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是啊,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真快。 但他從來沒想過畢業(yè)之后的事。 居然從來沒想過。 訓練結束之后,邊南洗澡洗了很長時間,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 突然覺得很迷茫,也很害怕。 洗完澡之后萬飛要去網吧,邊南躺在床上沒動:“我不去了,我躺會兒。” “你沒事兒吧,一直沒精打采的,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萬飛摸了摸他腦門兒。 “真沒事兒,我反省一下我的人生。”邊南瞪著上鋪的床板。 “……靠。”萬飛彎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身出門了。 在床上挺著反省了半小時也沒反省出個所以然來,邊南嘆了口氣。 手機響了,新手機鈴聲跟之前的不同,響了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拿過手機接了電話。 “有空么,”邱奕的聲音傳了過來,“把充電器拿給我吧。” “行,你在哪兒呢?”邊南坐了起來。 “在上回碰到你的那個圍墻外邊兒,”邱奕說,“你都從那兒出來的吧?” “嗯,”邊南拿上充電器出了宿舍,“你很囂張啊,一個人跑這兒來。” “那你快通知潘毅峰我在這兒呢。”邱奕笑了笑。 從圍墻跳出去的時候,邊南想起了被邱奕一膀子掀回墻里摔地上的事,有點兒感慨,這才沒幾個月,倆人的關系居然已經變成了這樣。 ☆、第三十章 從圍墻跳到地上之后,邊南沒看到路邊有人,只在對街有幾個體校的剛從超市出來。 邊南拿出手機正想給邱奕打個電話,身后傳來了邱奕的聲音:“我要現(xiàn)在給你一棒子你聲兒都出不了就得倒地。” “cao,”邊南回過頭,看到了靠在墻邊樹影里的邱奕,黑色休閑褲和黑色的t恤跟陰影完美地融為一體,“你丫來拿個充電器還穿個夜行衣。” “吃飯了沒?”邱奕轉身沿著路往車站那邊走,“那邊開了個手把rou,請你吃飯。” “大熱天兒的吃什么手把rou啊……”邊南又往對街看了看,他不想讓體校的人看到邱奕,雖說潘毅峰栽了不少人心里是挺痛快的,但讓潘毅峰栽的人是航運的老大,這點上體校肯定會一致對外,“干嘛要請我吃飯?” “謝謝你這段時間出錢出力,幫了我不少忙。”邱奕轉頭沖他笑笑。 邊南正想說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請叫我紅領巾,還沒開口,邱奕又接了一句:“雖然這都是你自找的。” “……我請你,這么記仇,”邊南嘖了一聲,猶豫了一下又說,“你請我吃飯的話,請蛋炒飯吧,上回在你家吃的那種。” 邱奕看著他笑了笑:“好吧。” 邊南雖然已經在食堂吃了,但只是隨便扒拉兩口,現(xiàn)在肚子里都感覺不到有食物存在,所以他打算跟邱奕一塊兒再吃點兒。 不過得去遠點兒的地方,比如車站再過去一些的那條小街,那里兩個學校的人都少。 “對了,”邱奕走了幾步停下了,在褲兜里掏出個東西遞給了他,“二寶讓我?guī)Ыo你的。” “什么東西?”邊南接過來借著路燈的光看了看,半天也沒看明白這個用一根鐵絲戳著三個棕色小泥球的東西是什么。 “他說這是rou串兒,他用陶土做的。”邱奕說。 邊南看著手里這個只有一個手指長短的微縮rou串兒樂了:“他怎么想的啊做這么個玩意兒送我,替我謝謝他,告訴他我特別喜歡。” 正說著話,后面?zhèn)鱽砹苏f笑的聲音,邊南一扭頭就看到了從超市出來的那個體校的跟他們同一個方向走了過來。 “我cao,”邊南趕緊一把把邱奕推進了樹影里,然后拽著他飛快地往前走,“快走走走走……” “你……”邱奕被他拽得只能跟著,半走半跑的,他有些無奈,“非搞得跟偷情一樣干嘛?” “放屁,偷情沒這樣的,私奔才這樣,”邊南一直把他拉進了拐彎工地旁邊的小胡同里才停了下,“老子不是怕你挨揍么,風口浪尖的,讓人看到了咱倆都麻煩。” 倆人在胡同里站了一會兒,也沒說話,邊南感覺這氣氛再站幾分鐘真快成偷情的了。 “應該過去了吧?”他問邱奕。 “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挺餓的了。”邱奕嘆了口氣。 “這么晚還沒吃?你們不經常去衛(wèi)校食堂吃飯帶看美女么?”邊南摸了摸身上,摸到一片口香糖,遞給了邱奕,“餓了先拿這個頂頂吧。” “嗯,沒錯,”邱奕笑了笑,接過口香糖,“羨慕?” 衛(wèi)校食堂伙食好大家都知道,但衛(wèi)校離航運近,體校的學生要過去肯定得跟航運發(fā)生遭遇戰(zhàn),所以他們基本不去。 邊南呲了呲牙:“我羨慕個屁,小爺跟這兒混了六年了,衛(wèi)校小姑娘見多了。” “我看也是,”邱奕點點頭,拿出手機,“看看這電話本里的姑娘,我數(shù)了一下能有二三十個……還有幾個沒名字就只有個代號的是什么?什么恨天高大紅嘴小眼睛的……” “你沒完了是吧!”邊南嘖了一聲,只有代號的是人姑娘把號碼給他之后扭頭他就把人名字給忘了的,“早知道就該刷了機再給你。” “走吧,吃飯。”邱奕笑笑。 邊南帶著邱奕去了小街,找了個有空調的小飯店。 已經過了飯點兒,店里只有兩桌小情侶在吃飯,他倆進去的時候,幾個人抬頭看了一眼,雖然很快就又轉開了頭,但邊南還是看到了他們眼里的吃驚。 “你們學校的?”他找了張靠里的桌子坐下了。 “嗯,”邱奕往那邊看了一眼也坐下了,“沒事兒,都不是惹事兒的人。” “其實吧,”邊南拿著菜單翻著,“我以為今天你是趁熱來收拾我的。” “本來就是這么想的,”邱奕往杯子里倒上茶,“不過我晚上要上班,吃了東西就得趕緊過去了,改天吧。” “這話說的,跟我求著你收拾我似的。”邊南叫了服務員過來,點了幾個做得快的菜。 “放心吧,不求我我也會收拾你的,早晚的事,”邱奕掏出煙點了一根叼著“我這人記仇。” 菜很快上來了,小店里的菜沒什么賣相,不過味道還成,就是味精比學校食堂還舍得擱,拿上來的時候邊南看到菜葉上還有味精粒兒。 “你不回家,二寶自己做飯嗎?”邊南舀了碗湯,把菜夾到湯里涮了涮。 “早上就準備好了,都是蒸一下就能吃的,”邱奕低頭吃飯,“昨天給他炸了魚柳,估計今兒晚上就得吃光了。” 想到魚柳,邊南咽了咽口水,夾了塊rou也在碗里涮了涮才放到嘴里:“你還回原來那個飯店打工么?” “嗯,老板讓回去就回去了,省得花時間找地兒。”邱奕點點頭。 “真夠拼的,”邊南有點兒感慨,邱奕腿拆石膏也就一個星期不到,又開始這么連軸轉了,“你這樣還有休息時間么。” “還成。”邱奕笑笑。 “你要畢業(yè)了也這樣嗎?”邊南想了想,“白天上班晚上還打工?” “不一定,”邱奕喝了口湯,“畢業(yè)如果上船了就打不了工。” “上船?你學的什么專業(yè)啊?”邊南有點好奇,雖然旁邊就是航運中專,但他對這些完全不了解。 “航海技術,”邱奕回答,看邊南還是一臉茫然,又補了一句,“有些學校叫船舶駕駛。” “我cao開船啊?”邊南嘖嘖了兩聲。 “想得美,”邱奕笑笑,“你呢?” 邊南沒出聲,他本來就在迷茫自己以后該干嘛,還沒迷茫完呢,邱奕這一問,他更迷茫了,沉默了半天才嘆了口氣:“不知道,要不考體院,要不就找個俱樂部,或者去哪兒當教練……” 哪樣都不是他有興趣的,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還有一年呢,慢慢想吧,你爸沒給你安排一下么?”邱奕把碗里的飯吃完了,放下了筷子。 “他能怎么安排,要不就讓我跟著他,要不給就給個店,”邊南也放下了筷子,想到這些他就沒什么心情了,“怎么安排都會讓阿姨和邊皓不舒服,所以我從來都不想這些。” “這些事不想又不會就沒了,總得面對,早想早解決不好么,”邱奕笑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得走了。” 邊南招手叫來服務員結了賬,拿出充電器放到邱奕面前:“接口那兒讓我踩了幾腳,充電的時候有點接觸不良,得壓著點兒。” “嗯,”邱奕把手機和充電器放進了包里,站了起來,“有空給二寶打個電話吧,他這幾天總念叨你。” “我暑假教他打網球,”邊南也站起來,“你不反對吧。” “不反對,省得我擔心他到處跑了。”邱奕往飯店門口走了過去。 邱奕今天沒騎自行車,要去公車站坐車,邊南本來可以直接回宿舍,但想到萬一邱奕一個人等車的時候被人蹲了,那他實在有點兒不夠意思。 于是他陪著邱奕一塊兒站在了站牌下,時不時往四周看一圈,跟地下黨等著接頭似的,好在沒站幾分鐘車就來了。 “走了,謝謝。”邱奕拍拍他肩膀。 “請叫我紅領巾。”邊南還是找著機會把這話給說了出來。 “我沒有問你的名字。”邱奕笑著上了車。 車開走之后邊南還在站臺上呆著,突然不知道是該回宿舍發(fā)呆還是去網吧找萬飛發(fā)呆。 這陣總時不時冒出來的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實在讓人受不了。 他沉思了半天,決定去網吧。 萬飛正在網吧里酣戰(zhàn),邊南站在他身后,把他兜里的手機和錢包都拿出來了他都沒感覺到。 最后邊南把一瓶飲料放到他面前,他這才抬頭看到了邊南:“哎?南哥?你不是思考人生么……” “思考完了,”邊南把他的手機錢包都扔到他身上,打開了他旁邊的機器,“你說你出來通個宵帶著這些干嘛,捏張身份證不就得了。” “靠,你現(xiàn)在隔空取物突飛猛進啊!”萬飛拿過飲料飛快地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眼睛盯著屏幕問,“思出什么來沒?” “沒,兩眼兒一抹黑。”邊南靠著椅子,盯著桌面,也不知道該玩什么。 “你等會兒,”萬飛看了他一眼,“我兜完了陪你斗地主。” “我陪你兜吧,今天不想斗地主了。”邊南說。 “還是我南哥體貼!”萬飛很愉快地在他腿上拍了兩下。 邊南挺久沒通宵了,陪萬飛兜了沒多久就開始犯困,過了十二點眼皮都哆嗦上了,眼淚嘩嘩的跟碰上什么冤情似的。 他實在扛不住,也不管萬飛抗議,扔了鼠標把腿往旁邊椅子上一擱就閉上了眼睛。 “你神經病啊跑網吧來睡覺!”萬飛嘆了口氣。