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些事
第十九章一些事 右威衛駐所,甲字營,三號房間里。 下了cao練的林聽歌見到了兩日不見的裴律虎。他正沒精打采地躺在床榻上。 林聽歌便問道“怎么了,裴九郎,你不是說去召集人參加軍陣,現在什么情況了?” 裴律虎哀嚎了一聲,翻過身,把頭深埋在被子里。 林聽歌走了過去,在裴律虎床榻前又輕聲問到“到底怎么了?裴九郎,前天回裴府時還那么精神抖擻的。” 裴律虎翻過身來,面朝著天花板,嘴里不忿地說著“我不是去招人了嘛,原來那些狐朋狗友我又不想找,而且他們戰斗力也不行,然后我剛好遇見府里的管家,就想著讓他幫忙去聯絡聯絡,畢竟府里有些人的子侄也挺有武勇的。管家他也一向聽我的,我就讓他這兩天去幫忙找些能用的人來。可結果誰知道,昨天晚上,我那堂兄裴律師來我房間里找我了,說現在是什么削王的敏感時刻,裴家現在也是處于敏感的時候,叫我一定要低調行事,特別這次殿前比武大會,還牽扯到禁軍,還說這事他已經讓管家不要幫忙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林聽歌問到。 “我那會就說,那我自己想辦法,我那堂兄就說隨我,反正府里是不會動用人手幫我,而且也不許我在外面大張旗鼓地招人。大俠啊,早知道這樣,一開始我就直接在府外招人了。等我那堂兄知道的時候,我們也早就招夠人了。”裴律虎有點懊惱地說。 “我們再想想辦法吧”。林聽歌當下只能先安慰到。 這時裴鐵柱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說到“小郎君,裴秀良出事了。” ~ 裴秀良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夜之間就鎮不住那些羊羔一樣的新兵了。 本來自己帶著一群人,被柴令虎和王五郎僅僅兩個人就全部撂倒了,被收拾了一頓不說,自己還被打跪下了,躲在營地房間里休息了兩天,才有了出門的氣力。 然后帶著野狼幫的高層,也就是自己什隊里的兄弟們,按最近的慣例,去新兵營里逛了逛,結果一進新兵營就感覺氣氛不對,原來那些看見自己就大老遠避開的新兵們,現在不但不讓開,還敢迎著視線瞪過來,而且一個個面容不善。自己此時全身幾處受傷的地方還酸疼著,也不太想惹事,就那么地隨他們瞪兩下吧,回頭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這些羔羊。 倒是那些新加入野狼幫的三十多號新兵們,今天看見自己這群人,卻反而遠遠地就躲開了。 跟隨自己最久也最狗腿子風范的裴淳忠,當下就跑了上去,揪住一個人的衣領,那小子回過頭來,雖有點吞吞吐吐地叫了聲“幫主”,但明顯沒了之前的面對自己時戰戰兢兢、畏縮害怕的感覺。這讓裴律虎心里隱隱有些不爽。 還有那個小胖子旺財,之前每天都會來噓寒問暖套近乎的他,自那天柴令虎來了之后,就再也沒有看見過,聽旁邊人說,那小子那天就沒挨打,早就看情況不對就溜之大吉了,今天也要把他找出來。 裴律虎披著外衣,嘴里叼著根塊頭快趕上山東老家地里載的大蒜,想著心事,帶著幾名自己封的“狼將”一搖一擺威風凜凜地穿過新兵營伙房。 然后突然就聽到一句陰陽怪氣的聲音“喲,這不是那天跪地求饒的野狼幫幫主嗎!?果然是威武非凡啊!”,接著就聽到一群人在那偷笑。 裴律虎停了下來。裴淳忠馬上轉過身,伸出手指著那群新兵,大聲囔著“誰?給我站出來!” 正端著大碗蹲著唏哩呼嚕吃著關中大面條的新兵們,吃面條的聲音更大聲了,壓根就沒人理他。 裴淳忠就走上前去,用腳踢了一個人,那人跌坐在地上,連滾帶爬的躲開了。裴淳忠又追了過去,踢了幾腳,轉身看到其他人還在吃面條,又伸出腳去踢人,嘴里還囔著“孬種,吃不死你們”。 這時,蹲坐著的人群里站起來一個大個子,大冷天卻赤膊,兩步走到裴淳忠面前,直勾勾地盯著裴淳忠。裴淳忠被他盯得不自在,加上對方身形明顯比自己強壯,看到對方湊上來,裴淳忠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幾步。 這時,裴秀良突然轉身,拎起一旁的胡椅,一椅子砸在那人身上,把那人砸倒在地,他又舉起椅子,準備再砸下去,卻被人伸手攔住,裴秀良扭頭一看,又是個之前見到自己就躲開的大個子新兵,裴秀良就抬起腳踢了出去,把那人踹出幾步遠。這時他感覺有點不對勁,抬眼看去,周圍的新兵們一個個都面無懼色、眼露兇光、挽著袖子圍了上來… 幾名火頭軍,就站在那里,眼里看著一群面目猙獰,失去理智的新兵們圍毆裴秀良一伙人,耳朵里聽著拳拳到rou的打擊聲,裴秀良一伙的慘叫聲,以及求饒聲,卻保持著之前一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狀態。 良久之后,掌勺的火頭軍才悠悠然地說了句“欺人者終被人欺”。然后才大聲地喊了句“好了,差不多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裴律虎他們沒有找到裴秀良,卻遇見了同樣在找裴秀良的裴秀賢他們。 兩幫人遇見了,先是都露出個詢問的眼神,然后又同時搖了搖頭,就匆匆擦身而過,繼續尋找。 被新兵們揍了一頓后,裴秀良從右威衛消失了。 而裴淳忠卻被嚇破了膽,后來沒兩日便申請了病退,也離開了右威衛。 ~ 右仆射封德彝府上。 依舊一襲白袍的少年人,跪坐在榻上,面前放著個棋盤,對面卻沒有人。少年人手上執著白棋子,下了一步,又換成黑棋子,沉思片刻,再下一步,如此反復,幾步之后,自言自語道“這局落子無誤,但還是輸了半子”。 這時站在他背后的那人,撲地一聲跪倒在地,嘴里說到“小人有負少主所托,小人…” 少年人卻揮了揮手,打斷那人的請罪,又慢慢地說到“此事不怪你,在相對封閉的新兵營里,裴秀良幾人憑借武力威脅,讓新兵們都怕他們服從他們,而你狐假虎威也一樣奏效,這說明我的想法沒有錯。”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頭,赫然就是那名在新兵營興風作浪后,又消失了的小胖子旺財。 少年人,又繼續悠悠地說到“但先是有個柴令虎意外闖入,憑借更為強大的武力,撕下了裴秀良的假裝強大的偽面具,接著裴秀良跪地求饒更暴露了自身的虛弱,進而激發了被霸凌的新兵們的勇氣,所以后面新兵們群體產生的反抗之心也就水到渠成了。人心啊,在群體統一行動時,還真是可怕。先代鬼谷子說的果然沒錯。” 旺財跪在旁邊聽著,一語不發。 少年人又笑了笑,繼續自言自語似地說到“不過這也證明,其實人心在群體狀態下反而更加容易控制。” 原來在新兵營里的一系列事情,竟然只是這少年人的一次實驗。 一向溫文爾雅,行為得體的少年人今天難得地笑了好幾次,本就俊美的臉因為發笑而有點泛紅,更多了份攝人心魄的特殊魅力。 從來都是自己左手和自己右手下棋的少年人帶著微笑說到“旺財,來,要不要陪我下一盤”… ~ 大街上,柴令虎和王五郎正在一起行走著。 “老虎,今天又是要去哪里?”王五郎邊走邊漫不經心地問到。 “右威衛,裴律虎”。柴令虎還是惜字如金。 “右威衛,裴律虎?!”順著柴令虎的話說了一遍的王五郎,突然反應過來,看到柴令虎已經走出好幾步,連忙跟了上去,“不是吧,老虎,又去啊”。 “裴律虎,這里”,柴令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繼續往前走去。 “好吧,老虎”,王五郎知道,那次裴律虎打折了柴令虎的鼻梁,后面柴令虎還找了裴律虎一段時間,對于柴令虎而言,這口氣肯定是要掙回來的,而自己,哎,總不能不幫。 “等等我,老虎”,于是王五郎只好連跑幾步跟上柴令虎。 ~ 封德彝正站在自家庭院的高處一間房間里,從這里透過窗臺,剛好可以看到花園后門。 一道顯得肥胖的身影從封德彝眼皮底下經過,穿過花園,然后從后門離開了,正是那個小胖子旺財。 封德彝看著小胖子旺財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然后輕嘆了口氣“盼兒,你終究還是邁出了那一步。” 封德彝又抬頭望向天空,嘴里喃喃地說到“大師兄,我不負你所托,盼兒他的心智尤勝你我當年…可越是聰明人總是越容易自我畫地為牢,我一直想讓他未來去擔起山東世家的責任,想著有了責任或許他會把注意力轉移,能把心結看破…這幾年我也一直在潛移默化地去引導盼兒…可是,大師兄,他的聰慧、他的身世,最終又會把他導向何方呢?” 封德彝的眼神里充滿了擔憂,更是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