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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戶女的高嫁之路在線閱讀 - 第87節

第87節

    第二步,雙手攀上桶沿。

    第三步,借手肘之力往上蹭,待咯吱窩卡上桶沿時,翻身掉進桶里。

    最關鍵在于,整個過程雙腿要保持畸曲。

    輪椅挨上浴桶,筠娘子探著腦袋,與這張蛤、蟆臉四目對視。墨發濕漉漉的披在后面,臉上還沾著花瓣,梨渦淺淺,溫婉可人又無害。

    筠娘子在邀請他。

    周內司不復厚望,兩手撐在輪椅上,雙腳踩上木凳,兩條彎曲的腿打著顫……出師不利,腿不著力,整個人癱回椅子上,大口喘著氣!

    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周內司忍著屁股一次次被摔的痛楚,暗暗竊喜,下回成功應該不讓人起疑了罷!

    第五回,周內司一鼓作氣,雙腳一踩上木凳,兩手臂一撐,整個人啪的一聲撲上木桶,雙手立刻抓住桶沿!

    為了表現腿畸,整個人就彎著腿在浴桶上掛了一小會。

    周內司正準備進行第三步時,筠娘子笑瞇瞇道:“秀棠把內司大人的輪椅挪走,濺水沾濕了就不好了。”

    周內司見輪椅被推走,心呼不妙。

    筠娘子披著濕漉漉的中衣,帶子也沒系,就那樣從桶里踏了出來,走到了他的身后。

    鴛鴦浴的美夢驟然碎在眼前,他眼下只有兩個選擇:

    要么繼續爬進桶里,好歹能體會一下筠娘子的香浴。

    要么松手往地上一摔,冒著屁股開花的風險。

    周內司一向是個執著的人,準備繼續他未完成的大業,背后一個涼涼的聲音傳來:“筠娘瞧著內司大人只是腿壞了,別的地兒都是好好的呢。”

    別的地兒……

    周內司羞澀的把頭一低,她怎么看到的?

    “內司大人貴為當朝一品,就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罷。筠娘有幾句話想問個明白,還請內司大人據實相告。”筠娘子搜羅出一條鞭子,試了試手感。

    “從芙蓉、到桂桔,筠娘一直以為內司大人只是做戲,殊不知被蒙騙的人根本就是筠娘自個!內司大人本身就是好色之人,夜夜缺不得美人伺候,誠如程府的下人傳的那樣,內司大人根本不顧及筠娘的臉面、要的只是自個快活!是與不是?”因為激動,筠娘子的聲音都在顫抖。

    周內司猛然記起當初筠娘子把楊武娘淹進浴桶、迫使楊武娘從了她的場景。楊武娘跟她,先是衣衫不整的在床上玩鬧,然后便是浴桶事件……那晚筠娘要他相陪投壺,他差點就上了她的床,眼下又是浴桶……筠娘子會不會對周內司也動了心思?

    芹竹的話猶在耳旁:“夫人跟周內司生了間隙才好呢,奴婢以為爺非但不能去討好,反而得變本加厲。楊武娘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萬一夫人重蹈覆轍、愛上周內司,這可就是大麻煩了!”

    大麻煩了!

    怎么會這樣?

    她怎么會愛上一條跟她搖尾乞憐的狗?

    周內司不相信,可是艷詩事發的時候,連他都被她的執著給駭住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重蹈覆轍,從沒有此刻讓他覺得,人生是如此心力交瘁。

    周內司點了一下頭,咳了一聲。

    他承認了!

    筠娘子心跳瞬間停滯,趕緊天都快塌下來,一鞭子狠狠的抽上了他的屁股!

    “芙蓉也好,桂桔也好,那二十多個美妾,為何嚷嚷著要跟你回京,是不是你跟她們允諾了什么?芙蓉肚子里還有舅舅的骨rou,這樣的女人你也要么?對呵,贈人與妾,美談一樁,你內司大人多風雅呀!”

    “咳!”

    “啪!”又一鞭子抽了上去!

    “你娶我,根本不是因著你夢見自己成了蝶,飛到我的發間。從衢州知州府開始,我就是你和知州夫人的掌心之物,就因著我是小戶人家的娘子,好控制不是么?”

    “咳!”

    “啪!”

    “你既然認定要娶我,為何從知州府回來后便沒了音訊,我對你,我對你從一開始就有了思慕之意,你為何不早一點?”

    如果早一點,便沒有楊武娘和周司輔那些事了,那她就安安心心的做他的誥命夫人,相敬如賓,就不用趟那些情愛的渾水,把自己搞的這般狼狽!

    “還是說,只是因為后來的白地藍花,才讓你下定決心不是么?呵,想要白地藍花,我告訴你周內司,除非宋家青瓷真正的姓了宋,否則是門都沒有!”

    “咳!”

    “啪!”

    “啪!”

    “啪!”

    周內司晦澀的閉上了眼睛:傻孩子,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白地藍花的天下!

    作者有話要說:明晚下更。

    第108章 生死局1

    戌時,輪船離岸走了不過大半個時辰,天色一片黑壓壓,燈火挑起的雕梁畫棟,仿佛浮在水面的蜃樓。

    水面浮起滲骨的寒氣,兩丫鬟蹲在甲板上,一個把手浸在水盆里搓黃韭,一個正在殺魚,殺魚的道:“嬤嬤都說了多少次了,黃韭搓搓就熟了,一下鍋就軟塌塌的沒了色相。太太最忌諱這點,你且耐著點性子,一根根的把里頭的臟給挑出來。”

    搓黃韭的見四下無人,不高興的嘀咕開了,“什么太太的,等上了京城,可就不是太太嘍!毒害周內司,那是多大的罪,你說太太也真不同常人,這生死關頭還能記掛著吃食,不止是這樣,我還聽說太太把往日舍不得穿的一件云錦雙面繡十二幅裙子都從箱底翻出來了呢。”

    “眼皮子淺!”殺魚的扒著魚肚頭也不抬,“依我看,周內司上京告狀呀,沒戲!”

    “這話怎么說?”

    “老爺指著周內司,太太指著范參政,誰贏了就等于是贏走了程家的錢。這話我也是聽人嚼舌根的,眼下周內司有太太的把柄,范參政有老爺的把柄,你說皇上會怎么個判法?要不然太太如今還能坐得住?老爺要是定了罪,皇上就能光明正大的沒收程家的財產,這事怎么也缺不得范參政的助力!太太給周內司下的毒,那可是宮里秘方,就是沖著范參政的庶長姐和妃來的,皇上是要錢,還是要跟臣子一個公道?依我看,周內司的公道八成要被囫圇過去了。”

    殺魚的有板有眼的說了一通,咬著搓黃韭的耳朵道,“這消息估摸著就做不得假,眼下國庫可空虛著呢。”

    “呀,這內情,你擱哪聽來的?”

    “府里都傳遍了。哎,誰知道這程家日后是誰做主呀,你這個沒腦子的,這時候可得放機靈點,程家輪誰都輪不到外人,話是說周內司帶嫌疑犯上京,你但凡敢冒犯太太一分,日后就有你好受!”

    秀棠剛伺候筠娘子凈了手,正準備出去倒水,便聽到了這一番渾說,氣呼呼的掀了簾子進來,嘴巴如炮仗炸開了,“娘子,這徐氏好大的能耐,拈起假來那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咱們的人本來就少,她這一番造勢,倒像是咱們冒犯了她的地盤了!假心假意的請娘子過去用飯,說是要做四十八道菜呢,這意思不就是她是主咱們是客,分明這艘船如今都是娘子的!真不要臉!”

    筠娘子不急,趴在錦榻上面,雙手托腮,瞧著桌上的一盆含苞的姚黃發呆,“牡丹真國色,果然名不虛傳。這一船牡丹獻給皇上,想想還真舍不得。”

    “人家都騎咱們頭上了,娘子還不著急!”秀棠跺了跺腳。

    “自然由該急的人急去,”筠娘子想想就好笑,想到那人后來被芹竹領回去,再出來的時候身上是一股藥味,傷了屁股,還只得坐輪椅,一見著她就低腦袋。

    撥了撥花苞,“難為徐氏失了趙嬤嬤這個臂膀,還能這么靈光!她越是這般造勢,覬覦這一船財富的宵小之徒還不蠢蠢欲動?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敢做什么,晚上可就指不準了!她這是逼著咱們今晚開船吶!上了船,就把咱們踩在腳底下,得了掌船大權……呵,這樣的作風真不像一個即將畏罪伏法的人能做的出來的!”

    秀棠心下一慌,一種不妙的預感襲上心頭。

    秀嬌又慌張的沖了進來:“娘子不好了!舵夫跳江了!眼下連個駕船的人都沒了!”

    “周內司呢?”

    周內司的房間在船前頭,應該比她得了消息早,果然,只聽秀嬌結巴道,“周內司已經過去了。秀嬌以為周內司又不能說話,芹竹一個丫鬟能有什么主張,這事也只得娘子出馬了!”

    筠娘子不慌不忙的起了榻,由著秀棠穿上繡鞋,款款的走了出來。此時方離岸不遠,她的暈船氣還沒上來,只覺得輪船在江上輕輕搖晃,和著夜風撲面,不遠處的闌珊燈火一股煙火氣。

    又是這種疲憊的感覺,人家的燈火與她何干,她收回搖搖擺擺的混亂心思,迎面快步走來一個丫鬟,低著頭腳步急促,極其有意又似無意的,猛不防的撞上了她!

    已然冷卻的魚湯澆了筠娘子一身!

    丫鬟驚恐的往地上一跪:“夫人饒命!奴婢是奉命給大少爺熱湯來著,結果走著急了些,冒犯夫人了!奴婢給夫人磕頭了!”

    “抬起頭來。”筠娘子一手挑上了丫鬟的下巴,借著在風里搖擺的琉璃燈的光輝,看清了丫鬟的長相,確是程琦的一個二等丫鬟。沒多做為難便打發了去,“行了,我回屋換身衣裳便可,這甲板上黑,你可得仔細著走路。”

    丫鬟喏喏稱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四周就沒有黑的地兒!逃一般的下去了。

    這湯是涼的,里面的魚頭還是整個的,顯然程琦就沒動筷子的興致,既然吃都不想吃,這加熱再吃的說詞怎么來的?

    程琦的房間也在前頭,她的是在中間,廚房是在船尾。丫鬟既然送冷湯去廚房,而她當時在徘徊,丫鬟分明是從廚房的方向沖過來的!

    連這么簡單的伎倆都漏洞百出,筠娘子抿唇輕笑,果真是不通后院事的人吶!

    **

    周內司趴在榻上就起不了身,暗嘆受罪,他向來親力親為,自個給自個胡亂的抹了傷藥。可是這輪椅上一坐,藥連著傷口糊在了褲子上,好不容易忍痛扯了褲子,又抹了一遍藥,準備趴上一會,這不事就來了。

    周內司被芹竹推著過去時,船頭的甲板上家丁奴婢的站了一堆,徐氏一邊被攙著過來,一邊假惺惺的嚎道,“這是出了什么事了?”

    “回太太,舵夫跳江了,眼下是連個會開船的人都沒了,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讓船就擱江上飄著罷。”

    “沒打撈上來?”

    “會水的人都下去了,這人是存了心想死,江水又深著吶,哪救的回來?”一邊匯報著,一邊啐了一口,“真枉費我教他開船!自個想死,還連累一船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程功的兒子能好到哪里去?”

    程功的兒子?

    “程功的小兒子程邦?”芹竹與周內司對視了一眼。

    說話的人是駕船的老師傅程來遠,程邦年僅十六一直是他的幫手。因著他手臂受傷,這個重任便交了下去。程來遠揚了揚用紗布綁著、脖子吊著的右手。

    一丫鬟細聲道:“會駕船的也就程師傅和程邦了!”

    徐氏本來是假惺惺的過來看一眼,這時見眾人神色凝重,知道這事不是玩笑了,整個人一懵。

    徐氏咬牙切齒道,“二少爺是怎么回事!程功這個刁奴的兒子也能用么!程功害的老爺鋃鐺入獄,自個逃之夭夭,如此下去怕是要連累老爺身家性命吶!我程家的名聲,都被這個惡奴給糟踐了,老爺就是出獄也是做不了生意了!這等刁奴的兒子,我就恨不得給剝了皮掛到城門口,看惡奴程功還不乖乖的出來!眼下程邦又連累咱們一船人,咱們程家百口人都要毀在這個惡奴的手上了!”

    “二少爺枉為人子!自個溜得快,把咱們撂到船上自生自滅,也是,我和程琦都死在江上才好呢,程家還不是他一把手了?”徐氏越說越慌,眼睛里迸出毒蛇的兇光。

    芹竹冷覷了她一眼,都這節骨眼上還不忘給程老爺和程羅定罪!

    芹竹最是伶俐,腦子里快速把整件事過濾了一遍,還是一個死結擰著解不開。周內司在徐氏說到程羅的時候,咳嗽了一下,算是給了芹竹暗示,芹竹依然愁眉不展。

    芹竹被徐氏嚎的心煩,嘴巴里就跟飛了刀子一樣銳利,“程太太你有什么可哭的?你跟程琦這是上京領罪呢,毒害周內司,就是死罪能免、活罪難逃,周內司平白被你們程家連累都沒說話呢,依我看你該偷著樂才對,咱們這么多人陪著你跟你兒子一道死,還不知足么?”

    徐氏恨不得撕了芹竹的嘴,程來遠厭惡的看了一眼徐氏,方道,“老奴以為,就是差人上岸請舵夫,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但凡開這種船的,整個禹州就沒幾戶,加上老爺出了這事,旁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有幾個會伸手相助?怕是趁機來搜羅金銀財寶還差不多!要想保命的話,不若棄了這艘船,都乘著救急小船回禹州得了!”

    救急的小船也就十來個,可不夠整艘船的人!真到這時候,奴才的命自然不值錢了,已經有人恐懼的啜泣了起來。

    已經有丫鬟跪了下來,扒著徐氏的裙角道,“太太,帶奴婢回去罷,奴婢日后給您做牛做馬!”

    徐氏恨不得一腳把她們踹開,她可是記得很清楚,這里頭還有十幾只金銀珠寶的整箱呢!那夠買多少奴才了!不過她可不敢開這個口,這生死關頭,她若不處理妥當,萬一這些人一起造反……

    周內司見芹竹沒了主張,很自然的四顧,尋找筠娘子的身影。

    出了這樣的大事,筠娘子怎么可能沒得消息過來?

    不對,還有一個人也沒到場!

    作者有話要說:明晚下更。這章寫的匆忙,可能會明天重新寫。

    第109章 生死局2

    這魚湯一股濃烈的腥味,沿著筠娘子的褙子背面滴滴噠噠的跟進了屋子。筠娘子腹中又是一陣排山倒海的惡心,趕緊換了衣裳。筠娘子只有秀棠秀嬌兩人貼身伺候,只得打發兩人一人洗褙子一人把屋里通氣收拾干凈。

    因著事發就在筠娘子的門口,秀棠蹲下、身清理船板,筠娘子孤身一人沿著隨風搖晃的琉璃燈,往船頭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