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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蒔轉頭,默默看了他一眼:“陸哲,這世界上可能找不出比我走得更慢的人了。”這是一句完全沒有必要提醒的話,覃蒔能慢絕不快,但凡走快一點都會拉風箱。 夜燈的碎光照進了陸哲的眼里,終于將他眼里的那面寒潭點亮。陸哲點頭,將方才他拉開的那只手重新放到了她想要捂著的那只耳朵上。 覃蒔就真的走了。 走得不快,過馬路的時候也小心看著來往車輛。 陸哲就一直看著她穿過馬路,走上對面的那條街,拐入街角,進到了他目所不能及的地方。 目所不能及,他卻仍然在看。車水馬龍喧囂流轉,他卻只能看見街燈在安靜的亮。 這個世界因為這一點寧靜改變,滿天繁星也像是消無聲息的變換了色彩。 陳承拉著大嗓門使勁地清嗓子,張嘉和李闕也跟著大聲地咳了起來。 陸哲轉過臉掃了眼桌上的人,起身將所有人手里的煙都收了,一堆扔在煙灰缸里,將張嘉那半杯酒澆了進去。 隔壁幾桌見這架勢,便也猶猶豫豫的掐滅了手里的煙。 陸哲拍拍離他最近的陳承的肩,向覃蒔遠去的方向瞥了眼后問他:“認識嗎?” 覃蒔一走,陸哲周身那股低氣壓的漩渦瞬間又起。陳承原本胖得眼睛都快瞇縫了,這會兒被陸哲沉聲一問,立即小眼圓瞪,忙不迭回應:“認識的,認識。” 陸哲的視線隨即向張嘉和李闕等人移去:“你們都認識嗎?” 張嘉、李闕都認識覃蒔,但也不是人人都認識她。有些人見過這號病秧子,看著臉熟倒不知道名姓;有些人睡覺的時候聽人絮叨過覃蒔這名字,今天這才終于把人對上號。 總之,陸哲什么也沒說,就開腔這一問大家就都知道了,剛剛那一步三喘看著隨時要掛的那位,叫覃蒔。 哦哦哦,大家伙小雞啄米點頭,表示都知道了。 陸哲便轉頭對陳承幾個道:“既然認識,就要有禮貌。” 眾人:“?” 陸哲眼眉一挑,沉聲警告:“以后見著人要記得問聲好。” 眾人:“……”講文明,樹新風,今日新風到我家。 詭異的安靜中,陳承、張嘉幾個機靈點的趕緊率先道:“好的,好。” 反正老大說什么他們一貫都說好。 陸哲垂頭看表,已經過了好幾分鐘。匆匆離開前,他道:“吃完就散了吧。” 李闕點頭,張嘉突然問:“老大,你熱愛學習了啊?” 陸哲起身,瞳光柔軟道:“我想開一扇窗。” 他想開一扇窗,看看是否能從這一扇窗中照進陽光。他想開一扇窗,看看那窗外是否色彩斑斕。 透過那一扇窗,或許還有月華皎皎繁星閃耀,清風徐來,或許能使滿室沉珂盡褪,塵埃漸掃。 氣喘吁吁終于追上,覃蒔看他插著兩膝上氣不接下氣的堵在路口上。 不止擋了她的路,還擋了些別人的路。推著嬰兒車的女人說了聲“讓讓”,話音未落就擠了過去。被搡了一下的陸哲腳脖子一彎,朝覃蒔的方向栽了幾步。 覃蒔趕緊后退,擠靠在街邊欄桿上退無可退的時候,趔趄而來的陸哲恰好兩只手架在了欄桿扶手上,撐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險險沒有撞到她身上。 撐開的距離不到一尺,她清晰看見了從他側臉流下的兩滴汗。 如此之近的距離,不得不讓她再次響起了那個曖昧迤邐的午間,覃蒔抿緊唇,伸出兩只并緊的指頭戳上陸哲的腦門,用實在算不上什么的力氣將陸哲一點點的推遠了。 陸哲就順著她那像小貓一樣的力氣一點點的后仰,退開。 思忖半晌后,他終于開口別別扭扭道:“戳痛我了,覃蒔。” 第94章 這可能,是我的暫停鍵。…… 覃蒔有一秒的怔愣。 她看著她那兩只并在一起的手指, 發了半秒的呆,又花了半秒微微地蜷了蜷指尖感受了一下力道。 就這? 能戳痛他? 覃蒔睨向陸哲,陸哲就壓著唇低眉瞧她。開過拐角的車陸續打起轉向燈, 一閃一閃的轉向燈映進陸哲的眼里, 照得他的眸光好似也在閃閃發亮。 他壓著唇角,但壓不住眼里躍動的光。眼望著覃蒔, 連心都仿佛被點亮。 習慣了披荊斬棘,他便有了高壓強勢的脾氣。習慣了以強壓的方式收攏人心,所以他必須永遠強勢cao縱, 必須徹徹底底強硬到底。 在他上一世的人生里, 不可退避, 不可軟弱。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會對一個人說:我很痛,因為沒有人真的關心他這個人是否真的脆弱。 所以,剛剛覃蒔那一秒的呆怔顯得異常珍貴。她是真的有在認真想了想, 是否真的弄痛了他的。 覃蒔眼望陸哲,抬起兩指作勢要在陸哲的腦門上戳一戳。陸哲便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讓出了半寸位置讓覃蒔那瑩白的指尖撲了個空。 覃蒔就明白了:這人耍他呢。 她就說, 這怎么可能戳得痛他! 覃蒔撇撇嘴朝公交站臺的方向走,只要陸哲悄然靠上來她就斜眼著并著兩只指頭作勢要戳他。陸哲碰瓷上癮, 情真意切地躲了好幾回后終于壓不住嘴角的笑,連雙眼都十分難得的隨著這笑瞇出了一個彎彎的弧度。 “幼稚。”覃蒔翻了個白眼, 好笑評價他道,捋了捋雙肩包的兩條肩帶終于不再跟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