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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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少卿將盤子放在旁邊,道:“要幫忙嗎?” 廚房很小,小鹿一個人活動還算是自由,蔣少卿人高馬大的,進來就有點堵了。 可憐的段天只能站在門口,他站在門口也嚷著:“mama,mama,我要幫你?!?/br> 小鹿本來已經(jīng)好點了,聽到蔣少卿的聲音,也說不上是為什么,那種酸澀感像決堤之水,眼睛根本不受控制,淚水嘩啦啦的往外掉,嗓子堵的慌,話都說不上來。 蔣少卿見她不說話,頭發(fā)都掉下來了,伸手幫她撩頭發(fā),淡淡道:“這樣……”后半句話全部噎在了喉嚨里。 她手動的機械,頭低了70°,淚水潤濕了睫毛,一滴一滴的掉在了純白的泡沫里。他放下手上的頭發(fā),扭頭對段天道:“天天,你出去吧,我來幫mama。” 段天呶嘴道:“不要,我也要?!?/br> 蔣少卿笑道:“你還小,長大了再幫mama不遲,哥哥幫mama,你去擺棋譜,我們一會兒玩兒跳棋,好嗎? ” 段天點頭,都:“好?!惫怨猿鋈チ?。 蔣少卿沒說話,擼起袖子,拿過小鹿的盤子開始刷。空氣很安靜,帶著些流水的清脆,隱隱帶著些抽噎聲。小鹿依舊低頭站在旁邊,不說話,也不動。 蔣少卿刷好碗,沖了一遍。外邊段天在嚷:“哥哥,好了嗎?” 他回道:“再等一會兒?!庇謱ε赃叺男÷沟溃骸巴肟暌拍膬??” 小鹿扭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我自己弄。” 蔣少卿沒動,遞過一塊手帕道:“擦擦吧。” 小鹿看著眼底那條黑白方格的手帕沒動,淚水還在掉,鼻涕也開始往外流。心里的苦澀大概是囚禁了很久吧,她們被釋放,而后泛濫成災(zāi)。 從前她也傷心,也難過,只是從來沒這樣。至少那時候她一個人,會自己安慰自己,會堅強。 現(xiàn)在蔣少卿站在她面前,那種支撐感瞬間倒塌了,她現(xiàn)在甚至有種沖動,告訴他一切,告訴她自己心里是多難受。可是她又說不出來,說來了會改變什么嗎?得到他的歉疚,他虛偽的假象?這根本沒意義。 蔣少卿見她不懂,伸手幫她擦了擦淚水,順便還擦了擦鼻涕,張了張口,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疊著手帕,語氣帶著些寵溺的責備,道:“這么大了還哭鼻子?!悲B好手帕,放在臺子上,轉(zhuǎn)身慢步走了出去。 小鹿依舊低著頭,她抬頭的時候整個脊柱都火辣辣的疼 。這樣總歸不是個頭,拿起手帕擦了擦鼻涕,使勁擰巴了兩下,小鹿才有點解氣,出門看到蔣少卿正在跟段天做手工作業(yè),想來是兩人玩兒了很久了吧,倒也幸虧他沒給自己拆臺。 段天見小鹿出來,興奮的舉起自己的成果,道:“mama,mama,看我做的房子。” 小鹿現(xiàn)在笑不出來,隨便嗯了一聲,蔣少卿見小鹿出來便起身,道:“ 我回去了?!?/br> 小鹿沒搭理他,直接上前收拾東西,邊對段天道:“早點睡覺?!?/br> 段天沖蔣少卿揮手:“哥哥再見。” 他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剛走去兩三步又折了回來,道:“外邊大概要下雨了,要不要收衣服?!?/br> 小鹿頭也沒抬道:“不用你管!” 蔣少卿也沒說什么走了,他這樣一直熱臉貼著冷屁股,實在是不好。 蔣少卿走后,小鹿果然聽到了外邊轟隆隆的雷聲。果然是要下雨了。衣服確實還掛在外邊,她安頓好段天,便出去收衣服。 夏天總是太多的雷陣雨,小鹿剛剛沖出去,雨點子就啪啪的打了下來,她縮著脖子在雨里慌亂的收著衣服。 頭上忽然沒了雨點,抬頭,便看到蔣少卿站在自己身旁,手里撐著一把黑傘。 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天晚上一看到蔣少卿。就想起那個孩子,想起那十個月的點點滴滴,甚至是最后的黑暗,哪怕是血,她都沒看到那個孩子一眼,心絞的發(fā)痛,眼睛酸澀,她真的是再不敢看他一樣,小鹿甚至覺得自己這樣下去會瘋掉。 她壓著嗓子道:“讓開?!?/br> 蔣少卿聽出了她語氣的里的厭惡,便道:“你別多想,恰好看到而已?!?/br> 小鹿抬頭,紅紅的眼眶死死的瞪著他,目光里全是憤怒。 蔣少卿被她的眸子震到,雨點越來越大,打在傘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他道:“先回去,下雨了?!?/br> 小鹿瞪著他不動,眼淚嘩嘩的往外涌,卻死命的撐著一副倔強的容顏。 他輕嘆的了口氣,伸手將僵硬的她攬進了懷里,柔聲道:“我做了什么讓你這么恨我?” 小鹿咬著牙,好久才吸了口氣,他越是這樣,她的心越是疼,生疼生疼的,卻沒地兒宣泄,她張口,死死的咬在蔣少卿的胸前。 他只穿了件襯衣,小鹿這一咬,牙齒幾乎嵌進了他的rou里,他沒說什么,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悲痛遇到了宣泄的地方,小鹿嘴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好久嘴上沒了力氣,她才松口,又沒了支撐似的迷惘,腦袋里似乎崩潰了,只覺得難過什么也想不起來似的,忍不住抽噎出了聲。 蔣少卿拍了拍她的背,道:“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br> 小鹿從抽噎變成嚎啕大哭,淚水沾濕了蔣少卿的衣衫。 雨點子嘩啦啦往下落,遠處一道閃電,滾滾雷聲襲來,天空要撕裂了一般。 蔣少卿看著懷里哭的不受控制的小鹿,又看看天空,道:“先回去吧,這里不安全?!?/br> 小鹿搖頭不依,拳頭砸在他的胸前,嘴里喃喃道:“憑什么,憑什么,你怎么不去死,怎么活的好好的!” 蔣少卿一愣,語氣依舊是淡淡道:“ 別鬧了?!?/br> 小鹿還在搖頭,身子一個勁兒的往他懷里縮:“ 為什么是這樣,你知不知道我多難過,你個混蛋?!?/br> 他耐心道:“我是混蛋,乖,不鬧了?!?/br> 小鹿還在搖頭,抽噎的幾乎上不來氣了,哭道:“都是假的,孩子 ……你沒在,一直……都不在,騙我的……”她抽抽噎噎的連個句子都說不清。 蔣少卿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安慰道:“回去再說好嗎 ”天上的雷噼里啪啦的,這真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小鹿 ,咬著牙,聲音還在打顫 :“蔣少卿,我恨你!” 他道:“我知道,你一直恨我?!睆牡谝淮我娒骈_始,不是嗎?他在心里笑的無奈。 她依舊在痛苦,聲音短了連起來,連起來,斷了,可是這次蔣少卿挺清楚了。 她說:“ 我,生過一個,孩子,是你的,沒,了?!?/br> 轟隆一聲,閃電照亮了整個大地,照亮了兩個人的表情,一個絕望,一個驚訝。 蔣少卿微微皺眉,道:“你說什么?” 她抬頭,滿臉的淚水,伸手撫著他的面頰,那個她夢寐以求的面頰,眼前虛化了一般,無力道:“我們的孩子,沒了!” 小鹿看著他的表情,石化了一般,他終于知道痛苦了,本該是高興的, 反倒是更難過了,原來這根本就不是個仇恨的事情。心卻莫名的輕松 ,也好,這樣說出來,也好。自己再也不用守著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痛苦了。 頭有些發(fā)暈,整個世界徹底被黑色淹沒 。 ☆、第29章 森林里的精靈 “橋,你在看什么?”穿著白襯衣的少年好奇道。 盧橋瞇著眼睛笑,在陽光下分外惹眼:“沒什么?!?/br> 春日的暖風吹著嫩黃的山坡,蔣少卿扭頭看著遠處的夕陽,淡淡道:“橋,夕陽好看嗎?” 盧橋抬頭,嘴角笑意融融,道:“當然好看啊。”頓了頓,又添了一句:“今天的格外好看?!?/br> “橋有喜歡女孩子?” 他依舊笑的溫暖:“怎么這么問?” 蔣少卿扭頭看著,神情淡淡的:“你的表情控訴了你。” 盧橋張嘴大聲笑了出來, ,他伸手揉著蔣少卿的頭發(fā),道:“你個小鬼懂什么?” 蔣少卿有些惱的躲了躲,嫌惡道:“別動我頭?!?/br> 盧橋笑了笑,調(diào)侃道:“脾氣真大,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 他道:“好?!?/br> 兩個少年推著單車,走在安靜的公路上,偶爾會有車輛經(jīng)過。 蔣少卿問:“橋,戀愛會讓人開心嗎?” 盧橋回頭,溫柔道:“跟你說了,我沒戀愛?!?/br> 蔣少卿伸手指著他的臉:“你生氣的時候還在笑?!?/br> 盧橋摸了摸臉,不自在道:“這么明顯?” “明顯的我以為你在發(fā)神經(jīng)?!?/br> 盧橋笑笑:“好吧,你就當我在發(fā)神經(jīng)。” 兩人推著單車一前一后。 蔣少卿說:“橋,你喜歡的女孩子什么樣子的?” 盧橋道:“她啊,很好很好的?!?/br> “怎么樣的好。” “不能告訴你。”他狡邪道。 “我又不會跟你搶?!?/br> 盧橋勾唇,道:“這樣也不告訴你。” 蔣少卿站定,愣愣道:“那我把她搶過來,氣死你?!?/br> 他那樣一個冷峻的少年,高興的時候神情淡淡的,不高興的時候神情也淡淡的,生氣的時候更淡。盧橋扭頭看著他,竟生出些許寒意,忽而又燦爛的笑起來,嗓音清脆:“好啊?!?/br> 那時候他們只是玩笑。 蔣少卿高一的時候認識了盧橋,那時候的盧橋比他們大一歲,高一個年級。 他說他叫段橋,也叫盧橋。不過他更喜歡盧橋這個名字。 少年時代總是熱情的,更何況是盧橋這樣一個本來就愛熱鬧的人。 他看到喜歡在籃球場散步的蔣少卿,跟他交朋友,帶著他走進許多人的圈子。 在蔣少卿看來,盧橋就像哥哥一樣。 盧橋有個秘密,這個世界上知道的人不多,為數(shù)不多的人里包括蔣少卿。 每個周末,他回去郵局拿信,然后對著信封傻笑整整一個下午。 蔣少卿就在旁邊,思考問題,偶爾看看傻笑的盧橋。他在考慮以后要不要去學(xué)醫(yī),萬一他得了精神病,省的到處找醫(yī)生。 不同于蔣少卿,盧橋在學(xué)校的人氣非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