便沒了事做,不過有安哥兒在,卻也不難打發時間。 如此到了臘月二十九,陸明萱惦記著積芳閣的小荔小遲師傅等人,遂回了戚氏打算上街去逛逛,又力邀陸明芙一道去。 陸明芙十分動心,一年里泰半時間都被關在國公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如今好容易有了出去逛街的機會,她又豈能有不想去的,奈何她自八月來了初葵,每月正好便是在月底這幾日,她一來是身子略微有些不舒服二來也怕上街后不慎出丑,只得推說要留在家里幫戚氏照看安哥兒,讓陸明萱一個人去。 陸明萱聽了,少不得只能滿臉遺憾的帶著丹青一個人出了門,但馬車才一駛出自家的大門,她便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正是因為她知道陸明芙的小日子恰是這幾日,所以才會選在今日向戚氏提出要去外面逛逛的,不然陸明芙真與她一道出了門,她還怎么去積芳閣? 一時到得積芳閣,眾人都是喜出望外,小荔忙放下手上的活計,迎了陸明萱主仆去后堂吃茶,遲師傅與小遲師傅則過了一會兒才捧了賬簿來求見。 今年積芳閣的收益又比去年翻了一倍,已快接近五千兩了,陸明萱大略看了一下賬簿便放下了,笑向小遲師傅道:“有遲師傅和小遲掌柜坐鎮積芳閣,我是再放心也沒有了,只管等著數銀子即可。”隨即提出將給遲師傅和小遲師傅的年底花紅自去年的各一百五十兩,提高到了各三百兩。 遲師傅父子跟了她兩年多,已經約莫摸準了她的性子,知道她說給便是真的給,若一味的推辭她反倒不高興,只得滿臉受之有愧的收下了。 至于黃mama與小荔并店鋪里后雇來的那五個媳婦子,陸明萱也將她們的年底花紅提高了一倍,待小荔去外面一說,整個積芳閣立時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少時小荔自前面回來了,遲師傅忽然開口與陸明萱道:“有件事一直想請姑娘的示下,偏姑娘一直不得閑過來,好容易今日來了,我說不得只能腆著這張老臉來求姑娘賞個體面了?!?/br> 陸明萱見他說得客氣,忙笑道:“遲師傅有話但說無妨,什么賞不賞個體面的,都是自家人,這樣說豈不外道?” 遲師傅聞言,方道:“不知姑娘覺得小兒怎么樣,配不配得上小荔姑娘?若是姑娘覺得小兒勉強還配得上,我想為小兒求娶小荔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陸明萱這才注意到小遲師傅與小荔早已雙雙紅著臉低垂下了頭去,小荔更是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襯得她原本只稱得上清秀的臉也平添了幾分顏色,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顯然小遲師傅與小荔早已是郎有情妾有意。 陸明萱不由笑了起來:“這樣的好事,我豈有不同意之理,只是一點,小遲師傅以后可得善待小荔才是,不然我可是不依的?!?/br> 遲師傅見陸明萱同意了,喜之不禁,正要說話,誰知道小遲師傅已先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善待小荔姑娘,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話都說完了,才猛地意識到如今是雙方的尊上在商量正事,按規矩沒有他插嘴的份兒,才恢復了正常顏色的臉霎時又紅透了。 小荔一張才恢復了幾分正常顏色的臉也瞬間紅得能滴出血來一般,含羞帶嗔的橫了小遲師傅一眼,頭比方才低得更低了。 陸明萱就笑得越發歡暢了,有種看見身邊的人幸福,自己也覺得幸福的感覺。 笑過之后,陸明萱正色與遲師傅道:“我回去后便打發人將小荔的身契送來,以后她便是良民了,還請遲師傅不要介意她曾為人奴婢,千萬要善待她,以后她自然會加倍的孝敬于您。再就是勞您打兩套赤銀的頭面,記到我的賬下,算是我給小荔添的嫁妝?!?/br> 一席話說得遲師傅點頭不迭,小荔則早已是泣不成聲,跪倒在了陸明萱膝下:“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我一定永世不忘,不但這輩子,下輩子乃至下下輩子,哪怕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姑娘的大恩大德?!?/br> 陸明萱忙攙了她起來,自己也禁不住紅了眼圈:“我要你做牛做馬做什么,只要你與小遲師傅過得好,把積芳閣經營得蒸蒸日上,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中午吃過自外面酒樓叫來的席面后,陸明萱因單獨叫了小遲師傅去后堂問話:“這些日子凌公子可有來鋪子里支銀子?我聽說他這些日子出任務去了,還不知道回沒回京呢,你待會兒便把他今年的分紅算算,等哪日他回來了,便跑一趟錦衣衛衛所,親自交到他手里,他如今已是為官的人,要用銀子打點的地方可多著呢!” 小遲師傅道:“凌公子自八月起,便再沒在鋪子里支過銀子了,不但沒支過銀子,反而使虎子將之前他支的銀子共計四百六十兩,并去年姑娘與他的分紅都全部送了回來,也不知是什么緣故,我正說要請姑娘示下以后改怎么做呢,可巧兒姑娘就先問起了此事?!?/br> 凌孟祈連以前自積芳閣支的銀子都還了回來,這是打算徹底與她劃清界限了嗎?陸明萱一時間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兒,但轉念一想,原是自己先要與他劃清界限的,他如今這么做也是無可厚非……不由暗自苦笑了一聲,與小遲師傅道:“凌公子不要是他的事,我既早與他簽了分股契約,卻不能當作沒有這回事,你把他送來的銀子并他今年該來的分紅都記好賬,等將來他有急用或是辦喜事時,好一并支了給他。” 說到‘辦喜事時’,心下忍不住又是一縮,不過立刻被她極力的克制住了。 下午回到家中,陸明芙一見陸明萱進門便嚷嚷道:“你個沒良心的,逛到這時候才回來,成心眼氣不得出門的太太和我是不是?給我們買東西了,趁早拿出來,若是買的東西還算合我們的心意呢,便饒過你這一次,否則的話,可就別怪太太和我不客氣!” 陸明萱早已與她和戚氏準備好了,聞言卻笑道:“太太的我倒是想著了,你的卻忘記了,要不下次有機會時再給你補上?” 陸明芙“嗷”的一聲便撲了上來,趕著她扭股糖兒似的揉搓了好一歇,直至她氣喘吁吁的求饒,說自己豈敢不與她買后,陸明芙方一臉滿意的松開了她:“這還差不多!” 陸明萱遂令丹青進來,將在積芳閣與她們買的東西拿了出來,給戚氏的是一對鑲寶石梅花金簪,給陸明芙的則是一對瑪瑙點翠馬蹄蓮的拉絲簪子,遲師傅的手藝若是不好,積芳閣也不可能在短短兩年多的時間里,便發展到如今這般規模了,戚氏與陸明芙自是稱贊不迭。 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飯,陸家因多了安哥兒,又比往年熱鬧不少,陸中顯看著戚氏和三個兒女,不由飽含感情的說道:“前年家里只得咱們父女三個過年,去年便有四個人,今年又更多出一個,有五個人了,希望以后咱們家過年時的人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 陸明萱與陸明芙聞言,因與戚氏開玩笑:“那太太可得越發努力,再與我們添幾個弟弟meimei才好?!庇侄阂慌缘陌哺鐑?,“你可得好生吃飯,快快長大,才好帶弟弟meimei們,也好與爹爹一起吃酒,也省得爹爹連個陪酒的人都沒有?!?/br> 說得戚氏紅了臉,也與姐妹兩個開玩笑:“哪里用得著我多努力,如今可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大姑爺后日必定來拜年的,到時候老爺可不就有陪酒的了,而且這個陪酒的可是老爺讓喝多少就喝多少,絕不敢有半句二話的?!?/br> 這回紅臉的輪到陸明芙了,臉紅之余,不免又想到顏家與自家送來的年禮里,有好些讓女孩兒瞧了便喜歡的小玩意兒,聽顏家來送禮的管家說,那些小玩意兒都是顏十九郎親自去淘來的……當下不止臉上火辣辣的,連心里也跟著火熱火熱起來。 大年初二,顏十九郎果真打早便來了陸家拜年。 他穿著身簇新的玄色錦袍,說話做事進退有度,行動間溫文大方,讓做丈母娘的戚氏是越看越愛,本來已提前擬好了豐盛的菜單讓廚房照做的,現下也覺得不夠了,因忙悄悄兒使人去外面問了顏十九郎的小廝他家公子都愛吃些什么菜,得到答案后立刻吩咐廚房照做不提。 與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不同的是,老丈人一般看女婿都是不順眼的,想想也很容易理解,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十多年的女兒,一朝出嫁后便再不是自家的人,連原本承襲自自己的姓氏都得冠在夫姓之后了,就更不必說以后女兒再不會像以前那樣凡事將自己排在第一位,而得將自己排在夫君之后,做衣裳鞋襪什么的也都得先滿足夫君了,這叫當父親的情何以堪? 陸中顯如今看顏十九郎便是這么個感覺,一開始還覺得女兒能尋下這么個夫君,自家能結下這么門親事是件極好的事,但隨著事情定下來,女兒待在家里的日子是過一日少一日,他再看顏十九郎時,不免就帶上了幾分挑剔的目光,雖說已經是秀才了,但誰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中舉人中進士?雖說是長子,但做長媳的哪個又能不cao心的,哪里及得上做小兒媳自在?雖說如今看起來顏十九還算不錯,但誰知道他以后會不會對女兒好,又會不會變心?總之就是各種不順眼。 不順眼的結果便是,待上了桌以后,陸中顯什么都不說,先就令顏十九郎干了三大杯酒,之后又找各種有理沒理的借口讓顏十九郎喝酒,直將顏十九郎喝得臉頰發紅,聲音發飄后,仍不肯罷休。 陸明芙在后面聽得小桃來報,心疼不已,因小聲抱怨陸中顯道:“爹爹怎么這樣,顏大哥讀書人,想也知道不善飲酒,哪里會是他的對手?” 抱怨完了,便想去前面為顏十九郎解圍,可一想到自己還沒過門呢,便為著顏十九郎違逆父親的意思,父親只怕越發要酸得厲害了,到時候變本加厲,吃虧的還不是顏十九郎?而且自己這么做,萬一顏十九郎不覺得自己是在為他好,反而覺得她輕狂、不尊重又該怎么樣? 陸明芙左想右想,目光不經意投向一旁正逗安哥兒的陸明萱,忽然計上心來,因賠笑著上前挽了陸明萱的手,聲音甜得發膩的道:“好meimei,jiejie有一件事想求你,你放心,這事兒之于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一定很愿意幫我的哦?” 陸明萱一看她諂媚的樣子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毫不猶豫便一口回絕道:“不愿意,jiejie要去自己去,我去算怎么回事?再者說了,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說得陸明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得道:“行了行了,我首飾匣子里的東西你隨便挑便是,就跟將來你沒有這一日,沒有用得上我的時候一般!” 陸明萱本來就是逗她的,這才做出一副極滿意的樣子,道:“首飾給我隨便挑好差不多,至于我將來可能會有用得上jiejie的時候,且到了那時候再說罷!” 然后去了前面,借口安哥兒想爹爹了,半請半拖的將陸中顯給撮到了后面來,又悄悄命人送了一盞醒酒湯給顏十九郎,說是陸明芙讓送的。 陸中顯如何能不知道兩個女兒的小把戲,卻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抱了安哥兒一回,復又去了前面。 一時戚氏忙完前面的事回了正房,才只抱過了安哥兒,問了陸明萱和陸明芙幾句話,就有婆子進來稟道:“太太,老爺讓再整治一桌席面,說是又來了一位趙公子,是府里老夫人娘家的侄孫,萬萬不能怠慢了!” 戚氏聞言,還不覺有異,只說了一句:“那位趙公子與老爺很要好嗎,怎么早不登門晚不登門,偏今兒來了?”便將安哥兒遞給*,復又出去忙活兒去了。 陸明萱卻是心里一動,今日按習俗是出嫁女回家拜年,也是毛腳女婿上岳父家拜年的日子,本來陸中顯也該帶了妻兒回戚氏娘家去的,就是想著這是顏十九郎第一次登門,所以才將回戚氏娘家拜年的日子改在了明日,怎么趙彥杰今日卻來了?難道陸老夫人已與他將話挑明了,他這是打算在長輩們面前都過明路了嗎? 亦連陸明芙都看出了幾分端倪來,因壓低了聲音與陸明萱道:“年前爹爹說老夫人特意叫他進去說話兒,說的便是這件事罷?要說條件,趙表哥的條件的確不錯,可你……真的已經想好了嗎?依我說,你如今還小呢,也不急于這一時,要不你再考慮一年半載的再說,也省得將來后悔?” “我怎么會后悔?”陸明萱心里苦笑,面上卻不表露出來,只是笑道:“我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總也該相信老夫人與爹爹的眼光不是,他們總不會害我,況我也覺得趙表哥挺好的,人又上進學問又好,待人還和氣,最重要的是,家里人口簡單……旁人求還求不來只要的好事呢,我怎么可能會后悔?” “可是……”陸明芙還待再說,見陸明萱已起身行至*面前,自*手里抱著安哥兒逗起來,知道她不欲再多談此事,只得暗嘆一聲,將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姐妹兩個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坐著,連安哥兒都似是感受到了兩個jiejie的沉默一般,很快便趴在榻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戚氏回來了,一進來便笑道:“今兒個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不但那位趙公子來了,連那位之前來過幾次,長得比女子還要漂亮的凌公子也來了,老爺高興得了不得呢,必是要大醉一場的,我可得提早讓人熬好醒酒湯,再讓人將客房打掃出來才是,萬一幾位公子臨時要留宿,也不至于手忙腳亂的?!?/br> 陸明芙聞言,先看了一眼陸明萱,見她一臉的平靜,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來,只得笑著接戚氏的話道:“難得爹爹高興,大醉便大醉罷。”心里卻在想著,今日自家這是要上演一場二男爭妻的戲碼了嗎? ------題外話------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大概就是現在的我了,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之后,早上起來電也停了網也斷了,現在電倒是來了,網卻據說要到23號才恢復,今天的更新都是剛去鄰居家暫借的(兩家的網不一樣),我怎么這么倒霉,偏偏還全趕上婆婆回老家去的時候? ☆、第十一回 陸家正房的前廳內。 陸明芙擔心中的二男爭妻的戲碼并沒有上演,彼時陸中顯與顏十九郎、趙彥杰并凌孟祈一大三小喝得正歡,陸家好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陸中顯自是開心無比,一個勁兒的勸三個小的多喝酒多吃菜,絲毫不曾想過今日乃毛腳女婿登岳家門拜年的日子,顏十九郎不必說,從禮法上來說已經是他家的女婿,趙彥杰也在陸老夫人跟前兒過了明路,只待他出孝之后便與他和陸明萱定親了,凌孟祈早不登門晚不登門,偏今日登門是來干什么的? 也不怪他遲鈍,凌孟祈從未在他面前流露過對陸明萱有意思,便是今日眼見趙彥杰都登門了,必是陸老夫人與陸中顯已達成了什么共識,他心里雖著急,也不曾表露出來過,橫豎離趙彥杰出孝還有大半年呢,也不急于這一時,況這種事急也是急不來的,所以他只是殷勤的不著痕跡的奉承著陸中顯,又將些自己出任務時的見聞稍加潤色了說出來給陸中顯聽,他本就會說話會來事兒,如今又存了奉承未來岳父的心,舌燦蓮花的不但說得陸中顯聽住了,連顏十九郎和趙彥杰也聽住了。 相形之下,趙彥杰就要遜色得多了,長得沒他好也就罷了,本身口才便不甚好,屬于那種一心只讀圣賢書,于庶務上不甚了解的人,如今面對的又是準岳父,心里難免緊張,好幾次陸中顯有意問他話時,他都結結巴巴的,讓陸中顯對他的印象打了不少折扣,暗想之前看著這趙公子還好,怎么一相處就差遠了,果然人不能光看表面,漸漸更是生出了他配不上自己女兒的念頭來。 顏十九郎作為旁觀者坐在一旁,漸漸倒是看出了幾分門道來,想起之前小姨子好心來為他解圍時,他雖遵循“非禮勿看,非禮勿聽”的規矩一直都低垂著頭,但眼睛的余光還是將小姨子看了個大概,生得好也就罷了,一看便知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要他說趙彥杰的確有些配不上,倒是那位凌公子不論相貌還是品行都更合適,不過這種事也沒有他說話的份兒,便只是在一旁盡職盡責的做陪客罷了。 幾人又喝了一輪,凌孟祈心里漸漸有了個想法,遂開始對趙彥杰發起難來,一連與趙彥杰對飲了好幾杯,趙彥杰本就有了幾分酒,哪里還禁得?。坎铧c兒沒直接滑到地上去,陸中顯忙讓人進來將他扶到了客房去,又令人去將他的小廝叫進來服侍,——心里卻是對他越發不喜了,當然趙彥杰也并非真就那么不堪,不然陸老夫人也不會選中他做陸明萱的夫婿了,關鍵是陸中顯覺得自己女兒明顯值得更好的男子,且有凌孟祈珠玉在前,他心里又怎么會沒有幾分遺憾? 這頓飯直吃到申時方散,待婆子們撤了殘席,又上了釅釅的茶來各自吃了一碗后,顏十九郎便提出告辭了,他第一次登岳家的門,家里父母長輩都頗重視,這會子只怕正在家里焦急的等著他回去稟明情況,所以他不敢再多耽擱。 好在陸中顯也是過來人,明白他的心情,很爽快的便放了行,叮囑他回去代問親家公親家母的好后,使人去回了戚氏一聲,然后讓管家捧著回禮將顏十九郎送了出去。 余下借口待會兒待趙彥杰酒醒了,二人正好可以結伴回國公府,一直賴在陸家不肯走的凌孟祈見趙彥杰彼時還在客房睡著沒過來,顏十九郎又已離開了,機會難得,因暗中給自己打了一回氣,然后正色與陸中顯道:“我有一件要緊事與顯叔說,不知顯叔可否讓下人們都退下?” 陸中顯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只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命廳里服侍的都退下,不得靠近正廳三丈以內后,方問他道:“什么要緊事?你且說來我聽聽?!?/br> 凌孟祈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才下定決心般猛地起身單膝跪到了陸中顯面前,滿臉鄭重又急又快的說道:“實不相瞞顯叔,我仰慕萱姑娘已久,想求顯叔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一嘗夙愿,若我此生能得萱姑娘為妻,絕不納妾室不弄婢女,惟一心一意與萱姑娘廝守,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五馬分尸,概莫敢辨!” 好家伙,原來這小子過去這些日子以來幾次三番登自家的門,又是嘴甜的叫自己‘顯叔’又是幫著做這做那的,敢情竟不是真與他投緣,想與他做個忘年交,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是聽罷凌孟祈的話后,陸中顯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隨即他便忍不住暴怒起來,混小子竟敢打他女兒的主意,還說什么‘仰慕已久’,誰準許他仰慕他女兒的,還敢自己張口與他求親,他以為他是誰,他不打斷他個登徒子的腿就是好的了,還敢肖想能娶他女兒為妻,簡直就是做夢! 不過暴怒之余,陸中顯無論如何都不能否認的是,他心里還是有幾分驕傲與得意的,他就說以他女兒的品貌,怎么可能只迷倒了趙彥杰一個傻小子,再就是凌孟祈單論賣相的話,帶出去還是很給人長臉的,如今這么個俊俏的人兒竟一心仰慕他的女兒,還敢發那些的毒誓,真是想想都由不得人不得意! 凌孟祈又急又快的把自己在心里過了無數遍的話說出口以后,便緊張的觀察起陸中顯的臉色來,見他一忽兒生氣一忽兒得意的,吃不準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會不會答應他的求婚,不過短短片刻的時間,已是汗濕重衣。 本來方才剛來到陸家,乍見到趙彥杰也在時,他心里雖緊張,卻還不曾亂了陣腳的,但見陸中顯對趙彥杰并無什么惡感,又想起陸明萱之前寫給他的信上曾暗示過她想嫁趙彥杰那樣的人,他便忍不住漸漸有了壓迫感,只要陸明萱自己不反對,到時候陸老夫人與陸中顯這兩層長輩一提,這門親事便算是成了,到時候他就算傷心后悔死又能怎么辦?難道還學宮里那位他最厭恨的人,去謀奪別人的妻室不成? 所以他才會臨時生出了要與陸中顯先表明自己的心跡,至少能為自己爭取到多一點時間的念頭,卻沒想到,陸中顯素日雖喜歡他,涉及到女兒的終生幸福,他卻自有自己的原則。 然看著陸中顯喜怒莫辨的臉,凌孟祈心里的念頭卻是越發堅定起來,不管陸中顯現下會不會答應他的求婚,也不管陸明萱現如今對他是個什么意思,他這輩子都娶定陸明萱了,如今他們父女不答應他沒關系,他再繼續努力便是,只要他一直堅持不懈的努力,他相信老天爺總會眷顧他的! 念頭閃過,凌孟祈終于聽見陸中顯沉聲開了口:“凌公子也是大家出身,難道不知道婚事大事由來便是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嗎,如今你一無父母長輩在,二無媒人在,就你自己空口白牙的說想求娶我女兒,你把我女兒當什么人,又把我們陸家當什么地方了?凌公子好走,請恕我不遠送了,再就是我家與凌公子非親非故的,凌公子這樣隔三差五的登我家的門也不妥,還請凌公子以后不要再來了,省得旁人亂傳些什么有的沒的,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如一瓢冷水兜頭淋下,當即將他澆了個透心涼。 但別的人和事他都可以放棄,惟獨這件事他便是豁出性命也必不會放棄,因忙急急說道:“我知道單憑我這樣空口白牙的說幾句話,便想讓顯叔將女兒許給我是白日做夢,我也不敢有這樣的奢望,但我家的情況顯叔應當也約莫知道一些,且不說我的父母長輩都遠在臨州,便是他們就在京城,也未必會情愿來替我提親,我也不想讓他們來?!?/br> 頓了頓,又道:“我本來想的是,待我闖出了一番家業后,再回了老國公爺和老夫人,求他們出面幫我求親的,到時候也不至于委屈了萱姑娘。但現在的情況已不允許我在闖出一番家業后再上門求親了,今日趙世兄光明正大登了顯叔家的門便是最好的明證,我知道必定是老夫人與顯叔已有了什么默契,所以我才會一時情急之下,冒昧的與顯叔說了方才那番話,我心里絕無半點輕看萱姑娘和顯叔的意思,還請顯叔明鑒!” 陸中顯的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方不冷不熱的道:“還請凌公子叫我‘陸老爺’,再不然與府里的人一樣,叫我‘顯老爺’也成,只別叫我叔叔,我可當不起你的叔叔!”才被他叫了幾聲‘叔叔’,便要賠上自己的女兒,這樣虧大發了的生意,除非是傻子才做呢! 凌孟祈聽得心下難受焦灼不已,但仗著幾分酒勁,臉皮卻是奇厚無比:“顯叔怎么就當不起我的叔叔了,別說叔叔,連爹爹顯叔都當得,您對我的好,我一直銘記于心,在心里早已拿您當親爹一般看待了,您不讓我叫您叔叔,難道是讓我叫您爹爹嗎?” 這話說得陸中顯差點兒沒倒仰,氣呼呼的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才恨聲道:“你的臉皮不拿去做京城的城墻,倒真是可惜了!”還想叫他爹爹,真是美得他了! 凌孟祈見狀,心里有了底,他方才說這幾句話其實存了試探陸中顯的意思,若陸中顯二話不說直接便趕他出去,他少不得只能再另想法子了,可陸中顯卻沒趕他出去,還肯與他說話,可見他心里其實對自己做他的女婿一事并不是真就那么排斥,那自己在他這里便大有機會,只要事先搞定了岳父,離搞定妻子還會遠嗎? 因繼續厚著臉皮道:“也就只有在自家人面前,我臉皮才這般厚的,在外人面前我從不這樣。求顯叔就考慮考慮我方才的話,橫豎萱姑娘如今年紀還小,便是再大上個三二歲的再議親也不算遲,您那般疼愛萱姑娘,也想與她找個方方面面都上佳,真正配得上他的夫君不是?我不是背后說趙世兄的壞話,我只是覺得,他雖好,配萱姑娘還是要差那么一點點……” 話沒說完,陸中顯已氣急反笑道:“那你覺得,誰配我女兒剛剛好呢,你嗎?還有,誰與你是自家人了,你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凌孟祈訕訕一笑道:“實不相瞞顯叔,我的確是這么覺得的,不過是將來闖下了一番家業,能保護萱姑娘,給她好日子過的我,而不是現在近乎一無所有的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