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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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陛以下兩邊都設了一溜兒紫檀木的長案,每一案后面皆擺兩把黑漆鑲云母石玫瑰椅,案上設爐瓶三事,還擺著二三寸高的點綴著山石、布滿青苔的小盆景;再往下則是一溜黑漆鏍鈿大圓桌,桌上擺著玉制的花瓶,里面點綴著玉堂富貴等各式鮮花,有些花朵上面還點綴著點點露珠。 大殿的四周還設了好些冰盆子,不時有小內侍兩人一組抬著新起出來的冰進來,宮里頭的冰都是有講究的,或是被雕成芙蓉的模樣,或是并蒂蓮的模樣,或是麻姑獻壽的喜慶模樣……一路滋著涼氣兒抬進來,拐過殿門口那架十二扇的紫檁邊嵌雞翅木象牙山水屏風一入內,便帶來沁涼的意味。 顯然待會兒的宮宴將會在這里開席。 陸明萱不著痕跡的打量完大殿,心里約莫有了底,宮宴畢竟不比尋常人家的宴席,一般都是吃完午宴后還要看戲抹牌取樂什么的,大半人都要在主家玩到用過晚宴之后再離開,內命婦們不好說,外命婦們宮里卻是絕不會與她們提供玩樂場所的,所以至多坐完席后,外命婦便要相繼跪安離開了,只要熬過了前后這幾個時辰,她便能逃過這一劫了。 思忖間,又有盛國公顏夫人與昌國公賀夫人領著自家的女眷到了,當下彼此自然又是好一番廝見,這還是二三流的勛貴們都沒那么大的臉面,一進宮便被鳳儀殿的女官給安排進東配殿,只能在搭在殿外的幃帳里候著,不然東配殿內彼時只怕早已是人頭攢動了。 不多一會兒,就有內侍賠著笑臉小跑進來:“眾位夫人,皇后娘娘升寶座,請眾位夫人去正殿外候著,等眾位娘娘小主并王妃公主們朝拜畢后,就該輪到眾位夫人了!” 殿內眾有誥命在身的夫人聞言,忙神色一凜,各自吩咐了各自不用去或者說是沒資格去鳳儀殿正殿與徐皇后朝拜的女兒媳婦們幾句,便自動排成兩列,隨那內侍魚貫走出了東配殿去。 很快正殿那邊便有奏樂之聲隱隱傳來,陸大奶奶至今還沒有誥命在身,今日并沒有進宮來,所以定國公府在陸老夫人和陸大夫人都不在的情況下,便是陸明鳳為首。 陸明鳳見自家幾位meimei都是一臉的緊張,與殿內其余人臉上的從容淡定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是自家人看了還會覺得她們畢竟是第一次進宮,緊張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可落在旁人眼里,怕是只會覺得她們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丟的可是整個定國公府的臉,因笑著小聲與幾人道:“meimei們不必緊張,正殿那邊行完禮至少也得一個時辰之后去了,要不我們去那邊坐坐,歇歇腳?” 陸明麗等人聞言,見其他幾家的奶奶小姐們都已挑了個僻靜的位子坐下了,不由都有些動心,站了這么久,她們的腿早酸了,遂與陸明鳳一道,也挑了僻靜的角落各自落了座。 陸明鳳時常進宮,每年還總要在宮里住上一陣子的人,自然與鳳儀殿的宮女們都頗熟悉,她安頓陸明麗等人坐下后,便起身與一旁與一個宮女如此這般說了一通,不多一會兒那宮女便端著個海棠式雕漆填金小托盤回來了,上面還擺著五個粉彩琺瑯茶杯,隱隱透著茶香,她先自己端了一杯在手,方小聲笑向四人道:“早上為怕進了宮后出丑,我是一滴水都未喝過,這會子嗓子都快冒煙兒了,想來meimei們也沒好到哪里去,趁這會子人少,meimei們都喝杯茶罷,不然宮里可不比家里,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再吃上茶呢。”說完一連喝了幾口,立時滿臉的愜意。 連陸明鳳時常進宮的人都因怕喝多了水進宮后出丑,更何況陸明麗幾個初次進宮的人,不但不敢多喝水,連早上陸老夫人讓她們吃的兩個rou包子都沒敢吃完,這會子早已是又渴又餓,見如今有茶吃,哪里還禁不住,也都各端了一杯在手,小口小口稍顯拘謹的吃起來。 惟獨陸明萱一口不敢吃,怕茶里有什么東西,雖然徐皇后與陸明鳳都不至于那么蠢,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還是防著點的好,是以只端著茶杯作了作樣子,實則一滴茶水都未沾。 吃過茶之后,陸明麗陸明芙陸明欣都放松了不少,陸明芙是幾人里最活潑大方,素日與陸明鳳也算是處得來的,見干坐著無事,索性小聲與陸明鳳說起話兒來:“方才一路走來,雖不敢抬頭,卻也是大開了眼界,真是好一番富麗景象……只可惜不能去上林苑見識一番,不然就真是不枉此生了。” 陸明鳳聞言,悄笑道:“上林苑的風光的確舉世無雙,尤其現下正是名花盈風吐香,佳木欣欣向榮之際,加上飛泉碧水噴薄瀲滟,奇麗幽美,人置身于其中,就跟在畫中一般……太液池的風光尤其好,碧波如頃,波光斂滟,遠遠望去水天皆是一色的湖藍碧綠,倒影生光,池中還零星分置數島,島上廣筑巍峨奇秀的亭臺樓閣,更有‘上林八芳’遍植期間,別具一番情致風味。” 陸明芙幾人都被說得滿臉的向往,趕著問道:“‘上林八芳’?那是什么稀罕東西?” 陸明鳳笑道:“其實也算不得什么稀罕東西,不過就是玉蘭、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幽蘭八品草木罷了,取諧音‘玉堂富貴,竹報平安’之意,昭示宮廷祥瑞。” 幾人方點頭笑道:“原來如此。” 陸明芙便又問道:“那待會兒的宮宴是不是宮里的娘娘們也都會出席?再想不到我也會有一次性見到這么多位娘娘的機會,只可惜我們必定只能敬陪末席,離得太遠,怕是看不清娘娘們都長什么樣兒,是不是都與天上的仙女們一般了。” “也不是所有的娘娘小主都會出席。”陸明鳳溫柔的解釋道,“也就正五品嬪以上的娘娘小主才有資格出席,其他一些低位份的小主與那些低階的誥命們一樣,都只給皇后娘娘磕過頭便須離開了……當今圣上乃不世出明君,勤政愛民,因此后宮妃嬪并不多,尤其是位份高的就更少了,自皇后娘娘以下,只有三位育有皇子的娘娘貴妃娘娘、淑妃娘娘并定妃娘娘封了妃,再就是許昭儀、祝昭容、麗貴嬪、雯貴嬪幾位育有公主的封了主位娘娘,其他的便是幾位婕妤容華嬪位,而且圣上已好幾年不曾選秀了,宮里并無新人,芙meimei若實在想一睹娘娘小主們的尊容,要不待會兒我給皇后娘娘敬酒時,meimei也與我一塊兒去?” 陸明芙聞言,忙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道:“我可不敢,不過白問大jiejie一句罷了,真近距離見了娘娘們,我怕我緊張得連路都不會走了,沒的白丟了大jiejie和定國公府的臉。” 陸明鳳也不就是隨口那么一說而已,見陸明芙還算識趣立刻便推了,也就不再堅持,又與幾人解說起宮里娘娘們的位份構成并各自住的宮殿來,“皇后娘娘乃六宮之主,自然住了鳳儀殿,貴妃娘娘乃眾妃之首,便住了重華殿,二皇子生母淑妃娘娘住了云意殿,三皇子生母定妃娘娘住了啟祥殿,再就是許昭儀幾位娘娘也住了各自宮里的主殿,后宮里只有住了各宮主殿的娘娘才能稱一宮主位,掌一宮事物,也才能被尊稱為‘娘娘’,其他都只能稱‘小主’……” 陸明芙幾人都是聽得津津有味,惟獨陸明萱聽得忍不住暗自冷笑起來,什么‘當今圣上乃不世出明君’,他要真是明君,也就不會做出奪人臣妻的事來了,而且他不選新人進宮,也不過就是想與羅貴妃過雙宿雙棲的日子罷了,誰知道倒為他贏來了一個“勤政愛民”的好名聲! 說著閑話,時間不知不覺便被打發了,很快便見陸老夫人等一眾有資格領宴的誥命夫人都回來了,在內侍們的安排下按各自丈夫的爵位、品階分文武高低一一落了座,像陸老夫人和安國公夫人這樣輩分高身份也尊貴的便被安排在了離丹陛較近的長案前兩兩坐下,其他的則被安排在了大圓桌前坐下,而像陸明鳳等人這樣沒有誥命只是隨家中長輩進宮來的,則又坐得更靠殿門一些。 待大家都落了座后,內命婦們也都被簇擁著陸陸續續到了,不過看樣子都是些品階不算高的,最后才聽得內侍高聲場合:“皇后娘娘駕到——,淑妃娘娘駕到——,定妃娘娘駕到——” 殿內眾人忙都低頭含胸的就地跪了下去,人雖多,卻一絲聲響也不聞。 就見華蓋雍容的天家儀仗之下,服飾整齊的女官宮侍們簇擁著盛裝高髻的皇后并另兩位宮裝麗人緩緩走了進來,直至徐皇后行至丹陛之上的寶座前落了座,另兩位宮裝麗人陳淑妃與蕭定妃也在其下的長案前落了座,內侍才又高聲唱道:“起——” 殿下眾人才漸次站了起來,復又坐回各自的座位上,宮宴也隨之開始了。 玉盤珍饈,金樽清酒,次第羅列……宮宴的規格有多高不言而喻,眾人先一起舉杯恭祝了徐皇后福壽永泰,芳齡永繼后,才開始一個個兒單獨上前敬起酒來。 皇家的宴會,自然少不了歌舞助興,待眾人一起給徐皇后敬過酒后,便有十數名身姿修長的舞女魚貫走了進來,伴著周圍悠揚的琴瑟之聲翩翩起舞,讓殿內的氣氛越發的熱烈起來。 陸明萱與陸明鳳等人坐在靠殿門前的圓桌前,觸手可及的是各色水陸奇珍,抬眼便可見輕歌曼舞,端的是一派和樂融融的祥和景象,但陸明萱的整個身心卻一直都緊繃著,什么心情都沒有,只盼這宮宴能早些結束,自己好早些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地。 吃了一會兒菜,眼見高品級的命婦都已給徐皇后敬過一輪酒后,陸明鳳遂端著酒杯起身離座,款款往鳳座前行去。 不想陸明鳳才離開不久,就有人走到她們這一桌來問道:“不知道哪位是定國公府的萱姑娘?” 能在宮宴席間走動的,只可能是宮女或是女官。 陸明萱心中一跳,該來的終究還是來的……面上卻不顯山不顯水的,微笑著放了箸,笑得恰到好處的站起來欠身應了一聲:“我就是。” 問話的人是個二十來歲,生得眉清目秀,稍顯豐腴的宮女,她見陸明萱站了起來,便笑道:“皇后娘娘傳姑娘上前問話,請姑娘隨奴婢來。” 陸明萱忙又欠身應了一聲“是”,與那女官一前一后往丹陛前行去,坐在她們這一桌周邊席位上的人好些都聽見了方才女官的話,知道陸明萱身份的都紛紛撇了嘴,艷羨的妒忌的不屑的都有,不知道她身份的則悄悄打聽起她的身份來:“這是誰啊?定國公府幾時又多了這位姑娘?” 亦連陸明麗陸明欣都忍不住面露艷羨之色,能在宮宴之上被皇后娘娘傳了去親自問話兒,就算最終做不了大皇子的人也做不了定宜公主的伴讀,那也算是在身上鍍了一層金了,以后何愁找不到一門好親事?這個旁支丫頭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么好的福氣! 只有陸明芙滿心的擔心,在心里暗暗祈禱著老夫人可定要為頂住皇后娘娘,別讓她meimei進宮啊! 陸明萱自然不知道這些,她隨著那女官去到丹陛之下后,便低眉順眼的屈膝跪了下去,口稱:“民女陸氏明萱見過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仙壽永享,千歲千歲千千歲!” 很快上面便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免禮!”待陸明萱起來后,又聽得那聲音道:“常聽鳳丫頭說你生得極好,性子也好,她很是喜歡你,抬起頭來給本宮瞧瞧,看是不是真有你jiejie說的那么好!” 陸明萱聞言,只得緩緩抬起了頭來。 就見寶座之上的徐皇后頭戴紫金翟鳳珠冠,穿一身絳紅色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氣度沉靜雍容,面容溫柔慈和,但一雙眼睛卻十分晶亮有神,定定看著人時像能將人心都看穿一般,讓人一望之下便禁不住生出敬畏之心來。 陸明萱被看得心里直打鼓,饒是再極力自持,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幾分緊張來,不過她的這幾分緊張在此情此景之下,卻是恰如其分,沒有任何人會覺得有異。 片刻過后,徐皇后終于笑道:“果然生得好模樣兒,難怪你jiejie對你贊不絕口!賞!” 就有宮人用托盤托了一對手串上前,雙手舉過頭頂奉與陸明萱,那手串全由蓮子米般大小一致的碧璽玉石串成,每隔十二顆又鑲了朵指拇大小的粉色玉石蓮花,那蓮花做工極其精致,不說那用黃色玉石做成的花蕊,就是那蓮瓣上淡淡的脈絡都雕了出來,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陸明萱忙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跪下謝了恩:“民女叩謝皇后娘娘隆恩!”心里卻一點也沒有才得了當今皇后娘娘彩頭的喜幸,反而有種徐皇后這是在“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的感覺。 徐皇后擺手令陸明萱起來,又向下面陸老夫人笑道:“您老人家可真是好福氣,有這樣一個品貌雙全,蕙質蘭心的好孫女兒,整好本宮要為定宜公主挑選伴讀,不知道您老愿不愿意割愛呢?” 陸老夫人聞言,滿臉是笑的起身正要答話,坐在她對面長案前的安國公太夫人已起身舉杯笑道:“老身再敬皇后娘娘一杯,祝娘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親娘的面子徐皇后不能不給,只得暫時打住話題,與安國公太夫人喝了一杯酒,誰知道之后她幾次要與陸老夫人繼續方才的話題,便幾次被安國公太夫人再打斷,她心里總算明白過來安國公太夫人是什么打算了,暗自氣了個倒仰,可還不能發作,只得擺手令陸明萱回自己的席面上去,然后在心里慶幸,幸好讓那丫頭做公主伴讀一直都是幌子,親娘并未能真壞了她的大事,否則,就是親娘也休怪她不客氣了! ------題外話------ 本來想一鼓作氣萬更的,但來大姨媽了,前陣子還與珠珠她們感嘆生完孩子后竟然真的不痛經了,誰知道丫立馬痛給我看,現在我小腹和腰都酸脹得要死,所以萬更神馬的,只能是浮云了…… ☆、第八十六回 驚魂 陸明萱捧著徐皇后賞的手串回到自己的席位,好半晌都不敢相信徐皇后竟就這么放過了她,她還以為徐皇后就算不能逼陸老夫人給句準話,也要越過陸老夫人,恩威并施的壓得她不敢不答應呢,不然徐皇后叫她上前干什么,還不是因為心知陸老夫人不好相與,索性撿了她這個軟柿子捏,——以致她到現在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不過陸明萱卻并沒有因此就放松警惕,自知道大皇子識破了她們主仆的身份后,連在定國公府她都時刻懸著一顆心,更何況如今是在宮里,在徐皇后和大皇子的地盤上?只要一刻沒能離開皇宮,她便隨時有可能遇到危險! 陸明芙一見陸明萱回來,便立刻湊上前小聲問道:“怎么樣,皇后娘娘都問了你什么話,沒有為難你罷?給……定宜公主做伴讀的事呢,也沒有定下來罷?” 陸明萱勉強笑了笑,也小聲道:“沒事兒,皇后娘娘沒有為難我,伴讀的事也沒有定下,皇后娘娘才一與老夫人提及此事,便被安國公太夫人打斷了,指不定安國公太夫人有自己的想法亦未可知。”說著,想起先前恍惚聽得陸老夫人與安國公府提過此事,至此方明白過來陸老夫人的真正用意,不由暗自嘆服,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呢! 陸明芙聞言,松了一口長氣,“那就好,這宮里雖好,可宮規森嚴,偶爾進來一次也就罷了,哪里及得上在家里自在?” 姐妹兩個說了幾句悄悄話兒便各自分開了,陸明麗見她們分開了,方笑著開口道:“才聽得皇后娘娘說了賞萱meimei的,不知道娘娘賞了meimei什么,能否給我們瞧瞧,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陸明萱笑道:“自然可以。”說著將那對手串拿出來,讓陸明麗陸明欣都看了一回,又讓陸明芙也看了一回,才收回了袖里。 適逢宮女端了托盤來上菜,也不知是那盤子太燙還是怎么的,眼見那盤子都要放到桌上了,那宮女的手卻一抖,竟將滿滿一盤還冒著熱氣的菜對著陸明萱便翻了下去,饒陸明萱事先得了陸老夫人的囑咐早有意防備著,一見情勢不對便側身閃開了,依然被菜湯給淋濕了半只袖子,燙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那宮女見闖了禍,唬得“噗通”一聲便就地跪下,急急告起饒來。 這番動靜早驚動了殿中管事的嬤嬤女官們,就有一個五十來歲,圓髻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很是威嚴的嬤嬤快步走了上來,先罵了那闖禍的宮女幾句:“作死的奴才,萱姑娘可是皇后娘娘都喜愛有加的,你如今竟冒犯了姑娘,敢是不想要命了不成?” 喝命兩個內侍將其拉下去打發到慎刑司后,才屈膝給陸明萱行了個禮,歉然道:“老奴是皇后娘娘跟前兒的高嬤嬤,下面的人不懂事,請萱姑娘恕罪,我這便帶萱姑娘更衣去。” 又問陸明萱,“萱姑娘出門前想必帶了換洗的衣裳,這會子可是放在宮門外定國公府的馬車上?老奴這便打發人給姑娘取去,定不會誤了姑娘的事,還請姑娘放心。” 宮規森嚴,連陸老夫人這樣身份輩分的人尚且不能帶自家的丫頭進宮伺候,就更不必說陸明萱了,所以不止是定國公府女眷們的備用衣裳都放在自家的馬車上,今日所有進宮的女眷們都是一樣。 陸明萱且怒且痛,有種“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的感覺,但因事先便已做好了會發生類似事情的心理準備,所以并不十分慌亂,極力自持著情緒與高嬤嬤周旋:“如此就多謝高嬤嬤了,只我得事先與我們家老夫人說一聲,好叫她老人家知道我去了哪里,也免得忽然不見了我心里著急才是。” 讓陸老夫人知道她隨高嬤嬤離開了大殿,若時間長一些她還沒有回來,陸老夫人也好催著徐皇后讓人著她去,那她安全的幾率也能更大一些。 高嬤嬤聞言,先使了一個宮女去西華門外給陸明萱取衣裳,然后才對她笑道:“我這便使人去稟告陸老夫人,萱姑娘只管放心,還請萱姑娘隨我來。”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陸明萱笑了笑,卻并不就走,定要高嬤嬤先使人去回了陸老夫人,得了陸老夫人的話后再走。 高嬤嬤無奈,只得使了宮女去稟告陸老夫人,少時回來道:“定國公老夫人說已知道了,讓萱姑娘只管隨高嬤嬤去便是,還說宮里貴人多,讓萱姑娘加倍小心,收拾好后便立刻回來,以免不慎冒撞了哪位貴人吃罪不起。” 陸明萱一一應了,卻仍不走,而是看了一眼陸明芙,陸明芙便起身笑道:“正好我也想去更衣,有勞高嬤嬤也帶了我一塊兒去。” 陸明芙話音剛落,陸明麗與陸明欣也站了起來,“我們也想去更衣,不如大家一起去,也省得還要麻煩高嬤嬤再安排人帶我們去。” 高嬤嬤的眉頭就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笑道:“下人們服侍姑娘們原便是應當應分之事,何來麻煩之說,姑娘們委實太客氣了。這樣罷,我先使人帶三位姑娘去就近的凈房,萱姑娘的衣裳且得好一會兒才能取回來呢,更衣梳洗又得好一會兒,沒的白耽誤了三位姑娘的時間。”便吩咐就近一個宮女,“好生服侍著三位姑娘去更衣,若是跟方才那丫頭似的毛手毛腳的,仔細你的皮!” 那宮女應了一聲“是”,上前對著陸明麗三人屈膝行了個禮:“三位姑娘還請隨奴婢來。” 三人事先都是得了陸老夫人嚴令的,如何敢讓陸明萱一個人落單,忙都笑道:“很不必麻煩這位姑姑了,我們與萱meimei一道去即可,彼此也好有個照應,還請高嬤嬤帶路罷。” 陸明萱也道:“要不我與三位jiejie一道隨了這位姑姑去也使得,便不誤高嬤嬤您的事了。” 高嬤嬤見四人好說歹說都要同進同退,雖說心里對不是庶出便是旁支的四人極是看不上,但眾目睽睽之下,卻發作不得,又怕自己再堅持下去反倒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萬一惹得陸老夫人動了疑,也提出要跟四人一塊兒去,可就真是麻煩了,只得笑道:“既是如此,四位姑娘還請隨我來。” 說完滿心不豫的引著姐妹四人出了東配殿,經過一段夾道,到了小小巧巧的一座兩進殿宇前,卻并不進去,而是繞著九曲回廊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還笑著與四人介紹道:“幾位姑娘可看見前面假山上那座亭子了,那便是上林苑的靈犀亭了,建在太液池之上,是整個上林苑地勢最高的所在,站在那上面可以盡覽整個上林苑的風光呢,幾位姑娘想不想瞧瞧去?若是想的話,我這便使人引姑娘們去,待萱姑娘這邊收拾好了,送萱姑娘過去與幾位姑娘回合了,再一塊兒回大殿去不遲。” 陸明麗與陸明欣聽高嬤嬤這么一說,再想起先前陸明鳳描繪的上林苑的景致,禁不住都有些動心,也不知道錯過了這一次,她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一覽上林苑的風光?面上便不自覺帶出了幾分猶疑來。 陸明芙卻是毫不猶豫道:“我要陪著我meimei,就不去了。”想了想,又忍不住說了一句:“二jiejie與五meimei難道忘記老夫人說過什么了嗎?” 陸明麗與陸明欣聞言,想起陸老夫人的話,立刻不敢再有旁的心思,也道:“我們也陪著萱meimei,哪里都不去。” 陸明萱則看向高嬤嬤皺眉道:“敢問高嬤嬤,就近的凈房到底在哪里?我這樣頂著一身的菜湯到處走一來委實不舒服,二來也委實不雅觀,還請嬤嬤體諒一二,早些收拾好了回去,也好讓家中的長輩們早些放心。”心里暗暗冷笑,高嬤嬤見在殿中打發不了陸明麗幾個,便又生出了利誘的主意來,看來今兒個不讓自己落了單,她是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了啊! 高嬤嬤見利誘陸明麗幾個也不管用,不由氣結,好歹強忍住了似笑非笑道:“萱姑娘別著急,很快便到了。”說完引著幾人繼續往前走,趁幾人都不注意時,不著痕跡沖身側一個宮女點了點頭。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眼見還沒抵達高嬤嬤口中‘就近的凈房’,饒陸明麗三人都意識到不對了,因強笑著與高嬤嬤道:“嬤嬤要是實在找不到凈房,要不就使個人送我們去宮門外罷,我們幾個也還罷了,萱meimei這樣也委實不雅觀了一些,去到我們自家的馬車上我們幫著她收拾也是一樣的。” 話音剛落,就見前面的岔路口出現了兩個宮裝麗人,一者著銀紅百花飛蝶刺繡曳地百褶裙,戴赤金嵌紅寶石蝶翼金步搖,一者著桃紅對襟嵌碧玉扣蜀錦長裙,戴赤金鑲八寶花釵步搖,看妝扮既不似外命婦也不似尋常宮人,二人勾肩搭背的,腳步都有些虛浮,瞧著倒像是吃醉了酒的樣子。 高嬤嬤已幾步上前對著二人屈膝拜了下去:“睦貴嬪吉祥,福婕妤吉祥——” 戴蝶翼步搖的那個宮嬪見是高嬤嬤,松了一口氣,喘氣道:“原來是高嬤嬤,快讓兩個人來幫我扶著點睦jiejie,我快要支撐不住了!” 高嬤嬤聞言,忙點了兩個宮女:“你們兩個,快上前扶著睦貴嬪一些。” 那兩個宮女便忙上前扶住了睦貴嬪,也就是那戴花釵步搖的女子。 戴蝶翼步搖的女子亦即福婕妤方站直了身子,一邊拿帕子擦著鬢角,一邊笑向高嬤嬤道:“方才在殿里睦jiejie說覺得有些頭暈,讓我陪她出來透透氣兒,我便隨她出來了,誰知道出來后她先是嚷口渴將自己的宮女使去沏茶去了,又將我的宮女使去取新鮮果子去了,弄得最后她吹了風酒意越發上沉了,說不得只能我親自扶她了,幸好遇見了高嬤嬤,不然我明兒指不定腰疼得床不下不來了……對了,這幾位是誰啊?高嬤嬤這是要帶著她們往哪里去?” 高嬤嬤笑道:“回婕妤小主的話,這是定國公府的幾位姑娘,才因宮女不小心弄臟了其中一位萱姑娘的衣裳,奴婢便帶了萱姑娘出來更衣,誰知道其他幾位陸姑娘見了也說要更衣,隨了萱姑娘一道出來,倒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睦貴嬪和婕妤小主。” 福婕妤笑道:“原來如此……” 話沒說完,被兩個宮女扶著的睦貴嬪忽然大著舌頭嚷嚷道:“你們兩個是誰,怎么是你們扶著本宮,福婕妤呢,讓她來扶我……”說著不滿的嘟噥道,“素日見了本宮一口一個‘娘娘’,一口一個‘jiejie’的不知道多殷勤,誰知道今日只讓她扶一下本宮,倒做張做致起來,還敢背著本宮與旁的姐妹抱怨說本宮時刻不忘防著她,未免太讓人心寒,也不瞧瞧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人信任……” 一副醉得不輕的樣子。 福婕妤滿臉的尷尬,勉強笑向高嬤嬤等人道:“看睦jiejie的樣子,還真醉得不輕呢,都開始說胡話兒了,我這便扶了她離開,就不耽誤高嬤嬤的事了,不過卻得與高嬤嬤借一個人,待與我一道將睦jiejie扶回她宮里后,再打發她回去向高嬤嬤復命。” 說著上前指著一個扶著睦貴嬪的宮女,“讓我來扶著睦貴嬪罷,你且隨高嬤嬤辦事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