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別對待
尹明希看到了李孟庭嘴角邊的那抹笑,心里沒什么波瀾,冷森森地望著李孟庭,輕啟朱唇,耐心地解釋給諸位大臣聽:“陛下見今日的早朝太肅靜,給各位大人們說笑話呢。各位大人怎么還真信了?”她用眼神示意新君不要亂來。 此話一出,滿堂又開始了吵雜的議論:“是笑話么?” “陛下當真是說笑?” “我覺得是。” “我覺得有待商榷......” 那些個大臣都被弄得暈頭轉向,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看熱鬧而有人在看臉色。同為內閣大學士的傅禹通瞇了瞇眼,目光緊緊注視著龍椅上的新君。這新君剛登基沒兩天便被尹明希拉攏了去,于他來說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他想看看此人究竟是在戲弄尹明希,還是說......她真的喜歡尹明希?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端坐在龍椅上的李孟庭朗聲笑開了:“哈哈哈哈,還是尹愛卿懂朕!” 接著大家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附和道:“陛下真的是在說笑呢!” 禮部尚書劉士清也松了一口氣,皇帝陛下喜歡首輔大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啟三百二十五年登基的天鳳帝迎娶的也是一位女首輔。只是那時皇室人丁興旺,天鳳帝將其弟立為了皇儲,而今時不同往日啊,皇帝陛下還是擇一位皇夫比較妥當。 隨后,大殿里所有大臣都一起笑開了,尹明希混在這些人中,皮笑rou不笑地盯著李孟庭,揣測她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當朝女子可以為官,可以從軍,女子也可以與女子成親,民風十分開放。尹明希對情愛之事并不熱衷,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尹明希,只談公事,不談私事。這種你儂我儂的私情更不必說了。 這次重生她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護住這個國家,小人、外敵、叛徒,她要一一清除。所以她一點都不希望兒女情長的事情牽絆住自己的腳步。 李孟庭這人看著白白凈凈、乖乖巧巧,其實內心中陰損的招數多著。尹明希與她在御書房商討國家大事的時候便看出來了。 保定府的賊寇挾持了百戶人口的村落,她說不宜硬攻,要用巧思在他們水源里下毒。人可以不吃食物,但不得不飲水。下毒便下那最折磨人十香軟骨散,再配上些嗜血的毒蟲,讓他們痛不欲生。 從那時,尹明希便不以看十八歲少女的眼光看待這個新君了,她的心思比自己想象中要重,那些小伎倆也比自己想象中要多。 難不成她發現了自己暗地里籌劃的那件事,現在已經開始針對自己了么? 尹明希決定下了早朝之后去御書房旁敲側擊一下。 整個朝堂上,唯一笑得合不攏嘴的就是角落里的史官大人了,她以為二者皆是含蓄之人,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在暗地里纏綿即可,沒必要擺到臺面上來。 但是,今日皇帝陛下的英勇讓她大開眼界,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表白,應當是愛慘了。首輔大人也是體貼,為了不讓百官議論新君,用三言兩語將危機化解。 歸納起來就是,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秀了一場恩愛,又和風細雨地化解,讓人抓不著一丁點的把柄。 高,實在是高! 司馬岑目光如炬,一邊贊嘆,一邊掏出自家的小簿子,飛快地記錄著。 第二個覺得“君無戲言”的則是心細如發的陳海,他早上歇了半天,午后便回到御書房來當值。他聽見御前的小太監說起此事之時,諱莫如深地笑了笑。 今日的御書房較為清閑,朝堂上的官員這幾日都被李孟庭趕鴨子上架,勒著脖子干活,壓根沒有時間來煩她。 一個早朝,便開到了午時中,無論大小,該解決的事情都在早朝上解決了,李孟庭下了朝之后便一聲輕松。 抬腳踏入御書房門前的廣場時,灑在她的身上的陽光都不如她臉上的笑明媚。 陳海迎著她走來,見她這幅姿態,心里想到:當眾表白了一次就是不一樣,皇帝陛下這腰桿挺的都比往日直了。還有這明晃晃、昭然若揭的笑容,那些大人怎么不再仔細地品品? 只要你細品了,你就知道皇帝陛下對首輔大人的愛意是藏不住的,嘴里不說,眼睛里也會跑出來的。 今日不但說了,眼里也沒藏啊,誒呦,那些個大臣怎么就那么笨哪?陳海公公痛心疾首。 李孟庭走到了陳海跟前,關切地問道:“朕聽說你身子抱恙,現在好了?” 陳海笑道,語氣柔緩:“老毛病了,歇上半日就好了,多謝陛下掛心。” 接著他又問道:“老奴聽說陛下今日在朝堂之上同首輔大人示愛了?” 李孟庭越過他朝御書房走去,陳海連忙跟上,之后便聽她說:“你這耳朵挺靈的。” “那么大的事,宮內宮外都在說,老奴不想聽到也難。” “你總不可能只聽前半段而不聽后半段吧?那只是朕的一個玩笑,今日早朝官員們都精神不濟,朝會太壓抑了。朕有意逗弄,活躍氣氛。” 李孟庭已經踏入了御書房,端起了書案上的茶水,輕輕地抿了一口。 陳海依舊跟在她的身旁,有意壓低了聲音:“可老奴覺得,只要聽前半段的事情就夠了,后半段可有可無。” 李孟庭看著他這雙精明的眸子,便知道他看出了什么,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瞞不過陳海公公。” 陳海掏出手指數了數:“陛下見首輔大人的第三面,眼底的愛意就已經悄然跑了出來。不是老奴有意窺探的,而是陛下根本沒打算瞞。” 李孟庭又忽然悵然:“可是朕要如何讓她知道呢?”李孟庭繼續直言不諱:“情愛一事上,首輔大人看過去傻乎乎的。” “怎會?”陳海皺著臉,連忙否認:“尹大人乃是建昭八年的進士,還是一甲中的第一名,不論哪方面都有過人之處,陛下莫要低估了。” “你都不知道今日朕說了那句話之后,她看朕的眼神,冷颼颼的,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 陳海說出自己的看法:“陛下做事又兇又急,其實可以慢一些,尤其是感□□,急不得。” 李孟庭神采奕奕的眼眸中瀉出一縷灰敗,她走到龍椅旁坐下,按著眉心,不安且焦慮:“可朕怕自己慢了一步,她......她就會被別人搶走了......” 她說的這話意有所指,可是陳海不知,他用過來人的眼光打量著不安的李孟庭,寬慰她道:“陛下這擔憂,多慮了,老奴在宮中數十載,親眼看著尹大人走過來的,還未聽說過她喜歡誰、愛慕誰。在老奴看來,陛下的機會很大呢。” 再往下,二人看待這個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了,李孟庭不與他繼續探討私情了,交代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給他。 “再過幾日,朕要去江淮一趟,你替朕安排一場齋戒靜休。朕這一趟來回可能要五日,你要替朕守住了。朕剛登基,朝局不穩,若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很可能用來做文章。所以你這一道關卡千萬要替朕守住了。” 聽到李孟庭說去趟江淮,來回只要五日,陳海瞬間覺得她瘋了。馬車正常行路去一趟也要三十日,縱使是快馬加鞭,來回至少也要十日,她是如何做到五日便可來回的? 他望著李孟庭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臉,顫聲問道:“陛下難不成是上仙轉世,會飛?不然這一來一回,五日怎夠?” 李孟庭笑著別開了臉:“這不用你管,你只要替我守好靜休大殿的門,不要讓外人知道朕已經離宮了,如此便好。” 陳海又目露難色:“可陛下才登基不久,國事堆積又多,老奴怕還未過三日,便有官員來尋。若是一人還好勸阻,若是一群,怕是......怕是會有些麻煩......” 陳海并非不愿想法子解決,只是這事從前他也遇過,建昭帝欲閉關靜休三日,結果不過一日半,便有兵部的人拿著邊關的軍報來尋。 建昭帝入關之前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但軍國大事陳海又怎敢耽誤,略一思忖,便入內稟報。建昭帝聞言,哪里還坐得住,當即便尋內閣與兵部的人商討去了。 陳海擔憂的是那些突如其來的急事,屆時真的發生了,那些固執的官員非見到皇帝不可,這不是憑借他這一張巧嘴就能說得動的。 “這樣吧,你若是頂不住了,就去找尹大人尋求幫助,朕去江淮之事也不必瞞她。” 多一個人幫忙必然比孤軍奮戰來得好,但陳海又有了新的擔憂:“若是首輔大人也頂不住了,成了眾矢之的,又該當如何?”在朝堂中,尹明希位高權重,但敵對的人也不少。此舉不是要將她推上風口浪尖,被敵方逮著攻擊,還不好還手么? 李孟庭秀眉微擰,這一點頭她也想到了,但是目前還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只好道:“若到了這一步,你便飛鴿傳書與朕,這樣快些。朕知道了,會不顧一切地趕回來。朕不會讓她成為眾矢之的的。” 陳海聞言,心忽然就酸了。皇帝陛下讓自己頂著,成為眾矢之的了也無關緊要。但一聽說首輔大人將會有閃失,便會不顧一切地趕回來。 這差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 陳海戳戳史官:酸是酸,但我還是申請加入磕cp聯盟~ 新年啦,喜氣洋洋的,大年初一、初二、初三留評的都會送紅包呦,讓作者君看看你們留下的爪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