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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小孩變成了一塊牛皮糖。黏膩難甩,跟得特緊,警惕性也更高了。 其實他也沒想再扔,因為是挺麻煩,便也因此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獨自游走世界千萬年,他從來都只是一個旁觀者。旁觀世間滄桑變化,修補世界規則蔓延不到的善與惡。旁觀的時候,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清晰明朗。他不需要刻意研究喜怒哀樂帶來的強烈情緒,他只需要知道事件利弊,利弊因果對這世界是否存在影響。 他不需要理解,也理解不了。他只需要知道他與這世界共生,壽運綿長。 然而,他有一天突然心血來潮,很想看懂喜怒哀樂背后的情緒。望著那雙將自己抓得又緊又牢的爪子,他真的很想知道悲喜哀怒惶恐驚懼,明明離他如此之近又總是滿臉歡笑滿嘴甜言的小孩,心里究竟是那一種情緒。 他開始長久的對著世人的臉孔發呆,強烈的情緒寓意著行事的沖動和乖張,但掩蓋在其中的愛恨喜悲他看不明白,就好像他看不明白相伴身旁的小孩不明悲喜的眼泛淚光。 想來,他對理解情緒的第一次渴望,便是因為這奇奇怪怪的小孩。 然而小孩長大了,卻也不像小的時候那么跳脫奇怪。 他拉開身后的門,門外的光照了進去,里頭去四壁幽暗,仿佛幽深沉黑的洞xue。 楊誠牽牽嘴角,問在門口觀察站定了半晌的覃蒔:“不進去嗎?” 而后,他向那黑暗的房間指去,在深邃幽長仿佛無窮無盡的通道里,有一簇淡淡的光。淡光里,有一人躺平在地。 明明隔得那么遠又是仰躺著看不清面貌的視角,卻好似空間被折疊一般,覃蒔的視線至上而下,清晰看見了仰躺著的那人就是陸哲。 “對,”將覃蒔的蹙眉看在眼里,楊誠道,“是陸哲。” “進去吧,把他領出來。”他慷慨道,“他如果困死在迷失空間里,我就徹底沒法帶他回去了。” 對上覃蒔質疑的目光,他坦蕩道:“在迷失空間待久了,能量會很快消散。他已經在里面待了很多天了。一旦他困死在迷失空間,我的世界就徹底塌不了了,你可以問問你的寄生系統我有沒有說謊。” 陡然被點名,裝死中的0318呀的叫了一聲,又覺得人家觀察者能知道他的存在也沒什么好驚訝的,于是趕緊對覃蒔道:【他這話說的邏輯沒什么問題。陸哲如果不回到他自己那個世界,反而消散在迷失空間里,觀察者就對那個塌到尾聲的世界徹底沒辦法了。這個小世界就算只剩兩個平行世界他還得綁在這里。】 所以,他想要的不是陸哲死在迷失空間,要死也得死在陸哲原本的那個世界。 將陸哲帶離迷失空間屬于共同利益。 見覃蒔的目光疑惑漸逝,楊誠便揚眉道:“那就趕緊吧。” 當年,他在迷失空間里撿回了年幼的覃蒔,卻也因此才教會了小覃蒔如何在迷失空間里尋找到他的世界的亮光。 他的世界的亮光,即是他的世界的能量場。 覃蒔想起了那時候,小小的她說她想回家,可他卻說他不知道她的世界該怎么去。 然而最后,他卻將她準確的送了回去。 是因為送回她實在需要太多能量,還是在那之前他真的不知道呢? 覃蒔終究還是沒有求證這個問題的答案。 時間太久遠了,這個問題的答案與否都已經不重要了。 覃蒔在這迷失空間里奔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一個健康時限用完后又續上了另一個,汗水涔涔而下,撐著膝蓋在癱倒在地的陸哲面前大口喘著粗氣,垂到覃蒔下頜的汗便一滴滴墜了下去。 “陸哲,”她道,“起來,跟我出去。” 熟悉的聲音令陸哲緊闔的眼眉一顫,他難以置信的睜開眼爬了起來道:“你沒有回去?” “沒有,你趕快……” 她話音未落就被擁入一個涼透的懷抱,陸哲緊緊抱著她說:“我就知道不對,你怎么可能再也不回來找我。” 覃蒔多半猜到楊誠拿她失蹤的手機干了些什么了。但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每個生命體的存活都得益于世界賜予的能量,0318告訴她陸哲的能量確實已經消散了很多。覃蒔拉著陸哲的手道:“我們先趕緊離開這里。” 她拉著他往她進來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后陸哲反手拉住她問:“為什么是這邊?” 因為覃蒔看見了屬于楊誠的小世界的光亮。 覃蒔簡單跟陸哲說了一下這件事情的重點。然而當她剛說完,就發現了他們身后的光亮。 0318:【宿主,兩個平行世界的入口都開放了。】 兩個入口都開放了,如果踏入了陸哲原本的世界,兩個世界都會一起塌陷。 所以只有一個正確答案。 楊誠抱臂,在覃蒔進來的那個出口等她,背著光看不清表情,只讓人覺得發毛。 陸哲目色森然道:“如果我們不該相信他,就應該往后面的出口。但也有可能他是在詐我們,讓我們覺得他迎接的那個地方更危險,我們就會往另一個出口去。但其實沒有他的那個出口才更危險。” 對楊誠知之甚少,他根本沒有辦法判斷出覃蒔口中那個正在出口等待他們的楊誠,守住的那一段是對的出口還是錯的出口。 陸哲說完這些,覃蒔也不得不懷疑起了來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