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和歌說，“首先很感謝你把這件事說給我聽，也很感謝小叔那么關(guān)心我。之前我對你說了不太好的話，現(xiàn)在鄭重向你道歉。你也知道，小叔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固定的伴侶，很多勢利的女人見到這樣的黃金單身漢恨不得貼上去，事實上這種事已經(jīng)發(fā)生過很多次了。但你是個好女人，我以前不該像防那些勢利的女人一樣防著你。”

    胡小鬧：“……”

    這道歉來得也太晚了吧？

    不過也罷，有錢人的悲哀。

    “我知道和歌小姐你也是關(guān)心宋先生，所以這件事情我早忘了。”胡小鬧覺得她最近越來越虛偽了，“其實宋先生也很關(guān)心你，有人不知道為了什么目的挑撥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這讓他非常傷心——哦抱歉，我并不是說那個人不好，只是外人到底不懂宋家的情況，他大概也只是因為關(guān)心你而已。”

    宋和歌怔了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嘆息說：“我知道。”

    “那你還要去泰國嗎？”

    “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主不作不會死嗎？！

    胡小鬧累覺不愛：“為什么？為什么你一定要去那邊作死呢？！”

    宋和歌剛想開口，然而她的聲音未落，路邊忽然有一輛白色面包車急剎車停在她們身邊。車門一下子就被拉開，從車子里鉆出幾個蒙面的男人。

    這一切發(fā)生得實在太快了，胡小鬧第一反應(yīng)就是站起來拉宋和歌跑。

    可是宋和歌穿著高跟鞋跑不快，她們沒跑幾步就被這幾個男人一把抓住手腕。對方大概沒想到綁架現(xiàn)場還多出一個人來，為防橫生枝節(jié)，于是連帶著把胡小鬧一并打暈，把兩人拖回車上。

    系統(tǒng)：紅色警告！紅色警告！遇見一群來路不明的綁匪！請玩家珍重！

    胡小鬧沒看到她眼前的屏幕上出現(xiàn)系統(tǒng)滯后的提示，因為她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

    ☆、第45章 季言番外

    我叫季言,今年三十五歲。

    我在西南某個古城里開了一家客棧,另還有一家小酒吧。這個古城是很著名的旅游城市,每年的假期都是旺季,我喜歡閑著沒事的時候聽那些背包客或者騎行客說說他們的旅途經(jīng)歷，這會讓我感覺到內(nèi)心的平靜。

    古城的生活節(jié)奏很慢,過去一天二十四小時我恨不能掰成四十八小時來使用，但現(xiàn)在我每天都睡到早上十點(diǎn)以后才慢悠悠地爬起來洗漱,半個小時后端上一份三明治和牦牛奶作為早午餐。然后我會搬出一些心理學(xué)或者哲學(xué)類的書籍，在長滿各種紅花綠植的天井庭院里看書，有時候一看就是一整天。

    季默說我現(xiàn)在簡直不像個老板，他從來沒有見過比我更懶散的生意人。我淡笑著反駁他說做老板的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不能什么都不明白。他足足沉默了三分鐘后轉(zhuǎn)移話題說咱媽最近物色了一個不錯的名媛讓我有空回去相個親。

    我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掛斷電話了。

    這五年來的變化很多,比方說我游歷了很多國家很多地區(qū)后,最終選擇定居在這個偏僻的古鎮(zhèn)；季默和白歆結(jié)婚了，他們兩年前生了一個可愛的男孩；麗麗去了意大利，她留在那邊的某個著名的服裝奢侈品牌里當(dāng)了設(shè)計師……

    這五年來唯一沒有變化的大概只有胡小鬧，死亡帶來永恒的定格，當(dāng)然還有商參永隔。

    這五年里我曾試圖與別的女孩交往，但因我糟糕的脾氣和惡劣的性格，這些戀情大多無疾而終，我也找不到像胡小鬧那樣愿意不顧一切全心全意為我付出的人。

    不得不承認(rèn)這年頭像胡小鬧那樣傻得天真的女孩不多，大家都更喜歡講求等價交換，只談情不說愛。

    胡小鬧說得沒錯，我只是太匱乏，所以才會那么偏執(zhí)地想去占有那點(diǎn)彌足珍貴的溫情。弗洛姆在一本書上說過有些人終其一生都未必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愛，我想我也不甚了解【注1】。

    到晚上的時候我會去小酒吧里看著，我的員工不多，一個調(diào)酒師和兩個服務(wù)生，一旦進(jìn)入旺季人手往往不夠，我有時候也需要幫忙調(diào)個酒。

    不過我的這家酒吧位置偏僻，我也不太喜歡搞得像酒吧街那邊喧囂熱鬧。有時候我會請本地歌手上臺唱幾首民謠或者當(dāng)?shù)卦瓌?chuàng)歌曲，但更多的時候酒吧中央的這個舞臺是空的，當(dāng)然如果客人想上臺唱一曲我也是非常歡迎的。

    這天我在吧臺后面擦高腳玻璃杯，卻忽然聽到有個清亮干凈的聲音，她在唱【注2】：

    ……

    天是灰的風(fēng)是冷的窗外下起雨

    你已走了花也謝了留我在這里

    ……

    看著喧囂的人群每當(dāng)我又在憶起你

    臉上傻傻的表情曾經(jīng)讓我如此的動心

    ……

    女孩在清唱，音準(zhǔn)不是很好，但我在那瞬間忽然非常難過。她的歌聲和所寫的歌詞都讓我感到刻骨銘心的寂寞，這是一個人的百年孤寂。

    后來我回想起來，大概是因為那首歌讓我想起胡小鬧了吧。我還記得當(dāng)年你胡小鬧曾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能對身邊的人溫柔一些，五年后我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年對她太過苛刻，可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補(bǔ)償?shù)臋C(jī)會。

    怨恨和憤怒，這些情緒遠(yuǎn)遠(yuǎn)不及永恒的離別更讓人絕望。

    那個女孩唱完歌后走下臺，來到酒吧的一個角落和在那里等著的女伴說說笑笑些什么。鬼使神差的，我親自調(diào)了兩杯百利甜加奶，再讓人送上一份果盤，親自端到那個女孩面前。

    女孩不解地抬頭望著我：“老板，我們沒有點(diǎn)東西啊。”

    她們的桌子上只有兩杯雞尾酒。

    我剛想微笑，然而女孩抬眼的瞬間，我的腦海卻在瞬間炸成空白！

    怎么、怎么會……這世界上怎么會有兩個如此相似的女孩？！

    剎那間我的呼吸為之一窒。

    “老板？”女孩奇怪。

    “哦，哦，抱歉，”商場歷練多年讓我很快就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我把百利甜和果盤擺到她們面前，翩翩微笑著問，“你剛剛唱得很好聽，不知道你還愿不愿意再唱一次？這兩杯酒就當(dāng)我用來感謝你的。”

    很久以前，似乎也有個女孩天天在我身后叫我老板。

    女孩落落大方地微笑，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那一刻她的神情和胡小鬧像極了：“可以啊，但老板我的駐唱費(fèi)用可不止這些。你要是不忙的話，今晚要不跟我們一起喝杯酒？”

    呵呵，還調(diào)|戲上了。

    我忍不住逗她：“你就不怕我是個壞人？”

    “就算是個壞人，也是個英俊的壞人。”女孩伸出手指著她旁邊的凳子，“我叫阿清，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稱呼老板你呢？”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這天晚上這個叫阿清的女孩給我唱了好幾首歌，她的臉總是和記憶深處的某張臉重合在了一起，時常讓我一陣恍惚。好在我的自制力不錯，到底沒有表現(xiàn)得太失態(tài)，或者說我的失態(tài)隱藏太好阿清沒有覺察。

    我們一直喝到深夜，中間彼此加了微信。后來我親自把她們送到她們住的地方，古城雖然人多，但晚上兩個女孩獨(dú)自走回去到底不太安全。

    第二天阿清和她的朋友收拾行李去了附近的一個湖，她只在微信里跟我告別，之后再無話。我從微信朋友圈里看到她發(fā)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湖上日出，非常美麗，我想我有時間也可以過去看看。

    我想我應(yīng)該只是和這個叫阿清的女孩萍水相逢，但三天后的一個晚上，我再次在酒吧看到了她。

    今晚上只有她一個人來，我忍不住端上一杯百利甜加奶送到她面前。她今天化了妝，穿著一條黑色蕾絲連衣短裙，襯得她的皮膚愈發(fā)瑩白。

    “今天怎么一個人過來？”我微笑著坐在她對面。

    “我閨蜜把我丟在這里一個人回去了啊。”阿清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她看著我笑得如同一只狡猾的小狐貍，“老板，我現(xiàn)在就一個人了，你這里再不收留我，我就真的沒地方去了！”

    如果我還看不出點(diǎn)什么，就白活了三十五年。但我不動聲色：“入門即客，我這里隨時隨地歡迎你。”

    “老板，有沒有人說過你對人很疏離很冷漠？你就不能對主動親近你的人稍微溫柔一點(diǎn)兒嗎？”阿清埋怨我說。

    剎那間我有種時光倒回的錯覺。

    我主動挪坐到了她身邊，俯身湊到她耳邊，試探地輕聲問道：“小姑娘，這世上可沒有無緣無故的親近，你的目的是什么？”

    “老板，”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甜香，她說話的時候有股清甜氣息若有若無地?fù)湎蛭业牟弊樱拔襾磉@里念書快兩年了，如果我說從我第一次來這里就注意到你，只是你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你相信嗎？你身上有一種滄桑的感覺，這令我著迷。”

    原來她的出現(xiàn)并非偶然。

    當(dāng)天晚上我?guī)亓宋壹遥缓笳汞偪竦刈鰘愛。事實上如果仔細(xì)觀察，她的五官和胡小鬧的并不相似，但她總能讓我輕易想起那個人。阿清的出現(xiàn)給我?guī)砦拷濉?/br>
    阿清是個好姑娘，她還有些調(diào)皮：她總是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往我腳趾頭涂指甲油，會在我看書的時候忽然抽掉書鉆進(jìn)我懷里和我在庭院里接吻，會偷偷跑去學(xué)陶藝在我生日的時候送給我一只她親手做的陶罐。

    我和她在一起了兩年，這兩年來過得平靜愉快。我越發(fā)承認(rèn)我只是在追求一個能夠溫暖我讓我感受到平和愛意的人，而這個人并非胡小鬧不可。

    我只是在前三十年里得到的太少，所以每次碰上都會不受控制地去牢牢抓住。

    今年阿清要畢業(yè)了，她在答辯結(jié)束后阻止我戴|套。我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把她帶回了家。我的父母對她十分滿意，并沒有像挑剔白歆一樣挑剔她的家世。這大概是因為我有整整七年都絕口不提感情的事吧，如今我終于主動帶了一個姑娘回家，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但我去他們家之后卻碰上了一個不小的麻煩，她的父母對我的各方面條件都很滿意，除了年齡。

    我大了阿清足足十五歲。

    為了這個年齡差和她的父母吵了好幾場架，我不得不夾在他們中間進(jìn)行調(diào)和。她的父母為我的做法感到懺愧，但想到自己年輕的女兒竟然要嫁給一個將近四十歲的老男人，他們始終過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最終結(jié)束這場爭吵的人是阿清肚子里的寶寶，她懷孕了，我知道這是我和她都期望的結(jié)果。

    阿清對她的父母說誰要敢逼她把這個孩子打掉，她寧愿去死。

    孩子的母親很愛他，我也是。我想我必定不會讓這個孩子再經(jīng)歷我年輕時候的痛苦，我和阿清必定以十倍百倍的愛去呵護(hù)他，他是我的孩子。

    我和阿清終于結(jié)了婚，當(dāng)然我不是沒有妥協(xié)：我把古城的店全都轉(zhuǎn)手賣掉，在父母和她父母之間折中選擇了中間的城市，我和她在那里重新開始。

    寶寶的出生讓我和阿清手忙腳亂，你要是沒有帶過孩子，絕對無法想象那樣的日子有多麻煩：最初的半年孩子總是不分晝夜的哭，為了不吵到鄰居我在育兒室里裝了隔音板；寶寶的體質(zhì)比較虛弱，每個月至少有一兩個星期不是發(fā)燒就是感冒；寶寶剛剛學(xué)會爬學(xué)會走路的那段時間家里的很多東西都慘遭毒手……

    但我甘之如飴。

    他是我的兒子，他是如此弱小嬌貴，需要我的耐心和保護(hù)。

    直到兒子三歲以后我們才稍微松了一口氣，我把他送去幼兒園，阿清在附近的公司找了一個文職。

    如今距離胡小鬧離開已經(jīng)整整十年了，她的容顏與她有關(guān)的過往都變得模糊，唯獨(dú)當(dāng)年遺留的那一抹溫暖足夠支撐我漫長的后半生。

    生命總有一些無法彌補(bǔ)的遺憾，但生活總會繼續(xù)。我想宿命的最終結(jié)局，是教會我們?nèi)绾闻c這個世界溫柔相待，如何讓我們的生命變得圓潤通融。

    周末的時候，我?guī)习⑶搴蛢鹤尤ソo胡小鬧掃墓。

    這是我在十年后第一次見著她。

    墓碑黑白照片上那張年輕漂亮的容顏依舊，仿佛剎那間又回到當(dāng)年的忙碌時光，似乎無時無刻都充斥滿看不完的郵件和沒完沒了的應(yīng)酬。

    我對阿清說：“老婆，她是我的助理，當(dāng)年有一輛車沖向我，是她把我推開救了我。”

    阿清仔仔細(xì)細(xì)用抹布把墓碑上的灰塵擦去，淡淡微笑：“她是一個好姑娘，希望下輩子她能幸福。”

    “嗯。”

    我想阿清應(yīng)該能從我的只言片語里猜出什么，可她什么都沒說。

    阿清是個寬容的好老婆。

    我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摟著阿清的肩膀：“嗯，我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注1】出自弗洛姆《愛的藝術(shù)》，很好的一本書，推薦大家去看看。

    【注2】這首歌出自麗江小倩，歌曲名不詳，好吧其實這個古鎮(zhèn)就是以麗江為原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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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再一次被虐死了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