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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珣這邊房子的年頭更久,外墻上灰黑的痕跡似乎連城建新刷的那層漆也幫不了太大的忙。青苔的痕跡隱隱可見,磚墻上間或有些裂縫。舊時的房子一貫不太高,一棟大約只有四層樓,每一棟之間隔得也遠(yuǎn),所以同樣的面積,拆起來他們這邊的賠償更少,開發(fā)商也更熱衷于這片地段。 從主街插進來,又轉(zhuǎn)了幾條小巷才最終走到。 覃蒔回頭往來時的路看看,一臉為難。 她路況一向不太好,雖然說不上路癡,但進入這種像迷宮一樣的窄巷之中,缺乏地標(biāo)判斷,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吳珣問:“下次會自己走了嗎?” 覃蒔想了想,道:“應(yīng)該……可以吧。”說的很猶豫,其實自己也知道不太行。 吳珣笑道:“那下次還是等我去接你吧。要在這里迷路我也很為難,估計你都說不清楚自己迷在了什么地方。” 各條巷子看著都一樣,每棟都看著挺相似,要是迷了路,確實也說不清楚人究竟是在哪了。 覃蒔認(rèn)真看了一下,吳珣那棟的四樓,養(yǎng)了幾盆蘭花。 吳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問:“喜歡蘭花?” 覃蒔說:“我記一下,你家這棟有花。” 吳珣家住在二樓,開門的時候他問:“你喜歡什么花?” 覃蒔道:“假花。” 吳珣一愣。 覃蒔哈哈笑:“因為養(yǎng)不活真花啊。” 開了門,覃蒔就不敢大聲說話了。吳珣之前說他外婆睡著了,她怕吵到老人家。 三房兩廳的房子,一層只有兩戶。覃蒔跟著吳珣躡手躡腳的往里走,吳珣輕輕開了里間的房門,覃蒔也伸了個脖子往里看了看。房間里頭昏昏暗暗的,斜對著門的那張床上,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正安詳?shù)年H目沉睡。 從屋子里飄出了一些沉悶的味道,這是一種來自生命盡頭的頹唐之氣。 覃蒔那沉睡已久的記憶被這氣味勾動,她想起了她早已經(jīng)過世的爺爺。 被久遠(yuǎn)的記憶觸動,覃蒔有一瞬間的愣神。吳珣只好撥了撥她那扒著門框的小腦袋,覃蒔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讓開,讓吳珣把門給關(guān)了。 吳珣的房間在對面,或許是因為窗簾的大開,顯得明亮許多,跟剛剛那間仿佛在兩個世界。 桌上放了很多書,最左側(cè)放的那本全唐詩里夾了個好看的書簽。 覃蒔把書包放到凳子上,扯了扯書里夾的那張書簽。 這年頭很少看著人夾書簽了,像她,一般隨手拿個什么東西就往書里壓一壓。拱起的書里滿是寶藏,有時候是一只筆,有時候是一把尺,有時候是一顆糖,反正手邊有什么她就隨手撈什么。 這會兒看著書簽覺得新鮮又文雅,她就多看了兩眼。 她竊竊地扯了扯,又扯了扯,看到了上面蒼勁的字跡。 居然不是印的,而是自己寫的。 再扯兩下書簽就要掉出來了,所以覃蒔直接把書翻開來。 那字鋒芒銳利,不是普通的漂亮。每一個都像是長了錚錚的傲骨,又像是佇立天地的單只用劍氣都可橫掃天下的利劍。 覃蒔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吳珣已經(jīng)在旁邊坐了下來。 “你的字超漂亮!”覃蒔感嘆。 他輔導(dǎo)功課,一般都只寫些關(guān)鍵的字母和數(shù)字,這是覃蒔第一次看見他的字。 見字如見人,沒想到他人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字卻鋒芒叢生。 吳珣笑道:“我外公的字更好看。” 覃蒔后來才知道,吳珣不是吹牛。他外公在字畫界也算小有名氣,舊作拿出去都是能賣大錢的。 外頭的天越來越陰沉,吳珣給屋里開了燈。 他每過七八分鐘就會去對面房間看一看,后來老人家醒了他又忙前忙后了好半天,向老人家禮貌問過一聲好的覃蒔就縮回他房間里自己做題。 吳珣忙活了好一會兒才過來,覃蒔早已經(jīng)把他布置的題目做完了。 如他所想,覃蒔原本做題目沒有那么慢。之前那么慢,就是磨時間想讓他背書吧。 吳珣笑了笑,便拿了全唐詩看起來。 覃蒔捋著頭發(fā)邊劃題干邊問:“一小時到了哦,接下來算補明天的嗎?” 吳珣道:“剛剛耽誤了一會兒,我沒在,還不算一個小時吧。” 覃蒔點頭。 這正好,您趕緊多背點吧。 覃蒔偷偷開了個小差,翻開反派學(xué)習(xí)頁面。 開心。 直覺小反派培訓(xùn)班開班之后,大約不會出現(xiàn)如此愉悅的場景。 覃蒔沒想到,又過了一會兒,嘩啦一下下了暴雨。 吳珣去各房間關(guān)窗的時候,覃媽的電話也來了:“小蒔啊,你在路上嗎?” 按照時間來說,覃蒔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 “沒有啊,我還在學(xué)長家。”比她學(xué)年高的,她統(tǒng)統(tǒng)都叫學(xué)長。這也算是一種尊師重道。 覃媽說:“那你先別走,我讓你爸過來接你。” 覃蒔站在吳珣房間的窗邊往外頭看,天地一片朦朧,暴雨傾盆而至,模糊了萬物的顏色。“這么大的雨,要過來嗎?等會兒雨小點我再走嘛。”覃蒔正說著話,吳珣進來了。 吳珣沖覃蒔伸出手:“我跟叔叔阿姨說一下吧。” 接過電話,吳珣捂著話筒問覃蒔:“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