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最后,淺黃地洋彩長頸葫蘆瓶以900萬的高價成交。在整場拍賣會中應該算個不惹眼也不掉份的價位。 接著便是那幅油畫的拍賣。 因為陌時銘原本只是想將油畫作為附屬品相送,并沒有提交有關油畫的具體信息,主持人形式化的寥寥夸贊了幾句,就進入了正題。 出乎蘇凱旋意料的,這幅畫不僅僅是梁成西一人感興趣,幾乎全場都參與了競拍。她驚訝地看向陌時銘,發現他完全一副悠然自得,成竹在胸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現在的狀況。 時至與此,那幅畫已經被拍到了300萬的價格,超過了場上很多普通的藏品。蘇凱旋的心情十分糾結,她是知道這幅畫的底細的,她既不希望陌時銘為了幅畫無端端損失幾百萬,但又擔心,若是這畫被別人得到,會惹出更大的麻煩,帶來更大的損失。 “400萬。” 蘇凱旋倒吸一口涼氣,轉向聲音的源頭處,不是梁成西還會有誰。 現場陸陸續續地靜下來,一時鴉雀無聲。 之前大家爭相競拍不過是沖著陌時銘臨時收回那幅畫的好奇,而價格不斷上升,大家的熱情也被理智所壓下,用幾百萬去換一幅連作者都不知道是誰的油畫,太不劃算。 陌時銘見周圍的人不再繼續參與,待到主持人喊“400萬,第二次”的時候,慵懶地舉了舉牌子:“500萬。” 梁成西冷哼了一下,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蘇凱旋聽到周圍的人都發出了小聲地唏噓,心里也是一陣陣的發慌,五百萬買她一幅臨摹的畫,這太瘋狂了! 不等陌時銘反應過來,她就猛然按下他舉著牌子那只手,壓低了聲兒急道:“你瘋了嗎!那畫哪值500萬。” 陌時銘沒應聲,那廂梁成西已經不服輸地接了上去:“600萬。” 陌時銘當即沖蘇凱旋挑了挑眉:“你看,他還覺得值600萬呢。”口中說著話,手里卻沒含糊,趁著蘇凱旋不備又舉起了牌子:“700萬。”話落還不忘向梁成西友好地笑了一笑。 梁成西最看不得陌時銘這悠然自得的模樣,不惜一切也要拿回那幅畫是么?先炒他幾倍的價再說!于是,猛扯了一下領帶,不耐煩地舉了舉牌子:“1000萬!” 這時,連陌時銘看過來的眼神都含著驚異了。 梁成西覺得很滿意,漫不經心將牌子擱到一邊,捧起一盞茶杯,品起了茶來等待陌時銘后續的出價。 出乎他的意料,在他喊完1000萬后,整個現場都陷入了死寂,沒有任何人接腔。 主持人興奮地在臺上喊著:“1000萬,一次。1000萬,第二次。” 梁成西只覺得耳朵里嗡嗡的,好像什么出了狀況。 他驚訝地轉頭看陌時銘,正好看見陌時銘對著自己微笑,隨后,他聽到主持人落錘的清響,聽到周圍人雷動的掌聲,然后,他看到陌時銘用口型對他說了一句“多謝”。 當整幅油畫被送到自己手中時,梁成西才算真真正正回過神。 1000萬換了一幅名不見經傳的畫,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蘇凱旋也覺得不好了,拽著陌時銘的袖子,干巴巴地問:“就……就這么讓他買走了?” 陌時銘雖好奇于蘇凱旋對這畫的異樣執著,但還是歉意地安慰道:“我知道你喜歡這畫,不過今天這個情況實在不太方便。這樣吧,過些日子,我再想辦法將它弄回來。” “可、可是……”要是那時候梁成西已經發現了呢! 還沒來的及說后面的話,隨身小包里的手機突然劇烈振動了起來,蘇凱旋皺了一下眉頭接起來,卻只聽見那頭嘈雜的桌椅碰撞的聲音和許清杭不受控制的驚呼。 “怎么了?”見蘇凱旋面色凝重,陌時銘不由征詢。 蘇凱旋無措地看向陌時銘:“清杭好像出事了。” 幾乎沒有半分遲疑,陌時銘拽著蘇凱旋立馬出了會場。 臺上的梁成西這時正被主持人極力邀請著說兩句感言,剛整理好情緒準備說話,忽就看見陌時銘頭也不回的走了,還是拉著蘇凱旋一起走的。 梁成西頓時氣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坑了他的模型,又坑了他的錢,這會兒居然連半句話都不愿聽他說就走人,太特么欺人太甚了好么! 被梁成西無比怨念著的陌時銘此刻則正在城中大道上飛速飆車,他一面囑咐蘇凱旋坐穩,一面不動聲色地不斷加大了油門。 蘇凱旋緊握著手機,掌心已經沁出薄薄的汗,幾個大弧度的轉彎后,車輛在一家燈火通明的娛樂會所前猛然停下。 蘇凱旋低頭看了下手機屏幕顯示的位置,沖陌時銘點了點頭:“就是這兒。” 兩人匆匆走了過去,卻在推開大門的時候看見兩人迎面走來。 “清杭!……陸總監?” 蘇凱旋的思維在二人共同出現的畫面里停滯了一瞬,但擔心到底壓過了好奇,急急忙忙上前對著許清杭就是上上下下一番檢查,確保她身上沒有什么傷處,這才放下心來。 “阿旋,時銘哥,你們怎么在這兒?”對于蘇凱旋和陌時銘的出現,許清杭亦是一頭霧水。 蘇凱旋沒好氣地晃了晃手機:“還不是你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鬧的,接通了也不說話,只聽見你在驚叫,害的我擔心的要死。” 許清杭這才后知后覺從兜里掏出手機來看,果然,有一個撥出電話。于是,不意思地撓了撓頭:“應該是剛剛忘了鎖屏,所以就自動撥出來了。” “不過,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說著,蘇凱旋將視線轉到了陸正澤身上,“只是……陸總監你怎么也在這兒?” 陸正澤沒有回答,只是挑高了眉眼看許清杭,許清杭立馬心虛地別開了臉。 蘇凱旋不解,眼神在兩人之間不斷逡巡,陌時銘終于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按上她的后腦勺:“別看了,走吧。” “可、可是…” 陌時銘只顧帶著她往外走:“別可是啦,清杭現在不是好好的?” “可是我有事情要找她啊!”被強迫著拖出幾步,蘇凱旋總算費力地掙開了陌時銘的“魔掌”,眼睛水汪汪的,“陌大哥,我們之前說好的,你忘了?” 陌時銘倒是真的想說忘了,但在蘇凱旋的眼神攻勢下,還是破了功。 “怎么會忘,只不過看陸先生似乎有話對清杭說,我們得給他們留個空間吧。”話落,很自然地給了陸正澤一個眼神。 有話說?他們難道真的勾搭上了?! 蘇凱旋更加不愿意走了,極其警惕地看著陸正澤。 陸正澤高深莫測地看了陌時銘一眼,攤了攤手,無辜地很:“我沒話說。” 在局面陷入更僵之前,許清杭當機立斷做了決定:“時銘哥,其實是我有事找阿旋,把她借我一晚!” 話落,立馬拽著蘇凱旋一溜煙跑沒影了。 “他們就這么走了?”陌時銘一貫的高姿態,還有那么點不置信。 陸正澤往許清杭絕塵而去的方向瞥了一眼:“嗯,忘了說,清杭是開機車來的。” 陌時銘差點要暴跳,但在知道于事無補的條件下,勉強隱忍住了。睨了陸正澤一眼:“我算是越來越不明白你的品味了。” 陸正澤攤手:“你的品味我就從來沒有明白過。” 深知對方習性的雙方一局戰平后,雙雙自動停止攻擊。 陸正澤突然想起什么:“聽說梁家那小子回來了?” 想起宴會上的種種,陌時銘不由失笑:“今天就碰上了,毛還沒長齊,牙口倒挺鋒利。” “看樣子是給了個下馬威?” 陌時銘只笑不語。 與此同時,許清杭帶著蘇凱旋在江城大道上飛馳。所過之處,皆是一陣轟隆隆的嚇人馬達聲。 陸正澤所謂的“機車”,其實只是拆了消聲器的輕型小摩托罷了。 蘇凱旋很怨念,狂風已經把她的發型吹地無法直視,她緊閉了眼死掐著許清杭的腰,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掉下車去。 風砸在臉上許清杭也覺得疼,不自在地扭了扭腰:“喂,蘇凱旋你快勒死我了,松點兒勁兒啊。” 蘇凱旋沒聽,反箍的更緊,頭埋在她的背上,一個勁地叨叨:“你這是發的什么瘋!放著家里的小敞篷不開,非開這玩意!” “我這叫隨機應變你懂不!”許清杭說著放慢了一點兒車速,“我是去偷拍的,當然不能把真家伙帶去泄露身份啊!” 蘇凱旋不搭話,在心底暗暗地“切”了一聲。 ☆、第25章 真相 到許清杭公寓樓下時,蘇凱旋已經腿都軟了。 見蘇凱旋一跳一跳艱難地走著,許清杭忍著笑意去扶她,正想打趣她幾句,笑容卻在抬頭的瞬間僵在嘴邊,腳步也不知不覺頓住。 幾步開外的樓梯底下,一個人立在暗色的陰影里,身姿挺拔頎長,看不清面目。 蘇凱旋好奇地探頭:“清杭,那人……你認識?” “不認識。” 話音未落,許清杭已經先一步面無表情地從那人身側擦過,走上樓去。 蘇凱旋緊跟著走了過去,經過那人身邊時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你是……江先生?” 對方的表情有了一絲動容,蘇凱旋很自然地將那當做默認。想起許清杭的態度,她直覺這兩人之間一定有問題,指了指許清杭上樓的方向:“要不要上去坐坐?” 江措往暗黑的樓道深深看了一眼,沉默兩秒后,禮節地微笑:“謝謝,不用了。”沒有再做停留便轉身離開了。 夜風將他的衣擺微微掀起,攜了些凜冽的氣息。他的身影很快融入深沉的夜色中,仿佛沒有出現過一樣。蘇凱旋莫名覺得,那背影竟有些蕭瑟。 到了樓上,許清杭已經在沙發上裝躺尸了。 蘇凱旋上前,沒有一絲含糊將她拉起來:“許清杭,你最好跟我交待清楚,今天是怎么回事?” 許清杭拿著抱枕擋著臉,聲音軟綿綿的:“不是說了嘛,今天有任務,我也沒辦……” 蘇凱旋一把扯走了她的抱枕:“有任務?然后陸正澤就剛好那么巧出現在了那邊?” “本來就……”原想說“本來就是”的許清杭,在目光接觸到了蘇凱旋一本正經的嚴肅臉時,一時沒了扯玩笑的心情,將原本想說的話生生咽了回去,略為頭疼地抓了抓頭發,“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故意的。” 蘇凱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挨著她坐下,面無表情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許清杭托著下巴想了半天:“阿旋,其實我這也不算騙你,陸正澤就是我的任務啊。我知道他今晚會去那里,本來是想策劃一場英雄救美的,喬喬姐那人你也知道,她要的效果,是不能出一點岔子的。我之前沒告訴你是怕你不了解情況壞事。” 蘇凱旋聽了悶不吭聲,良久才問她:“這么說,你現在追著陸正澤做的這些,都是斯喬姐的意思?” 許清杭立即點頭如搗蒜。 蘇凱旋將內心真實的情緒壓了一壓,甩手就走:“既然如此,為免我壞你事,以后我們都不用聯系了。” 陷在沙發里的許清杭直到蘇凱旋走到門邊才反應過來,噌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急急地追過去攔住她:“等等……怎么突然就生氣了呢,我說著逗你玩的呀。” 蘇凱旋卻是停下動作認真地看著她:“清杭,在你心里,有把我當成你真正可以信任的朋友嗎?” “當……然啊,怎么突然這么問?”對于神經大條鮮見生氣的好友此刻突然莫名其妙問的問題,許清杭有點懵。而蘇凱旋之后說的話,則更讓她摸不著頭腦了。 “在我心里,一直將你當成我最重要最信任的人。在父親出事的這段時間里,也是你和陌大哥一起支撐著我走出陰霾。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是像家人一樣的存在。”蘇凱旋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可是,我現在才知道,一切都是我一廂情愿。你從來不信任我,哪怕自己一個人死扛到底,也不會愿意告訴我。” 蘇凱旋的眼眶微微的泛紅,說完了話,便背過身去,肩膀一顫一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