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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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娘子就像在迷宮中兜兜轉轉,太陽透過密林落下細碎的金色。筠娘子兩腿發軟時,只聽陰陽怪氣的笑聲就在頭頂。 筠娘子抬臉,一把扯下蓋頭,盯著盤踞在松樹上的周元,雙目噴火。 周元一身黑衣,靠著滿是松針的枝椏,一手拿著一根松針剔牙。陽光剛巧打上他的臉,奇異的俊美和陰沉。 “你……你……是故意拿腳印引我來這兒!” “一個人賞雪多乏味呀,既然有熟人在,哪有不相邀的道理?”周元調笑道,“本官和筠娘可不止是熟人……說是情人相會也不為過罷!” 算起來,他們自臘八夜后,也不過六七天未見。她記不起臘八夜他的模樣,此刻倒是格外分明。周元一臉風霜,下巴起了胡茬,眼睛格外幽深。他躲在這深山里又一身黑衣——必是有所圖謀! 也是,無懈可擊的周內司,怎么可能任人算計? 筠娘子拐著彎笑道:“難怪司輔大人心心念念著兩年后周內司許你自立門戶,這跟著周內司后面,還真不是一般的勞苦!以司輔大人的倜儻風流,這天寒地凍的,呆溫柔鄉里才是正理!” “幾日不見,宋筠娘倒是膽子愈發大了!”周元瞇眼,“筠娘,你不怕我了?” 筠娘子只覺被他咬過的肩頭隱隱作痛,她怎么可能不怕他?她是怕極他的拿捏他的輕薄他的瘋言瘋語……偏生這樣一個嘴里沒半句真話的無賴,卻是她眼下不得不委屈周旋的主! “你便是這般希望我怕你么!”筠娘子嗔笑跺腳,被凍紅的鼻頭在亮燦燦的眼睛下煞是好看,就像枝頭的一朵紅梅,等他采擷。 “溫柔鄉里又沒有筠娘,那還有甚趣味!”周元聳起小胡子,“還不如這天寒地凍有妙處呢……筠娘,你在吃醋?” 筠娘子的臉頰羞紅的一圈,氣惱的指著他道:“我……你,你這個登徒子,你這個刁奴!你一而再的輕薄我,你既然這般輕賤我,又何必口口聲聲都是兩年之約的鬼話……當初在礦坑里,你又何必死生相依拿命救我?”筠娘子惱的眼眶都是淚,眼見他臉上的痞笑有一絲凝滯。筠娘子心里暗暗給自己打氣,這場戲一定要做足。 “我周司輔的名聲跟周內司可是一天一地,我本就好色下流,不光逼死女伎,還有小娘子,寡婦……”周元笑意不減,“我是什么樣的人,筠娘不是早知道了么?” “我便知道,我便知道!”筠娘子兩行淚下,聲聲控訴道,“合該我下賤,被你這等刁奴碰了居然還念念不忘!我便知道……到手的自然不金貴了,我就不該,就不該讓你曉得!可是上次你說你不再纏著我,你想纏便纏,不纏便走……你當我是什么人了!” 筠娘子失魂落魄的背過身去,暗暗吐了口氣。 周元只見著她兩肩在聳動,心底五味雜陳。 筠娘子繼續往前走,她在賭,賭他那些顛三倒四的誓言并非作假。 “筠娘!”背后傳來一聲痛呼,一如礦坑爆炸時那個瞬間的聲音。她無心去揣測周元的真假,只要這里頭有一絲的真,便是她的利器! 筠娘子如泣如訴的回身,只見周元衣袂翻起,從樹下落下。 周元向她走近,臉上的憔悴一覽無遺。她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他,胸口這個位置,莫名的跳個不停。 她這是怎么了? 筠娘子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刮。不過,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契機。筠娘子趁著心跳不止,一把抱住他。緋紅的臉頰加上眸中流轉的情意,他覺得溺死其中也甘心情愿。 周元忽然不知道怎么做流氓了,當流氓被調戲,反倒僵硬成了正人君子。 周元是兩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傻瓜,我說的話,都是算數的。” 突如其來的柔情讓筠娘子渾身不適,筠娘子失手一把推開他。筠娘子暗恨自己的沖動,念頭一轉,雙臂屈起,便捶上了周元的胸膛。筠娘子撕心裂肺道:“你還唬我!你還唬我!你碰了我的身子又不認賬……我雖然生母去的早,也是曉得禮義廉恥的……你若不娶我,我就跳湖里沉了算了!你以為我非你這個刁奴不可么,你作甚碰我!你這個混蛋!” 她的撒潑和軟若無骨的手臂,倒是真像一個為情所困的性情女子!嘴里咬出來的“刁奴”二字都是滿滿的嬌嗔和埋怨味道。 周元恨不得聽她喊一輩子的“刁奴”! “兩年,給我兩年時間。” “萬一家父把我許給旁人了呢?” “不會。”周元篤定。 筠娘子的猜測落到了證實。凡是跟周司輔有瓜葛的女子,傳言都是劫色喪命。而周司輔三番兩次調戲于她,卻不敢越界……尤其是這一次,她主動投懷送抱,他反而避之不及! 是什么能壓住一個人好色成性的本質? 筠娘子心底發涼。怎么辦?周內司真要娶她,怎么辦? 眼前的人許是一個契機,筠娘子一巴掌甩上了周元的右臉頰,羞憤道:“你休再騙我了!如今皇儲之爭勢不可擋,周內司保持中立抬我宋家做耙子,我還知道周內司足足四年未上朝,周內司那是怎么了,那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這樣一個人,娶我一個小門小戶女才是最好,難道不是么?你口口聲聲說兩年后,我是不是可以推斷周內司只有兩年的壽命了?” 她終歸猜到了。周元不作聲。 “你……你真要眼睜睜的看我嫁給周內司?等我做了寡婦,再娶我為妻?”筠娘子輕蔑道,“你還是不是男人了?” “從你去知州府送帖開始,你便是周內司看中的人。而我,我的奴籍是握在周內司手上的。”周元冷淡,“周內司想娶的人,無人可擋。而我,”周元面上浮上一貫的痞笑,“我本來就不算什么男人,我是奴才,天天給周內司這個病秧子忙里忙外,嘖,我就想著有一天不用這般辛苦,我一個奴才也過過大老爺的癮!你怕是不曉得,周家其實很窮的,周內司更是扣的要命,這不上天讓我碰上你了,周內司抬了你宋家,日后你宋筠娘就是坐在金山銀山上!嘖,你筠娘日后可就是我的金主呀!” 果然如此。 筠娘子壓住滿腹的嫌惡。 筠娘子話鋒一轉:“合該我上了你這條賊船了。我也認了。可是司輔大人有沒有想過,若是周內司與我宋家結親,我宋家青瓷還有出頭之日么?” 周元明知她這是繼曉之以情過后開始利誘了,配合道:“呀,難道這個算盤不是這么打著的么?” “自然不是了。周內司如今炙手可熱,毫不夸張的說,得周內司便是得皇儲之位。周內司當年抬祁家,這也是一個契機,需得有白瓷與彩瓷抗衡。如今白瓷和彩瓷都各站各的隊,我宋家能攙和什么?周內司若是聯姻我宋家,便是斷了仕途了!就跟這兩條岔路一樣,不走其中一條又如何上山?周內司不過任官五年,能走到今天的成就,不可否認他的面面俱到,最主要一點,他在最好的時機,讓自己水漲船高!” “指不準周內司就存著急流勇退的心思呢!”周元莫測道,“你也曉得,周內司病入膏肓了。” 不行!他憑什么拿捏宋家的前程陪他一起后退? 筠娘子可憐楚楚的望著周元:“宋家青瓷離不得我,我若嫁到周家,周內司又斷了官場的心思,家中瓷窯遲早是要破產的!便是兩年后,你就是遵守諾言,也只能娶一個一窮二白的寡婦了!”筠娘子心有戚戚的模樣,“周內司一倒,你一個奴才就是做了良民,又當如何?你拿什么光耀門楣立身于世?司輔大人的老爺夢,依筠娘看,那還是莫做了罷!” “哦?那依筠娘看,我有什么好法子?” “只要周內司一日不娶妻表明立場,周內司的身價就一日不跌。而我宋家,趁這渾水摸魚之際,指不準也能水漲船高!” “你又憑什么信我能做到?” “因為你是周司輔,周內司處處倚仗的周司輔!”筠娘子環住他的腰際,“我以為,這才是周內司最正確的選擇。也是你我,這兩年最理想的部署。” 周元心如刀絞。 當初的筠娘子,在四面楚歌之時求助武娘,也只是以情相換。而如今的她,戴著一張張面具,各種法子輪番上。于她眼里,他不過是一個貪色好利卑鄙下流的小人! 周元倉皇往后一退:“我……我需要想想。” 筠娘子的掌心快被指甲戳破了。在一個流氓面前做戲,她自己還嫌惡心呢! 筠娘子眸光掃過漫山的雪:也不知六公主部署的怎么樣了,周內司絕對不能娶王氏女和程氏女任何一個! 只有漫山遍野的雪,一如她的人生,無垠的荒冷。陽光那么好,可是武娘在哪里?只要武娘安生活著,那便這樣罷。 筠娘子提著裙子離開,周元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背影,邁不出腳步。 空氣里有筠娘子的一句話:“周元,礦坑里你救我一命,我愿以身相許。” 是武娘執意要走,是她連嘔血都喚不回武娘,是她放棄名節都得不到武娘的回應。 沒了武娘,筠娘子抬頭看陽光,潸然淚下。 沒了武娘,還要什么狗屁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明晚下更。 第67章 真假周內司4 亥時。山路上每隔十步都有宮女掌著燈籠。筠娘子隱在密林里的一塊孤石上,將山腰到山腳這一路盡收眼底。 雪已被清凈,山腳的石子路上,緩緩過來兩輛馬車并駕齊驅,都是金黃色的龍蟠車篷。山路狹窄,馬車上只有兩個奴仆并坐駕車,馬車四周沒有仆眾。 左是二皇子,右是大皇子無疑了。 筠娘子拿手捻著計數,兩輛馬車走了大約二十步遠。山腳又出現了并駕的兩輛馬車。 都是黑楠木! 左是程宰相?右是周內司? 怎么可能?這不是照著大皇子的計謀來著的么,難道孔家的消息沒傳到六公主手中? 如果周內司真被設計給了大皇子,宋家的前程豈不完了?那她這么拼死拼活豈不是付諸東水?那她還圖什么,還不如直接從這跳下去算了! 眼看兩輛馬車就要抵達分嶺口,筠娘子揪著衣襟,胸口是火急火燎的燒。 若依大皇子的籌謀,左邊兩輛馬車進入左岔道,右邊兩輛進入右岔道。大皇子的馬車一出事,鐵板釘釘是周內司挺身相救! 周內司是誰? 周內司不僅高中進士,世襲祖上官位。據說周內司還與武狀元打過擂,拳腳功夫也只略輸武狀元一籌! 周內司就是病入膏肓,也得爬出病榻挺身而出! 霎時,千鈞一發之際。 二皇子的馬前蹄上蹬,發狂嘶鳴。二皇子的馬車里傳出二皇妃的驚恐聲:“出什么事了!來人!來人呀!” 前面兩個趕車的奴仆道:“馬發狂了!奴才拽都拽不住!” 馬發了狂,要往一旁的灌木叢里栽去!旁邊的一個掌燈宮女眼睜睜的看著烈馬揚蹄踩過來,往地上一癱。 如果任憑馬車栽下斜坡,就算不是車毀人亡…… “保護二殿下!” “保護二殿下!二殿下要是出事,本宮要你們死!” 這便是王皇后的計了! 捷足先登,就算是程宰相在二皇子的身后,一個年邁的文臣能幫得了什么?——還不是得周內司出面? 這還僅僅是開始。 二皇子馬車一出事,逼得大皇子駕馬的奴仆一根針刺入馬股,馬也隨之發狂起來! 大皇子的馬車車廂被打開,里面傳來大皇妃凄厲的痛叫:“本宮的孩子!保孩子!保孩子!” 大皇妃的肚里可是皇家骨血! 周內司又緊隨其后,難道要放任皇家骨血被栽下去? 見死不救跟謀害皇嗣也沒差了! 筠娘子眼睛里彎上一層諷刺的笑意:這冰冷的世間從來都只有權利相爭,沒有人情! 王皇后給周內司做了一個選擇題:二選一,不選則死。 筠娘子心中大石落定:王皇后能得了消息出招,看來六公主黃雀在后! 只見—— 只見原本被筠娘子以為是程宰相的馬車里,橫空飛出一道絳紫色明艷身影,四爪蟒袍在燈火下宛如鮮活。 這根本不是程宰相! 是旻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